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国女王 第五章
作者:光泽
  同一时间,在公务员泰半已经下班的时刻,在中央内政部警政署署长办公室仍旧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味,两个警界当今最重要的男人对坐无言。

  他们有预感灾难将至,却不明白究竟是何样貌。

  突地,仅是合上的门板,被人无礼地打开又反锁,打破了原本沉凝不流通的气氛。

  「报告长官,属下是侦十队代理队长静默,有要事请教。」静默的语气和她的行动完全相反,只身硬闯进来。

  在这个关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警政署署长帝清拓和刑事局局长魏魁扬没有赶人。

  「静默,来来来,先坐下,我泡杯茶……」

  「魏局长,您别忙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面对带自己入行的前辈,静默的口气仍是恭敬,可是态度却是不容置喙的强悍。

  她总算找到失落拼图的一角,却发现眼前两个男人可能联手设计侦十队,要她不激动也难。

  原先老成持重、没说话的男人,伸手招呼后进坐下,迎上静默那写满怒气的脸。

  「静默,妳想问什么?」三线四星的帝清拓朗声问,态度不怒自威。

  静默立在原地。

  「我的队长单双,向来是一个不择手段,不但爱惹祸,又爱捅楼子的女人,常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办案,整个侦十队的成员老被她弄得鸡飞狗跳,没一日安宁,」她含怒带怨的语气突地一转,「可是,即便手段激进,侦查过程造成任何成员受伤,总是能在第一时间,也就是由单双随身的医疗团加以救治。」

  面对这似乎含意甚深的话语,帝清拓瞇细了眼,不明白静默为何特地来表明单双的行事风格。

  她的可怕众人皆知,不是秘密。

  「似乎是这样,然么呢?」

  「可是当武豪豪假装高中生被掳。潜进背负杀害总统主子罪名,连续杀人犯的囚禁现场,去向署长的二公子,也就是帝百计求证细节之时,逃出后却是由我和南十字星报的薛仲慕去救人的,您有没有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原来如此,难怪侦十队才会又被南十字星报爆独家头版。」

  「署长,我的问题是,若单双设局派人潜入调查,却未安排埋伏救援,一点也不在乎属下安危,这不奇怪吗?」她重申,不让眼前人模糊了焦点。

  侦十队成员受伤是家常便饭,但最后总没人缺条脚、少根指头,更没人因公捐躯,由此可见为所欲为的单双心中仍旧有一条最终底线是人命至上,那时候看武豪豪被杀人狂整得不成人形,气昏了头的静默脑袋当机,现在却明白了懒得解释的单双当下心底的想法。

  她真不愧是后进看好的人才。帝清拓脸色未改,但内心微微地动摇。

  「所以妳想说的是?」

  怒极反笑,静默冷冷的扬起嘴角。

  「我想说的是,单双很确定豪豪的生命安危无虞,」她双手撑在能断自己前途的最高长官桌上,态度果断,「因为她知道有人也在监看着连续杀人狂,所以她才乐得放手不管,而那个人也正是在过去一年多以来,次次暗中向薛仲慕报侦十队行踪的神秘告密客。」

  「所以?」

  「上流社会的消息总在秘密传递着,单双知道总统之子死亡并不令人意外,但是奇怪的是,警方掌握了那么多第一手证据,都找不出的连续杀人狂,单双本领再强也有极限,她怎么会知道连续杀人狂的身分?又怎么会知道该将豪豪安排在什么地方,才容易勾住犯人的眼光呢?

  「我思前虑后,这缺失的拼图,一点都不合理的情境,只有一个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单双并非自己找到连续杀人狂,而是她先察觉了在监看她,并且也在监看连续杀人狂的神秘客的存在,反追踪神秘客而找到连续杀人狂。」静默冷静、自信地推论着。

  她的话一出,两个老成稳重、八风吹不动的男人脸色明显改变了。

  他们也很纳闷单双的神来之笔,经她说明,方才了解。

  「妳是指?」帝清拓又问。

  静默终于抓住了眼前两只老狐狸的尾巴。

  「而要推论这个神秘客的身分,其实也并不难,同时被连续杀人狂拘留的被害者还有一人,」她直直望向帝清拓的眼,「帝百计,您的二公子,或许这位神秘爆料客和帝百计的关系匪浅,他可能目睹了那掳人的一幕,但想起您和魏局长提及的总统之子命案,而停下救人的念头,只在附近监看着。」静默本来就是阴谋论者,但这么一整理过,还是觉得反胃。

