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府大厅
「信呢?」
水灵灵被仆人请到此地,一进门就被人一吼。
她瞥著前方脸色不佳的瞿武,不甚在意地问道:「做什么?」反正都找到傲人玦了,那封信已经不重要了。
「还我。」瞿武活像素命使者般僵著脸。
水灵灵很有个性地摇著手。「这么凶!不还!」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你……」瞿武气得瞪大眼,若不是碍於堡主在一旁,他早冲过去了。
「哎呀!老弟,别那么凶嘛,小心吓坏孩子。」史具仁安抚著瞿武,随後朝水灵灵笑道:「丫头,又见面了。」
「我不认识你。」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否认。
「没错,就是你。」史具仁对她印象顿为深刻,她是那个活泼又大胆的娃儿。
「半路认亲是不大好的习惯。」水灵灵白了他一眼。这个死巨人干么一定要她认帐,又没有什么好处拿,她才不认这笔烂帐呢!
「你们认识?」瞿武狐疑地打量著他们两人。
「是。」史具仁肯定道。
「不是。」只要过了当天,她一概不承认,尤其是那么丢脸的事,当然不能承认。
「史具仁,你说。」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傲人玦终於发声。
「不久前她在云雀商行小闹了一下,不碍事。」史具仁扯著嘴角解释。
「噢!原来不只我—个人遭殃。」瞿武顿时高兴了起来,原来他还有伴。
水灵灵龇牙咧嘴地对上一脸兴味的史具仁。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找她麻烦!
「交出信,我就饶了你。」瞿武睨她一眼。
水灵灵在意的只有—个人,她的目光落在傲人玦身上,他从头到尾都摆著一副冰人脸,令人看不透他的想法,这著实让她有些不安。他是在生她的气吗?她只是小闹—下商行而已,又没怎么样,他不会那么小器吧!
虽然有些心虚,但她仍不愿服输,心一横,她直视著傲人玦冰冷的眼。
「不交。」
「你说什么!」瞿武大吼。
「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她一脸认真地盯著傲人玦。
「你简直是得寸进尺!」瞿武恶声恶气地怒斥她,他还没有看过哪个被逮著的偷儿,敢跟正主儿讨价还价。
「你要什么?」傲人玦黑眸一闪,开口问道。
水灵灵轻咬著朱唇,望入傲人玦的乌瞳中。「让我留在你的身旁,我就把信交出来。」
「呃?」史具仁一脸错愕。这是什么条件?真古怪!
「什么!」瞿武更是错愕地望向傲人玦。
「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理亏的人是她,他没威迫她拿出信,已是很仁慈了。
「这个条件并不难。」水灵灵的神色因他的话而黯了一下。
「我可以不要。」傲人玦冷淡地回拒。
「你……」水灵灵欲言又止。她只想留在他身旁呀!不然,她没有必要拿信当筹码。好不容易找著他,她不想离开,至少让她留到爹找到她的那天。
「那封信对你而言根本没有用处,你为何要偷那封信?」傲人玦深沉地瞥著她,他想不通的是这一点。
「若我早知道你是做人玦,我就没必要去偷……」话说到—半,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傲人玦眯起了眼,突然有些懂了,她偷信是为了找到他。「你已经找到我了,那封信对你没用,把它交出来。」
「对我没用,但对你却有用。」
「我要拿回信是轻而易举,你是要乖乖奉上,还是我自己动手拿。」傲人玦无情地道。
水灵灵防备地快速退了一步。「不给。」
「嗯?」傲人玦沈吟了下,刹那间,大掌已扣住她的双手。
她倒抽一口气,用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
「说!」他加重手上的力道。
「不——」她忍痛咬著下昏,却仍固执地摇头。
傲人玦锁住她含泪却坚定的瞳眸,不懂她为何那么执著,留在他身旁又有什么好处!吻了她,不代表她在他心中有什么地位,那只是一时冲动的行为。
但,看著她情愿挨痛也不愿说出信的下落,再冷血的人也不得不心软。再瞥见她泛出血丝的唇瓣和额上冒出的冷汗,他的两道浓眉不禁揪得死紧。
「堡主……」史具仁和瞿武看著水灵灵忍著痛不愿喊出声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地出声求情。那么娇滴滴的女娃儿,哪能承受得了堡主的力道。
「不给、不给!」水灵灵眼眶蓄著晶莹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摇头。
随著她的晃动,几滴泪水落在他的手臂上,温热的感觉,让傲人玦心神一震,突然松开对她的箝制,并且出人意表地道:「随便你了。」
「呃?」水灵灵惊愕地回视著他。
他的意思是他答应了?!她没听错吧!
