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厅内。
「就是这样了。」终于将事情都交代完后,文舒怀环视一眼同样静默,但表情不一的女儿、总管和解遥,放松地吁了口气,然后执起茶几上的热茶啜了一口润喉。
「这样……是哪样?」一直站在文箴儿身旁的小命子忍不住开口问。
「咦?」讶异地放下杯子,文舒怀意外地看着小命子,「妳不懂吗?」
「懂?是,小命子懂老爷夫人一年前因为不舍小姐被病魔折磨,所以携手出外为小姐求药,老爷夫人不畏当日狂风大雨,驾着马车出了玄武门,直奔传说中百药群生的南方热带;也懂路程中老爷夫人偶然踏上往昔游玩过的几个地方,所以请了当地画师将两人画像留念,接着经过一些城镇,老爷夫人突然想到一些老友,于是在各城镇停留几天,顺道拜访一些故友;更懂老爷夫人出城继续往南行时,却在半途迷了路,被困在森林里两个月,之后被樵夫救出了森林,却又在一个月后误入深谷,这次也被困了两个月,终于,再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解公子的爷爷入谷采药,才将老爷夫人搭救回解府,老爷夫人便在解公子家住下,三个月后,一群人终于返抵家门。」
「哎呀!小命子妳都懂嘛!怎么还说不懂呢?」
「懂是懂啊,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搔着头皮,小命子困惑地说。
「哪有什么怪怪的,这一路上的时间地点人物我都交代得很完整,怎么可能会怪呢?」文舒怀反驳。
「也是啦!大概是我太笨了,所以没办法融会贯通。」傻笑。
「不笨不笨,可能是我说得太快了,所以妳才无法完全听懂。」慈笑。
「不会不会,老爷的速度拿得刚刚好,就连抑扬顿挫都齐全,整个故事说得好生动呢!听得小命子都入迷了。」
「呵呵!妳这小丫头嘴真甜,跟我们家小箴儿真像。」
看着眼前妳来我往说得好不愉悦投缘的两人,文总管沉怒地闭上眼,按住额际偾跳的青筋,冷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老爷,容奴才提醒您,您……离题了。」
「离题?」文舒怀一脸茫然。
「爹爹,听到您和娘一路上精采绝伦,惊心动魄的冒险经过,女儿很高兴您和娘可以平安归来,但……」抚上已冷掉的杯身,文箴儿垂睫轻柔一笑,「但咱们今天该谈的,似乎是女儿和解公子的婚事。」
「咦?难道我没说到这件事?」他好惊讶。
「是的,文叔的确没说到这一段。出门前爷爷也未曾跟我提过这桩婚事,所以昨日听大叔提到,在下很是意外,于是忍不住好奇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坐在文箴儿对面的解遥一脸温和的笑。
「哎呀!真是对不住啊!都怪去年那段经历太精采,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不过说到那一段,我刚刚想起还有一段漏掉了,所以……」
不等「所以」说完,早已握紧拳头的文总管用冰冷的语调截断文舒怀的话。「老爷,容奴才建议,这次您就直接切入正题吧!」
闻言文舒怀一个心惊,立刻用生平最快的方式说出答案,「下棋决定的。」
下棋决定的?!
「老爷,您这回主题是抓到了,可……能不能说得再深入一点?」
依然感受到文总管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冷冷气息,文舒怀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离开遥儿家的前三天,遥儿的爷爷和我对弈的时候,我们说好谁赢谁就可以要求对方一件事,结果我输了,于是遥儿的爷爷就要求,半年后解文两府需成为亲家。」
一段话完,现场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中。
门边的文总管狠狠地瞪着文舒怀,不敢相信老爷竟然这么草率的答应那种赌局,要是今天坐在大厅里的姑爷是个下流胚子,那小姐的一生不就毁了?
而站在文箴儿身旁的小命子,则是吞了一大口唾液,两眼发直地猛盯着文箴儿,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可以连面无表情时都显得这么冷艳绝美,瞧得她的心又开始乱跳了……
「原来是这样。」沉默了半晌后,文箴儿和解遥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口,而且脸上还噙着一模一样的温和微笑。
「呃……」怎么除了冷外,还多了一阵寒?抚着直竖的寒毛,文舒怀困惑地看着女儿和解遥,这令人发颤的寒意似乎……似乎是从他们那个方向传来的,可他们明明就笑得优雅惬意的模样啊!
