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故意的!颜幼枣心中十分确定。
这个眼高于顶,甚至说得上目中无人的金家二少爷、「金鼎企业」的接班人,突然大发善心的要带她出去吃大餐,还不容她拒绝,她就知道有问题。
一抵达气氛绝佳的法式餐厅,岑琳马上靠过来,用柔得滴出水的嗓音说:「立勋,我好一局兴你主动要为我过生日。」
「准时的女孩,我喜欢。」金立勋给她一个迷人的笑容,马上又皱眉朝车内喝斥,「还不下车吗?干脆我抱你好了。」
颜幼枣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车。
金立勋又对着岑琳笑嘻嘻,「多一个人吃饭不介意吧?我妈和颜叔叔出国散心,家里的佣人也顺便放年假,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吃泡面,只好带她一起来。」说得多么体贴又大方,颜幼枣的脸更冰了。
哈哈!金立勋自觉扳回一城,心中暗呼爽!只要能让颜幼枣不高兴的事,他都会很一局兴去做。如何?他的王子复仇记并不输给她吧!
「没关系,你带幼枣来是对的。」岑琳摇摇头,嫣然一笑。「幼枣是你的妹妹,父母不在家,你自然有责任照顾她。」
金立勋朝颜幼枣丢去一个得意兮兮的笑容。「你听听看,你听听看,这才像女孩子讲的话,善解人意、通晓事理,你多学一学吧!冰娃,不要不知好歹,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请你吃饭又不是要你赴鸿门宴。」
你真的是好心吗?颜幼枣无言的冷瞪他一眼。
岑琳柔声劝道:「立勋,别这样说幼枣,她其实很优秀,有很多的优点……」
「有吗?有吗?」金立勋戏谑道:「那恐怕要用一千倍的放大镜来搜寻挖掘了,回家记得提醒我去买。」
岑琳白了他一眼。「幼枣,我们别理他,先进去点菜,狠削他一顿。」她母亲是苏馡最要好的姊妹淘,常出入金家,对颜幼枣也有基本了解,知道她生性冷淡,不喜欢与人肢体碰触,所以也不好拉她的手一起进餐厅,便以眼神邀请,先行进去了。
金立勋故意揽住颜幼枣瘦弱的肩膀,潇洒道:「进去吧!你尽管点最贵的菜,我保证不会学你摆出一张臭脸。」
颜幼枣感到一阵恶寒,嫌恶的挣脱他的手,快步走进餐厅。
「我的手有毒吗?」金立勋看看自己手指修长又结实有力的手掌,多少女人巴不得他把手黏在她们身上,颜幼枣却当作是恶心的猪蹄。
非常好,又让他发现一样令她不高兴的事了。
那双漂亮浓挺的剑眉扬了一扬,嘿嘿怪笑一声,心情好得不得了的跟着走进去。
颜幼枣实在太讨厌他了,也不想让岑琳误会她破坏两人约会,点过菜后,便老实不客气的朝金立勋冷声道:「下回跟女朋友约会,别拉我作电灯泡。」
岑琳羞红了脸,娇声道:「幼枣你可别胡说啦!我还不是立勋的女朋友。」意思是很想当他的女朋友,正等着补位正名。
「恭喜你。」颜幼枣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语气倒满诚心的。
「恭喜我什么?」岑琳却有些不开心。
「尚未落入狼口。」
「喂,你当我是洪水猛兽啊?」金立勋老大不爽,冷眉冷眼冷心肠的怪女孩,自然不懂得欣赏男人。
「你自己说的。」颜幼枣不置可否。
「你阴我?」金立勋不怒反笑,黑眸不善地瞪着。「你在家里若也能开开金口,即使冷言冷语,你爸也会如聆圣旨吧!」
「你警告我不许惹是生非,不许妨碍到你妈与我爸的幸福,否则会给我好看。我没有能力对抗你,只好乖乖听话,吃完晚饭便回房读书,不杵在你妈和我爸中间碍眼,妨碍他们相亲相爱。请问二少爷还有什么不满意?」颜幼枣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实在是受不了金立勋最近对她的关注。
他干嘛不继续保持五年来对她的不闻不问?那样她反而轻松。
金立勋回想一下,他好象、似乎有警告过她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她还真是听话耶!很不像颜幼枣喔,不会又是顺水推舟,让他当坏人吧?搞不好她明明打定主意采取「漠视政策」,正好碰到他出言警告,就顺理成章那么做了,还显得很委屈。
呿!他可不会再上她的当。
岑琳凝视着他明显气怒的眼,实在不明白他与颜幼枣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对小女孩提出那种不近人情的要求,不,威胁。
