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乍暖还寒,杭州郊外,柳枝泛出新绿,桃花含羞欲绽。在一条官道上,远远的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越行越近。一匹银白色毫无杂毛的宝驹威风的驰来,马上坐着一个丰神俊美的男子,一身儒雅的白衫,翩翩如文人秀土,若非他背上有一把金剑,那么,任何人都无法把他同“江湖”二字联想到一起。
银白色宝驹正在如风般奔驰时,突然自树林中窜出一匹黑亮的马来,迅速的挡住了银马的去路。
白衣男子眼快的发现有异后,立刻拉住了马缰绳·。
“哈哈……”一阵大笑来自黑马背上一个锦衣玉服的男子,亦是一身白衣,然而却双眼多了份沧桑的感觉,尽管在大笑,然而他眉宇间却溢满疏离的淡漠,显然是一个疏离淡漠又孤傲的男子。俊美的五官不在先前的白衣男子之下,却更有一番傲视群雄的霸气。这个男子,优秀的过分。
“孤亭傲?”先前的白衣男子绽出温柔的笑意,显然并未将刚才险些发生的“撞马之灾”放在心上。
一脸的温柔和熙,似是要将春阳的暖意给比下去。
黑马上被称为孤亭傲的男子收敛了笑意,剑眉斜挑,“云之阳,你还舍得回来?”语气却未带半分责怪之意,就像好友之间的问候,很特别的致词。
“五年了吧?从认识你至今已有五年了,也有五年没见面了。”云之阳轻笑,与黑马并肩的银马也放松了步子,缓缓的向前行去。
“是呀,五年了,日子过得还真快呀。”孤亭傲点点头,脸上浮出一丝甜蜜又掺杂着悔意、懊恼的复杂情绪。
是的,五年了,日子过的真快……
云之阳看出孤亭傲的神色有异,忍不住开口道:“回神啦,回神啦!你在想什么呢?”
孤亭傲闻言侧首,专注的看着云之阳,良久,轻轻的,淡淡的一笑,吐了口气:“你记得我第一句说出来的话么?就在我们初识的望愁崖。”
初识的望愁崖?云之阳轻笑,也沉人了回忆。
五年前,云之阳还在深山之中随隐居的师父无名学艺。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为了练习轻功,云之阳在雪中练习“流星追云”的轻功秘术。谁知道练人了迷,不知不觉间已翻过了两座山,来到了地势险要的望愁崖。
当时,雪越下越大,云之阳练功完毕后才发现已经到了这里,身上的雪也沾了一层,正欲走时,却看到了一个人,半掩在雪中。他走.到近前,发现是一个俊美不下于他的男子,年纪约有十七八岁,但是他所散发的气势,却是不可小看。
云之阳把他带回“茶庐”,师父修身养性之地。犹记师父初见此子时,连连微笑,直道天意。
天意,天意?直至今日,他仍不知道这是什么
意思,师父到底在暗示什么?师父是一个异人,武功深不可测,又精于易经八卦之术,所说之话从无差池。只可惜他听不明白。
那男子沉睡三日后才醒来,第一句话,第一句话是——“风儿快走!”
“风儿快走?”云之阳重复了一遍,看到孤亭傲脸上染出一抹红晕。心中暗暗称奇,在他看来,孤亭傲就如其名一样,孤傲冷漠,实是不会有眼前这种表情的,很意外。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那么——
“风儿是你所喜欢的人?”此话一出口,并不意外的看到孤亭傲脸上更添红晕。
云之阳发自真心的笑了,他真心希望孤亭傲能得到幸福,那也不枉知交一场。正想时,却发现孤亭傲又变了脸。
“你怎么了?”云之阳看着一脸淡漠的他。
“没什么。只是,我想,我该忘了她,毕竟,她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孤亭傲脸上没有表情,然而眼神和声音却告诉了云之阳,他很伤心,而且他是永远都忘不了。
云之阳的心也一沉,难道,那个名唤“风儿”
的女子是不存在的?若非,那孤亭傲又何出此言呢?
两人无言的走了一段路后,孤亭傲先打破这层静寂的尴尬,“师父放你下山了?”
