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沙国女性必须身罩黑色长袍才可以外出,一点也不想在沙国惹麻烦的陶葳,入境随俗地穿上新买的黑袍,披上黑色头巾、戴上黑色面纱,让自己从头黑到底,才走出旅馆房间的门。
因前一晚就已经问过旅馆人员,确定沙克达国际大楼就在几条街外,走路五分钟就可以到,放了心的陶葳,一路心情愉快地漫步往目标方向走。
只是,走了快一个钟头,却还没走到沙克达大楼,她心中警铃响起。
沿路再问了几位路人,发现他们都用很快、五分钟来回答她时,她已经开始紧张了。
焦急的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已经调过时间的腕表。正当她打算放弃走路,而改搭计程车时,一个抬头,她猛然瞧见五十公尺外,一栋高大白色建筑外墙上的铁世集团标志。
好不容易走到沙克达国际大楼,陶葳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铁沙克。
可,当她向大楼柜台三名服务人员说明来意之后,一直以怀疑眼光看她的三人,给她的回答是执行长还没到公司。
但,陶葳看得出来,她们只是在敷衍她。再忍了半小时之后,她再次上前要求见铁沙克。
她态度坚定,口气和缓,只是,任凭她拿出一切证件、再怎么强调事情的严重性,珍玛等三人就是没人愿意帮她通报,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因为,执行长的其他习惯,她们或许不清楚,但她们十分确定她们的偶像,绝不和任何一个女人合作生意,她们如果帮她,肯定会被狠削一顿的,搞不好还会因此失去工作,而被扔回美国去。
不过,她们可以替她转呈那份所谓关系着三四百人生计的重要样品。
“绝对不可以。”陶葳严正拒绝。“上次的样品,就是在转送的
途中遗失,我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上。”
“亲自送到他手上?拜托!你别作梦了,好不好?我们执行长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种公事见你。”裘莉送她几记白眼。
“就是说嘛,谁都有可能,就我们执行长不可能啦!”安娜嫉妒的看着她的美丽。虽然蒙着脸,可是,她的眼睛看起来好漂亮喔。
“可是,我真的已经跟他约好了,他也限我们一定要在中午之
前把样品送到他手上,就请你们替我联络一下,好吗?”陶葳捺着性子再解释。
“你想害我们被骂、被扔出这里吗?”珍玛表情不善地瞪她。
“那可以请你们帮我联络默德先生吗?就告诉他,我是陶葳,
我相信他一定会见我的。”她的手机根本联络不上默德。
“刚刚不就已经告诉过你,默德先生他到吉达出差吗?你没听到啊?”
“这——”远水救不了近火。
眼看就快十二点,自己却被挡在楼不见不到铁沙克,陶葳是又气又急。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她们竟然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不让她上楼找人,也不替她通报,真是太过分了!
看着不远处的电梯间,陶葳想就这么地硬闯上楼,但她知道就算她成功搭电梯上楼,没有人领路,她也无法在十二点之前找到铁沙克。
只是现在,她该怎么做才能见到他?静下焦急的心,陶葳思考着。
突然,大厅一阵骚动,三名总机人员同时站身,而一部加长型劳斯莱斯房车。也停在大楼阶梯下。
五分钟后,来自电梯间一声声隐含敬意的阿国言语,引陶葳回头看去。
一会,四个壮硕的大汉,连同一名蓄着落腮胡,态度恭敬的中东男子,簇拥着身分高贵、地位崇高的主子,一路朝大门处大步行来。
正为无法顺利见到铁沙克而心烦的陶葳,被该名男人分去心思。
一袭样式简单的中东白袍,罩住男人高大俊挺的体格,但,却遮掩不住那自男人身上强释而出的尊贵气势。
他,是一个不须任何名贵服饰,就能彰显出自己如王者般气息的男人。
只是,她似乎曾见过他……为他俊美而眼熟的容颜,陶葳微拧柳眉。
“是的,我一定遵照执行长的指示,尽速办理。”
执行长!?突然人耳的职称,教陶葳及时忆起他就是经常出现在国际商业杂志封面上的铁家四少东,同时也是她此行要找的男人——铁沙克!
