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安抱著席朵上了自己停在训练班外头停车场的车,随扈兼司机的汤米没有多问,随即将车开上路。
“星光饭店。”亚瑟安向汤米说了一句,回眸,看见席朵双手环胸,一语不发的望著窗外。
“还好吗?”他温柔的低问。
她点点头,却依然驱不散那股包围在她四周的寒意。
“过来,朵儿。”他朝她伸出手。
听到他温柔的召唤,席朵的心悸动了一下,眼睛却还是看著窗外,不敢回眸。
半晌,才听到亚瑟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也怕我吗?我以为在这个世上……自己是你在害怕的时候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是,他是啊,只不过,她不想再依靠他了。
靠得越近,她将越放不开,放不开的结果是什么?伤心而已。
她发过誓,这辈子都不爱他,她努力去做到,一直很努力,谁料得到那天夜里的一个吻就让她彻底破了功?
满脑子想著的都是那个吻,火热、温柔、滚烫……那是她自己的感觉,於他,可能就不是了。
沉默弥漫在整个车内,过不了多久,车子已停在星光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停在这里可以吗?先生?”汤米没回头,透过後照镜徵询著亚瑟安的意见。
“嗯,你可以先回去,不必等我。”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先生。”
“那你可能得在车上过夜。”
“嗄?”汤米愕然的回头,亚瑟安却已下了车。
闻言,车内的席朵和汤米同样诧异,可还来不及反应,她的身子已再一次落入亚瑟安的怀中。
席朵轻呼一声,双手不自主地环上他的腰,“少爷……”
亚瑟安不语,踢上车门,抱著她头也不回的走开。
“放我下来,少爷,这样很难看。”
“我不觉得有什么难看。”
“你是公众人物,我们这个样子要是让人撞见会被传得很难听,少爷,你还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就成。”
“我的事由我自己来担心,好吗?”他淡然一笑,电梯门打开,他抱她来到上次的房间门口,才把她放下。
“这样可以了,少爷,我自己进去……”
“钥匙。”他不依,朝她伸出了手。
她的小手一紧,咬咬唇,探进皮包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
开了门,亚瑟安再一次不经她同意的抱起她,笔直的走向房内那张水蓝色大床,将她轻轻放在上头。
“转过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
那怎么成?他是要她拉开衣服给他验伤吗?
不行,这太亲昵了,也太令人难为情……
想著,席朵的脸一热,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却是闷不吭声。
“怎么了?你伤得很厉害,连转个身也动不了吗?”亚瑟安关心的坐在她旁边,“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她忙不迭坐起身,慌乱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亚瑟安见状,微侧著脸浅浅的笑开,仿佛,在笑她的举动像是个自作多情的孩子。
“我不会把你吃了,别紧张。”
那笑容,如春天里温柔的风,柔柔的吹进席朵的心窝里。
那话语,却像是一支神准的箭,直指核心,让她尴尬的想立刻用棉被把自己盖起,不给他瞧见。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故作镇定的结果只能让她硬著头皮迎战,顾不得挑衅的危险。
“我当然知道少爷不会把我吃了,少爷吃惯了那些山珍海味,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吃路边的野草,我只是不想麻烦少爷罢了,刚刚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我这个人有武底子,那一摔怎么摔得伤我?少爷就不必担这多余的心,快快回去吧,刚刚你出现在乔菲亚训练班,又管了我的闲事,这事一定会把范晰气得跳脚。”
亚瑟安凝视著她冷冷的容颜,探索著、审视著,一会,他再次缓缓地笑开,低眸含笑间却出其不意的将脸凑近她。
席朵被他突然凑近的脸一骇,心跳一百,身子一退,不小心又躺平回床上,料不到的是亚瑟安索性欺身过来,把她困在他的胸怀和柔软的大床间,连呼出的气息都近得仿佛可以吹进他嘴里……
“少爷……”她惊慌的看著他越来越靠近的脸。
“什么?”
“你想要干什么?少爷?”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防止他越靠越近,然後不小心把她压死……不,是让她窒息而已。
他这样压著她,真的快要让她不能呼吸了……
“你说呢?”勾勾唇角,亚瑟安还是笑得十分温柔而无害。
他是怎么办到的?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他欺负的人,为什么他还可以笑得那么无辜?好像她误会他似的!