“是啊,学成下山,这还是师父赶我下来时所说的。我本不愿,奈何师父说天意难违,这是命里注定的事儿,临行前又对我再三嘱咐,凡事要看开,不要死心眼。其实,我哪里会看不开呢?”云之阳道,眼前又浮起师父的音容来:万事皆由心而生,心不悔则念不移,而万事皆云开月明。
“这话可大有玄机哦。”孤亭傲又笑了,云之阳表面温文洒脱,其实内心却专注、执一,他若碰上情字,那么,事情就难说了。只是,师父指的是这情字一关吗?
转头去看看官道两旁,万物更新,林木泛绿,百草重生,何等的春之美景!
忽然,一阵极细微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侧首望去,密林之中隐隐露出一角红衣。他策马驰去,云之阳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林中,一棵大树上悬了一根绸带,打了个死结,上面竟悬着一个红衣女子!
孤亭傲正要去救下她时,却被另一抹白影抢了先。云之阳乍见红衣女子时,虽是看不到面目,但那身影却教他一阵心痛,不及思索,便去救了人下来。
望着怀中双目紧闭的人,云之阳锁紧了眉。怀中的人天姿国色,美的不可一视,竟如同仙子一般,而身上衣着更是质地良好、价值不菲的上等衣物。
只是,如此一个得天独厚的人儿,怎么会有意寻死呢?
孤亭傲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云之阳和红衣少女,唇边又绽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情呵,情呵……
云之阳并未发现,他一心只注意着怀中的丽人。
忽然,红衣少女嘤咛一声,慢慢的睁开一双明眸。真美,真美……云之阳心中暗自想着。
“这是怎么回事?”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子怀中,虽然这男子生得俊美非凡,但,男女之间,怎可——
她一把推开他,云之阳不曾防范,险些摔倒,急忙稳住身影,看向红衣少女。“为何推我?”他讶异的问道,她难道不知何谓“感恩图报”吗?
“你,”红衣少女怒瞪着一双美目, “你还敢问?
“登徒子!”气煞的娇颜上,一片艳红,美目莹莹生光,似是焚烧着火焰,又似含着泪珠儿。
望着她,云之阳的心忽的生出了一丝顽皮的念头,执意想逗她,却又不忍看她伤心,只好说:“你不是一意寻死么?死在我怀中不一样吗?”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开来。
红衣少女一见他竟然在说出那种话后又笑,忍不住羞怒交加,掩袖轻泣。
云之阳一见到她哭泣,心中马上没了主张,一
颗心揪痛,连连哄道:“莫哭,莫哭,你有何事执意寻死呢?说出来我为你解决。”
那红衣少女仍是哭个不停,云之阳也没法子,只好在一旁呆立。
孤亭傲笑了又笑。看来云之阳是注定要败在此女手中了,想云之阳温柔有加,却是内心疏离,除了脸上会显出温柔来,再也不曾有其他表情,而今,竟然有此种无措的神色,可见,他真的会对此女动心了。
只是,孤亭傲疑惑的看着哭泣的红衣少女,心里有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感觉。不是同伴,但却有着类似的气势,浑然天成的霸气呵……
“姑娘,”孤亭傲清朗的声音响起了,“你若当真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或许能帮上忙。”
话一落音,却见红衣少女抬起了头,一双犹含泪光的明眸望向孤亭傲,“你们怎么帮我?人死可能复生吗?”说完径自去拿那条云之阳救人时用手刃斩断的绸带,又欲自尽。
“姑娘!死不能复生,但死者已矣,生者当生啊。姑娘风华正茂,怎可轻易寻短呢?”孤亭傲急忙又道。心中则想,若此女丧生,那云之阳又当如何呢?
“是啊。”那少女幽幽叹息,手上的绸带一松,又落下地去。她慢慢的转身看向云之阳和孤亭傲,神色凄楚,一种梨花带雨的令人怜爱之态。“可是父母双亡,又无兄妹姐弟,却如何在这世上自处呢?”
孤亭傲先是看看云之阳,后者脸上一无表情。
于是对少女说:“姑娘如若不弃,我或许能为姑娘排忧解难。只怕,只怕委屈了姑娘。我生性不定,飘泊江湖,姑娘若想寻安身之地,不妨就在‘剑云山庄’住下,待我想出更好的主意,姑娘再离开如何?”
