天才蒙蒙亮,家仆就到诸葛宇的房门外,向他通报船只已经行驶到目的地。
诸葛宇亲吻了怀中佳人一下才起床穿衣,虽然羽妹仍闭着眼睛,不过他知道她已经醒来,大概是不好意思看他才继续装睡。
“羽姝,该起床啰!”他把昨晚吩咐小惠取来的衣服放在床边,“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不要!”
一句话就让她“破功”,羽姝一听见他那么问,立刻弹坐起来,紧扯着被单护住身子不放,倏地绯红了双腮。
“真可惜,我原想‘服侍’你一次呢!”
他弯唇顽皮的一笑,嘴上虽这么说,倒也不是真的逼她就范。
“穿好衣服后就到厨房吃点东西.待会儿下船后得一路走到傍晚才会到达我朋友的家,多吃一些才有体力走远路。”
“嗯。”
她这么听话还真令他有些不习惯,
羽姝扯着被单,抿着唇微颔首,既然没死成,她也不希望让船上众人知道她企图自杀的真相。
“你可千万别再寻死喔!”他突然伸出双臂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我答应以后不再逼你替我温床了。如果你那么有把握‘那个人’一定会来找你,那我就等他一年,和他公平决斗,赢的人就能拥有你。”
他放开她,斩钉截铁地说:
诸葛宇的话令她全身一震,待她回过神,他已经离开房间。
“在他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她又开始头疼了。
以经营南北货起家的夏家是地方卜的望族.与诸葛家是世交,也算是姻亲,所以诸葛宇特地绕路来探访,与好友叙旧。
虽然是要访友,自然不好带着一船人跟去,所以诸葛宇便叫所有人直接乘画舫回山庄,自己收拾了简单行囊带着羽姝下船,一路走来夏家。
在夏家管家的引领下,两人一路来到大厅,不一会儿,夏昔忆便从店铺里赶回来与诸葛宇相聚。
“大英雄,你人还没到,捷报可就已经传得众人皆知哕!”夏昔忆还没坐定便跟他聊起了战事,“听说你义助南国,把北国那个昏庸、好色又无能的君主打了个落花流水——”
“嗯哼!”
诸葛宇轻咳一声,暗示好友别再往下说,因为坐在一旁的羽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夏昔忆瞧见诸葛宇的眼神暗示,转身才发现自己方才走得太急,一双眼只见着久违的好友,没注意在墙边的巨幅水墨画下还坐着一位翩翩佳人。
她不只长得标致,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尊贵的气质,但夏昔忆可不敢多看,因为对方正以极不友善的目光瞅着他。
他转而问诸葛宇,“那位是——”
“我就是北国那个昏庸、好色又无能的君主的女儿!”明知道父王的确有这些缺点,但听见外人当着她的面这么批评父王,她还是很生气。
诸葛宇瞧见脸色发白的夏昔忆,很庆幸原来自己不是惟一会惹她怒目相视的男人。
“你听她说了,她叫做卫羽姝,是北国公主。”他补充说明。
夏昔忆盯着好友问:
“因为——”
“因为我是他向我父王要来的‘战利品’。”羽姝走到两人之间,主动替诸葛宇回答:
“没……有了。”
夏昔忆捏了一把冷汗,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简直像是要砍人,他哪敢再有问题。
诸葛宇看好友一副快招架不住的模样,只好挺身替他“求情”。
“羽姝,你就别生气了,昔忆并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说你父王的坏话,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我——”她一抬头,看见他温和的笑脸,抿抿唇又将视线移开。“我想休息了。”
他蹙起眉,关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累了。”她确实有些头疼。
“那——待会儿叫人把晚饭端到你房里?”
她摇摇头,
“我叫管家带她先去休息吧!”