可是她爱他呀!从小就暗恋着他。她晓得他最爱他妈妈,便努力让自己成为像苏馡一样感性浪漫、诗情画意的柔情佳人。
即使他个性霸道,作风强悍,说话直接常常不留情,都不能抹杀她对他一往情深的迷恋。
岑琳告诉自己,不管金立勋做什么都是对的,都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不能帮颜幼枣反驳他、责问他。她相信她只要像苏馡一样顺从她所爱的男人,一定也能像苏馡那样抓住男人的心,得到幸福。
她柔情款款的瞅着他,温温雅雅的说:「立勋,你不要生气,我深信你对幼枣的要求一定有你的考量与用意,但她毕竟还小,你慢慢教她就是了,别动怒,你生气的样子连我都会害怕呢!」她捧心作小鸟依人状。
什么跟什么啊?她分明不清楚内情,还敢发表高见?金立勋对岑琳投以不可思议的一瞥,这女人在搞什么鬼啊?就算他要与颜幼枣算帐,也不关她的事吧!
只不过答应妈妈要请岑琳吃一顿饭,祝贺她十八岁生日,结果,看来又有一个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他真是罪过啊!
女人对于他来说太容易得到了,所以他从来不付出真感情,也不在乎女人对他付出的真心。他要那种东西干什么?反而觉得与颜幼枣「斗法」,还比较有趣些。
颜幼枣才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专心吃着刚送上的盘中美食。
就是那一脸的无所谓,教金立勋感到莫名的挑衅。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忽视他忽视得这么彻底,仿佛他远远不如她盘中那块牛肉。
十五岁,也该情窦初开了才是,颜幼枣却像个得了自闭症的儿童,八风吹不动那颗紧锁的心。
而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吗?金立勋突然很好奇。什么时候,什么样的男子,可以敲开颜幼枣的心扉?
「你喜欢哪一位偶像明星?」他随口问颜幼枣,猜她喜欢哪一类型的男生。
岑琳以为他在问她,轻轻咬着唇,娇羞的说:「我不迷恋偶像,那太不切实际了,偶像都是经过包装的。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我从小心中就有了你,认定你才是我这一生最祟拜的偶像。」
花痴!不过看在今天是她生日的份上,放她一马。
「幼枣呢?」
「我一个偶像也不认识。」简单明了。
果然,很像冰娃的回答。金立勋奇怪自己居然不立息外。
岑琳以大姊姊的口吻说:「幼枣的确不像会迷恋偶像的人,但在学校里,应该有比较杰出的男同学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吧?」
「我是全校第一名,男同学全恨死我了。」颜幼枣无所谓的冷声道。
「啊?」岑琳有种接不下话题的感觉。
金立勋霍然大笑。「我猜你心里一定在想『没风度的笨男生,怎么不干脆从这世上消失呢?』对不对?冰、娃。」
颜幼枣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五官分明的脸,她才不会对号入座。
岑琳贤慧的说: 「立勋,你怎么这样说你妹妹?幼枣才不会那么想呢!」
「她也没否认啊!」他自信的口吻,好象笃定自己不会看错人。
颜幼枣粉雕玉琢的脸庞悄然浮上冷的火焰。「我不否认,只是不想拆你的台,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切身体验。」
「什么意思?」
「你流连脂粉阵,看似对美女多情,其实绝对无情,内心深处搞不好根本瞧不起女人,因为她们太容易迷恋你,所以你一方面享受美女献殷勤,一方面却认定她们全蠢毙了。
「因为你就是这种人,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说我不理男生就是看不起男生,其实不过是你的反射心理,并不代表我的想法。」颜幼枣以一号表情说完,无一丝情绪波动,连音调也十分冷酷。
她说这些,有一半是要讲给岑琳听。岑琳对金立勋痴迷的表情,她看在眼里,暗叹在心里,又一个把男人当成全部生命的笨女人,醒一醒吧!