“剑云山庄?我一介女流,不通刀兵,如何去
得?”那少女柳眉轻锁,眼光飘向许久不语的云之阳。
“师兄,你就带这姑娘回去可好?她身世堪怜,暂且在你剑云山庄安身可否?”孤亭傲道:“你平素温柔待人,不忍他人伤亡,今日理应照例吧?”
云之阳看看少女,后者眼中有着一丝企盼,于是道:“那好,姑娘如不弃,就与在下一同回剑云山庄好了。”
话一出口,却听孤亭傲松了一口气似的说:“还好,还好!否则我若陪你一起回扬州,那么,我的一笔大生意可就飞了!”说着抿唇一笑,又道: “时候不早了,两位上路吧,我有要事,恕不奉陪。”说完一拱手,轻嘘一声,黑马立刻飞驰而去,远远的传来笑声。
孤亭傲行了一段路后,才轻拉缰绳,示意爱马放慢脚步。
那红衣女子实乃绝色,一身上好的红衣虽然有些狼狈,但却无损她的气质,那么一种高贵、典雅却又内隐霸气的气质。虽然那霸气只是一分,但是在他这个明眼人看来,那少女,日后必成大器。如若她也在,那么,她是否会与这红衣少女一般呢?
一样的人间绝色,一样的霸气天成,一样的高贵不凡。她,现在何处呢?
风儿,风儿……
一阵风旋来,孤亭傲闭上眼。当年放你离去,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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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奔波下来,已到了扬州城外。
云之阳看看怀中双眸紧闭,贝齿紧咬着樱唇的可人儿,又心疼又好笑的摇摇头,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竟是如此的惧马,坐在马上于风中奔驰,也会害她吓成这般模样。他微笑,疏离不在他的眼中,此刻,他眼中是满溢的温柔,从未有过的珍惜之意尽数倾露,但他不曾察觉。
进了城,不急着回剑云山庄,先在一家酒楼上歇息,也让怀中人放松一番。
扶着她落座之后,店小二走来:“客官,要点儿什么?”
云之阳目光未曾移动半分,仍专注于身旁的她,头也不抬的道:“精致的小菜上几碟,再来几碟点心就可。”说完,又轻拍她,道: “睁开眼吧,这里已不是马上了!”
她轻轻的睁开眸子,发现这里是酒楼之上,轻吁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看得云之阳一阵好笑,低声说:“真的那么怕马吗?”
她娇嗔的横他一眼: “不怕!”是不怕,只是畏惧罢了。
他笑出声来,问道: “饿了吗?我点了几个小菜,一些点心,要多吃点,你实在很单薄。”又想到扶她时,她身轻如燕的重量,实在是丰盈不足,纤弱有余。在这以丰为美的大唐盛世,她还真是脱节了。江湖上美女如云,但是她们都是因练轻功才身轻体健的。她这般千金小姐的人物竟然未如其他富门小姐一样丰美,实在是叹为观止了。
正想着,却听她轻笑一声,道:“公子,你看。”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所点的食物根本未到,就连那店小二脚步都未移动分毫,一直站在桌旁,一双眼睛痴痴的盯着她看。云之阳心中陡的涌起一股陌生的,极不舒服的情绪,他正欲开口斥责店小二,却发现店中几乎每个男子都将眼光放在了身旁的她身上。
云之阳剑眉一拧,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她毫无异议,柔顺的站起身,樱唇上绽着一抹迷死人的笑,在随云之阳出门的刹那,她又回首向店中的人嫣然一笑。
云之阳出了门后立刻到一个专置女子衣饰的店中买了一条飘逸的丝质红面纱。
“这要做什么?”她开口问,唇畔是娇柔依人的笑意。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手上却毫不含糊的把面纱系在她头上,遮住那张令人神迷的丽颜。
她任他为自己系上面纱,明眸中含着笑意:“我饿了。”
“什么?呃!”他醒悟,立刻付了账又去买了许多精致的点心,道:“我们赶路吧,离山庄还有六十来里路,赶得及吃晚膳。”
牵上马,他先把她扶上马背,而后轻轻的纵上马,轻啸一声,“银电”撒开蹄子奔驰起来。她窝在他怀中,闭着眼,樱唇紧抿,眉宇间一片愤色。
他轻轻的告歉:“对不起,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又停住话,神色懊恼又恐惶, “算了,不说了!”语气中有一抹自弃。
她却睁开眼,锁着秀眉轻轻的说:“我饿了。”
“拿去!”他冷着脸,把点心塞到她手中,却瞧也不瞧她一眼。
她一怔,也气了,把手中的点心迎风一扬,点心在空中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形,而后远远的落在后边的地上。她也不再开口,硬是直起身子,不再躲在他的怀中。风迎面刮来,她暗暗的咬着牙迎向风中的挑战。
两个时辰后,剑云山庄已近在眼前。
宏伟的建筑似是在昭告世人,这江湖上最具威名的四大世家之一“云家”的气派。也许是已接到云之阳归来的消息,剑云山庄大门外已整齐的站了两排人,个个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云之阳跳下马,再把她抱下来,她转头望向四周,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生气,于是闭口不语,只是打量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犹存威风之气的中年男子,与云之阳酷似的五官上有着一些岁月的痕迹,然而依旧英俊逼人,他应该是云之阳的父亲,剑云山庄庄主云翔吧?
