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我来见你。”他说。
佩蒂·白奈特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却连卡梅伦·斯拉德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一个强烈要求将他的公寓立刻重新装修一番的男人,当然不应该这样不守时。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中,她没有四处闲逛,绞着手指,无望地等待。她决定先到他的公寓,到处看一看,这是她的工作。看门人让她进去了。她手里拿着笔记本,铅笔,还有测量卷尺。她查看了每间屋子,从门厅到走廊,一共有三千平方英尺,她测量着数据,并将它们匆匆记下来。
她产生了许多想法……尤其对他的卧室。
在一个男人床上的天花板上贴着镜子,这让她好奇不已。当然,她在上个月看到的一篇关于卡梅伦·斯拉德的介绍文章,对她没有任何启迪,这是一篇介绍芝加哥最合格的单身贵族的文章,同时还配发了他的照片。写文章的记者将他描写成一个穷凶极恶的、英俊的、性感的无赖,完全不是记者心目中的正人君子。
佩蒂能够理解作者的反应。今天早上,她第一次见到卡梅伦·斯拉德。当她从一堆建筑材料中抬起头时,她看到一位身穿阿米尼西装的美男子向她翩翩走来,她禁不住大吃一惊。
在表面上装出一副冷淡的、若无其事的表情,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她的心就像她刚刚参加了一场马拉松赛跑一样在剧跳,她的体温也随之升高。如果她和他在街上擦肩而过,她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是一名财经顾问,他太不像是一个商人了。即使穿着西装,他身上的肌肉也能看得很分明;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而且很长,和别的商人不一样;他绿色眼睛里流露的目光也过于调皮了,他更像是一位足球运动员,或者是一位电影明星——一位非常性感的足球运动员或者是电影明星。
佩蒂对她的胡思乱想摇了摇头,从地上拣起天蓝色与橙红色相间的枕头,扔回到他的沙发上。卡梅伦·斯拉德看起来什么样子,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对他的反应也无关紧要,他去找她,只因为他要找一位室内设计师,仅此而已。
她对他的光临表示欢迎,又临时改变了她下午的计划而和他会面,因为她需要他的生意,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
漫长的等待让她腻烦,她几乎想走掉,她想就这么离去,给他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对于这项工程,他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个办法,她笑了,好像她真的这样做了一样。
他们将要在这里谈论大笔的钱,因为并不只有一项工作要做。所有的室内设计师,都要靠口碑和推荐来建立他们自己的生意网,如果卡梅伦·斯拉德对她的工作满意的话,他会将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推荐给别人。据她所听到的和读到的消息,卡梅伦是芝加哥一些最富有的人和大部分有影响的人的财经顾问。得到他的支持,会帮助解决她和她的快嘴在四月份惹的麻烦;她和她的合伙人达琳就不必再为生计问题苦苦挣扎,不必对她们当初开办公司的决策表示后悔,不必……
她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把她从金钱与成功的美梦中拖回到现实里。达琳要她回电话,佩蒂能够猜出是为了什么。
斯拉德打电话给她,取消了约会?
她使用了他厨房里的电话。达琳在电话铃声响了两下时,接起了电话。佩蒂在她还没有说完“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时,就打断了她。
“是我,达琳。”
“哦,很好,”达琳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你和斯拉德谈完了吗?”
“我们还没有开始呢,我还以为这是你打电话来的原因。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露面。”
“那么,你现在在哪儿?”
“在他的公寓,看门人让我进来了。我想先四处看一看,直到他回来。”佩蒂看了一眼厨房里贴得乱糟糟的壁纸,“你真应该来看一看这个地方,达琳,当他说他的室内设计不太理想时,他没有开玩笑。”
“真有那么糟吗?”
“可怕极了,这儿就像给贫民预备的轮船三等舱。”
“你还想等他多长时间?”
佩蒂再看一眼手表,“我不知道,我还要再去测量几个数据,如果我测量完了后,他还没有回来,我就走。”
“他那儿有收音机吗?”