急忙提着公事包,陶葳快步奔向被围在中间的他。
“铁先生,请你等——”她想喊住他,但,一声呼喊才冲出她的口,下秒钟,陶葳就愕然发现自己已被两名大汉架住了。
听闻一声清亮娇嗓,铁沙克蹙眉,顿住正要迈出的步伐,回首。
发现喊住自己的是一个全身包得密不透风,而且还是一身黑的女人,铁沙克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在沙国所有女人的外出服饰,就是这样的暗沉,尤其是在这个伊斯兰教规最严、民风最为保守的首都利雅德里,女性更是统一黑色系,教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只是,对上蒙面女子的晶亮明眸,莫名地,他对黑色面纱下的神秘容颜,有了好奇之心。同时,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不顾沙国礼教,而在这公开的场所里,如此大胆的出声喊住一个男人?
“真是放肆!”贴身随扈阿普出声斥喝,“竟敢在这里骚扰铁先生!”
“你们!?”突然被两名大汉抓住,陶葳面色惊变,极力想挣脱。
瞬间,覆于她发上的黑巾,因她的挣扎而悄然滑下,就连遮面的黑纱也随之飘坠落地,暴露出她教人惊艳的冷丽容颜。
愕见清丽红颜,铁沙克整个人为之一震。因头巾滑落而微乱的削薄黑发下,竟是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孔。
她肤白似雪,晶莹剔透,两颊泛染自然红晕,一对黑瞳似幽深清潭般地吸引住他的视线,尤其在她直挺鼻尖下的美丽红唇,更是教他移不开目光。
走近她,勾起她的下颔,他凝眼注视她微启的丰润红唇。极为快速地,他转以拇指腹触划过她未抹一丝人工色彩的丰唇。
“是茉塔要你来找我的?”他目光炙热,语调低沉而沙哑。
茉塔是艳红窟的老板娘,做的是一些有钱男人的生意。
只是,茉塔也知道他已替她店里的红脾莎琳娜赎身,也已将莎琳娜暂时安置在他吉达的行馆里,那她为什么又找了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给他?
“谁、你说谁?”太过炽烈的眸光,与暖昧的举动,教陶葳心跳加速。
她想转过头,不看他的眼,但,他那似有魔力亦显凌厉的黑眼,却紧紧牵引住她的心,教她只能紧抿红唇、涨红粉颊与他对视,而无法逃避。
她无法否认,铁沙克长相俊美,气宇非凡,只要是女人,几乎都可能为他而动心,不过,那不包括她。
毕竟,她常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不少长得好看、家世又好的男人,因此她相当清楚他们的滥情与自以为是。
还有就是,他的眼神过于锐利、唇角讥诮、神态傲慢,和她喜欢的温柔型男人真的差太多了。
所以,结论是——不管铁沙克再俊美、再有钱,也不关她的事。
现在她只要把样品送到他手上,就成了。
“茉塔,是茉塔要你来找的?”收回手,松开她,铁沙克再次重复。
“茉塔……茉……”默德?认为只是口音问题,陶葳末再细想,
立即点头,“是的,默德说你跟……”
“很好。”确定她的身分,铁沙克表情微变。竟然真是个妓女。
陶葳想拿出公事包里的样品,但,却因为他转为鄙夷的目光而愣住。
“铁先生,你……”
“好了,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声。”挥下手,他冷颜制止她末出口的疑问,口气傲然,“下次注意一下自己身分,这里并不是你这种卑贱女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我卑贱!?”陶葳指着自己,蓦瞠大眼.重复他侮辱人的言语。
“阿普!”不理会她的惊讶反应,沙克冷声唤来贴身随从,“把她送到行馆去,看好她,别让她四处乱闯!”
“是的!”