云翔身边的娇柔美妇应该就是庄主夫人君巧巧了吧?
后面两位与云之阳年纪相仿而且面容相似的就是云家两位少庄主吧?云之文和云之武?
“阳儿,你总算回来了!”君巧巧走上几步,拉住云之阳的手,“母子一别十三年了吧?为娘日也牵肠,夜也挂念的,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君巧巧姣美的面庞上流露出慈母的神采。
十三年了,自云之阳被无名前辈收为徒弟并带走的那年算上已有十三年了,那年,云之阳年方十岁,现在,阳儿已经二十三岁了,他长得比其他二子更为出色,气势沉稳。看来无名前辈真的将他调教的很好。这就够了,天底下哪一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人中龙风呢?
“之阳,”云翔开口打断了君巧巧的神游,“是无名前辈要你下山,还是你自己要下来的?你可不要为了那件事而私自做主啊!”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想来,能与隐居数十年的老前辈“怪杰无名”成为师徒,岂是人人可遇可求的?若是云之阳为了那件事而自愿放弃学艺而下山,那么,就算他百年之后,这份愧疚也还是摆脱不了的。
“不是,是师父执意要我下山的,说是缘尽于此,一切自有天定。”云之阳尽力的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然而这温柔的背后所掩盖的无奈与不舍的情绪尽数被一旁的她所感觉到。她望着云之阳的侧影,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
“那就好。”云翔点点头,把目光移到了与云之阳同来的红衣少女身上。一身典雅的红衣却更凸显那份高贵的气质,娇柔依人的背后又隐着一股骨子中散出的坚强与执著。红面纱的遮盖下想必有一张飘然出尘的美貌吧?毕竟,面纱所未掩盖的明眸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拥有的。很耐人寻味的一个女孩,之阳的师妹么?
看到父亲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云之阳认为自己身为人子,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指着她说道:
“这是我的一位,嗯,朋友吧,需要在庄上住一段日子。”不知道这么说,她会不会生气?云之阳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眸子中盛满笑意。
她很满意云之阳的说辞,是朋友?嗯,很好。
于是她把脸上的面纱掀去,露出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庞,“庄主,夫人,小女有礼了。”她乖巧的福了一福,绽出一抹天真、娇俏又绝美的笑,然后听到了一片惊赞声。“小女姓雪,名寒凝,字飞痕。”这句话,是对云之阳说的,同行三日,云之阳尚不知她姓甚名谁。
“雪姑娘好美。”君巧巧拉过雪飞痕的手,满意的看着云之阳又看着雪飞痕,心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云之阳感受到了,只是他能说什么呢?他才认识她三天。三天,不长也不短,刚好够让他对她动情,可是,他不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她姓雪名寒凝字飞痕吗?这不就表明了他在她眼中与他人无异吗?他能苛求什么?又能苛求到什么呢?