「你真是教我吃惊,不,惊叹连连!」金立勋有些惊愕,但很快收起惊愕的表情,反击道:「过去五年,我们之间很少接触,而你居然会这么了解我。小妹妹,你是不是一直在暗恋大哥哥啊?」他故意逗她。
「你想看我当场呕吐,就再多说几句,我包你如愿。」颜幼枣喝口开水以冲淡恶心感。
「知道你不会暗恋我,我放心多了。」他的眼睛闪着耀眼的神采。「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女朋友多?」
「你舅舅过来吃饭,你妈一定会问起你的事,还有你目前交往女朋友的名字,而你舅舅每次说的人名都不一样,绝无重复。看你妈一脸想哭的表情,你舅舅为你得意的样子,而我则不想听都不行。」
「老舅未免也太长舌了。」金立勋不免有点难堪。
颜幼枣倒觉得苏昂是故意的,就怕无血缘的妹妹会爱上哥哥,毕竟哥哥英俊迷人又优秀,少女怀春都该爱上他,标准豪门心态,自以为是,恶心死了。
岑琳生怕他们又斗起来,忙打圆场,转移话题。「立勋,前两天我妈还问我,苏姨和颜叔在一起那么久了,何时才要正式请喝喜酒?」
金立勋不悦道:「只要两人相爱,形影不离,何必在乎那一张纸?」
「只要是女人都在乎,苏姨没讲吗?」岑琳还很白目的对颜幼枣说:「你跟你爸爸说,叫他赶快向苏姨正式求婚啦!」
「我爸不敢的。」颜幼枣冷笑。
「为什么?难道你反对吗?」
「我没那么大面子,谢谢你看得起我。」
「那是为什么?」
金立勋不耐烦道:「因为我跟我老舅反对。好了,你不要管我家的家务事吧!」
岑琳因金立勋的抢白难堪不已,便不敢再问。
金立勋马上又言笑晏晏的举杯祝她生日快乐,岑琳立即转忧为喜,动人的眼眸全盈满了爱的星星。
身陷爱河里的女人果真好骗,而且忠言逆耳。颜幼枣感到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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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如愿进入女子寄宿学校,不用常常见到金立勋那张自大傲慢的脸,颜幼枣觉得真是太好了。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此打算,又怕太早说出来爸爸会反对,刚巧金立勋特地回家「呛声」,叫她去读寄宿学校,果然就没人反对了,乐得她顺水推舟,表现得好似被金立勋赶出金家,坏人让给他当。
不过,也由此可知颜日熹在金家的地位多年来如一日,只有苏馡把他放在心上,其它人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尊重,轮不到他作主。
颜幼枣有点同情爸爸,但又能怎样?毕竟那是他自己选择的爱情路。
爸爸至少还有苏馡来心疼,而她呢?
她一本初衷,只为自己而活就好了。
向火岚得知她要考这所学校,也拚命用功考上,省得每天受老弟的毒舌洗礼,又没有颜幼枣在一旁以牙还牙,大快人心。
两人和另一名女同学卜佩玄住同一间宿舍。卜佩玄是典型的豪门千金,家庭问题复杂,爸爸刚娶了第三任老婆,一位美艳的女明星,妈妈避居加拿大玩男人,她则是被爸爸强迫送进来,省得在家里碍眼。
三名女孩同感成人世界的复杂,所以当学校规定每个人最少都要加入一个社团时,她们不约而同选了友爱社,专门到育幼院服务,教小朋友做功课、朗读故事,并每学期办一次话剧表演。而当育幼院需要募款义卖时,她们也会帮忙。
「不知道社长演不演。灰姑娘。的故事?」在社团里,亳佩玄嘟嘟嚷嚷地说:「我一定要演灰姑娘的后母,因为没有人比我更能胜任这个角色。」
「知道你看多了后母的嘴脸,不用一直强调啦!」向火岚皮皮的笑了笑。「我想不到的是,连幼枣你也会加入友爱社?」
「友爱」两个字,怎么看都与颜幼枣搭不上边。
「因为我曾经差一点要去住育幼院了。」颜幼枣眼里透出森冷的寒光。
「好冷喔!」向火岚搓了搓手臂,颜幼枣的功力愈来愈炉火纯青了。「那种眼神留着下次募款时用,别浪费了。」
「什么啊?」卜佩玄收起自怨自艾,好奇的问。
「上礼拜去圣心育幼院帮忙募款,我跟幼枣同一组,你都没看到她有多厉害。」向火岚兴匆匆的模仿颜幼枣冷冰冰的表情,还有不屑的眼神。
「有对情侣捐了一万元现金,我心想这可不少,结果幼枣双目射出寒光,看看那男人手上的镶钻劳力士,又瞧瞧那女人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再不屑的瞄瞄那一万元,她一句话都没讲喔!那男人就受不了的当场掏出支票,捐了一百万元。哇!实在太厉害了!」向火岚已经兴奋到比手画脚了。
颜幼枣耸耸肩,表示她也很意外。因为那个男的恰巧叫金立勋,而那个女的恰好叫岑琳。她唯一想到可以代育幼院寄发邀请卡的人,没想到真的来了。
他好意思只捐一万元?那连给他女朋友塞牙缝都不够吧?!