“我……不知道……”
“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不太像你呢,朵儿,方才,你明明还伶牙俐齿的说了一大串话,告诉我该吃什么,又该做什么的,不是吗?”
该吃什么?又该做什么?
席朵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少爷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这样一直压在她身上而不栘开。
“少爷,请你别这样压著我好吗?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如果他是别人,她早将他踢飞出去,不然就秀出拳头把对方打个头破血流。
偏偏,他是少爷,一个她不可能动的人。
偏偏,他的靠近让她全身的细胞都活蹦乱跳起来,起了许多莫名其妙又大大小小的化学反应,搞得她五脏六腑全都不对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爷……”
“不知道也好,那就乖乖的闭上你的眼睛,思?”他轻笑著低哄,俊挺的鼻尖已近到拂上她酡红的面颊。
闭眼睛?“为什么?”
还有,他吹在她脸上的气热呼呼的,像水蒸气一样……
“你太多话了,朵儿。”低笑一声,亚瑟安用唇封住她的檀口,轻柔的吸吮著她的芬芳。
时间,静止了。
心跳,停了。
手脚,乱了。
她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又吻了她,此刻,她的脑袋瓜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装不下,什么也不能想,只能呆呆的感受著他烙印在她唇上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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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亚瑟安不语,轻轻拉扯著领带,高大的身影依然笔直的往前走,丝毫不为身後人的怒气冲冲所影响,而稍稍收敛起唇边的笑痕。
“亚瑟安!”范晰气得快步跟上,却只敢大声叫嚣,而不敢直接扳过他的肩给他一拳。
他该这么做的!如果走在他前面的这个人是乔恩斯或是于怀理,抑或是任何一个其他人,他都会这么做!
因为,他已经在这个人的房门口等了足足八小时,打了足足一百通电话,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乾脆打电话通知秘密保安人员时,他却含笑而悠闲自在的出现在他面前。
是含笑喔,该死的!
最气人的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竟然还无视於他的存在,好像他是个雕像般,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开门,进房,亚瑟安拉掉领带走到吧台替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後,端著酒杯坐进了柔软的沙发,优雅的交叉起双腿,这才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也跟著落坐的范晰。
“说吧,为什么找我找得那么急?”
“为什么?”他还敢问?真想拿个大榔头敲下去。“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都犯胃病了?整整八个小时没音讯,要是你被枪杀了怎么办?还是被绑架了呢?好歹你都该跟我说一声,对吧?”
“是我不对,我只是想静一静,没想太多。”
范晰眉挑得老高,“你可别告诉我你这过去八个小时都是一个人,我不会相信的,因为那些媒体记者的电话多得已经快要把你竞选总部里的电话线给烧了!没想到我摆平了他们,还得像疯子一样的四处找你,不管怎么说,你好像都欠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你想听什么?”
“实话。”
“我怕你的心脏会受不了,明天除了要照胃镜还得去照X光片。”
“你也会担心我?”范晰冷冷一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这么说让我很难受,毕竟,你一直是我最关心的朋友,也是最照顾我政治生涯的军师,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说得好,只可惜‘有口无心’。”
“意思就是说我虚伪喽?”亚瑟安摸了摸下巴,神情十分认真的凝视著他,“我还以为自己在你心中的形象是很完美的呢,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范晰诡谲的看著他,“你最近怪怪的喔,亚瑟安先生。”
“有吗?”
“话变多,笑容也变多,看起来该因为竞选的事而疲惫的眼神也变得闪闪发亮,就像是……哎呀!”范晰突然低吟一声,一掌拍上自己的额头,“该死的!不可能!”
亚瑟安好笑的看著他,“你再这样语焉不详,我要先去洗澡了。”
说著,亚瑟安起身离开。
“等等!”
“说吧,给你最後一次机会。”
“艾玛,就是那个黑人领袖的独生女,我替你约她了,明天中午星光饭店午餐,没问题吧?”范晰一脸公事公办的看著他。
哼,要玩心理战术吗?他还会玩输他?