“啊!我们来晚了!”一声突兀的女声传来,两个俏影也随之而来,一黄一紫,生的像一个模子印出似的花容月貌。
“清如!”“清若!”略带斥责的声音中宠溺倒是占了八成,云之文和云之武的口中同时出声,然后各自拥住各自的妻子。
“楚清如和楚清若”,云之文开口,笑的很温柔,对着云之阳和雪飞痕解释道:“双生女,清如是我妻子。”楚清如,也就是穿黄衣的女子,笑的很得意,但却不张狂也不惹人厌的窝在丈夫怀中。
“楚清若,我的。”云之武也笑着说,却招来怀中紫衣娇娃的反抗。楚清若嗔他一眼,“我就是我,楚清若!少在那边你的我的了。”
云之阳微怔,记忆中的二哥何时会这么被一个女子抢白,而且又笑的温柔又开怀?他仔细看那名唤楚清若的女子,花容月貌是不假,而且不同于楚清如那般婉约的神气,她眸中更是闪着一种顽皮、活泼的光芒,是很特殊,但是却及不上他身边的雪飞痕。想到她,云之阳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我们大厅上再谈,来,之阳,走吧!”云翔高兴的说道,一马当先的向庄内走去。
君巧巧随在夫君一旁,云家三子也随后而去,雪飞痕正欲跟去,却看见一旁的楚氏姐妹后打消了主意。
楚清若待一行人走远后,赶紧来到雪飞痕身前,“你真的很美哦!”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光芒在眸中闪动,似是精灵般。
雪飞痕伸出纤手, “我很高兴认识你们。”她巧笑倩兮,不知为何,很少对人感到好感的她,对这两位姑娘却是好感至深,她们是她在继兰御风之后第二个、第三个真心想结交的朋友。缘分真的很奇妙,对不对?
“我很喜欢你。”楚清如轻轻的说着,眸中一片真诚, “我很少在第一眼就喜欢上某人,你是第三个,第一个就是之文。”她粉颊微红。
“我们很有缘哦!”楚清若道,“我和清如说的话一样。”
“嗯。”雪飞痕轻笑,“既然这样,为何不请我到园中一叙呢?”
“呃?”楚清如盯住雪飞痕,“不对呀!”
“什么不对?”雪飞痕反问,笑意柔柔的泛在颊上。
“哦!”明明在她眼中发现一闪而过的精光,很灵黠也很顽皮,很古灵精怪。就像清若眼中的光彩一般。难道,这个温柔婉约的雪飞痕也似清若一般是个鬼灵精?“不会吧?”她仰天一叹,楚清若一个已经让她头大了,若再加上一个雪飞痕……不过,也会好好玩哦,一定会让人叹为观止的!楚清如坏心的暗笑。
“你想什么?”楚清若狐疑的盯着楚清如,她笑的有鬼哦!
“哪有什么嘛!”楚清如心情大好,揽着雪飞痕说:“走啦,我们去香园喝茶。”
“喂!”楚清若眼见楚清如带走了雪飞痕,也赶紧跟在后边, “那不叫喝茶,叫品茗啦!”这个楚清如,痴长了二十岁,还是学不来文绉绉的用词,看来大哥调教的不够哦!眸光一转,楚清若绽开了她魅力十足的笑,笑的让人胆寒。
楚清如转头时刚好看到,立刻感到浑身冷冷的,“清若,清若。”立刻展开亲情攻势, “我们一起走啦。”一心只希望能让清若放弃她现在脑中所转的念头。
楚清若不置可否,只是笑着与她们同行。
身后,一长串的婢仆交头接耳。
“二少夫人怎么回事呀?又有什么主意啦?”
“是呀,你看大少夫人的样子,笑的多讨好
……”
“是嘛!上一次二少夫人出主意时,大少夫人也是这么笑的,八成是不希望二少夫人动主意动到她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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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雪飞痕趴在书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炉中的香, “清如,三公子都不理我。”真是好可恶!她进剑云山庄已经一个月了,那个该杀千刀的也不知道来看看她。只除了第一天进来时见过他,之后,云之阳就再也没看过她,真可恶!
“你想他啦?”楚清若从外面的窗子上纵进来,这个楚清若,有门不走,偏偏爱钻窗子。
“是呀,是他带我来的嘛,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就不管了呢?于理于情都说不通嘛!”雪飞痕闷闷的,“清若,我是不是变丑了?”她抚着自己吹弹可破的雪肤问。
“是呀,”楚清若拉长嗓子,“丑的我都自惭形秽了。你呀!”