「不过那男的真是好帅喔!」向火岚两眼冒星星。
「真的?比起裴勇俊如何?」卜佩玄也是外貌协会的拥护者。
「不是那一型的,看起来很酷很性格,而且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
「二十一。」颜幼枣冷冷补充。
「才二十一岁,出手就一百万,哇!那一定是跟我一样的有钱子弟。」卜佩玄可惜道:「那天我后母很风骚的也来凑热闹,吸引好几位记者贴身采访,其实不过是在搞宣传,却装作好象很有爱心的样子,恶心!」
「你不也跟着上报了吗?你和你后母相依合照的相片登在报纸上,你笑得很灿烂嘛!可见你也没有太讨厌她。」向火岚讲得那么俐落,是有点歧视豪门的心态。愈有钱的人愈怕别人只是贪图他家的钱,娶女明星不也是为了打知名度吗?鱼帮水,水帮鱼嘛!
卜佩玄皱眉说:「那么多记者在旁边看,我能皱眉摆脸色吗?家丑不可外扬,我可不想被我爸送去日本上淑女课程。」
「所以说,普通有钱就好,太有钱反而有压力。」向火岚很满意自己的家境。
「酸葡萄心理!」卜佩玄丢下一句,去找社长套交情,她一定要演灰姑娘的后母。
向火岚扮个鬼脸,转头抓住颜幼枣问:「你怎么知道他二十一岁?」忘不掉那位帅哥俊逸的外表,优雅又强势的气质,还有一掷千金的豪气。
「你有兴趣?」颜幼枣脸上挂着一贯的淡漠表情。
「你真的认识他?」向火岚兴奋莫名。
「我爸爱上了他妈妈,抛弃家庭与她双宿双飞。我十岁就住进他们家,应该算是有关系吧!」同学多年,颜幼枣头一回坦言自己家的私事。
好复杂!向火岚呵呵傻笑。
「你……恨他们家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
「那也是我爸自愿的,他与苏阿姨两情相悦,与旁人何干?」最有资格生气的妈妈都死了,颜幼枣不再关心别人的爱恨情仇。
「你心中无恨就好。」害她以为颜幼枣的冰冷全因家变造成,那就很难指望她帮忙介绍帅哥。「那你可不可以多告诉我一点苏……苏先生的事?」
「他不姓苏,叫金立勋,已念完大学,正在修硕士顺便替家里的公司卖命。」颜幼枣的眼眸里写着冷漠。「那天在育幼院,他带着编号第九十九号的女朋友大驾光临,那女生叫岑琳,双方母亲是姊妹淘,她从小爱慕金立勋,却直到最近才当上他第九十九号女朋友。你如果想角逐第一百号女朋友的宝座,等他们分手,我会通知你。」
向火岚僵直了身子,心都凉了大半。
「算了。太帅的多金男子,果然纯欣赏就好。」
「相片一张一千元,想买吗?」
「你去抢银行算了。」
「那我带你去他家的公司直接认识他,介绍费算一万元就好。」
「不、必、了。」
「投资一万元,便有机会钓上金龟婿,很便宜的。」
向火岚反而被她逗笑了。「这样的好事,你干嘛不自己巴上去?」
「我们八字不合。」
「哦,那你跟我弟博元应该八字很合,针锋相对,绝无冷场。」向火岚眨眨眼,淘气的想乱点鸳鸯谱。
「好姊姊不应该糟蹋弟弟的终身幸福。」
「你干嘛贬低自己?」
「我是不婚主义者,更不想生小孩。你家一脉单传,小心你爸砍杀你。」丑话说在前头,心脏不够有力别来招惹她。
才十六岁就有这样的想法,向火岚直觉不可思议,相反的以为她在开玩笑,便也接口玩笑道:「不婚主义好啊!不生小孩更妙,男生跟你谈恋爱完全无负担,保证追求者前什后继,我代博元报名第一号吧!」