装蒜大家都会,既然亚瑟安不能对他这个死党兼军师开诚布公的谈,那么,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就像现在——
“星光饭店?”
“没错,有问题?”
“没有。”亚瑟安一笑,转身走向浴室,“替我订束玫瑰花,九十九朵,在午餐前送到她家里。”
“嗄?”范晰一口水差点梗在喉间。
“费用就算在竞选的社交项下,不是要花你的钱,别担心。”进了浴室,关上门,不到三秒钟,亚瑟安再次打开门探出头来。
“对了,忘了提醒你,明天记得要去看个医生,挂号费算我的,算是我对你今天守在我家门口八个小时的补偿,就这样。”说完,浴室门咿呀的再度关上,亚瑟安自动选择避开范晰那张铁定气得要发青的脸——因为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不想被鬼吓到。
哈……
什么跟什么?他耗尽了八个小时的真气及历经了八个小时的胆战心惊,竟然只换来一笔小小的挂号费补偿?
范晰咬著牙,恨恨的瞪著浴室那张脆弱的门板,想著是不是该一脚踹进去来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门外,刚跳下私家轿车的乔恩斯见大门没锁、灯火通明,不由得喜出望外,冲进屋里的同时嘴边也大声嚷著,“亚瑟安哥哥,你终於回来了,我有急事要告诉你呢,那个朵儿她……啊!”
怎地范晰这张脸会突然冒出来ㄘㄟ?完了、完了!他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想著,乔恩斯像见到鬼似的,脚後跟一旋转身想走,可惜来不及了。
“朵儿她怎么啦?”范晰眯起眼眸逼近他。
原来,乔恩斯也知道席朵回来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以为乔恩斯这家伙会置身事外呢?
那些媒体记者指名道姓的说亚瑟安下午出现在乔菲亚训练班,而且怀里还抱著一个听说叫席朵的女人……他是被那些电话给烦昏了头才会没想到乔恩斯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联!
“她……她……”乔恩斯连退数步,神情哀怨的看著他。
“她是病了?还是腰又闪到了?抑或是昏倒了呢?”
“是……那个……”喝,范哥哥的脸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哩,他该老实说吗?不,除非他想早点死,那容嫣不就要守寡了?
不行、不行!他不能对不起自己那漂亮的老婆,为了老婆的幸福著想,他一定不能这么早死的,绝不行!
“说啊,她究竟怎么了?思?”
“她很好啊,正准备竞选新娘呢。”摸摸鼻子,乔恩斯边笑边退,一直到脚跟抵到墙退无可退,暗呼一声糟糕。
“你说什么?”低得不能再低的嗓音正酝酿著风雨欲来。
这算是转移掉他的注意力了吗?
乔恩斯笑咪咪著一张脸,“你别误会啊,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亚瑟安,没别的意思。”
范晰撇撇唇,不以为然地道:“我看她是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吧?也不知道存这个心多久了,今天终於被她逮著了机会,狐狸尾巴终究还是藏不住。”
“范哥哥,你对朵儿有偏见,她真的是为了保护亚瑟安嘛……”乔恩斯越说声音越小,最後还在范晰的瞪视之下摸摸鼻子噤了声。
“她如果那么坚持保护亚瑟安,当初就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离开,更何况,保护亚瑟安的方式那么多,她却选择参加他徵选新娘的活动,意图很明显,为的就是想要藉此机会嫁给亚瑟安。”
“问题是你认为她过得了那五关?”
范晰得意的一笑,“她当然过不了,就算她再怎么苦练,也只能过得了第一关,第二关的中英法三国语言的听说流利就足以把她刷下来。”
中文英文对一个生在中国长在美国的她当然没问题,但法语……那可不是一蹴可几,说练就可以马上练成的。
“那不就成了?你担什么心?”乔恩斯暗自松了一口气,长手一伸揽住范晰的肩头,“我也跟范哥哥你同样的看法喽,所以她跑来找我,要我帮她训练走路、国际标准舞,我也就爽快答应了,你知道亚瑟安对每个人都好,要是我敢亏待朵儿,他一定会生我的气,对吧?所以这件事我也很无奈啊,范哥哥你对我生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及亚瑟安的心情,否则他要是一气之下罢选,那我们不就白忙了一场?嗯?”
