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搬进新的房子,已经是十天后。
这段期间恩熙一直联络不到董事长,虽然她觉得很疑惑,本来想打电话通知舅舅李昆明,间接转告董事长。但她搬到新家那一天,警察已经来通知她,谋仲棠的家属已经接到通知,已经准备出发到美国,接他回台湾。
等待的这段期间,她只能先把他带回家住。
「这里是黑人区,晚上你不要自己出门,否则可能有危险。」她警告他。
「妳什么时候要上课?」他问。
在医院的时候,恩熙跟他提过自己搬到奥克拉荷马,是来念书的。
「还要过一阵子,家里整理得差不多,我就要先找工作。」她回答。
「妳一边工作,还可以一边念书?」
「当然可以,我一直都这样。」
他笑了。
搬到一般病房后,他的脸上就渐渐有了笑容,直到现在只要面对他,恩熙看到的全是他脸上的笑容。
失去记忆后的他,好像变成了爱笑的天使。
「你笑什么?」她问。
「妳回答的理所当然,我觉得妳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
「妳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多管闲事,为什么会收留我?」他很自然地问她。
恩熙看了他很久。
「干嘛?」
「你真的,」顿了顿,她往下问:「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吗?」
「妳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她。
「因为你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一个病人。」
他咧开嘴。「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医生没有说我是傻瓜,也没有说我会反应迟缓。」
她垂下眼,不再讲话。
「真希望我没有失去记忆。」他忽然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表情虽然落寞,但还是在笑。「如果记忆没办法回复,我就永远不会想起,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也许我想不起来的这个原因,会是一生的遗憾。」
她屏息地注视他。
「妳怎么了?」
「没什么。」她别开眼。
她想起,自己已经不存在他的记忆里,可能未来永远都不会再存在。以后他能记得的,只是现在陌生的、曾经帮助过他的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做三明治当晚餐。今天你要早一点睡,明天早上你还要到医院回诊。」
他失去记忆,医院方面指派了一名心理治疗师为他做心理复健,必要时可能需要进行催眠治疗,此外,他的伤口也需要换药。
「需要我帮妳吗?」他问。
「什么?」
「帮妳做三明治。」
「你记得怎么做三明治吗?」
他表情空白。
恩熙笑出来。「你知道什么是三明治吗?」
他想了一下,然后点头。
「三明治好吃吗?」
他微笑。
「你记得三明治好吃,可是不知道怎么做?」
他再点头。
恩熙抿起嘴。「你的命真好。」然后离开客厅。
谋仲棠愣住,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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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她到房间叫他起床的时候,看到他睡着的模样好像一个孩子,祥和的脸孔跟她所认识的他完全不一样,他连睡着了都在笑。
失去记忆的他,难道比较快乐吗?
站在床边,恩熙突然觉得三年的时间过得好快……
再过十个三年,就是三十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年呢?
本来想叫醒他,可是他睡得很熟,没有半点就快要醒过来的样子,让她不忍心吵醒他。
于是恩熙离开房间,回到客厅后先打电话到医院,要求更改回诊时间。
早上她留在家里,整理堆积在客厅里的纸箱,把纸箱里面的衣服、书籍和物品一件件拿出来。
「今天早上,我不是应该到医院吗?」他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笑容可掬地问她。
恩熙回过头就看到他。「你为什么不穿鞋子?」她睁大眼睛,非常紧张。「你不能光着脚丫,外面很冷!」
「没关系,家里有暖气,何况地上还铺地毡──」
「不行!」她冲到房间拿拖鞋出来。「赶快把鞋子穿上!」她蹲在地上命令他,表情和口气都很严厉。
他乖乖地穿鞋子,然后又笑起来。