「要我浪费精神与臭男生周旋,我会放向博元一马,因为跟我在一起,注定要伤心。」她不谈爱情的。「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反而是金立勋,他是天生的花花公子,只玩女人而不爱女人,所以不会伤心。」
颜幼枣性子冷,不代表她没心没肺,既然不打算爱人,就别去伤人家的心了。有一天若必须各取所需,她会挑一个像金立勋一样不爱女人的男子,免得被人痴缠着要她交付真心,那才叫伤脑筋。
「哦——一抹了然浮现于向火岚晶亮的眼中,「说来说去,其实你很想染指金立勋嘛!」
「也无不可,至少他不会向我要求爱情。」颜幼枣见招拆招,没必要向人解释她与金立勋其实是水火不兼容,那只会愈描愈黑。
向火岚没好气的睨她一眼,「明明才十六岁,恋爱也没谈过一次,讲话的口气却像老太婆,也不知道像谁?」
「像我阿嬷。」
「真的?你是阿嬷带大的?」
「假的。」
「啊,你耍我!」
向火岚作势要捶打她,社长已经注意到她了,指着她说:「向同学,你这么活泼爱讲话,这次的话剧演出怎么可以没有你呢?我们几位学姊已决定演『灰姑娘』,你饰演灰姑娘的二姊好了。」
有人在窃笑,向火岚红了红脸,马上挺直腰杆说:「社长,我个子一局眺,比较适合反串王子啦!」
社长在考虑,卜佩玄又建芽说:「我觉得颜幼枣那张没有笑容的脸,很适合演受尽后母虐待的灰姑娘。」她很好奇冰脸有没有龟裂的时候,她这位「后母」一定会狠狠的修理她,让她哭出来,才叫有益健康。
干嘛扯上她?颜幼枣举手发言,「我拒绝。我认为演出的机会应该让给二、三年级的学姊,一年级的明年还有机会。不过,既然卜佩玄认为自己是饰演『后母』的不二人选,当仁不让,我也支持她。」
卜佩玄辩解道:「我也很适合演女主角啊!只是像灰姑娘那种可怜的角色,我演不来而已。下次若要演『白雪公主』或『人鱼公主』之类的话剧,我一定会自告奋勇,热情参与。」
社长笑得有点勉强。今年的新生真难搞。
「那多无趣。」颜幼枣不爱天真的童话,那是骗小孩子的。「要演也要演『白雪坏公主』或『人鱼公主复仇记』,『一局塔里的公主』也要改成『一局塔里的魔女』这才符合时代潮流。」
卜佩玄气结道:「你意见这么多,下次换你当社长好了。」
「不,你比较适合。」颜幼枣不疾不徐的反击。一言堂的社长。
卜佩玄听不出她话中带刺,喜孜孜的默认。她早想竞选学校的干部,让风流老爸刮目相看,以她为荣,别再四处找女人生儿子。
社长脸上已布满黑线,好里加在,她只当到这学期,三年级下学期要专心准备大学甄试,寒假前会选出新社长,换人去苦命。
结果这次的演出在育幼院大受欢迎,归功于卜佩玄饰演的后母超级霹雳无敌的刻薄与犀利,连珠炮的骂人功夫唬得小朋友一楞一楞,忍不住庆幸自己没那么好运被人领养。
因为大受好评,在学校园游会这天,友爱社决定在体育馆表演话剧,让全校师生与来宾家长一同观赏,顺便与其它社团一别苗头。
颜幼枣因为没参与表演,可以闲闲的逛园游会,吃吃各摊位的小吃。
严谨的女校今日门户大开,各色男子在校园里走动,大多是学生的家长或兄弟,长相平凡的多,少数几位又一局又帅的自然惹得女学生频频注目。
金立勋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来?但他就是来了。颜幼枣没有通知家人今天学校有活动,很像她的作风,是学校的邀请卡寄到家里,刚巧被他看到。
颜幼枣没有通知自己的爸爸,更不会欢迎他越俎代庖吧!
