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苍鹰静静地立在床榻旁,看沐灵睡时的静谧脸庞,竟感觉到一股温情在心里窜动。
想起她在崖前所说的话,他心中的撼动便无以复加地翻滚。
他多想告诉她,东厂既然已经命令赤焰腾龙捉她,便代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倘若让沐灵落入赤焰腾龙的手里,不知道赤焰腾龙会怎么对付她。
冷面苍鹰只能暂时假藉奉东厂之命,先把沐灵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唯有如此,她才不会受到伤害……
冷面苍鹰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着她颊上柔滑的触感,他的长指滑过她雅致的眉间,落在那粉嫩杏唇上,掩不住心中眷恋无比的骚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悄悄萌芽,冷面苍鹰半弯下身,就在他的唇打算落在她秀额的瞬间,沐灵却突然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沐灵感觉到他的长指在自己脸上游移、徘徊,她实在无法无动于哀,只好尖锐地喊出声。
冷面苍鹰眸中的温柔陡撤,冷静自若地反问她。「你以为呢?」
沐灵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轻拂着自己的发丝,脑子莫名其妙糊成了一团。
从来没有男人靠她这么近过,感觉到他那挺直的鼻梁几乎就要与自己的鼻尖相触,她微撑身子往榻内躲。
「你若再碰我,我就杀了你。」沐灵防备的语调竟然揉着淡淡的惊悸。
冷面苍鹰冷冷看着沐灵的反应,伸出手把住她柔美的下颚,放肆地感受抵在指腹间的柔软。「你不会这么做的,假如我真的想要碰你,你也抗拒不了。」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自负,惹得沐灵的脸掠过蒙受羞辱的苍白。
「无耻狂徒!」沐灵咬紧牙关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一双秀眉拧皱着不悦。
冷面苍鹰邪佞地扬起眉,不发一语地瞅着她那美丽的脸庞,带着激赏与放肆的眷恋。
他那明目张胆的狂热气息,几乎要将沐灵淹没。
沐灵的心口因为那股力量,而感到无由的恐惧,她猛然挥去他扣在下颚的手,扬起腿拼命踹着他狂叫。「放我走、放我走!」
她好恨,为什么落入这恶人的手里,她多年苦学的武艺俨然成了搬不上台面的花拳绣腿。
沐灵苦涩地在心底嘲笑自己,不免怀疑这是她的报应吗?
妹妹自小承受娘亲的指责,以绝望的姿态在世上苟活;而她却得天独厚地成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这是不可能的。」冷面苍鹰单手压住她的腿,俯身便轻而易举攫住她的唇。
「唔……」
贴近的双唇将彼此的气息揉成一体,沐灵的腿儿忘了挣扎,感觉到他的唇炽着火苗,在她的胸口舞动着让人悸动的陌生情潮。
她想挣扎,却发现唇上强烈地辗转着属于男子的粗重气息。
沐灵被吻得迷迷糊糊,却依旧可以感觉他的唇带着柔情热力,并不如想像中冰冷。
然而让她心悸的是,为什么……他的吻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
她讶然地微启唇,却让他趁势将温热的舌窜入口中,逼迫她品尝彼此气息。
她伸出手,一股出于直觉的冲动,想看看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容貌。
只是他的动作比她更迅捷,圆润纤指还没碰到他的面具,便顺势被冷面苍鹰扣住。
那十指暧昧万分的交拙著,沐灵拧起眉,报复似的狠狠咬住他的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她才放开。
「这是你应得的。」沐灵咬牙切齿地扬起袖拼命抹去唇上被他强烙上的气息,一双染着雾的眸子有太多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思绪。
冷面苍鹰放弃蹂躏她的唇,不以为意地抹去嘴角上的血,唇角漾起一抹冷然的笑。
沐灵盯着他的笑容,竟感到莫名的颤栗。「你到底是谁?」她心里微微一怔,心中明明有个念头拼命冒出来,却无从确认!
冷面苍鹰瞧着她懊恼的神情,冷峻的目光饶有兴味,却始终不愿坦白,迳自转身踏出寝房。
「不准走!」沐灵跟在他身后,还没到门口,他早一步在门外落上锁。
当沐灵听到耳旁传来锁具轻扣的清亮声响,心陡然沉了泰半,她知道自己被软禁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捉我来究竟意欲为何?」沐灵用力拍着紧合的门扇,发现那冷面家伙根本甩都不甩她地任由她吵闹。
终于她累了,抵着门扇滑坐在地,她握紧拳头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趁机逃走!