“铁先生,请你等一下,我……”
知道其中必有误会,陶葳冷静地想说明自己的来意,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旁的阿普已经拖着她走向另一边的大楼小门。
★ ★ ★
没顺利等到永安平的样品,铁沙克下午心情极差,而自吉达赶回来的默德一得知情况,立刻直拨国际电话向永安平科技要求解释与说明。
“你、你们派陶秘书送来?”默德一听,心都凉了。
但,压下忧惧与不安的心,问到陶葳投宿旅馆的电话后,默德马上循线找人,最后,他已经确定陶葳的确有来沙克达国际大楼。
在办公室里蹭了十分钟之久,默德终于认命拿起电话,联络上知道实情之后,肯定会想扒下他一层皮,将他丢到沙漠晒成人干的上司。
才结束下午紧凑的商务行程,正搭车要回行馆休息的铁沙克,因为默德的电话告知而俊颜变色——
“你说什么?”
突来的怒吼,教行驶中的劳斯莱斯,差点失控撞上安全岛。
“对、对、对不起!”司机吓得全身发抖,牙齿打颤,抖着手,赶紧重新将房车驶回车道。
“给我小心一点!”及时稳住身子,铁沙克愤瞪差点肇事的司机,怒按椅座边的按键,升起与前座隔离的暗色玻璃。
“我限你在十秒钟之内,把话给我说清楚。”强压下怒火,深呼吸一口气,铁沙克要自己冷静。
再怎么说,默德也已经跟在他身边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行事原则。
他相信刚刚一定是他自己听错默德的话中意思,只是……
“陶秘书早已经把样品送到,你也已经见过她了,她就是……
就是那个被阿普带去行馆的女人……”默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陶秘书一直是个女人,不是男人!?”他尾音高扬。
“是、是的。”
“该死!你竟然让我跟一个女人做生意!”
“对不起!”手机彼端的默德,猛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因为陶秘书是他们公司里,外语沟通能力最好的人,协调能力又强,所以……
“所以,你就瞒着我,擅作主张让一个女人接我的单子,让我跟一个女人合作到今天,还派她送样品过来给我?好,很好,相当的好!”
“执行长!?”知道已触怒他,默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等着到伊拉克去打仗吧你!’’怒不可遏的他,愤力掷出手机。
★ ★ ★
缓下胸口怒火,一到行馆,铁沙克立即上楼,在宽大的卧室里找到她。
“铁先生——”一直被软禁在房里的陶葳,看到他出现,立即拿出放在公事包里的样品与报告书,快步走向他。
“我想你我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是永安平科技公司的人,是专程送样品和测试分析报告……”她以流利的阿拉伯语向他说明一切。
“够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分!”带有异国腔调的阿语,教
铁沙克一愣,但想到她的身分,他酷颜紧绷,脸色难看,倏抬手制止她未尽的话。
怔了下,陶葳眨眼望向正取下头巾,解下一头黑色长发的他。
“那就好,我还真担心你会不信呢。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请你赶快找人确认样品的规格,好让我联络……”
抿了抿唇,收回对他长发的注视,她浅露微笑,但,他却下了逐客令——
“我不跟女人谈公事,现在,你可以走了。”拒绝再受她美丽容颜的魅惑,铁沙克抬手指向房门。
也许是因为外祖父对他的溺爱,与对他的教育成功,更可能是沙国男尊女卑的观念,已经深植铁沙克的心,长期生活在沙国的他,由里到外,可说是个标准的大男人。
因为,他认为女人的天职,就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绝不适合外出工作。
不过,这样的说法是客气。讲得更白话一点,在他的心中,女人是寄生虫,是身分地位卑下的奴隶,是为男人暖床的有生命玩具。
所以,在他的世界里,绝对严禁任何女人与他平起平坐。
倘若不是半年多前父亲来访,突然问起他所领导的中东区事业部,为何清一色全是男性,探知他对女人的鄙视,而大声斥责他不懂得善用女性的优点,在他的沙克达国际大楼的一楼大厅里,根本不会有那三个女人存在!