这个问题让佩蒂困惑。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起居室里放着一台,那是一台庞大的音响的一个组成部分。“有。”
“那么,当你在测量那些数据时,你可以打开收音机,现在正有一个新的直播节目,你应该听一听,这个节目叫做‘奥斯汀之夜’,目前正进行的部分是‘菲娜论坛’,你可以打电话参与。”
“我可以打电话参与?”
“哈,菲娜——菲娜·艾丽格瑞特——是一个灵媒,她声称可以帮助不想被婚姻约束的男人找到命运中的女人,也许她可以为克瑞格找到一个。”
“克瑞格——”
达琳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将在地狱里腐烂’,好吧,也许这个灵媒可以为你找到命中注定的男人。”
这个嘛,佩蒂想,真是一件新鲜的事物。迄今为止,每一个她与之相爱的男人,不是在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将会向严肃方面发展时,就急忙撤退;就是公开声明,婚姻对他不合适。
“号码是919-555-7792,”达琳继续说着,“给电台打一个电话,你会损失什么呢?”
“如果斯拉德先生发现我用他的电话,去参与一个直播节目以便为自己找到伴侣,他可能会不高兴的。灵媒能做什么呢,给我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目前为止,她还不能做这些,但是她可以给参与者大致描绘一下他们命中注定的伴侣的样子。她还和一位寻找灵媒的心理学教授谈过话,她甚至警告一位打电话的参与者要小心,因为他命运中的女人手里拿着枪。”
“枪?”佩蒂以为她没有听清楚。
“这是她说的。菲娜现在正和一位真正的赢家在谈话,”达琳轻轻笑着,“他们刚刚被商业广告所打断,这个家伙把婚姻称作限制,称作束缚,能将人的生命力消耗尽。只为了听听他的声音,你也应该打开收音机,他会让你热血沸腾的。”佩蒂不认为她需要热血沸腾,尽管如此,挂断电话后,她还是走进卡梅伦·斯拉德的起居室,打开了收音机。她认为,一个女人被迫为他改变了下午的安排,并且多等了他一小时,是应该有一点小小的娱乐的,尽管他可能会强烈反对。
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去找达琳所说的进行现场直播节目的那个台。当她听到播音员在说“我们现在接着回到‘奥斯汀之夜’时”,她知道她找到了它。
“如果你刚刚打开收音机,听众们,”那个现场直播的主持人说,他的声音让佩蒂想到马戏团门前招揽生意的人,“这部分的节目叫做‘菲娜论坛’,我们请来了具有非凡才能的灵媒菲娜·艾丽格瑞特,来到我们的直播间。在广告之前,我们正在接约翰的电话,你还在听吗,约翰?”
“我还在听。”另一个男人回答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异常地亲切。
“约翰?”一个女人的声音插进来,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亲切的感觉,佩蒂猜她就是灵媒菲娜,“你决定让我们称呼你约翰吗?”
在参与者回答之前,有一瞬间短暂的停顿,回答时,他的声音是犹豫的。
他回答问题的方式激起了佩蒂的好奇心。她忘记了正在做的测量工作,在卡梅伦·斯拉德宽大的天蓝色与橙红色条纹相间的沙发边上坐下来。
“在广告之间,”菲娜说,“你称婚姻是束缚,是限制。”
“它是的,”约翰的声音很坚定,“结婚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你失去了自由,你的个性,你为自己思考的能力。婚姻不是一个伙伴关系——所有婚姻破裂的人都能向你证明这一点——而是一种寄生,它从夫妇身上吸干了双方的能量。”
“你从来没有结过婚,是不是?”菲娜问,更像是一个声明。
“你不必跳到火堆里来向自己证明你会被火烧伤,我有眼睛,我有耳朵,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所看到的,我在高尔夫球场的更衣室里所听到的,都让我明白了这一点……无论我走到哪里,我所有结了婚的朋友都对我妒嫉得要命。”
“哦,住嘴,”佩蒂咕哝着,“妒嫉你什么?”她喜欢他的声音,他的嘶哑的声调能让人激动。但是她不喜欢他的态度。从他所说的话中,她怀疑他需要去担心的自由和人格,没有人会想要他的,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人格可以失去。
“你不应该害怕结婚。”菲娜的反应很平静。
“我不害怕。”
“那就对了。”佩蒂不相信他的话,她从前也听到过这句话,但是很快那个家伙就逃跑了。
“统计数字表明,结了婚的男人比单身男人更快乐。”菲娜继续说。
“统计数字在撒谎。”
是的,佩蒂知道了他属于哪种类型,不论你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你,这个参与者已下定了决心,没有人能够改变他。
菲娜在做努力,“当你五十岁或六十岁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你会有什么感觉?”