「听你们这么说,应该是懂了吧?」文舒怀呵呵干笑一声。
「是,完全懂了。」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块起身,文箴儿将手搭在小命子的手背上,「爹,昨日时间仓卒没好好招待客人,所以适才女儿请人在静亭摆了一桌酒菜准备招待解公子了,请允许女儿先行离开。」
「呃……」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文箴儿已背对着众人潇洒的走了。
「文叔,文小姐的盛情在下不忍辜负,请容许在下随小姐离去。」解遥温温地拉回文舒怀怔愣的目光。
「当然好、当然好,你尽管去、尽管去,吃完饭后若是无聊,也可以找箴儿一块儿上街逛逛,晚上睡不着呢,文叔我也不介意你们花前月下谈感情,呵呵呵!」
解遥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儒雅一笑,「是,那在下告退了。」循着小命子及文箴儿离去的方向,解遥徐步跟上。
看着那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文舒怀抚着短须愉悦地笑着,「爱情啊!呵呵呵。」
「不,从现在开始,咱们的主题换了,不再谈婚事爱情,老爷。」
一旁乍现的声音吓了文舒怀一大跳,「大、大庆?你还没走啊?」
「慌什么?分离一年,奴才好想跟老爷好好聊聊呢!尤其是刚刚失踪、迷路那几段,奴才听得好心动,想请老爷再说深入一点。」冷笑。
「不……」
「老爷,您好厉害啊……一不小心又成功地挑起奴才的不安了呢!」一步一步趋向前,一张冷肃的面孔拢着扭曲的笑,来到文舒怀乍青乍白的面孔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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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饭后,啜一口冻观音,果然让人神清气爽。
捧着瓷杯,文箴儿将目光眺向蓝天。
「今天天气真不错。」
「好吃吗?」
「呼噜呼噜……」
「最近忙,好久没到外头来赏风景了。」
「要不要喝口茶?」
「淅沥淅沥……」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就是写这景吧!」
「聊天吧?」
「嗝!好饱……」
一段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对话后,小命子终于餍足地抚着肚子从大碗上抬头。望着柔荑支着芙蓉腮、神情慵懒的望向静亭外的小姐,再瞧向端持着一杯冻观音,噙着温笑瞅着自己的解公子,小命子憨傻的一笑,然后开口。
「小姐。」
「嗯?」
「公子适才问您是否吃饱、要不要喝茶,还有……您想不想聊天。」虽然平常吃饭总是吃得很专心,但说话的人就在身旁,实在让人很难忽略那些声音。
「解公子问的不是我。」收回远眺的目光,文箴儿清丽一笑。
「咦?」
「咏命,我问的是妳。」一旁的解遥也出声。
「啊?」讶异地回过头,正好看到解遥左手握着另一只镶金箔银的凤华杯,里头正盛着清透发香的冻观音。这……是给她的?
「我看妳吃得又快又急,所以问妳这些饭菜当真有那么好吃,要不要喝口茶润润喉,还有,吃完饭后要不要聊聊天。」
「是吗?可公子不是来让小姐招待的?」怎么都只问她,那小姐咧?
「是啊!这顿饭菜实在好吃,地方更是幽敞,让人吃得舒服,我非常感谢你们家小姐。」解遥有礼的回答。
「哦!」看着眼前儒雅带笑的俊逸面孔,小命子不由得也回应一笑,可笑容才扬到一半,却蓦然停顿,「不对耶!小姐坐在那里啊!」短短的食指指向自己的前方。
「所以?」
「所以公子要道谢,应该是跟小姐说,而不是看着我说。」明明小姐就坐在他身旁,不是吗?
「我没说得很小声,她应该听得到。」没理那指着他处的手指,解遥依旧笑意盈盈地瞅着小命子看。
「咦?」
「我的确听到了,不客气。」目光含笑,文箴儿却仍是望着远方一棵大树轻声地说。
咦?怎么跟大叔教的不一样?
大叔明明就教她,跟谁说话就得对着那人的面、看着那人的眼说,面对面是表示礼貌,眼看眼是表示内心磊落,一个知礼又坦荡的人都该这样做,若非如此,就代表那人不仅不礼貌,还心虚会算计,甚至心怀鬼胎……
小命子偏头一瞧,解公子果然还是含笑瞅着自己看,而前方的小姐仍愉悦地眺着远方,明明是在跟彼此说话,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
不不,不可能啊!一个是尔雅温文的贵客,一个是气质如仙的小姐,他们才不会是那种会算计别人的人呢!