妙,她愈不喜欢的,他偏偏要做。
结果他来了,也很快找到她的身影,只见她这边吃吃,那边喝喝,有男生向她搭讪也不理,如入无人之地,逍遥自在的填饱自个儿的五脏庙,便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撇开她冷漠的表情不论,她实在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有男生鼓足勇气想认识她。金立勋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在一旁啧啧称奇。
离开金家的日子,她反而如鱼得水,自得其乐吗?
即使同样是一号表情,似乎没改变,但他清楚感觉到颜幼枣不同于在金家时的轻松自在,比较像个青春娇俏的少女,无声无息地绽放美丽。
金立勋突然觉得刺眼极了。
他忍不住尾随她的脚步,看看在这个全校欢乐的日子,她一个人在做什么?
颜幼枣完全没想到有人会来学校找她,照样过她的日子,吃饱了,就看书吧!
就这样?金立勋站在教室外看得连连摇头,这小妮子立志当修女吗?学校举办园游会,哪个女孩不是心情浮动,谁还能静心读书?
「史上最怪的女孩!」他扬声道,不得不佩服她的特立独行。
颜幼枣闻声回首,终于让她露出吃惊的表情。
「值回票价了。」金立勋得意的踏进教室,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能够看到你除了一号表情以外的表情,实在很难得。」
无聊!颜幼枣恢复正常,眸色冷沉。
「你来做什么?」
「学校邀请家长莅临参观。」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你不是我的家长。」
「都六年了,还分得这么清楚。」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她冷视,星眸璀亮异常。
「又是我?」他愕然,半晌,神色转为可笑。「幼枣,从我们初见面到现在,已过了六年多,我的想法会改变,对颜叔叔是,对你也一样。怎么只有你的时间是静止不动,六年如一日的漠视金家人到底?」
颜幼枣的表情更冷,别过眸。「你就当作我嫉妒你们一家人的幸福好了。」她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她。
「嫉妒之后不是应该搞破坏吗?可是你什么都没做。」
「你遗憾我没有心理变态?」
「又曲解我的意思。」金立勋语调沉静。「如果一定要我妈与颜叔叔结婚,你才会认同我们是一家人,那等他们这次旅行回来,我同意让他们办婚礼。」谁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但颜幼枣办到了。
颜幼枣一震。这会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敛下眸,淡淡苦笑在唇角漫开,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当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孤苦无依的她只想躲进爸爸的怀抱里哭泣,分得些许温暖,却不可得。没有人认为她需要拥抱,需要安慰,仿佛她的伤心都是假的,她一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
在她最需要被爱的时候吝于给她一丝丝的爱,日后想补偿又何必?在她最伤恸的那一天深夜,像豺狼虎豹一般凶狠无情要赶她出去的金立勋,防她像贼似的金立勋,如今却来怪罪她的冷情冷漠,岂不可笑?
伤害人的人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会改变,被伤害的人活该要笑着感思吗?
「结不结婚是他们的事,不关我的事,应该也不关你的事。」她才不领情,更厌恶他的自大,竟想掌控长辈的婚姻。
金立勋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没见过比她更不知好歹的女生,他都放低了姿态,承认她是一家人,天知道这有多不容易。而她,不屑一顾。
「你!」他瞪视她—眸中怒芒闪过,正待破口大骂,手机钤声适时响起,他没好气的接听,「喂——」
片刻,他喉头一梗,俊颜转为苍白,胸膛漫开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他瞬间的改变太惊人,连颜幼枣都受影响而微微不安。
「你怎么了?」公司倒啦?
他该如何告诉她,她的爸爸和他的妈妈,到国外做第N次的蜜月旅行,却在美国大峡谷乘坐小飞机而坠机死亡,尸骨无存。
他们同时成了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