“如果我身体健康,我会感觉很好,而且谁说我孤身一人呢?”他轻轻地笑起来,“我只是不结婚。”
“就像……”菲娜的声音弱了下去,然后她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很好,奥斯汀,我们这儿有两个人在听。”
“两个?”直播主持人问,明显地困惑了。
佩蒂也不理解这句话。
菲娜的声音又恢复了坚定和明确,“我现在理解了你所说的话的意义,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有时候事情之所以是这个样子,只是因为我们只想看到这一方面。”
“我不想就那件事和你辩论,”约翰说,“许多的婚姻表面上看起来都很伟大,但是一旦你看到表面以下,你就会发现完全不同的东西。”
“每一个婚姻都有它的问题,但是一旦你遇到命中注定的女人——”
“命中注定的女人?”约翰打断了她的话,他大笑起来,声音低沉,仿佛带有回声,“我不想告诉你,有多少女人试着让我相信,她们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但是她们不是。”菲娜同意他的话。
“她们都是傻瓜,”佩蒂说,叹了一口气,“像我一样。”但是她想做一个傻瓜,想试着成为那些不想结婚的男人的命中注定的女人。
“不要放弃希望。”菲娜温柔地说,佩蒂盯住了收音机,真是怪事,但是有一瞬间,佩蒂敢发誓说,那个女人是在跟她讲话。
约翰的话将她拉回到现实中,“那么,菲娜,”他严肃地说,“你说你能给男人找到他们命运中的女人,如果一个男人不想结婚怎么办呢?如果除了这个女人外,他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东西怎么办呢?”
“你拥有了一切了吗?”菲娜挑战似地问,“约翰快乐吗?”
“非常快乐,”约翰坚持说,“没有人依赖我,我也没有被任何人束缚住。”
菲娜轻轻地笑起来,“你认为你控制了一切,不是吗?”
“不是一切,但是我所应该控制的,我都控制了。”
“就像你停止去见一个女人,如果你开始对她不再感兴趣了?”菲娜问。
“你怎么——”约翰刚要反驳,但是又停住了,“这是很好的办法。”
佩蒂对约翰的回答摇了摇头,男孩,男孩,这个家伙又是一个克瑞格,“我会爱上你的。”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说。
她那夜就怀疑他对他们的现状并不满意。她是对的,他再也没有打电话来。
菲娜再一次轻轻笑起来,“事情会改变的,而且很快,约翰会张开双臂欢迎这个变化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争辩说。
“那就是我所知道的,”菲娜坚定地说,“对你——”
他再次打断了她,“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我的思想,我已经看到了婚姻对人们的影响,我不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你也许能为我指定一个命中注定的女人,但是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结婚的。”
“很好。”佩蒂发着牢骚,关上了收音机。她不需要浪费她的时间去听一个男人陈述他为什么不结婚的理由,她喜欢听的是一个男人讲他为什么想结婚。
给她一个理由。
下一个想约会她的男人,立刻就问到了她对于婚姻的看法,他是赞成的还是反对的呢?如果他说他对婚姻不感兴趣,那么就再见吧,不要虚假的希望,不要心碎。
走到起居室窗前,她望着窗外美丽的密执安湖。站在十二层高的楼上,她可以将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碧蓝色水域尽收眼底,她向下看着湖畔公园和海军码头,一艘旅游船正泊在海滩,甲板上站满了游客。两个月的休假和坐船观光游览会是很惬意的。从现在开始在三个月以内,卡梅伦·斯拉德想要他的公寓完工。现在不应该再想男人与婚姻了,而是应该将精力投放到事业中去。
佩蒂拣起了她的笔记本和测量卷尺。
当她今天早上和他谈话时,他说对他最后一个装修师的工作,他从来没有感到过满意,但是由于某些私人原因,他一直没有对公寓做过改动。她那时就疑惑他的公寓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当看门人让她进来后,她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还是让她没能做好心理准备。
