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直至夜晚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在寒意的笼罩下,平时嘈杂的闹区罕见的没有什么行人,街头透着一股清冷的萧瑟寂寥。
但位于闹区巷口的「缘来义大利餐厅」里却高朋满座。
闲适从容的享用完一顿美味的料理,蓝掬云端起桌上的拿铁咖啡浅啜。
「还有时间,待会要不要去看电影?最近有一部不错看的新片上映。」坐在她对面的英俊男人笑吟吟的开口。
没有马上答腔,蓝掬云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手里的咖啡,漫不经心的表情彷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宛似只是单纯的在欣赏印花桌巾,眸光低垂。
「掬云?」久等不到她的回答,男人注视着她妍美秀丽的脸庞,读不出她的喜怒,有些忐忑,毕竟两人才交往不到两个月,还无法了解她的性情和喜好。
蓝掬云饮完手里的咖啡,徐徐抬眸睇向对方,启口,「我们分手吧。」
男人惊愕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妳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她一字一字再说了一遍。
「为、为什么?」他不敢置信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激动的瞪着她。
她淡然开口,「我对你没感觉了。」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妳不开心的事?」一向心高气傲的男人压抑着怒意问。
「不,你没做错什么。」她轻摇螓首,红润的唇瓣抿起一朵美丽的笑花。
男人面对着她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禁怒火高涨,明明在刚才之前都还好端端的,他无法接受她突然提出分手的要求。
「蓝掬云,妳是在耍我吗?还是在开玩笑?」他自认各方面条件都不差,交往一个多月来对她更是体贴备至,难以相信她竟会用一句没感觉了就想甩了他。
「不,我是很认真的。」语毕,她优雅的起身,「今天这餐我请,祝福你能遇到更好的女孩。」拿起帐单,她的手陡地被抓住,她秀目望过去,「别这样,很难看。」
「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他相信她说的没感觉仅是她的托词罢了,其中一定另有什么隐情,而他能想到的原因仅有一个,他忿忿质问:「妳是不是交了其他的男人?」
「目前还没有。」她从来不劈腿,很坚持每次都只交往一位男友,「我刚才告诉你的就是实话了,信不信随你,请放手。」她叹息,为什么每个初听到这句话的男人都不肯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呢?
是他们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了?还是她的态度太散漫,缺少了一点说服力?若是后者,下次她可要记得严肃一点,免得再让人怀疑她说的话了。
男人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用力,怒目瞋她。
「我不相信,妳一定有……」
「你没听到这位小姐叫你放手吗?」突然横出一只手强行的扳开了男人的手,解救了蓝掬云纤弱的手腕。
抚着被握疼的手腕,蓝掬云望向出手的男子,微微一讶,认出了对方是谁,却不动声色的淡淡颔首示意。
「你干什么?不要多管闲事……」男人抬眼拧眉怒斥,却在看见对方的面容时,气势不由登时一弱。
那男子身穿一件灰色的阿曼尼休闲衫,有张英挺霸气的俊容,略带着些许自然鬈的发质,更添了一抹桀骜不驯,浓黑的眉毛昭示着此人的性格绝对称不上温和,炯炯有神的鹰眸睨着他,令他不由一凛,背脊爬上寒意。
可他又不甘在蓝掬云面前向人示弱,男人硬是将头再次仰高,粗着嗓音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不要插手别人的闲事。」痛,他用力甩开被对方箝制住的手。
粗浓的修眉一扬,殷琰嘲讽的撇唇,斜睨对方一眼。
「既然人家想跟你分手,是个男人就不要纠缠不休,那样子很没风度。」
闻言,男人发现四周投来不少好奇的眼光,但气极的他顾不得维持形象,恼羞成怒的扬声叱道:「我和我女朋友的事用不着闲杂人来管,你给我闭嘴!」
莫名其妙的被女友甩了,现在又被一个男人这么奚落,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这口气。男人抬眸发现蓝掬云竟然不说一声就径自要走了,他怒火更炽,迈步就要追过去。
「蓝掬云,妳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蓦地,他的脚步被身后一声低沉的嗓音阻止。
「人家既然对你没感觉了,你何必再死缠下去?很没品。」坐在邻座,他们适才的谈话不小心全落进殷琰的耳里。大概是下了一整天的雨令他觉得快发霉了,所以难得的管起闲事来。
瞪着那张挺拔出色的俊容,男人恨不得狠狠一拳挥过去,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跋扈气息,却令他只敢握紧拳头,不敢真的一拳痛挥下去。
「怎么,想揍我?」瞟向他握紧的拳头,殷琰挑眉冷哼,「别不识好人心,我拦住你是在为你保留颜面,再闹下去难堪的是你,女人要分就让她分,有什么好纠缠不清的,再找就有了嘛。」他说这些话纯粹是好意,不料却招来男人一记恶狠狠的白眼外加低声诅咒。
「哼,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比我更惨的!」话落,男人便绷着一张阴沉的怒容离开餐厅。