还有,这个神秘的冷面苍鹰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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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过了将近十日,沐灵这才发现这间寝房并不如她想像般单纯。
原来,在连接小厅的后方还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石门,控制石门开关则是镶在墙上的一幅立体鹰形挂饰。
石门一开,便可听到潺潺流水声,再往内一探,鼻息间可以闻到清冽的松叶清香,蓊郁绿意参杂着不知名花草,深幽地映在水光浮动的半月形人力凿泉之上,给人一种畅然而宁静的舒坦。
原以为这样幽静的一个环境必然会有往外通道,却没想到,这只是另一个密闭的空间——是屋子主人独享的私密。
知道离开无望,沐灵只好将此地当成修身养性的地方。
石门外的泉水应该是承接屋外的山泉,透心的沁冷让她只能每次净完身后,再赶快冲回屋内,裹着那条由动物皮毛缀补成的厚毯子取暖。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被困多久,却知道冷面苍鹰会是她唯一的希望。偏偏那一日过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除了三餐会有人从门下的一扇小门定时送上外,她就这样无聊地度过一日又一日。
少了人气,多了孤寂,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所有探察根本只是空谈。
每每只要夜深人静之时,无助的感觉便会强烈地让她落下眼泪。
想起娘、想起沐璃,想起曾说要保护她的洛索寒,沐灵心里的苦涩根本无处可以发泄,只能任由眼泪操控情绪。
此时,她只能被动地等,等待足以让她把握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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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融融月色透过窗棂成了屋内唯一的光线来源。
沐灵反覆辗转在榻上,被这等待日落、天明的日子给折腾得失去了耐性。
她愤然地坐起身,烦躁地扯开覆在身上的厚毯子。「我受不了了!这种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沐灵生气地吼着、抓着,看着那块被她抓秃了好几处的厚毯子,她的心情没半点抒发,反而更加烦躁。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屋子也空旷得教人抓狂。
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连半点可以让她发泄的东西都没有!
这张毛毯若再被她这样抓下去,要不了多久可能就起不了半点保暖的作用。沐灵气呼呼地努起唇,转过头才赫然发现屋子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高直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月色当中有股孤冷寂寥的气息。
「洛?」那熟悉的身影让她倒吸了一口气,出于直觉让沐灵觉得眼前的人是洛索寒的魂魄……
是了,只有魂魄才能无声息,只有魂魄才能让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沐灵的双足抵在沁冷的地上,却猛然停步,洛索寒真的死了吗?因她的悬念,促使他的魂魄穿山越水来见她吗?
不!这不会是他,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怎么可以认为他死了呢?
她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想见他却不敢见,怕一旦见了面,就印证了他是魂魄的事实。
沐灵压低眉头,被自己矛盾的情绪拉扯。
「这么晚了,你想上哪去?」男子霍然转过身背对着月光,那银冷的鹰形面具隐着晦暗不明的光芒,映入沐灵怔然的神情当中。
当冷薄至极的嗓音落入耳底,沐灵那无处可发的怒终于找到可以宣泄的出口。
沐灵紧拧着眉,阔步走到他的面前,她恶声恶气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莫名其妙地消失,莫名其妙地出现,这种让她完全无法掌控的行为,惹恼了她隐忍已久的情绪。
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径就是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要不是……亲身感受那温热的亲密气息,她真的会以为他是鬼而不是人。
下意识一股躁热漫上粉颊,她庆幸烛火已经燃尽,让人没办法看见她此时的羞窘。
「这不是一个囚犯该说的话。」冷面苍鹰似乎已经习惯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半挑着眉,回以她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冷漠笑容。
「那一个囚犯该怎么说话?」沐灵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再也隐忍不住地朝他大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沐灵感觉到此刻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倘若冷面苍鹰再敢这次,她绝对不会轻饶他。
「我不会舍得杀你的,沐姑娘。」冷面苍鹰伸出手,碰触她那娇嫩欲滴的美丽唇瓣,欣赏地瞅着她一张生气的脸庞,无奈地勾起一抹薄凉的笑。
「别碰我!」他的举动让沐灵拼命想忘记的回忆瞬然回笼,她下意识地扬袖抹了抹唇,却发现留住唇上的是他指尖透出的温度。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刚刚心里头信誓旦旦的怒气上哪去了呢?沐灵怔然杵在原地,被自己不知廉耻的行为吓了一跳。
他不知沐灵的脑子转着什么样的想法,不以为然地扬眉哑然道:「时候未到。」
「你——」
怎么这个人出口的话,永远有办法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怒火呢?