「咏命。」茶香中,一道温柔的叫唤拉回小命子有些混乱的思绪。
「公子有事吗?」傻笑。
「没事,我只是在想,妳的咏是永远的永,还是歌咏的咏。」
「小姐说是歌咏的咏,意思是歌咏生命。」
「是吗?好有寓意的名字,取得真好。」
「真的吗?是小姐帮我取的喔!小姐很聪明,懂好多东西和故事,也教了我好多东西。」
「看得出来。」话题一转,又将话题转到她身上,「妳今天胃口很好?」看着桌上颇有高度的一迭碗盘,解遥不禁低笑。
「还可以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命子羞赧一笑。大叔常说她的食量连男人都比不上,不知道有没有吓着他。
「那饱了吗?」
「饱了……」语气一顿,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于是小命子连忙问:「公子,你吃饱了吗?」为了顾虑他这个客人,她已经尽可能的少吃了,真希望他别说还肚子饿,否则她肯定会被大叔海削一顿。
「当然饱了。」
「哦!那就……」「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伸到眼前的手掌给吓了一跳,随着一阵沉蕴的松木熏香窜来,小命子感觉到脸颊上被一阵温暖拂过。
困惑地睁大眼眸,小命子对上那始终含笑凝视的湛蓝幽眸,心里隐然一动。
湛蓝如天、深幽如海,既绵柔旷然,又深邃神秘,只消一眼,她就能确定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这双蓝眸更美、更迷人的眼睛了。
「沾到饭了。」温雅一笑,收回手,指上沾着一粒白饭。
「哦……」没办法立刻从那双美得不可思议的幽眸移开,小命子根本没分神注意那粒白饭,只愣愣地道:「公子,你的眼睛好蓝……」好让人沉迷喔!
「妳现在才注意到?」
「不,之前就注意到了,可是现在颜色不一样,好像变深了。」
「是吗?」蓝眸凝视着她,忽地神秘一笑,而后缓缓起身。
「公子?」
「今天谢谢妳们的招待,我有事先离开了。」
「哦!」点点头,小命子立刻呼唤对面的文箴儿,「小姐,公子要走了。」
「是吗?」收回远眺的目光,文箴儿终于看向解遥,「这桌酒菜不知合不合公子的胃口,若招待不周,请见谅。」
「很好吃,我也吃得很高兴,多谢小姐招待。」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面容,蓝眸里掠过一道蓝光,嘴边的笑弧加深了几许。
回以一笑,文箴儿朝小命子招手,「小命子,妳送公子回凉菊苑吧!」
「不用麻烦,在下认得路,而且在下想先去四处逛逛,所以,文小姐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微微点头,解遥缓步跨出静亭离去。
见人已离开,小命子立刻跳起来跑到文箴儿身边,「人走了,那请小姐回房吧!」伸出手,小命子一脸雀跃地等待着眼前皎美如玉的纤手落到她手上。
这双玉手啊!她每摸一次,就心痒一次,总是忍不住想多摸好一会儿,要不是小姐身体不好,她还真想每天牵着那双玉手到花园散步呢!
「也好。」又多看了远方的大树一眼,直到一阵风吹过,文箴儿才将手搭在小命子等待的手臂上,「风走了,咱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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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落叶,解遥缓步走在翠柏簇拥的小径上,忽然前方一片落叶飘下,一身黑的守影出现在前方。
「主子。」
「你晚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话是这么说,脑海里却浮现一双沉凝晶盈的瞳眸,因为那双瞳眸的注视,使他刚刚竟无法瞬间跟随着主子离开。
「是吗?」轻轻一笑,解遥拨开枝叶,绕过守影继续往前走。
随着解遥的脚步,守影紧跟在后头。
风来,云去,偶尔几片落叶,在微染着秋意的小园子里,解遥踩着落叶,吸着草香,惬意地享受季节交替间那细微的自然变化。
「主子,我们要在文府待多久?」以前从未问过的话脱口而出,才说完,守影便立刻后悔地皱起眉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问,可心里却不期然地划过那已开始熟悉的瞳眸。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在想。」选择一棵大树,解遥在树下坐下,「既然半年后才会有婚礼,爷爷为何现在就要我跟文叔回府?半年的时间……能做的事很多,相对来讲也可以很少,端看难易度罢了。」
「恩祖没跟主子说明白吗?」恩祖是影子一族对解家之主--解骤,也就是解遥的爷爷的敬称。
「连婚礼的事都没说了,你想呢?」
恩祖是天文官,精占星、通八卦、谙紫微,口头禅是「天机不可泄漏」,习惯将事情说得不清不楚,只留点头绪让人去猜,主子不明白这趟出门的目的是理所当然的。
点点头,守影没说话。
叹了口气,解遥仰头想闭目养神,却发现牵牛花的藤蔓盘绕在粗老的树干上,瞬间,蓝眸一闪,笑容浮上唇畔。
「百年蛇藤……」
百年蛇藤?!