等他两只脚都套进鞋子里,她才抬起头,看到他的笑容,她眨眨眼睛。「你还笑!」
他笑的更开心。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容,连她都快要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起来了。
「妳好像妈妈。」
她愣了一下。「什么妈妈?」
「很像妈妈管教小孩子的口气。」
「你是小孩子吗?」她站起来,沉着脸故意凶凶地问他。
他无辜地看着她,然后对她说:「我肚子饿了。」
恩熙抿起嘴。「你才刚起床,肚子就饿了?」他的样子真的很像小孩子。
他点头。「好饿,我刚才做梦都梦到食物,梦到自己狼吞虎咽的在吃东西。」
「好,那我赶快去做三明治──」
「我不想吃三明治。」
恩熙站在厨房门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梦里面的食物。」
「什么是梦里面的食物?」
「蕃茄蛋包饭、素三珍、黑胡椒山菇。」
「蕃茄蛋包饭我知道,可是素三珍和黑胡椒山菇是什么东西?」她问。
「我也不知道,因为梦里面有一个女孩子跟妳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她告诉我,那三道菜叫素三珍和黑胡椒山菇,我觉得很好吃,所以现在想吃。」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可是我才刚搬来,家里没有米,而且……我真的不知道素三珍和黑胡椒山菇是什么东西。」
「没关系,今天我可以吃三明治,明天再吃蕃茄蛋包饭,至于其他两样菜,等妳会做再做给我吃好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然你等一下,我想学校附近的超市应该有卖米,虽然这里的米没有台湾好吃,不过做蛋包饭还可以。如果你可以等一下,我现在就出门去买,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回来,而且做蛋包饭很快,我保证一个小时内你可以吃到中餐。」她转身想走回房间换衣服。
她的车子已经修好,虽然又老又破旧,不过只要能代步就行,她没打算换车。
谋仲棠挡在厨房门口。「我想吃什么,妳就会做给我吃吗?」他问她。
恩熙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嗯,如果我会做的话。」
「妳对陌生人都这么好吗?」他对她微笑。
她愣住,然后瞪着他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对,因为我这个人天性爱好和平,对每个人都很好。」她侧身绕过他,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跟到房门口,温柔地对她说:「爱好和平的天使,我要跟妳出去。」
「不行,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拒绝当天使。
她想关门,但他伸手挡住。「让我跟妳一起出去。」他的声调低柔又有磁性。
恩熙屏息。「出门要坐车,可能会牵动伤口,所以你不能出去。」尽管他的声调温柔,她还是拒绝。
谋仲棠看了她一会儿。「那么,我们还是吃三明治好了。」
「为什么?」
他看着她,对她说:「我不放心妳一个人出门。」
「现在又不是晚上。」她笑出来。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笑了笑,然后认真地对她说:「我怕老外跟妳搭讪。」
她愣住。「原来你这么喜欢开玩笑!」拉开他的手,她故作无事地想关上门。
「我是认真的。」他换另一只手挡门。「让我跟妳一起出去,不然我们吃三明治就好。」
恩熙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你不要再开玩笑了!」她故意笑着说:「我的肚子好饿,你让我关门换衣服,一个小时后我们才有饭吃。」她终于把门关上。
再开门的时候,他仍然站在门口。
「我出去,一下子就回来。」她瞪着地板对他说。
然后她径自走到门口,装做没看到他失去笑容的脸孔。
「恩熙。」他突然叫她的名字,表情很严肃。
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比上一次更温柔。
「恩熙?」似乎是故意的,因为他发现呼唤她的名字时,她的表情往往很僵硬。
「嗯,」她随便应了一下,表情的确很僵硬。「有什么事?」
「中国的成语,我都记得。」他盯着她,专注地看进她的眼底。
「你说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成语?