史具仁和瞿武也错愕不已,没想到堡王真的妥协。
「信。」傲人玦直接讨信。
「在史府内。」水灵灵拭去泪珠,悲苦的小脸,霎时间堆满了笑容,也忘了手腕上的疼痛,只知道他软化了!
傲人玦努力忽视乍然见到她微笑时,心口那抹奇异的感受。
他似乎太在意她了……
「呃——在这里?!」瞿武又是一阵大叫。早知如此,那他们先前何必找她找得要死要活?简直是白忙一场,她真是太奸诈了!
「就在大门口左侧石狮像的口中。」水灵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就是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层道理,所以她才会把信藏在史府。
史具仁连忙派人去拿,不一会儿工夫,便将信取了来。
傲人玦当下拆开来看。
不肖女儿水灵灵离家出走,倘若见到她,请暂时代为照料。
在此先谢过。
水浪涛笔
「怎么样?」瞿武瞥著面无表情的傲人玦问。
「没什么事,只要我留意一个人而已。」傲人玦眼里有著不解,水浪涛为什么发这种信给他?他丢了女儿,怎么会向他要人?太奇怪了!
「留意谁?」
「他女儿——水灵灵。」傲人玦睨著娇小的人,看著她一脸愉快,他的脑海突然浮现了一个不大肯定的假设。
「他女儿何时归你管?」瞿武好笑地开口。水浪涛凭什么要堡主找他女儿。
「对呀!」史具仁也不解地皱著眉。
傲人玦目不转晴地望著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叫灵儿,你姓什么?」
灵儿?不是本名,就是小名。
太巧合了!她的名字中也有个灵字,加上她的衣著不凡,看得出来家世应当不错,而她出现的时间又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就是水灵灵。
突地,他想起她先前提到的婚约一事,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其妙的把水灵灵和婚约联想在一起。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见过水灵灵,更别说是成为她的未婚夫,他不可能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
「我?一介小女子不足为道。」水灵灵避重就轻地说道。既然她一开始就没承认,她自然也不会笨到现在认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一说出来,她不被丢回家才奇怪。
「堡主,你该不会是在怀疑这丫头是水浪涛的女儿吧!」瞿武上下打量著凶巴巴又古灵精怪的丫头,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
「对呀!我听说水浪涛的女儿是龙州城的大美人耶!长得闭月羞花,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是这鬼丫头呢!」史具仁对传言略有所闻,也毫不留情地取笑她。
「没错!她们两人是差得十万八千里,绝对不可能!」瞿武用力点头附和。
「哼!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有那么差吗?」水灵灵颇为不平地眯起眼,恶狠狠地问。
「你若要学得人家一半的好,恐怕得花上十来年的时间。」瞿武瞟瞟她後,重重地摇头叹气。
「没错。」史具仁深表同感地点头,瞧她那副「恰北北」的模样,哪有半点气质,恐怕连人家的边都勾不著。
「哼!狗眼看人低。」她轻啐著,等哪天他们知道了她的身分,肯定会吓个半死。
傲人玦睨著她良久,最俊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太多了。瞿武他们说得有理,水灵灵既有龙州城第—美人的封号,必是才德兼备的温婉女子,应该跟眼前这个淘气又古灵精怪的丫头扯不上边。
不过,水灵灵的长相,他根本没印象,自也无从比对。
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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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著火?」
史具仁接到手下的急报,连忙指示。「你们几个,跟我过去救火!」
「我们也去。」傲人玦下令。
「好。」瞿武也赞同。
「我也要去。」水灵灵听到他们要出门,连忙冲出来。
「你去做什么?」罂武不屑地瞥著她。他们去办正事,她—个女人跟过去能做什么!