  帝清拓无言,好半晌才开口。

  「妳想知道什么?」

  「这个人究竟是谁?」没有迟疑,静默沉声问。

  帝清拓叹了声,和魏魁扬交换个眼色,面对这来质问,不如说是来逼供的女人,佩服地认输了。

  「妳应该有答案了。」他不无赞美之意的说。

  静默气得在心中拚命咒骂。

  一般人知道的警察,都是第一线的刑警或员警、交警,但要运作这个庞大的警察体系,有赖中央警政署大量的警职官僚指挥调度,一文一武互相配合。

  若说单双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第一线警官,那么文官系统中,另一个强者中的强者,就非此人莫属了。

  「在警界,大概没有人会不知道署长的大公子,帝千仞的威名,更别说他也是警界文官系统中爬升最快的家伙了!」帝千仞知道单双的行径,也知道总统之子命案,那就代表眼前两人必然也一清二楚,装得一副无辜模样,更让她想杀人泄愤。

  帝清拓唇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妳都清楚,那么也不需要我多做说明了。」

  静默奋力拍桌。

  「什么不用多做说明?挂在单双名下的受害人家中,出现了帝千仞的英文签名,他在她的身边吧!给我招出单双现在人在何方?她是灾难女王,我有直觉,总统主子死因不单纯,背后有阴谋,找出她才能及时阻止!我也承诺过,若她清白,要亲手洗刷她的污名,证明她无罪。」她咬了下牙,「而且,她的身体应该也快撑不住了!」

  那个医疗团队经她三年以来的观察,不是给侦十队用的,真相是单双专用,趁便提供众人医疗啊,再有钱也不会带个行动医疗团跟在身边,她早察觉单双的身体情况不对劲,连甩开她的力道都没有啊!

  帝清拓眸色暗淡,起身,背向静默,似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表情,清朗悦耳的声音徐缓扬起——

  「魁扬告诉过妳,单双在十九年前曾被人绑架勒赎,但妳所不知道的是,我当时正是那案件的负责人,魁扬也是成员之一,案子始终没破,同仁却折损了两名,这件事一直是我心头的痛,后来单双进警大攻读博士,敏云同时间也进来的时候,我一得到消息,和魁扬猜测她要报仇,所以才让千仞去暗中注意她的行径,而在枱面上,也任命妳为侦十队的副队长,好牵制她过头的激烈举动。」

  他又叹了口气,会主动向媒体爆料,也是希望她有所警惕能够收手,别酿出更大的祸事。

  「但是事情愈演愈烈,从落海之后,千仞都没有和我们联络。」

  说不吃惊是假的,但静默吞下了到口的惊呼,脑子里千回百转。

  除了继续和拘留中的一干人犯过招,逼他们交代出幕后的魔王之外——

  「请交代总统之子命案的内幕,你们必然知道隐情。」静默沉声问。如果不知道单双的去向,就和她狩猎相同的猎物,一样能堵到她。

  帝清拓瞬间安静,而一直在旁边不讲话的魏魁扬则起身。

  「静默,这事情牵涉到国家安全,恕我们不能透露。」

  静默悠然从容一笑,丢出了一纸文字稿件。

  「你们可以保密,可惜狗仔天王薛仲慕已经知道此事了,这新闻稿若明天上了报纸头版,发行全台湾,到时候我也一样可以从嗜血的新闻媒体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看着眼前人藏不住受制于人的表情,她待在万魔之王身边不是待假的,浮起一丝残酷的笑容,「现在,你们可以选择让我今天知道,或是明天知道……只差异在警界的声誉禁不禁得起如此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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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中秋节刚过,虽然新闻报导有一个台风又要来了,所以气温高到能烤熟人,但早就习惯台风的人们还是刷牙、洗脸、吃早餐准备出门,对于逃犯而言,则是又一个变换藏身地的开始。

  虽然不完全隐藏行踪好钓大鱼,但在单家也在追捕的情况下,单双和菲尼克斯还是乖乖遵循逃亡的命运,但这中间的尺度拿捏则非常的复杂,例如此刻跟着单双大剌剌走在马路上,菲尼克斯就有一种快要心脏病发的感觉。

  她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引人注目啊!