「我记得中国的成语,」他嗓音低嗄,温柔地凝望她:「妳一定也听过,有一句成语叫做『一见钟情』。」
她呆住。
剎那间,她好像不能呼吸了。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她木然地瞪着他。
「我想告诉妳,我好像对妳一见钟情了。」他说话的表情很平静。
恩熙屏住气。「你这个人好奇怪,我认识你还不到半个月,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因为我觉得好像认识妳好久了。」他居然这么回答她。
恩熙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突然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口。
「恩熙!」他只来得及叫一次她的名字。
然后大门就「砰」地一声,应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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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恩熙陪他到医院回诊,顺便换药。
「你觉得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稍微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心理治疗师赵华琳亲切地问她的病患。
赵华琳年近四十岁,她是华裔心理治疗师,因为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经常服务华人病患。
「我记得三明治的味道。」谋仲棠微笑着回答她。
华琳挑起眉。「什么?」
「我记得三明治的味道,这样算不算回复记忆?」他说得更清楚一点。「而且,我记得的味道跟恩熙做的三明治一模一样。」
「噢,」华琳看了恩熙一眼。「跟恩熙做的三明治,味道一模一样吗?」
华琳的眼神有点怪异,恩熙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对,是很好吃的味道。」他又说,然后温柔地看着恩熙。
华琳又「噢」了一声,然后跟恩熙使个眼色。
恩熙的笑容僵硬。「呃,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记得味道?一定是胡说的。」她试着跟医生解释。
恩熙心虚地想起,过去做谋仲棠的助理时,曾经帮他准备过三明治,没想到他觉得她做的三明治好吃,到现在她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是这样吗?你是胡说的吗?」华琳问谋仲棠。
「我没有胡说,味道真的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很认真并且固执地问恩熙:「妳也不相信我吗?」
恩熙屏住气。
华琳对着这两人左看看、右看看,表情诡异。
「妳也不相信我?」他又问一次,这次表情很严肃。
恩熙整个人僵住。
华琳突然咳了一声。「那个,没关系,可能你很喜欢吃恩熙做的三明治,所以会有记忆重迭的现象。」
「可是这种感觉很真实。」他认真地再一次强调。
「我知道,」华琳淡淡地看了恩熙一眼。「我知道很真实。」
接下来华琳又问了谋仲棠几个问题,然后才叫她的病人先到外面等待。
「以前,妳曾经做三明治给他吃过吗?」华琳突然问她。
恩熙愣了一下。「没有。」然后回答。
华琳世故的眼神直盯着她。「恩熙,妳不是我的病人,我不想以心理医师的角度剖析妳。但是,对仲棠来说,记忆混淆会造成他治疗上的困难。」
恩熙没有说话。「他会回复记忆吗?」过片刻她才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华琳回答:「不过我判断,他应该属于暂时性失忆,不牵涉任何生理问题。因为除了不记得一些人事,他并没有其他学习、应用等等记忆障碍的问题。」
「多久以后,他会回复记忆?」
「也可能一个月后,可能一年后,也可能下一刻他就会因为某一项突如其来的外在刺激,因此恢复记忆。」
「所以,他也可能一辈子无法回复记忆?」
「记忆是可以慢慢的、渐进式地回复的。所以只要确认没有伤到脑部,那么他就应该会回复记忆,至于记忆回复的状况、快慢多久,只是时间的问题。」
离开医院后,回程途中他在车上问她:「妳不相信我吗?」
「什么?」她一边开车,一边专心想着刚才华琳说的话。
「我问妳,妳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我刚才跟华琳小姐说的话。」
她转头看他一眼。「你很喜欢吃三明治吗?」忽然问他。
他愣了一下。「不喜欢。」他直觉反应。
恩熙记得,谋仲棠很有品味,对美食尤其挑剔,当然不会喜欢三明治。
「那么你怎么可能觉得三明治好吃!」她对他说。
这个问题好像把他问倒,他认真想了很久。「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吃妳做的三明治。」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回答。
恩熙把车停好,转头看到他的眉心揪成一团,好像很用力在思考什么困扰他的问题……
她忍不住偷偷笑出来。
谋仲棠迟疑地望向她的时候,恩熙忍住笑意,故意弯下嘴角。「下车了!」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转过身后又忍不住好笑。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他……
以后应该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虽然她表面上不承认,却因为他一直说自己做的三明治「很好吃」,而感到一丝掩不住的喜悦……
这一刻,她莫名地感觉一种叫「幸福」的滋味。
这彷佛是跟上天借来的「幸福」,即使短暂,即使只是假象……
却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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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吃过晚饭、洗过澡后,恩熙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后,回到浴室抱了一堆脏衣服准备到外面洗衣间清洗。
「我帮妳。」谋仲棠走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不用了,你有伤口,不能搬东西,而且这些只是衣服很轻的,我抱出去就好了。」她自己抱着衣服走出小公寓。
谋仲棠的眼睛还是盯着她。
当恩熙从浴室走出来后,就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晃来晃去。
直到她抱着衣服回到公寓,谋仲棠的眼神还是跟着她。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整理好干净的衣服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他。
「我有吗?」他别开眼,看得出来很故意。
「没有吗?」她瞇起眼。
他笑出来。「如果有,一定是因为妳很漂亮。」然后又直勾勾瞪着她看。
「你这个人一向这么会讲话,这么会哄女孩子吗?」
「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对她说。
「那你赞美我就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她故意跟他说。
他的笑容更灿烂。「妳好漂亮,我忍不住要盯着妳看。」
「你这样很奇怪!」她故意走回房间,然后更用力把门关上,挡住他的视线。
站在门后,恩熙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得很快……
如果他永远都不回复记忆……
如果他永远都不回复记忆,那么这样的「幸福」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即使在三年前,母亲当年那封信的内容,她也已经想得很清楚……
她知道,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他们不是兄妹。
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的高,因为当年那个陪伴亲生母亲姜羽娴到助产士那里的男人,是一个关键。
而三年前她之所以离开谋仲棠,并不是因为血缘关系。
她之所以离开,是为了亲生母亲姜羽娴,更是为了谋仲棠。
她不能揭露那封信的内容,那等于揭穿谋仲棠私生子的身分!因为她了解他,更曾经听他亲口陈述过,身为谋远雄的儿子,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与责任。
谋仲棠是一个有企图心的男人,责任对他来说就是挑战,他之所以接受这个挑战,是因为他在乎外界的眼光!