“没事找事干嘛!”楚清如接道,“飞痕啊,你就是钻死角!”她提着一壶上好的乌龙茶过来,一股香气随着水气轻轻的浮荡在空中。
清若立刻跳过去抢了茶壶, “哇,好味道。”她陶醉的说着。
楚清如撇唇,清若就是这个毛病,喜茶如命,也难怪当年会被云之武“迷惑”,茶耶!只要有好茶,要清若的命,她也肯给。
“喂!”楚清如走到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雪飞痕身前,“你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好不好?要我们给你出主意吗?”
“那倒不用。只不过,我很好奇,云之文和云之武,呃,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当初是怎么和你们认识,进而娶你们两个的?”雪飞痕狐疑的看着她们。
“这个嘛!”楚清如和楚清若异口同声,得意洋洋又神秘兮兮的对看一眼, “哈哈……佛曰,不可说。”
“是吗?”雪飞痕眼珠一转, “好可惜哦!”她意有所指的说。
“是很可惜,”楚清如点头,很惋惜的说,“那是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可惜你听不到。”楚清若在一旁拼命的点头,很想看雪飞痕讶然无声的表情。
然而雪飞痕却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可惜。
而是另外三种可惜。第一,可惜云大公子一表人才,竟然娶了你这么一个人物,实在是可惜。第二,可惜云二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喜欢上那么一个小妖怪,唉,实在是很可惜。第三,可惜云庄主、云夫人英雄一世,最后竟然得了这么两个鬼媳妇,唉,实在是很很可惜呀!”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你总算笑了。”楚清如道,“也不枉了我和清若被你取笑。”她又摇摇头, “我还真是苦命耶,竟然交友不慎,认识了你们这么两个人。这是四可惜!”
这么一说,清如、清若也笑了。
三个人正笑成一团时,就听丫环喊:“大少爷!”
“大少爷?”雪飞痕一听,跳了起来,“走啦,走啦!”她扯清若,“人家正主来了,我们快闪吧!”言语中含着调侃之意。
楚清若一手捧着紫砂壶,一手被雪飞痕拉着自绣楼书房的后门离去。
待出得绣楼,楚清若道: “看看你,初来之时,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大家小姐,守规矩,不轻易调笑。原来,你和我们一个样儿嘛!”
“本来就一样,你们两个不知道?”雪飞痕爱娇的皱皱鼻子, “我再如何温柔有礼,也会被你带坏的!”她娇笑,却在看到婢女诧异的目光后,立刻收敛举动,款移莲步,柔柔的娇笑,害得楚清若大笑。
雪飞痕故意用手绢轻甩楚清若的瑶鼻,“气质,风度。二少夫人,请您注重言表风姿。”语气娇娇嫩嫩,怯怯声声,半点儿也不像是训斥,反像是委委屈屈的小丫环,可见犹怜。
“哼,不和你玩了,你那事儿呀,本少夫人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楚清若试着摆出少夫人的架子,怎奈在雪飞痕跟前就是充不像,自己笑弯了腰,还累雪飞痕来扶她。
“你快回去吧,大公子回来了,那二公子也少不得回芝榭了,你还是快去陪二公子吧!”雪飞痕推推楚清若。要知道,剑云山庄分内外两部分。外围是宴客、接风,处理江湖事务和经济事务的地方,而内里却又分八大院。芝、兰、松、竹、四榭,和荷、香、梅、雪四园。其中云庄主和夫人住荷园。云之文及楚清如住香园,云之武和楚清若住芝榭,云之阳住梅园,雪飞痕就住在雪园。
“是了,我明白。”楚清若贼贼的一笑,“你也要去看他了吧?”
雪飞痕娇颜染满红霞,嗔怪的瞪了楚清若一眼,楚清若笑着离去了。
雪飞痕待她行远后,方慢慢的转往梅园。行至一旁桃林时,忽然止住步子,暗想,不知云之阳可会高兴她去看他。唉,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呵!