夏昔忆一喊,留着两撇胡子的管家立刻走上厅来,依照主人的吩咐将羽姝带下。
两人离开大厅,管家领着她边走边问:
羽姝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是他的侍女。”
“侍女?”管家突然停下脚步,害她差点一头撞上他。
羽姝纳闷地看他一眼,才发觉他竟然也在打量她.不过马上又若无其事似地领着她往另一条路走。
“到了,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他在一间房前站定。羽姝看着他推开门,进屋点亮油灯,这才发现房里简陋得可以,由木板钉成的大通铺上不但空无一物,上头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就是客房?”
她有些诧异,她听诸葛宇说过夏家是望族,而这宅邸也建得十分富丽堂皇,怎么给客人住的房间这么寒酸?
“这是给奴才们住的客房,不少客人来访都会有几个随身仆人跟着,客人和仆人们住的客房当然不同,这是夏家的规矩。”
“规矩?”
“没错。”他指着通铺下的拉柜,
一板一眼的夏府管家交代完便离开,留下羽姝对着这一室荒凉傻愣着。
“奴才——”
她喃喃念着,一股深沉的悲哀袭上心头。管家说得没错,她是诸葛宇的贴身侍女,是个奴才,本该受这种待遇。
她轻叹一声,忍着头疼去井边汲水,冰冷的井水冻得她两手发麻;她好不容易擦好了床,拉开床上的柜子打算拿出棉被和枕头,却跳出一只吱吱叫的老鼠,吓得她连鞋都没脱便跳上了床,再也不敢着地。
“真倒霉,连老鼠都欺负我!”
看着老鼠钻进墙角的土洞里,她也不敢再去碰柜子里的那些棉被、枕头。忙到现在,她也真是疲惫不堪了,连去锁门的力气都没有,就直接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倏地一阵鼻酸,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滑落脸庞,而她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
吃过晚饭,诸葛宇便和夏昔忆遣人温了一壶好酒在房里把酒言欢,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就是不谈羽妹事。
但越是不提,夏昔忆便越好奇。好不容易打了一场大胜仗,诸葛宇金银不取、珠宝不拿,只要了一个公主当战利品,可见得这公主对他而言是意义非凡,比任何财富还珍贵。
但是,他不要她当妻,至少也该做妾,怎么会要她做他的贴身女侍?
“你很烦耶!诸葛宇受不了他逼供似地盘问,“别老是逼问我跟羽姝的关系好不好?你怎么不说说你跟那个卖艺不卖身的绝色花魁——”
他一提,夏昔忆马上夹了一口下酒小菜塞进他嘴里。
“别说了,万一教人听见传到我娘耳中,我又得被唠叨好一阵子了!”
“知道害怕就好!”诸葛宇贼贼地咧嘴笑。
夏昔忆无奈苦笑,
两人正谈着,一名侍女捧着一盘五色糕点敲门而人,端到桌上放下后躬身离开。
“咦?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甜食?”晚饭时,夏昔忆看见诸葛宇对家中侍女交代了几句话,原来是要厨房做糕点送来。“奇怪,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嫌糕饼太甜腻不是吗?”
“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不过,羽姝喜欢吃这些东西。”
“羽姝?”夏昔忆问:
诸葛宇点点头,
“暖昧?有吗?是你自己心虚吧?”他笑得又贼又暧昧,
诸葛宇尴尬地干笑两声,
看得出他的确面露疲态,夏昔忆也就好心的放过他这一次了。
“要不要我叫管家带你过去?”
“也好,省得我一间一间客房去找。”
“我顺便陪你走走,消消积食。”
夏昔忆跟他一起离开房间,找了管家带路,可两人越走越觉得奇怪。
“张管家,这儿不是往客房的方向吧?”夏昔忆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这路通往哪里。
“是啊!客房不是在反方向吗?”诸葛宇也察觉这似乎不是印象中通往客房的路径。
但管家却正经八百地回答:
“奴才——”诸葛宇闻言立即沉下脸,“你竟然把羽姝带去——”
“先去看看她吧!”夏昔忆赶在诸葛宇发炉前催促着张总管,
“公主!”
张总管闻言差点掉了下巴,再瞥见诸葛宇那一双仿佛想将他生香活剥的锐利鹰眸,他连忙快步带领他到羽姝的房前。
“羽姝!”
