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应门的向海茹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外一脸关切之情的纪韦。
不会吧!?敢情她不在的这几天,纪韦和其芳的关系已发展到如胶似漆、片刻不离的亲密地步?
「其芳呢?」纪韦大步跨了进门,左顾右盼地问道。
见纪韦这副紧张的模样,向海茹忍不住调侃他:「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其芳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还怕她迷路不成?」
纪韦脸色一变,随即冲向向海茹面前,朝着她的鼻尖咆哮。
「你让她独自一个人外出?」
纪韦几近凶恶地瞪了向海茹一眼。
「你最好保证她平安无事。」他烦躁地搔乱一头短发,心知他不该怪罪不知事情来龙去脉的向海茹,但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忐忑的心。
他就是不放心任其芳独自一人,他无法保证她会不会又一时想不开,故意跑上街去撞汽车、跳楼或跳水?
他甩甩头,挥去这些血淋淋又教人心惊胆战的猜测。然而,他的心依旧悬上喉头。他明白自己是对她保护过度,但就算把任其芳拴在他的裤腰上,他还是不免要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跌倒。
他对她呵护备至的爱恋心态,已经严重到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地步。他明白过于浓烈的爱情往往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但他已是如此,又能如何?
「她也不过到巷口买些饮料,会出什么事情?神经病!」向海茹翻了翻白眼道。她真的怀疑其芳是如何和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相处的?而且还谈起恋爱来!
「她是病人,你不该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下楼买个饮料,难道你就不会代劳啊?」纪韦睨了眼前这粗线条的向海茹一眼。
「喂喂喂!客气点,你女朋友是人,难道我不是人啊?」粗线条是向海茹给人的错觉,真实的她,内心可是细腻得很。面对纪韦毫不修饰的抱怨眸光,她随便瞄上一眼便心知肚明。
「她的情况特殊。」向海茹随口的一句女朋友,教纪韦打心底窜起丝丝的甜蜜,语气也跟着软化不少。
「情况特殊的定义是什么?发烧、感冒?你未免小题大作了吧!何况其芳说了,她的感冒早已痊愈,你再把她限制在这小小的斗室里,小心她又闷出病来。」先前任其芳向她描述纪韦把她关在家里的霸道行为时,她还半信半疑,只认为是其芳夸大其辞,想不到……唉!其芳的形容还算是客气了点,纪韦的表现何止霸道,简直专制得不通人情。
「感冒、发烧?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纪韦的语气闷闷的。
「难不成还有别的?」向海茹顿了顿,「顶多再加个胃痛的老毛病。」她补充道。
「你真相信她的说辞?」纪韦开始考虑他是不是该向其芳的好友吐露真相,相信向海茹最少能帮他看紧任其芳。
「为什么不?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纪韦眼中隐含的沉痛教向海茹也跟着悬上一颗心。
纪韦心中的愁绪全写在他深锁的俊眉上,他的喉咙干涩,要他亲口说出任其芳被人强暴的痛心事实,无疑像在他的心口狠狠地划上千刀。
「你……没事吧?」向海茹蹙眉,莫名地也跟着焦躁了起来。
「我没事,出事的是其芳。」纪韦深吸了一口气,才痛苦地继续说:「事情是在你来电的前一天,她被人强暴了。」
向海茹睁大了双眸,小手紧紧捂住险些惊叫出声的嘴巴,她激动的猛摇头,久久才平复内心的激动与惊愕。
「这……我才不信。」她完全瞧不出其芳有何异状。
「我没理由拿其芳的清白来开玩笑。」
「可是……她一个字也没提过。」
「这种事本来就难以启齿,她一定只告诉你感冒,事实上她为了这件事割腕自杀,要不是你及时的一通电话,恐怕……」他紧握双拳,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割腕自杀!?「可是我问过她手腕处的伤口,她说是被碎玻璃割伤的。」潜意识里向海茹并不想承认纪韦所说的一切。
「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为自己的软弱找藉口?」纪韦反问她。
向海茹气馁地垂下双肩,一向不发达的泪腺突地决了堤。
一室的哀凄,满怀惆怅的两人浑然不觉哼着小曲儿的任其芳已采购归来。
一见到纪韦也在屋内,任其芳立即将满满一大袋的冷饮、零食藏在身后。这几天纪韦老拿她的感冒病情大作文章,冰冷的东西她绝对禁口,而蜜饯之类的乾果又被讥为垃圾食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大肆血拼,怎料纪韦会出现在她的客厅。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教纪韦将这一大袋零嘴丢进垃圾桶里才好。
「纪韦,你不是回公司上班了吗?」任其芳的脸上堆满心虚的笑容,和愁容满面的纪韦、向海茹形成一副强烈的对比。
听见任其芳的娇柔嗓音,纪韦强自打起精神,而向海茹则忙着擦拭泪水。
「怎么啦?世界末日了不成?」任其芳瞥见向海茹极力掩饰的泪眼时调侃她道。
「没有,我只是……」说着说着,向海茹喉头一哽,泪珠儿又串串滑落。
纪韦没料到向海茹会如此激动,看来他这步棋是下错了。
「欸,我不过才数落你几句,用不着在其芳面前故作委屈吧!」他无奈地找个台阶让向海茹下。
任其芳赶忙上前搂住已成了泪人儿的向海茹,认识向海这么久,她从没见过向海掉过一滴眼泪。
「纪韦,不管你们起口角的原因是什么,我要你跟向海道歉。」
「不!他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我没有善尽照顾的责任,不该让你独自下楼买东西……」
「老天!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被他洗脑了不成?」任其芳不可置信地望着将错误尽往自己身上揽的向海茹。
「我……」向海茹才一开口,纪韦赶紧截断她的话。
「我不过就事论事。」纪韦朝向海茹使眼色,示意她尽快收拾泛滥成灾的泪水。
「她完全没有尽到督导之责,放任大病初愈的你独自一人出外采购。你看看你买了些什么?尽买些没营养的垃圾食物。」他眼尖的瞥见放在袋子最上端的几包泡面,聪明的将话题牵进垃圾食品上。
「就算向海跟在我身旁,我还是照买不误,你这分明是找碴嘛!」这臭纪韦,一点面子也不给,任其芳朝纪韦挑衅地扁了扁嘴。
瞧任其芳卯足了劲替向海茹申冤的模样,纪韦真是莫可奈何。不过他也不是有心和她抬杠,还是赶紧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算了!就当我反应过度,我道歉就是了。」他朝着向海茹打恭作揖,惹得向海茹不知如何是好。
「向海。」任其芳低唤好友一声。能让一向高傲的纪韦认错道歉实属难得,她当然明白这是纪韦最大的让步了。
感受到纪韦为了不让任其芳受到第二次伤害所做的努力,向海茹打从心底为好友庆幸。
「其芳,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然后,她又转向纪韦,「你会守护她一辈子吧?」
「我会的。」纪韦深情的望着任其芳,坚定地许下承诺。
任其芳面颊微红,有些难为情地钻进向海茹的怀里。
「他到底灌了你什么迷汤啦?」纪韦和向海茹的一搭一唱,让她的小脑袋里浮现着教堂里神父问着准新郎的那句:你愿意娶某某人成为你的妻子,并且爱她、相互疼惜、敬爱一辈子?