沐灵扬起手,深怕赶不走他似的,使劲吃奶的力气、抵在他的胸口吼道:「既然时候未到就别来吵我,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是因为他太过苍白的脸庞吗?沐灵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同。
「唔……」他微拧起眉,因为沐灵的动作扯出一抹狰狞的表情,但瞬即又恢复原有的冷然。
「我自然是要走的,这一点你无须操心……」冷面苍鹰转过身,举步正想要离开,沐灵却霍然出了声。
「你……受伤了?」捕捉到他有别以往的冷漠神情,她被双掌温热的湿黏触感给吓住了。
冷面苍鹰因她的话身体微震一下,冷硬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不关你的事!」
沐灵因为他的语气而有一丝羞窘,一颗心被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心酸给搅得乱了思绪。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恨不得你早一点死!」沐灵挤出这一句话,蓦然地扬高下颚,强迫自己不对这出口的恶毒产生任何愧疚。
「我不会死!」他冷哼出声,说得有些吃力。过多的失血已经远超过顽强的意识,迫得他脚步有些虚浮。
理智告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应该先处理,但脑子里不由自主盘旋着沐灵秀丽的脸庞。
冷面苍鹰身不由己的举动加深了心中的孤寂,他原本只是打算来看她一眼就走的……
沐灵瞪着他愈见苍白的俊朗侧脸,无助地咬着唇,竟然不知该做何反应。
洛索寒是因为他们这些坏蛋才坠崖的,她理应恨他、讨厌他,可为什么……心里对这孤冷的背影产生了怜悯。
她根本不懂!突地「砰」的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冷面苍鹰那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倒下。
沐灵捂住嘴,眨了眨眼,她忍不住踢了踢他。「喂!」
沐灵连唤了数声,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分神望向那半掩的门扉,心里竟然犹豫了。
她大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可为什么脚步却迟疑不决?
快走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脑中拼命催促着自己,但沐灵忍不住回头看地上面色苍白的男子,她缓缓蹲下身,拉开了他浸濡湿意的衣襟——
沐灵拉开冷面苍鹰的衣襟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枫叶形的扁平铁盒。她下意识打开那个铁盒,才发现盒子里有许多体积极小的软铁片。仔细一瞧,那些软铁片全是枫叶形状,只要将内折的叶尖摊开,就成了只铁枫叶。
这倒底是什么东西?
沐灵纳闷地将那只铁枫叶重新折好,放回铁盒内,心想还是应该赶快处理他的伤口才是。
沐灵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由右肩划至左腰的长长伤口,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沁着浓浓的血腥味。
当伤口映入眼底时,沐灵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慌张地别开脸,拼命忍住胸口翻腾的呕意,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落下。
那么大一道伤口留在身上,他……这样还活得成吗?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瞎扯一堆让她生气的话,这人是疯了不成!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抹低沉而破碎的语音扬起。
「你……在……为我……流泪吗?」他轻喃着,原本深邃的黑眸失去了光华。
「没有!」沐灵胡乱抹干泪、瞪着他。
冷面苍鹰惨白的唇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呐呐地道:「你走吧……潜进冷泉有一条通往豫宫外的通道……」
豫宫?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走!」沐灵的答案让他意外地扬起眉。
「没给我答案前,我不会走!」沐灵语气执着。
果然像沐灵的风格。「你……该不会……想帮我吧!」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却因此牵动了伤口,两道浓眉在眉心纠结。
他的笑再度唤醒沐灵的回忆,为什么她老是会把他当成洛索寒。
纵使冷面苍鹰面色若冰,她还是有办法将洛索寒的模样套在他的脸上,为什么呢?
沐灵双目沉静地望着他,思绪又不自觉地飘游。
「檀木柜里有些药……」
「我先扶你躺好。」沐灵敛眉垂眼,暂时抛开那些谬思,吃力地扶着他上榻。
那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把沐灵折腾得气喘吁吁,冷面苍鹰则因为牵动伤口而痛得龇牙咧嘴。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身形壮硕结实的男子会重到让她无法负荷。
沐灵抹去了额上的薄汗,却忍不住问:「是谁如此狠心,在你身上划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
虽然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但她从没伤过人,身上的佩剑顶多是自卫防身用,真正出鞘却也没几回。
冷面苍鹰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让沐灵忍不住频频皱眉。
「因为我杀了他一家人……」冷面苍鹰冷冷掷出这一句话,那死白的唇瓣扯着自嘲的笑,嗓音不自觉透露浓浓的莫可奈何与……孤寂。
「为……什么?」沐灵的心不由得漏了节拍,被这个答案吓住了。
冷面苍鹰将她的反应置诸脑后,瞥过头对她冷冷低喃:「任务!我是……东厂杀手组织……之首……」语落,他的神情出乎意外的冷漠。
东厂!她竟然会落入东厂杀手组织的手里,这么说来,一直穷追不舍的杀手是东厂的人,目标是她与妹妹?!
沐灵屏住气沉默了起来,脑中所有的蛛丝马迹,随着这个答案串连成一张密不可分的大纲。
她终于明白当日洛索寒的担忧,她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旋身走向檀木柜。
冷面苍鹰看着沐灵的背影,一抹苦笑揉着长长的叹息,落在这寂冷的深夜里。
感觉到那强袭而来的晕眩,他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