诸葛宇连敲了几下门,都没有回应,于是便直接推门而人,一见到蜷缩着身子睡在连床褥都没有的木板床上的羽姝,他简直心疼到了极点。
他把糕点往床边的小桌上一搁,立刻来到床边想唤醒她。
“羽姝,羽——”
好烫!一拍上她的面颊,火烫的温度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再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一试,发现她果然正发高烧。
“怎么了?”
夏昔忆看他面色凝重地抱起羽姝,立刻察觉情况有异。
“昔忆,快帮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羽姝正发着高烧!”
诸葛宇一脸焦急,抱起羽姝边走边说:
他说着便往自己暂住的客房走去,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他俩有没有跟上。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被夏昔忆这么一喊,原本呆杵着的张管家才连忙赶着去请大夫。
“拜托,可千万别出事啊!”夏昔忆头疼地喃喃自语。
万一出了事,他可没本事去抢来一个公主赔他哪!
“母后,不要死——靖阳哥,不要离开我——”
“靖阳哥?他是谁?”
夏昔忆不问没事,一问马上被诸葛宇赏了一个大白眼。
本来嘛!在病榻前细心呵护的人是他,可是羽姝梦呓里的却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他已经够呕了,怎堪别人再追问?
“别瞪,我不问就是了。”识时务者为寇嘛,
“昔忆,你们家这种主仆尊卑的分际也未免太严格了吧?”诸葛宇在大夫走后.忍不住对夏昔忆批评起家规。“那些贫苦人家为了生活不得已才将子女卖为奴、为婢,这样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你们还‘特地’为客人带来的随从特别准备‘大客房’,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们家那些婢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以往他总是独自造访,一个人来去,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夏家的客房还依人分等级咧!
“惭愧、惭愧。”夏昔忆汗颜不已,
他顿了一下,
他还故意以哀怜的口吻说:
诸葛宇已经够自责了,再听夏昔忆在一旁加油添醋,他心里更是对她又怜、又疼。
“咦?奇怪,我刚刚说她是你想娶进门的姑娘,你竟然没有否认!?”夏昔忆这下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你是默认哕?”
诸葛宇淡淡地回答:
“果然!”一猜即中,“可是有一点我不懂,看你这模样明明就是喜欢她,可又为何不直接娶她为妻?要她做你的侍女不是很奇怪吗?”
他咧嘴苦笑,“你知道当初我和她是如何相遇的吗?她潜入军营里刺杀南国王子却被我揪住,后来我又帮助南国击败北国,可想而知她有多恨我了,那时我若是说要娶她为妻,她不一头撞死才怪!”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所以,我才故意要她当我的贴身侍女,还以她的家人安全为要胁,逼她跟我走。”
“你是想让她对你日久生情吧?a果呢?”这是重点。
“结果——”诸葛宇迷惘的眼神投向床上的佳人,而夏昔忆不必再问,也知道他似乎尚未捉住她的芳心。
“唉!看来你的感情问题似乎比我的还复杂,连国仇家恨都扯上了!”夏昔忆有点同情他。
“别谈了,你还是早点回去睡吧!”诸葛宇将话题就此打住,“抱歉了,一来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别这么说,我才要请你原谅张管家犯的错呢!他担心万一羽姝有什么差错!你会气得拿刀砍死他,一直要我代他向你求情呢!”
“呵!如果羽姝出事,也许我真的会迁怒。”他淡然一笑,
夏昔忆走近拍拍他的肩,
“知道了,快回房休息吧!”
诸葛宇送走了好友,将房门关上便又回床侧坐好.将她额头上的毛巾放进冷水盆中浸水重拧,再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唉,相处数月,难道你的心里完全没有我?”
听她断断续续发出梦呓,却一次也没喊过他的名字,无奈再加上沉重的挫折感,令他深觉沮丧。
“诸葛宇——”
他才自怨自怜着,竟然听见她喊了他的名字,让他兴奋地开始期待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
“诸葛宇——大笨蛋——”
听完,他差点从床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