正因为如此,一旦姜羽娴知道谋仲棠竟然就是谋远雄的私生子,在当时的情势下,姜羽娴一定会对外界大肆宣扬,甚至有可能引起继承权的纷争,因为谋远雄授与谋仲棠,他手上握有的百分之十的亚洲四季股权而对簿公堂……
就算最后事实证明谋仲棠的血缘没有问题,他确实拥有继承权,然而原本是最亲密的母子因为一封信翻脸变成仇人,那不堪的过程,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沉重的打击。
因此,就算当时董事长怀疑她的正当性,开口要求验DNA她也不能答应!
而事实上,董事长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董事长一直真心诚意地对待她,恩熙相信,就算她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他也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这一切,只为了弥补当年对母亲文爱的亏欠。
而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选择离开,沉默地掩藏真相,对所有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而现在……
他失去了记忆。只要他的记忆尚未回复,她可以假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毫无负担地爱他吗?
「难道现在,妳不是在爱着他吗?」恩熙喃喃问自己。
如果不爱他,当他还住院的时候她就会离开。
她知道警方会联络上他的家属,谋家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派人到美国来接他,她根本不必担心谋仲棠。
为什么接他回家,恩熙心底雪亮地明白,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恩熙?」
他站在外面敲她的房门。
她吓了一跳才回过神。「干嘛?」
「妳出来好吗?陪我一起看电视。」
「我要整理房间,我的衣服都还没有整理!」她匆匆忙忙走到床边,连忙打开堆积在床边的纸箱,拿出里面折迭整齐的衣服,一件件放到衣柜里。
「我帮妳。」
「不用了!」她朝门外喊。
外面突然没有声音。
恩熙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他就站在门外,根本就没有动。
「要我帮妳吗?」他英俊的脸孔距离她不到十吋。
他冲着她笑,笑容坦率无害。
恩熙脸红起来,慌张地避开。「不用了,我只是出来倒一杯水!」她匆匆闪过他,假装走到厨房倒水。
没想到,他一路跟着她进厨房。「妳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吗?我记得以前妳从来不做这么女性化的打扮。」
恩熙呆住,连杯里的水溢出杯缘外都不知道……
「恩熙?」他迷惑地看到开水溢出杯缘外。
「你刚才说什么?」她终于放下水壶,回过头惊讶地质问他。
「妳怎么了?」谋仲棠就站在她后面,恩熙一转头就正对着他冒出一点点胡髭的下巴。
「你刚才说『以前』?!」她脸色苍白。
「以前?」他神色迷惘。
「你忘记了吗?刚才说的话,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我……」他迟疑,彷佛刚才说的话只是一时脱口而出,真的不复记忆。
恩熙瞪着他,谋仲棠的表情显得很疑惑……
片刻之后,恩熙要求自己平静下来。
「也许……」她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可能只是潜意识正在作用的关系──」
「但是,我为什么会说以前?」他看着她,迷惑地问她:「我们以前认识吗?」
恩熙屏息。「不认识。」立即僵硬地否定。
然后她匆匆绕过他。
「恩熙。」
「干嘛?!」她像触电一样回答,然后僵住,全身紧绷。
谋仲棠走到她身边,温柔地对她说:「妳忘了拿水杯。」他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后,把水杯放在她手上。
「谢……谢谢!」接住水杯,恩熙匆匆走回自己的房间。
刚才她差一点就说溜嘴。
但是,他为什么会说「以前」?
他想起什么了吗?
吁了一口气,恩熙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明天下午她应该单独到医院一趟,找华琳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