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堂的这句话教纪韦打脚底直发凉,他被苏妮恼得昏了头,压根儿没想到得先安抚任其芳。
「其芳呢?」他得赶在任其芳看到这篇八卦报导前先澄清流言。「她方才说」江堂来不及出口的话全无声无息地吞进肚子里,因为忐忑不安的纪韦早已像一阵风夺门而出,不见踪影。
小手里抱着一小束黄色的太阳花,任其芳徒步来到向海茹距离星象有一小段路程的美容护肤工作室。
为什么买花?她可以预见向海会劈头给她这么一句话,因为向来锱铢必较的她,从不会掏钱买这些填不饱肚子的「奢侈品」。
呵!向海铁定会讥讽她是谈恋爱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前所未有的「蠢事」。她扬扬唇角,晶亮的眸子里倒有了一丝丝泄了密的甜蜜爱恋。
她是昏了头没错,但却是被热情的艳阳晒昏的。
其实她可以花个小钱坐冷气车,或是浪费点,拿买这束花的钱再添上些零头便可舒舒服服地招来计程车,一路凉到底的直抵美容护肤工作室门口。
但是,偏偏她今天的心情就是High到最高点,路边花店门口摆放的太阳花就是对了她的眼、她的心情。
抱在胸前黄澄澄的花朵全幻化成纪韦的阳光笑颜,对着她笑、陪她逛街,浪漫地传送阵阵清香的花味儿沁入她的脾肺。纵使烈日当空,香汗淋漓,只要这一路上有它作伴,多苦她都愿意。
站在美容工作室的门外,就着落地的玻璃橱窗,她模模糊糊地瞧见映在玻璃窗上的是一个笑得很衬她怀中太阳花的女孩。
老天!这个告诉全世界她正在恋爱的花痴女孩真的是她吗?「咦?其芳姊,你怎么有空过来?」推门而出,手里抓着一瓶稳洁和抹布的友芝热情地上前招呼。
「说得好像我多没心没肝似的。向海呢?」
「在里面。欸,老板娘是不是失恋了?」友芝作贼似地咬起耳朵。
「失恋?没听说她谈恋爱啊?她怎么了?「任其芳有些担心。」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一大早来就见她两颗眼珠子肿得像核桃,八成昨晚哭了一整夜。
「友芝猜测道。「是吗?「以向海的个性应该不会为了江堂看扁了她的身材而掉泪吧!还是因为纪韦和她说了什么。「我进去看她。「
任其芳才一进门,向海茹正好迎面走来。「你今天不是去星象吗?「向海茹颇为纳闷。「去了。「任其芳挨近向海茹,双眸直盯住向海茹浮肿的眼睛。「那你……纪韦呢?他放心让你离开他的视线……「向海茹睨了眼任其芳手中的花,「纪韦送你的?「看不出纪韦这男人还挺小气的,送个花竟然才送三朵!
任其芳没打算解释花朵这档子事。」我又没签他卖身契。倒是你,还好嘛,只是眼皮有点浮肿,友芝说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真是夸张。」
「她是不是说我失恋了?」向海茹没好气地接口,双眸的视线也跟着瞟了正在擦玻璃的友芝一眼。
「你还真厉害,她就是这么说的。不过……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的?」
德行!?向海茹不满地撇撇嘴,她会弄得这么见不得人还不是为了她。
「没什么,只是失眠罢了。」淡淡的一句带过,尽管情同姊妹,只要其芳自己不提被人强暴这事,向海茹是不可能去碰触她脆弱的伤口。
「失眠?反常哦!是为了纪韦还是江堂?」任其芳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可能。
「我干嘛要为他们失眠?」就叫友芝别没事尽抱着电视连续剧看个不停,她那全是男欢女爱的小脑袋瓜里,单纯地以为这世上所有人的烦恼只有为情所困。
「你不是对江堂有点意思吗?」
「江堂!?那只秃头鹅!你干脆杀了我还快活些。」向海茹翻了个白眼,「你何不说我对纪韦有意思?」她调侃道。
「真的!?」这下任其芳可慌了,眼见这道习题夹着爱情与友情的抉择,任其芳的俏脸霎时转为灰白。
「蒸的,我还煮的咧!别爱情的迷汤一灌就真假不分、是非不明了。」这小妮子肯定爱惨了纪韦,竟然心急得连她逗着她玩的话都当真了。
「真的!?你只是闹着玩的?」
「拜托!就算我有心抢你的男朋友,纪韦那对眸子里也只容得下你这蠢女人,别那么妄自菲薄,对自己没信心好吗?」唉!像她这般聪明绝顶的女人怎么会交上这个白痴朋友?