一种西南风格的装修并不适合这个举架很高的房间,也不适合她今天早上所见到的那个男人的个性。他说的不太理想是有所保留的,黑色的天鹅绒绘画残破不堪,角落里三盆陶土花盆中的植物没有规矩地蔓延,餐厅中石头桌面的桌子可笑之极。在她看来,他的最后一位装修师应该被绞死。
她听到在前门有钥匙的转动声,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很快地将头发从脸侧拂开,然后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架。
卡梅伦·斯拉德,看起来到家了。
终于。
☆
卡梅伦知道她仍然在里面,至少,看门人说没有看到她离开。迟到了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不是一种新的合作关系的良好开端,但是他的确有原因——至少对那一个小时来说,最后的十五分钟被愚蠢地浪费掉了。
当他一踏进起居室就看到了她。她站在窗前,她脸上的笑容是温和的、欢迎的。“白奈特小姐,”他说,将他手中的公文包换到左手,并向她走了一步伸出右手,“非常抱歉让你久等。”
她的握手是有力的,但是她眼睛中的迷惑让他知道他应该解释一下迟回的原因,“我恐怕,”他说,在电梯里他已经练习过了他的道歉,“我是不可避免地被羁绊住了,我的一位顾客,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上个月中风了,她现在恢复得很好,但是讲起话来还是很困难。我不能按时离开,我们有一些文件要处理清楚。你到处看过了吗?”
“我看过了。”
“怎么样?”
一抹微笑闪现在她的眼睛里,她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你是对的,这个地方的确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当他从旅行中回来,看到整修一新的公寓那天,他就知道了这一点。海尔是那样自豪,卡梅伦仍然记得他的老朋友领他参观每一间房间时,脸上的表情。
有两年的时间,卡梅伦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床上面悬着镜子,椅子两边安装着马车轮子,桌面上铺着一层石头。现在他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这儿扔出去,这项工作要在圣诞节前完成。
“根据你头脑中的模式翻修吧,”他说,“但是你所做的每件事最后要经过我的同意。”
“我会的。”她环视着四周,“这不会便宜的。”
“我当然知道这不会便宜。”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她的报价会低于芝加哥市内的其他室内设计公司。他做了调查,佩蒂·白奈特和达琳·拉瑞仅仅在两年以前创立了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像其他大多数的新公司一样,她们拼命挣扎想在市场中取得一席之地。佩蒂是室内设计师,达琳制作顾客定做的窗帘和床罩。他与之交谈的每一个人都说达琳做起缝纫的活儿来,速度快得像子弹;而佩蒂则心直口快,像一台发电机,她总是穿着野性的服装,一双眼睛画得很漂亮。
她的眼睛在这个时候正注视在他的脸上,她轻轻蹙起眉毛。“有问题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微微地侧了一下头,“你的声音……听起来像……”她扫了一眼他的立体声音响,然后她摇了摇头,向着他笑了笑,“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我想。”
他喜欢她的笑容。
他喜欢她的整个打扮。
她戴的眼镜并不能掩盖她那迷人的棕色眼睛放射出的神采;她有一头浓密发亮的金黄色长发,一张引人注目的脸和一副与之相配的身材;她个子很高,体态玲珑,曲线优美;而且她很会打扮,知道如何能吸引来别人的目光。那些和他谈话的人对她的服装的评论是正确的,没有人能忽视她绿色的紧身裤和绿色的小山羊皮靴,还有她五彩缤纷的外套,她的外套刚刚盖住她的臀部。
她可能还是单身,目前为止还没有和任何人——当他调查她的公司时,他发现的——交朋友,但是他不感兴趣。当他已三十四岁时,他学会了一件事,和任何有生意上往来的女人约会不是个好主意,一切可能会因此而变得不愉快。
沉默了几分钟。
“你可能不太喜欢我将要说的话。”他开口了。
她的笑容消失了,“是什么?”