现在,要他跟一个女人谈公事?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陶葳惊睁黑瞳。
“请马上带着你的样品,滚离我的视线!”他口气加重。
“为什么?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如果是,我愿意道歉。”他的态度教陶葳不解而纳闷。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跟女人谈公事,现在,马上滚出我的屋子!”
“什么?你!?”陶葳难以相信地瞠眼看他,“铁先生,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难道,你还以为女人不可以出门工作?”
“女人的天职就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就是要顺从、听话,到底是谁准许你们出来作乱的!?”他口气极差。
陶葳愕瞠双眸,无法置信看着他,她怀疑自己跑错年代了。
“作乱?铁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太过分了吗!?”她生气了。
她从未用这样冲动而不满的口气,与客户沟通谈话过,但,铁沙克的大男人心态与口气,真的惹火了她。
“过分?那就马上离开我视线,不要再赖在我这里!”他黑眼冰冷。
“你……可以请你冷静一下,讲讲道理吗?”
“在这里,我说的每一句话,就是道理!”他冷声回。
“你!?”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量产ITP的大订单,陶葳深呼吸一口气,打算退让一步。
“这样好了,我请我们董事长亲自过来和你谈?”她冷笑道,“我保证他绝对是个百分百的男人,这样,可以吗?”
“不必了!从这一刻起,ITP已经跟你们永安平没有任何关系。”
“你、你简直就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
“你太过分了!竟然因为我是个女人,就连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她不服,“男人跟女人同样都是人类,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我们女人也一样做的到,为什么你还要这样轻视我们!?”
“因为你们女人可以说是废物,永远比不上我们男人。”他唇角讥扬。
“不,我们女人在工作上永远比你们男人还要细心、谨慎,也更有耐心与毅力,我们女人绝不输你们男人!”傲仰绝丽容颜,她瞪眼看他。
“你!?”眼见自己说一句,陶葳就顶回一句,还顶得理直气壮,铁沙克气得想动手掐死她!
“我不管你们女人,或你,到底有多少优点,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一个女人谈公事!”
紧绷冰冷的俊颜,紧握拳头,铁沙克怒视她晶亮闪烁的瞳目。
“现在,我要你马上、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不可能!我已经承诺我的上司,一定会顺利解决这次的样品问题,除非你看过样品,让我们明天就上线生产,好如期交货,否则,我是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
拒绝他的命令,陶葳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样品与报告,塞进他怀中。
而见她到现在还坚持要他看样品,铁沙克火大地甩手丢出。
“你傻啦?听不懂人话吗!?是女人就给我滚回厨房去,不要再不自量力,也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想当强人、伟人?等下辈子投胎当男人吧!”
“英国女王够不够伟大?英国前首相柴契尔夫人够不够强?强人、伟人,不一定要男人才当得了!”
“你说的没错。”他冷笑,“但,你别忘了,她们两位是凤毛麟角,是数亿个卑贱女人里,才出现的一两个罕见的例外。”
“那,你也别忘了,你们所有男人,全部都是我们这些“卑贱女人”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存心气死他,陶葳刻意强调教他介意的四字。
“你——”冷笑自他唇角消失,愤怒由他胸口窜起。
“喔,还是说,你的母亲并不是女人?我想,也许可能吧,不然,有哪个女人会生下像你这样自负、傲慢,又不懂礼貌的男性沙猪主义者呢?”
“你好样的!”铁沙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样?我有说错吗?”可以堵得他无话可说,陶葳顿时觉得心情愉快极了,脸上也有了灿烂的笑意。
“滚,马上就给我滚出去!”他厉颜抽动。
“对不起,不可能。”陶葳明白自己已经激怒他,可能下秒钟就会被他给一掌劈死,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为这件案子所付出的心血。
“不可能?是吗!?”铁沙克咬牙切齿,怒声喊进因看见他们吵架,而呆立房门口处的侍从,“阿普!”
“在!”回过神,阿普猛冲进房间。
“把她跟她的东西,全部给我扔出去!”紧握双拳,他怒视因他命令而瞠大黑瞳的陶葳。
哼,在他男人的世界里,哪容得下她一个女人对他说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