殷琰扯唇冷笑。
「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他的女友若想求去,他从来就无二话,大方的让对方离开,虽然这种情况鲜少发生,泰半都是他甩掉那些女人,不过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有些是想以退为进,想评估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有些则是受不了他不愿交付真心,死心的自动离去。
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对方说出分手的字眼,他可都是笑着挥挥手送走女人。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纠缠不清或是藕断丝连这种事,一旦分手,他绝对断得干干净净,再无瓜葛。
生活上的空隙可以用各式不同的女人来填满,但她们都只是他生命里的附属品而已,不会占据太重要的角色。
女人再找就有了,何必单恋一枝花?至少他殷某人是绝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
坐在殷琰身旁的女子,托着香腮若有所思的凝觑着自己的男伴,心忖着这张狂得犹若猛狮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制住他。
她明白不会是自己,她只是他的床伴而已。
*
两个月后,同样在「缘来义大利餐厅」。
享用完可口的晚餐,蓝掬云搅拌着侍者适才端上来的卡布其诺咖啡,修长的纤纤素手端起咖啡浅啜。
「掬云,妳的手好美,又白皙又修长。」坐在对面的斯文男人欣赏的注视着她皓白玉指,情不自禁的悄悄探出一手覆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低垂眸光,蓝掬云不动声色的任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专心一意的啜饮咖啡。
见她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男人大了胆子,搓揉着手下那双白玉般的柔荑。
她轻轻叹息,抽回手,拨弄着及肩的柔细发丝,柔美的脸庞透着一抹漫不经心,秀目似在睇他又彷佛只是在发呆而已,有些迷离。
「掬云,时间还早,待会我们去看夜景好不好?」斯文男人兴高采烈的提议着。
蓝掬云眨了下眼,收回心神,樱唇轻抿一朵迷人的笑靥,淡淡出声。「我们分手吧。」
「什、什么?!」斯文男人错愕的愣住,不敢相信入耳的话。
「我们分手吧,我对你没有感觉了。」
「怎么……可能?妳在开玩笑吧,掬云?」男人犹不能相信她竟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惊讶的瞪着她。
「不,我是说真的,这段时间谢谢你,我过得很愉快,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蓝掬云试着一整神色,希望能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严肃一些。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妳告诉我,我一定向妳道歉。」了解到她不是在说笑后,斯文男人慌张的开口。
「你没做错什么,原因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对你没感觉了。」语气云淡风轻的,宛若只是在跟朋友闲聊而已,眸光一瞥,不经意的觑见前方投来一道目光,她微讶的发现竟然又是他──殷琰,他正坐在他们斜前方的位置。
呵,真巧,最近两次分手都被他看到了。不过,他应该不会记得她吧,毕竟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而已,他是个大忙人,不会有闲情逸致记得这种小事的。
但为何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认得她的样子,眸光里漾着几许兴味的笑意。
「我们才交往一个半月,妳就说没感觉了,会不会太、太快了点?」男人不可思议的睨瞪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保鲜度竟然仅有一个半月的期限。
看出对方的沮丧和挫败,蓝掬云试着柔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很容易对人厌倦,如果让你觉得受伤的话,我很抱歉,这餐我请客,下次你一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女孩。」短短一两个月酝酿不出多深厚的感情,此刻分手就算会觉得难受,也不至于真的会有多深刻的伤心,所以她每个交往的对象最多都不超过两个月。
两个月一到,她一定会和对方分手。
唯有先说出分手的要求,这样一来才不会被对方遗弃。
她绝对不要……再被遗弃了。
她优雅的起身,离开对面仍呆若木鸡尚未消化这突来分手消息的男人。
路过殷琰的座位,他扬眉对她报以一笑。
他认出她了。蓝掬云由他玩味的目光中了悟这件事。但无妨,她和他压根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们唯一的关系是她在战龙集团里工作,而战龙集团的总裁恰恰好是他。
不过高高在上的他不会知道他公司里有她这个小小小小的员工。
蓝掬云提醒自己,下次分手要记得不要再约在这家餐厅了,虽然这家餐厅的料理真的很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