“我已经让你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我还想推迟一下我们的约会。”
她蹙起了眉头,“推迟?”
“我想我应该四点三十分回到这里来,在五点三十分时谈完我们的生意。可是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我七点钟还有一个晚餐约会,我们可不可以明天早晨再见面呢?”
她摇了摇她的头,“明天我不行,我的外甥十点钟做扁桃体切除手术,我答应了他在医院陪他。”她环视着房间四周,
“也许明天下午?”
该死!他应该为错过这次约会狠狠踢自己一脚,明天下午他要出去,他的时间表是不能改变的。他摇了摇头。
“接下来我能有空闲的时间就是星期五了,”她说,“十一点。”
“星期五早晨十一点。”他重复了一句,然后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本每日计划表来,他和米奇有一个午餐约会,但是那可以取消,当他看见米奇时他会告诉他的。
卡梅伦看着他的手表。
米奇·狄伦应该在五分钟之内来接他。
卡梅伦合上他的每日计划表,将它扔进他的公文包,“好吧,星期五十一点。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用五分钟的时间冲个澡,换一下衣服。”
“当然不。”
她转过身,穿过房间,向她放在地上的大皮包走去。他注视着她弯下腰去将它拾起来,她的五彩缤纷的外套的底边,随着她的动作向上卷起,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穿着绿色紧身裤的臀部曲线。
当她直起身子时,她的长发滑落到她的肩头就像蜜色的波浪。他迅速转过身向他的卧室走去,害怕他的身体会泄露他的思想。“星期五见。”他重复了一遍。
“你会在这儿吗?”她问,“在十一点?”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了,“我保证,当你驾临时,我会站在门口等你的。”
“当我刚才等你时,我做了一些测量,画了几张草图,”她扫了一眼他起居室的玻璃窗,“在我离开之前我想把它们测量完,这样,回去后我再用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有一个初步的设计草样。”
“请吧。”他向他的起居室挥了一下手,“不要客气。”
直到卡梅伦的卧室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佩蒂才松了一口气。上帝,她怎么能让自己陷入困境。这个家伙上至他的金发,下至他穿着皮鞋的脚尖,处处都散发着男性的诱惑。当她仅仅看到他的眼睛,就使她的心脏跳得像一级方程式的赛车那样快时,她怎么还能为他工作?