「我不要单独留下来。」她才不想当个客人留在史府,她会闷死。
「你留下。」傲人玦睨她—眼後道。
「不要!我要跟你们去。」她跳到他身後,扯住他的衣袖,固执地嘟著嘴。
傲人玦寒著脸。「那不是姑娘家去的地方,回房间去。」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要留在你身旁。」她不放心,她才不要留在这里等消息,万一他出了事怎么办?但他脸色好难看,她得想个办法让他答应她的要求。
水灵灵心思一转,垂下头掩住狡诈的目光,再抬头时乌瞳已泛起水气,她状似委屈地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傲人玦盯著她红透的双眼,五官全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见到她流泪,尤其她可怜的模样,更揪扯著他的心。
明知道这可能是她的把戏,但他却没办法无动於衷。
该死的她!
他重吁一口气,率先往门口走,并且丢下—句话。「瞿武,她由你负责。」
「我?不会吧!」瞿武嘴角抽搐。
「谢谢。」水灵灵破涕为笑,原来他真的会屈服在她的泪水之下,这下她可是得到印证了。
「见鬼的!」瞿武盯著水灵灵,火大地低吼。他堂堂的黑鹰堡堂主,竟沦落到要照顾一个女娃儿,真是太难看了!堡主分明是在为难他。
水灵灵喜孜孜地跟上去,丝毫不理会瞿武难看至极的表情。
跟到云雀海运的渡口,只见一群人忙著救火,连史具仁都在其中。傲人玦和其他侍卫也下去帮忙,只留瞿武一脸无聊地看著水灵灵。
良久,在众人合力之下,终於将火势扑灭。
「损失如何?」傲人玦接过毛巾问。
「还好,船上的货早卸了,只损失一条船。」史具仁报告道。
「派人查出起火的原因。」
「嗯。」
「我们回去。」傲人玦一回身,差点撞倒紧贴在他身後的水灵灵,幸好他及时扶住她。「你在做什么?」
「你流汗了。」她很努力地踮著脚,想帮他擦汗。
「不用了。」傲人玦抓住她的手制止,同时发现众人看戏的目光全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不过,在他不快的瞪视下,大夥儿连忙移开视线。
「今天很凉,你湿著头发容易生病……」
「我没那么虚弱。」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开口安慰她。
「但是……」她顽固地抓著他不放。
「给我。」傲人玦示意水灵灵把毛巾给他。
她愣了一下後才递给他,见他接过毛巾自行擦拭,她才宽心地微笑。
水灵灵愉快的笑容在瞥见史具仁若有所思的目光後,稍稍凝住。
「你怎么了?」她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史具仁已把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情愫看在眼里,可他并不打算点破。
傲人玦已不似以往那般冷酷无情了,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回去。」傲人玦率先往回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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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後,只知道先前有两个人在船旁鬼鬼祟祟地走动,不过倒没有人认识他们。
傲人玦暗自揣测,这次的事下马威的成分较大。
看来,这阵子有好戏看了。
傲人玦本来已准备回黑鹰堡,但碰到这事後,他决定暂时留下。之前一直有人追杀他,如今更烧了云雀海运的大船,他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当众人忙著捉出凶手时,只有一个人闲个半死,就是水灵灵。商行的事她一窍不通,不过,最近唯一的收获就是成功地赖在傲人玦身旁。
虽然每次他都不准她跟,但她总有法宝能让他点头答应,就是眨著水汪汪的眸子无辜地看著他,最後他总会屈服在她的眼泪之下。就像现在,她又跟在他身旁一同上街。
傲人玦的脸色也比较好了,不再像刚开始那么难看。
一路上,她兴奋地东张西望。她只要—出门就会像快乐的鸟儿似的。
蓦地,她脸色—阵惨白,像躲避什么似的,连忙把身子依进傲人玦怀里。
「做什么?」傲人玦低头,发现她红润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我……我不舒服……」水灵灵虚弱地开口,暗自捏了把冷汗。她—看到官府的轿子就害怕,唯恐遇上认识她的官爷。
她还不要回去,虽然她也很想爹跟娘,但还不是时候。她好不容易才能留在他的身旁,她当然不会就这样空手回去。
傲人玦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迳自抱起她,对随从道:「找个地方歇歇脚。」