「主子?」守影不解的唤道。
闭上眼,解遥双手环胸,「难得今天日阳光温暖,过来一块睡吧!」
「属下不敢。」
「连这都不敢,以后怎么办?」入梦前,如梦呓般隐含着笑声的低语飘入风中,意寓深长。
「主子?」
轻声的疑唤只换来片片落叶,北方的秋天,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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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松楼
「你说什么?!」同样惊喜若狂,同样响彻云霄的问话来自文氏夫妻、文总管励小命子。
「在下是说,有味药草能根治文小姐的心疾。」
「什么药?」一伙人又同时问。
「百年蛇藤。」
「确定?」紧握着妻子的手,夫妻俩激动地倾身向解遥确定。佛祖保佑啊!千万别回答他们说是在开玩笑,他们可受不了这种戏弄啊!
「确定,当今云冶公主也跟文小姐一样,出生就患有心疾,在下的大哥当初就是用百年蛇藤将云冶公主的病根除去,还云冶公主健康的身体。」
「真真真……真的有救了!」文舒怀不敢置信地与妻子对望,然后再看向笑咧嘴的文总管和双眸兴奋灿烂的小命子,最后一群人激动的抱在一起,齐声欢呼。「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耶!」
「不过……」
欢笑声乍然定格,一群人胆战心惊地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百年蛇藤难得一见,而且只生在吐番深山中,是种极罕见的药草,当初为了医治云冶公主的病,皇上派大军在吐番寻找了整整三个月才找到一株。」
「不不不……不会吧!」一群人闻言,脸色立刻如槁木死灰,难看至极。
「但是……」
「但是什么?」还有希望吗?一群人眨着期盼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解遥。
「但是……」微微一笑,解遥替自己夹了只虾子,「先坐下来吧!饭还没吃完呢!有话等吃完饭再慢慢说。」
「不!现在哪还有心情吃饭,解公子你有话就快说吧!别再卖关子了,奴才快急死了!」文总管催促着。
「是啊是啊!遥儿快说那『但是』是什么啊?文叔求你了。」语毕,一旁的文氏也忙不迭的频频点头,乞求解遥快将话说清楚。
「确定?」
「确定!」、「不是很确定耶……」
两种不同的答案突然冒出来,就见文氏夫妻和文总管狠狠瞪向小命子,眼里进出杀人似的利光。
垂着八字眉,小命子怯生生地低下头。「人家肚子饿嘛……」
「你们听就好,先让小命子吃饭吧!」始终没有出声的文箴儿放下空碗道。
「小箴儿,别这么不当一回事啊!遥儿说有药可以治妳的病呢!」文氏提醒她。
「我晓得。」
「那妳为什么……」
拈起手巾擦完嘴,文箴儿轻笑,「既然公子敢将话说出来,就代表公子有把握可以将东西拿到手,爹娘和文总管又何必紧张兮兮的?还是听公子的话,先将饭吃完再谈正事吧!」
「可是……」一群人还是犹豫。
「没关系,文叔文姨和文总管既然想早点知道答案,那在下可以先说。」夹了一块肉放到小命子的碗里后,解遥放下筷子道:「要拿到百年蛇藤其实也不难,因为在下有位好友正巧就有一株,只是在下的好友远住在吐番与大唐交接地--雅州,且性子古怪,不爱出门,所以要得到百年蛇藤,可能需要有人到吐番一趟。」
「那奴才现在就差人到雅州拿药!」文总管抬趄手就要唤人。
「且慢,还有个问题。」清朗的嗓音打断文总管的动作。
「什么问题?」
「在下不才,交友不慎,在下口中刚刚所说的朋友还有一个古怪的嗜好,而这个古怪的嗜好有些危险。」
「危险?什么嗜好?」
「杀人。」
「啥?」瞪大眼,他们刚刚好像听见一件不得了的事耶!是听错了吧?
「就是杀人。」笑咪咪的点头,「在下的朋友对于不喜欢的人全不留活口,印象不好的,杀;长得不讨喜的,杀;个性合不来的,杀;太聪明太笨的,杀;看不顺眼的,杀;所以还请文总管……三思。」语毕,环视眼前显然傻掉的三个人,解遥儒雅一笑,又道:「当然,也是有不杀的。」
听到一连串的「杀」字后,三人对于之后的话显然不怎么相信,沉默片刻后才勉为其难地开口问:「……谁?」
执起杯子喝了一口,他终于道:「不才区区在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