这是在发疯。她对男人通常都没有这种反应,当然,她喜欢相貌好看的男人,这有什么不对吗?所有的美国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说实话,他让她的两条腿有些发软。
不,这不像她平日的样子。
她要做的事是将他抛到脑后,忘记他曾使汤姆·克鲁索、约翰·肯尼迪、梅尔·吉普森这些人看起来相形逊色,他只是一笔生意,仅此而已。或者她至少希望他会成为她的生意,直到他签下合同。现在还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如果她不能领会他的意图,他会将他的生意交给别人做。
放下她的大皮包,她走到窗前开始测量她需要的数据,高度和宽度都已草草记在她的本子上了,电器插座标志,还有嵌入的灯具装置和开关的位置。回到她的设计桌上,她会根据这些数字和标志绘制图纸。
当她工作时,她听着他淋浴的声音,拼命抑制住自己去想他裸体站在喷头下的情景。她看到的他是穿着衣服的,但是她可以想象没有夹克衫或衬衣遮盖的他的手臂的线条,那些二头肌被水淋湿了微微闪着光。她还可以想象他的胸部覆盖了一层金色的绒毛,这些绒毛沾上了水,汇成一道道水流滑下他平坦的小腹。
佩蒂甩甩头,想甩掉这些念头。
生意,她告诫自己。
水声停止了,她不由自主地又叹了口气,想要离开。她不想在他出来时,还呆在这儿,她需要做的还剩下最后一个数据。
一声敲门声在他的前门响起来。她放下她的测量卷尺。金属套碰在窗户板上发出咔嗒的响声,然后落在了地毯上。
“你能开一下门吗”卡梅伦透过卧室的门在喊,“那是米奇。”
“当然。”她的手有些发抖,她没有去拾掉在地毯上的卷尺,而是向门口走去。
“准时到达。”站在门厅里的男人在她开门时这样说,但是他忽然停住了,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地向下扫视着。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他微微一笑说:“很好,我知道你不是卡梅伦而且你肯定也不是他的管家。”
她笑了笑,伸出她的手,“我是佩蒂·白奈特,他未来的室内设计师。如果你是米奇,斯拉德先生马上就出来。”
“佩蒂。”米奇握住她的手,走进公寓靠得她近些,“我打赌,卡梅伦发现了芝加哥最漂亮的女人。”
“谢谢。”她抽回她的手,又向屋子里走了几步,“我正在做一些测量。”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铅笔和笔记本,然后又走回到窗前。在那儿,她将卷尺落在地上了,“稍等一会儿,我马上走。”
“不要因为我而匆匆离开。”米奇说,仍然微笑着。
“是你吗,米奇?”卡梅伦从佩蒂身后问了一声,一阵战栗沿着她的脊柱传遍全身。多么奇怪,卡梅伦·斯拉德的低沉的声音真的听起来很像电台的那位参与者,慢慢地,她转过身。
他站在卧室的门口,黑色的长裤紧裹着他的臀部和长腿,但是脚上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他肌肉隆起的手臂上和褐色的胸膛上也没有遮盖上衬衣。
她几分钟以前还想象的他胸膛上的金色绒毛水淋淋地闪着光,一些水滴向下流过他紧绷的小腹,流到他没有系好的皮带上。她感到她的胃部在发紧,知道这种反应很愚蠢。他的身体上没有一盎司多余的脂肪,或者他的二头肌形状犹如雕塑家的作品,这些跟她都没有一点关系。她还从来没有因看到半裸的男人而如此激动不安。他是一个潜在的顾客,没有别的,盯着他看就像一个饿得要死的女人看到了盛筵,这是十分可笑的。
她将她的目光拖走。
“我想我是来晚了,”米奇说,“但是看起来你甚至比我还要晚。”他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佩蒂一眼,“但是我能理解为什么。”
佩蒂知道米奇误会了,他以为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我——”她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卡梅伦打断了她。
“我让她呆在这儿的,米奇。米奇·狄伦,见一见佩蒂·白奈特,我的新室内装修师。”
佩蒂笑了,不想去解释她是一个设计师,而不是一个装修师。
“你真的要装修内部?”米奇说,然后他环顾着房间,“庆贺你终于要对这一切做个改变了,卡米。”
“我想时间到了,你的工作完成了吗?”他问她。
佩蒂点点头,“我只剩下拿走我的卷尺了。”
“不要赶她走,”米奇说,含意深刻地笑了,“我们不过是要彼此认识一下。”
卡梅伦转身走向卧室,“注意你的举止,”他说,他的笑声低沉,仿佛带有一种回音,“我几分钟就好了。”
他的笑声让佩蒂想起直播节目中的那个男人。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傻,但是她仍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斯拉德先生,你有时用过约翰这个名字吗?”
“你也听到了?”米奇说,向着她这边瞟了一眼,他又转向卧室方向,卡梅伦刚走进去。“你不会相信是什么取代了我们五点钟的股票报道,一个灵媒做的现场直播,我在来的路上听到的,一个参与者,自称是约翰的家伙,听起来很像你,卡米。”“应该这样,”卡梅伦说,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扣着白衬衫的扣子,“他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