「不用任何人来灌我迷汤,我相信我所看到的。有句广告词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我觉得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感伤无济于事,希望爱情能让其芳的人生重新出发,向海茹衷心祈祷着。
「谢谢你的赞美。」纪韦得意地咧嘴笑道。
「你知道吗?我认为我是其芳的妈妈,早就备妥一牛车的嫁妆,迫不及待要把你们送作堆了。」向海茹打趣道。
「向海——」瞧瞧她交的是什么朋友,也不想想自己还云英未嫁,就说出这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向海茹顽皮地皱皱鼻头,把一直窝在她胸前的任其芳拉开。
「你好像抱错人了,纪韦的胸膛会更有安全感。」
向海茹轻轻一推,纪韦巧妙地将任其芳抱个正着,任其芳像小鸟依人般地栖上纪韦宽广的胸膛。
「讨厌啦!」任其芳娇柔地跺了跺脚,脸上的红霞漾了一圈又一圈。
「讨厌?既然惹人嫌,那我走了。」向海茹退向门口。
「留下来一道吃晚餐吧,我请两位美女上馆子。」抱着怀中的俏佳人,纪韦既得意又满意,他心情好得可以吃掉一桌满汉全席。
「不了,我才不会这么不识相当电灯泡咧!」说起电灯泡,向海茹马上联想到有五百烛光的秃额江堂。
「欸,你的朋友江堂到底几岁了?」
纪韦的眸光一闪,他扬了扬薄唇,「他大我两岁,三十岁。怎么?你对他有意思?」这倒是一对不错的组合。
「你别瞎猜。」向海茹极力撇清关系。
「我只是猜不出他的实际年龄,原来他只有三十出头,难怪这么好骗。」她原本猜江堂至少有四十岁了,看来这男人未老色先衰,真是可悲。
「骗!?」纪韦不解地问道。
「呃,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拜拜,我不打扰两位恩爱了。」向海茹暧昧地眨眨眼,带上门离去。
臭向海!任其芳在心底暗骂着,旋即尴尬的扯开话题。
「江堂真有那么年轻吗?看不出来耶!」
纪韦的双手环上她的纤腰。
「在我面前你还想着别的男人?我的魅力哪里去了?」
「少耍嘴皮子。」她发觉自己恋上了他略带烟草味的胸膛。向海说得没错,纪韦的胸膛像个安全的港湾,她一旦停歇便舍不得再出航。
「那动动嘴皮子好了。」他俯身攫住她的朱唇,火热的双唇传达他深深的眷恋。
激情的吻让任其芳不由自主地在喉间发出细微的申吟,一股暖暖的电流瞬间在她的体内流窜。
她伸出十指,顽皮的搔乱他的头发,学着他的亲吻方式,热情地和他的舌追逐嬉戏,直到她觉得脑中缺氧,并且担心不曾做过如此激烈运动的舌头恐有闪伤之虞,才轻推开和自己吻得浑然忘我的纪韦。
「你身上的烟味真令人不舒服。」她说道,藉以掩饰热情回吻的羞赧。
「不好意思,刚才在公司多抽了几口。」他坦白道。
「抽烟有碍健康,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少抽点,能够戒掉那是最好了。」呛鼻的烟味令她不舒服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关心他的健康。
他明白她的心意,动容地将她拥进怀中。
「为了你,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努力戒掉有如慢性自杀的香烟。但是,将心比心,为了我,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们还有很美好的未来,你懂吗?「
「我懂,但是你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吗?」纪韦认真的双眸让任其芳觉得实在有够夸张。
「答应我,你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坚持要听到她亲口说出的承诺。
任其芳白了他一眼,「我会、我会。我会活到长命百岁,活到成妖成仙,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纪韦轻逸了一声笑,「满意,但是不用成妖成仙,只要活得够和我厮守一生就行了。我可不愿意上了天国还时时刻刻得担心哪个男人觊觎你的美色。」
「拜托!你吃哪门子醋?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了,一个丑老太婆是不会有人感兴趣的。」任其芳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但心里倒是甜蜜到了极点。
姑且不论百年之后纪韦是不是真会吃那看不见的飞醋,至少此刻他清楚地传送了一个讯息——她这一生,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