一旁的桃林中,晚开的桃花仍未谢去,她步入桃林,一身红纱在林中翩然起舞,伴随着片片飘落的花瓣,那情景,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云之阳在相隔不远的梅林中伫步凝望,眸中溢满柔情。在雪飞痕看来似是一个月未曾见面了,其实,他每天都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她,看她和两位嫂子相处甚欢,他也高兴,为她找到可以谈笑风生的伙伴而高兴。只是,他不曾现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雪飞痕在花雨中漫舞着,衣衫飘飘,状若凌风。
她也因舞动而心情飞跃,原本的几分怨叹也化为乌有了,整个人神采飞扬,心里幻想着和云之阳以后甜蜜的生活。
.想到云之阳便想到梅园,于是顿下舞步,穿出桃林直奔梅园。
云之阳急忙由梅林转出也回到梅园,刚坐定,就见一袭红衣款款行来,雪飞痕捧着一盅茶进来,“公子。”她轻唤,心中暗隐着情意。
“什么事?”云之阳很想对她也温柔的一笑,可是又发觉很难,因为喜欢她,所以患得患失,连平素一贯的温柔都没有了。
雪飞痕只是浅笑,柔柔的说:“公子可是很讨厌我?”
“怎么讲?”
“唉,我也知道我一生命硬。父母双亡后,连个依靠之人也找不到,欲自尽时却蒙两位公子劝慰,进而随公子来到这剑云山庄。然而看公子对我,显是厌恶之极了,想来我还当真是不讨喜呢。”雪飞痕幽幽叹惜,本已飞扬的心情又黯淡了下来。
“你一直都说是父母双亡,自寻短见。然而又执意不肯再透露家世。难道,这便是你对待有恩于你之人的方法么?”云之阳涩涩的开口,实是受不了自己在她心中与他人一般无二的地位。
“你当真想知道么?”许久,雪飞痕道。她真的不想瞒他,只是——唉,若他执意追问,那么也只好讲了。
“我想知道。”云之阳看着她,执意要问出来。
“那好吧。”雪飞痕眼神注视着空气,语气飘忽的道:“我雪氏一门到我父亲这一代都是单传,家父与家母一直情深似海,然而家母生性纤弱,身子骨一向娇弱。去年冬日,家母数病齐发,不治而亡。
家父自家母仙逝后,一直郁郁不乐,直到今年初春也撒手而去。我一介红妆,上无叔伯下无姐弟兄妹,生意往来又岂是我所看顾得了的?两个月不到,店铺相继闭门,生意是做不下去了,若要独守空宅,我又受不了。”雪飞痕低下头,俏脸上滑下泪珠儿。
“我无助,无措。只想结束这一切,好与父母重聚,然而却又被公子救了。我也知道我命中带克,我是个晦星,活该人见人弃的……”雪飞痕赌气似的一甩袖子, “三公子,真是让您嫌弃了,若您厌烦,我明日便离开这剑云山庄,走得远远的,省得您生厌。”说着泪珠骨碌碌地滚下来。
她的心好痛呵,似乎在泣血……
云之阳心痛了,他不由的伸手揽住她,“别伤心了,都过去了,你且在这剑云山庄住下,待日后有了十全的法子,便为你安排。”见她哭,他的心痛如绞,伤心之程度决不下于她呀!
“安排什么?”雪飞痕哭道,“怎么安排也还不是一样的寄人篱下!惹人厌。”
为什么你就不懂呢?我也只是想找个人来依靠来爱我呀。你为什么不懂呢?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呢?雪飞痕心中幽叹。
就算当初的本意不是如此,那么,共处三日后我的千依百顺你也可以看出个端倪来呀。若非动了情,我雪飞痕又岂是可以任人揉捏之辈?云之阳呀云之阳,你好笨哪!
“我从未厌烦于你,你若真是那么想,我也别无他法。”在雪飞痕的注视下,云之阳只好狠心说,其实他心中对于雪飞痕的泪又岂是心痛二字所能表达得了?只是不知雪飞痕的心意,惟恐自己一厢情愿的深陷下去后反而落得自作多情,到时,只怕她连看他一眼都不屑于了。
只要能看看她,就算只是在一旁默默相守,他也甘心情愿了。
“你……”雪飞痕愕然,原来在他心中,她虽不是他所厌烦的,却是他所不愿理睬的,他当真是连哄一哄她都不肯吗?
原来,一切都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雪飞痕恨恨的看着自己端来的茶,已冷了,有些自弃的瞪了自己身着的红衣一眼,生平第一次讨厌红衣,因为这种喜气洋洋的服色在现在看来,都是在讽刺她而已,雪飞痕呀,枉你自谓国色天香,才艺双全,竟连一个男人的欢喜都求不到,又和一般俗粉有何区别呢?