水灵灵惊呼一声,颊上飞上两朵红云,怯怯地依在他温厚的胸膛上,汲取属於他的气息。真是赚到了!没想到他会当众抱起她。
她用眼角偷偷地瞥著一群官爷离去,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最近得小心些才是。
傲人玦一行人走进客栈,他抱著她进厢房,让她休息。
「躺著。」他试探地碰触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只是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罢了,「要找大夫看看吗?」
「不用了。」她连忙摇头,真找个大夫她不就穿帮了。
其他人识相的下楼喝茶聊天,留他们两人独处。
傲人玦怀疑的目光直盯著她瞧,看得她一阵心虚,他眯起眼问道:「你真的不舒服?」
「有—点。」没错,她的心不够强壮,不能常常受惊吓。
「为什么我觉得不是如此?」傲人玦偏过脸,语带保留地道。
他已将先前遇到的人过滤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只除了一群官差……
莫非让她吓白脸的正是那些人?
「你太多疑了。」她只能乾笑。
「我总觉得你很会骗人。」傲人玦直接戳破她的谎言,先前没跟她计较,不代表他不知道。
「哪有。」她努力不动声色。
他双手抱胸。「现下就我们两人,你老实说你到底骗了我什么?」
「我没有。」
「我痛恨被人欺骗。」傲人玦沉著脸,黑瞳闪过凌厉的目光。
「我……」水灵灵脸庞立即刷白,惊惶地瞅著他。
「有没有?」他扫过她一眼。
「有。」她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後道。
「什么事?」傲人玦的脸色在她的诚实下,总算稍微缓和了些。
她绞著双手。「我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一股郁气涌上他的心头。
「还不是时候……」水灵灵看著他沉下脸欲转身离开,她惶恐又害怕的抱住他的身子低泣道:「不要讨厌我!我要能说的话,我早说了!」
她做了那么多,全都是为了要留在他身旁。她最不想骗的人是他,只是她没办法,她一说出来,那她先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她只是想留在他身旁,她不要他讨厌自己呀……
「你在哭?」傲人玦勾起她的下颚,头一回瞧见她哭得那么伤心,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假装的。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讨厌我,但唯独你不可以……」她无助又伤心地啜泣著。
「你……」傲人玦看著她哭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该说她儍还是笨。「就因为你曾说过,你是我的未婚妻?」
「不完全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欢他,她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那是什么原因?」他牢牢地锁住她盈盈泛著雾气的水眸。
「我……」水灵灵被他炽热的目光一瞧,不禁娇羞地红了脸。「你……难道看不出来?」她表示的还不够明显吗?赖上一个男人,她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我要听你亲口说。」
她怯怯地想抽回手,他却不肯放,双臂顺势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吹拂著她染红的耳际。
他不是木头人,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只是在此刻他要她的答案。
「我……我……」她不敢直视他炽热且专注的目光,最後她把脸埋入他的胸前,讷讷地低语。「……喜欢你。」
虽然很小声,但他还是听见了,心中窜过一阵温热。不可否认的,在得到她的答案後,心中盘旋的不安感总算定了下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吸引他的注目,和引发他的柔情,可她做到了。此刻,他若是再说自己不在手,是骗人的!
他的唇无预警地落在她的红唇上,他灼热又缠绵地吻著她,向她索求更多的反应。
她只能凭著本能闭起眼迎向他,纯真且羞涩地回应他。
傲人玦被她主动挑逗的举动扰得心荡神摇,他更加收紧手臂,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勾引去了……
半晌,他退开一步,大手轻抚她红馥的唇,低喃著。「我开始好奇,我不记得的婚约。」此时,他不再排斥,相反的,期待著答案的来临。
灵儿,一个自称是他未婚妻的小女人,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