范晰抿唇不语,因为乔恩斯说得该死的对极了。
“走吧,我陪范哥哥去喝一杯,消消气。”见范晰已然被他说服,乔恩斯趁势忙拉著他往外走,“你看看天空,这星光可人,月儿圆,实在一点都不适合生气,我啊今夜就舍命陪君子,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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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击场里,席朵的精准射击百发百中,不止博得了满堂采,还同时承受来自四面八方质疑的眼光,有护嫉、有猜疑、有迷惑,也有挑衅。
不管是什么,她都无所谓,因为她和她们不同,她们要的是当亚瑟安的新娘,而她,只是为了保护亚瑟安而存在。
“你跟亚瑟安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话,让席朵一枪失了准头,子弹偏左,没有命中红心,不过就算如此,如果对方是个人,中她这一枪,不死也会重伤。
“一点关系也没有。”席朵放下枪,决定今日的练习到此为止。
“你的腰伤好得很快嘛,昨天还要人抱,今天就可以到练习场练习射击了,不容易呵。”
席朵冷冷的看著眼前丰姿万种的女人,她有著金褐色的大波浪鬈发,性感得可以令所有男人喷鼻血的好身材,全身上下还散发一股神秘迷人的气息。
她叫波娜,来自俄罗斯,深蓝色的眸子水漾动人,危险而美丽,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枪法似乎破得很故意。
“我没伤了腰,那一摔只是有点疼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喔?那为什么还要赖在人家怀里?你大可跳下来自己走啊!”
“他要抱我,我求之不得呢,为什么要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席朵淡淡一笑,“你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吗?”
“当然没有。”
“那不就对了?过那五关只是个必要的程序,最重要的还是掳获亚瑟安的心,他才是最後那个关键。”
“你很有心机嘛。”波娜的红唇笑开了,“之前,我倒是小看了你。”
“好说。”席朵提唇一笑,拿起外套要离开。
“喂,你知道艾玛和亚瑟安今天中午要在星光饭店共进午餐吗?”
席朵一愣,终於明白艾玛今日为什么没有和大家一起出现在射击场上。
波娜扭著细腰款款的走到她面前,“我说啊,她那个黑抹抹的女人,和亚瑟安这个大俊男站在一起,真要坏了画面,偏偏人家的爸爸是黑人领袖,掌握了所有的黑人选票,亚瑟安要拒绝她也真的不容易,对吧?”
“我想,这跟最後的新娘是谁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谁说没关系?大家都知道,亚瑟安公开徵婚也只是选举噱头之一,否则何必挑在这个时候?”
席朵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来?”
“因为我知道我会是个胜利者,不仅可以过五关,还可以让亚瑟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你这么有把握?”
波娜冶艳的笑著,“嗯嗯,只要我再练好枪法,我实在不喜欢碰这玩意,不过既然这也是考试项目之一,我也只好认了。”
点点头,席朵不想再多说话,越过她离开,才要上车,迎面却走来一个她现在下太想见的男人。
“你还好吗?席朵?”菲亚关心的眸子定定的停驻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昨日,她真的吓坏他了。
“我很好,谢谢你,昨天……真的不好意思。”她不想解释昨日的失常,却不能拒绝他的关心。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一起吃个饭吧,下午我想再替你加强昨天没练好的部份。”
本想拒绝,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波娜刚刚的一席话,席朵不由得念头一转,点头答应,“好,可是我想回饭店换一下衣服。”
“OK,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住星光吧?”
“嗯。”
“那就在那里用餐好了,星光的欧式自助餐还挺道地,也禁止采访。”
闻言,席朵感动的看他一眼,淡笑的打开车门上了车。
“星光见。”菲亚朝她挥挥手。
启动车子滑出射击练习场,透过後照镜,席朵依然可以见到菲亚在她身後目送她离去的情景。
阳光灿灿,男人的笑容也异常耀眼。
他这样依恋著目送她,是因为不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