接收到向海茹不耐烦的鄙视眸光,任其芳纵有千万个不安也只能吞进肚子里独自咀嚼。
瞧任其芳一副受气包似的小媳妇苦相,向海茹忍不住为她加油打气。
「安啦!纪韦绝不是那种思想封闭的古板人,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闻言,任其芳原本轻拧的眉峰这下全聚拢在一起了。向海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她纳闷地搔搔头,原本还想开口问清楚,却教一声突来的尖叫给吓住。
循着巨响来源望去,只见友芝气急败坏的一张小脸罩着薄薄的一层铁青色,粗鲁地以肩顶开玻璃门,丰臀还辅助作用地敲碰玻璃门。
「怎么了?」好端端地发什么癫?不知是向海「管教无方」,还是这年头伙计的「福利」大到一个不高兴还可以拿资方的家当权充发泄的器具。突然间,任其芳觉得有点儿天地变色。
「友芝!?」这死丫头一点颜面也不帮她顾一顾,虽然其芳并不是外人,最起码也别教她这个老板丢脸嘛!「如果你不想擦玻璃也别用这么极端的抗议方式,玻璃门撞坏了倒不要紧,要是你身上的零件撞散了,我可养不起你一辈子。」
「对不起。」友芝的嗓音闷闷的,这句道歉听起来也没多大的诚意。
向海茹也没打算认真追究,反正她的玻璃厚门没破,撞疼了的肩、臀也不是她的。友芝的歇斯底里她早已见怪不怪。
但不明所以的任其芳可没这项认知。
「友芝,你怎么了?」
「失恋了。」友芝打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抓了一把小圆椅在柜台前有气无力的趴着。
该不会友芝的口头禅便是失恋两个字吧!?任其芳张着一双不解的明眸望望友芝,再瞧瞧向海茹。
「就连Dick都是人面兽心之辈,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好男人了。」友芝将脸闷在桌面上模糊不清的说着。
「谁人面兽心?」任其芳先是愣了半秒,继而一颗忐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好像听到了纪韦的英文名字!「Dick!?」不想理会友芝的向海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做了什么?」
「威胁利诱、始乱终弃、喜新厌旧、另结新欢、翻脸无情、赶尽杀绝……」
「等等、等等!哪来这么多名堂……」向海茹急忙打断友芝的长篇指控,因为她看见任其芳的脸色逐渐泛白。
友芝霍地抬起趴在柜台桌上的上半身,伸手抽出先前从隔壁书报摊上借来、现在被她压在脸下的杂志。
「喏!人家都做了专题采访报导了,难不成我还冤枉他!?
亏我一直拿他当偶像崇拜,想不到他空有俊帅的皮相,骨子里全是下流的思想。枉费我将一颗清纯的少女心全投在他身上,想不到他竟然伤我这么深……」
「唉!这种八卦杂志最爱无风起浪,十句中有九句全是道听涂说、胡乱掰出来的,你别被蒙了眼、惑了心,千万别当真啊!」向海茹这句话看似劝导友芝,实则在安抚早已六神无主的任其芳。
这该死的纪韦平日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副很罩的酷样,怎会任这些八卦记者胡写一通?或者……并非空穴来风!「这些事若不是当事人主动漏口风,有哪个记者有那么大的本事挖出这些独家的桃色新闻?」友芝继续提出她的疑问,却字字句句直捣进问题核心。
平时一副散散无心计的呆模样,偏偏这个该胡涂的节骨眼她却精明了起来。向海茹赶紧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进唯恐天下不乱的友芝手里,顺势取走她手中的八卦杂志。
「去帮我买三杯木瓜牛奶。」
「喔。」友芝一点也没意识到人家嫌她碍眼。
打发走友芝,向海茹忧心忡忡的望向早已从她手中接收八卦杂志的任其芳。
「我想这只是宣传手法,你应该听听纪韦的解释。」迅速瞄了眼内容,向海茹提出中肯的建言。
抬起埋在杂志上的小脸,任其芳眼底燃起期望的光芒。
「宣传手法!?」
「嗯……」向海茹热切地点头。
沈甸甸的心终于找到一丁点儿可以让她释怀的理由,任其芳紧抓住这一线曙光,挣脱灰蒙蒙的沮丧心情。
「对!我不应该怀疑他的人格。」
然而她却发觉,在她心中那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城堡已悄悄地去了一角。
说什么相信他的人格,说什么只要她是他今后的唯一就够了,在爱情的国度里,谁不疯狂、谁不嫉妒?谁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抱的竟是另一个他或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其芳坚定的心也随之一点一滴地流逝。渐渐不安的心绪彷若飘落的棉絮,轻轻一撩拨,又嚣张地漫天飞舞,待风静絮落,却教人沾惹了一身愁。
爱管闲事的向海茹看不惯任其芳为爱所苦的落落寡欢模样,她悄悄地拨了通电话到星象。
解铃还需系铃人,任其芳心中的结就得看纪韦如何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