又看了云之阳一眼,那儒雅与温柔依旧,他从来都不吝于温柔,只是这温柔太疏离了,更何况,那温柔并不是她的。
雪飞痕转身奔出书房,在偌大的山庄奔跑,一径任泪水滑下,也不再顾及佣仆的目光,又何必呢?
她真心相许的那个男人却是那么的不愿睬她,而今,她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呢?一如从前,她喜,她怒,她悲,她怨,谁能做得了她的主?!蓦地,她的神智恢复了,何必为了一个不屑于她的男人而自弃呢?根本不值呵!她还是她,雪飞痕,一个独一无二的雪飞痕,何必要为了他而作贱自己呢?
伸手抹去泪,她环顾四方,才发现已到了外围,剑云山庄养马的地方。她轻笑,该学学骑马了么?
她笑着,是了,骑马,马…… 、
走向一匹枣红色的马,四肢健壮有力,两耳耸直,双目似有神光炯炯,一任的气势不凡。
这是一匹难得一见的良马!雪飞痕走向它,“我不会骑马,所以请你多多担待好么?”她柔声询问。
那匹枣红马长啸一声,似是允了。
于是她解开缰绳,牵着马走出山庄后门。
一片绿野展现在眼前,雪飞痕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背,一扯缰绳,“嘶——”,枣红马长啸,撒开蹄子跑起来。
“啊!”雪飞痕紧紧的抱住马颈,方才后悔不该逞勇了,如今,风一阵强过一阵,在马背上,她便似怒浪中那一叶危险的小舟,似乎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闭紧了眼,樱唇灰的全无血色。
“飞痕!”一声日思夜盼的呼唤传来,是云之阳。
他在雪飞痕跑出书房后,沉思良久后,终究忍不住还是追了出来,正好遇上几个佣仆指引他说,“三公子,雪姑娘由后门出去了,还牵走了红焰。”
他大感不妙,红焰是匹好马,但雪飞痕却不会骑马又惧马呀!
匆匆施展轻功追出来,却被他看到雪飞痕在马上摇摇欲坠的危险样子,所幸红焰现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以雪飞痕的情况来看,若摔了下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云之阳加快步伐,想尽快把雪飞痕救下来,没想到雪飞痕却在一个颠荡中被甩了出来,于空中划了一道半圆弧后跌向大地。
“飞痕!”云之阳纵扑过去,只差那么一眨眼的工夫,雪飞痕便要摔在地上了。云之阳抱紧雪飞痕,“天,你总算没摔着。”
“我摔着了,你可会内疚?”雪飞痕语气怯怯的,眸中又闪现着一丝期盼,多希望他会回答“是”呀。只可惜,他不会说的,雪飞痕心中涩涩的。
“我会。”出乎她意料之外,云之阳温柔的笑道,眼中柔的似水,没有疏离,也没有迟疑, “我会内疚,我也会心疼,我还会懊悔不已,会恨自己。”他柔情似水的说。
逃避了一个月,够久了吧?可是仍不能改变什么,只会使他对她的音容笑貌更加思念,这一次,他不想逃避了,情愿放手一搏,实在是,实在是舍不得放弃她呀!这个自初见面便对她魂牵至今的女子呵!倔强却又纤细易感,偏偏又——
看到怀中的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好笑的问:“怎么了?”
雪飞痕眸中一下子涌上泪光,她没听错吧,他,可是有一点点喜欢她?
看到雪飞痕眸中又含着泪光,他忖道,还是如此爱哭?“你还真是爱哭呢!”
雪飞痕脸上飞上红霞, “我平素并不如此爱哭的。”停了停,又企盼的望着他说,“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的?你不骗我?不诓我?你当真有一点点喜欢我?”
云之阳笑了!“怎么还问这种话?我又如何会诓骗与你?喜欢便是喜欢罢了尸
雪飞痕笑了,绝代风华。“我也喜欢你!”
云之阳拥紧她,在草地的风中——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落日的余辉将两人合在一起的影子拉得老长。
淡淡的金色投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照出一幅幸福欢喜的情浓情重之景,雪飞痕和云之阳。
看来,情字真的能使一个绝顶聪明之人变的迟钝起来,是不?如常人的思维——爱恨怨喜,情呵,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