  「单双,我们去买顶帽子吧。」小看警察和路人必有报应,菲尼克斯再度无奈吔道。

  单双豪爽的迈步,一副「多此一举」的表情。

  「到车上不过就几百公尺,太麻烦了,免。」

  为免旅馆拍到车号,加上大量武器也难以搬运,所以他们选择将吉普车留在离旅馆有点距离之处,但是昨晚时间已近半夜,路上只有小猫两三只,现在路上是人来人往,不分男女老幼,见到她惊人的美貌,全都立定行注目礼,要他怎么乐观的相信他们不会被人认出来?

  菲尼克斯不得已,一个箭步上前,将女人的脸按进自己的肩头,状似情侣缠麻花走在路上,动作一气呵成。

  「不买就算了,藏一下妳的脸。」虽是权衡的做法,但将她搂入怀里仍是让他心脏猛跳了下,但不这么做,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单双虽然有一瞬间迟疑,不过,很快也就抛在脑后。

  「一整晚不和我讲半句话,现在怎么这么亲热?」想起昨夜男人的古怪冷漠,单双故作娇媚,打趣地问。

  他一点也不想回答她。

  她这种情感缺陷的瑕疵品,怎么能了解他易感的男人心!

  菲尼克斯光是和她共处一室,不停地处理不断心跳加速,呼吸困难都无能为力了。

  感情还蒙朦胧胧的时候,可以镇定地面对她,但是一涌现浓烈的恋心后,他坐立难安。

  好生气,好生气,气自己怎么谁不好爱,偏偏爱上这个万魔之王,她明明不是个能使人安心的女人,好战善斗不认输,卷入一堆是非,他怎么会爱上她,遗爱得无法否认?

  如果有时光机器,他想回到四年前,去和父亲说他不接这任务,因为未来他会迷失自己,只想为了她,为了可怕的她而活啊!

  一点也不知道男人的心情,单双对那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涌现一股不满。

  「又不讲话,你是抱着一个杀父仇人吗?」

  「如果是这样还简单一点。」

  「啊?!」

  「……也差不多了啦。」

  「你在说什么?!」

  「我说妳和杀父仇人有差不多相同的分量啦!」他心浮气躁,不知该拿这又娇又艳,同时又野又悍的女人怎么办。

  无法冷眼旁粗,为她惊心动魄,别人的情路再坎坷,都比他要为这万魔之王提心吊胆来得强。

  他究竟帮自己惹了什么大麻烦?!

  听那首度浮动的语气,单双刻意在男人胸前画圈圈,途经之处,众人一脸羡慕。

  「噢,我早晚会取代你父亲的位置的。」如果到时她还有命的话,呵。

  单双那自满的话语,冷冽如同南极冰暴。

  突然转到了奇妙的话题,菲尼克斯还没反应过来,从手臂的感觉传来了他搂着的女人突地全身僵直地定住了。

  「妳怎么了?」

  一声童稚的声音划破了夏日清晨的干热空气——

  「小双!」

  见到人就已动弹不得,单双闻声更是倒退了一大步,从没看到这软硬不吃的女人有一丝犹豫,她的反常表现让他不禁往声音来源望去。

  站在几公尺远处,一个看起来极天真可爱,稚幼的女人圆滚滚的红肿双眼泪光闪烁,朝着单双伸出了双手。

  「小双,开姊说妳的心脏停止跳动,都是我害的对不对?我不应该帮妳解开手铐的!」申敏云激动地道。

  单双眼前浮起掩天盖地的红,望着申敏云,有一种头昏脑胀,心如刀割的强烈痛苦。

  从十九年前,她就发誓宁死也要守护的只有这个人儿的笑容,但她还是让敏云哭了……夺走了敏云的双亲,害无辜的她不幸,现在又害她哭成这样,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不……」闪现的记忆如海浪袭来,车祸时汽油燃烧的恶臭又充塞鼻腔,那对温柔的男女吩咐小女儿,务必要抱住虚弱的自己的焦急声音回响在耳畔,她想要解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敏云的错,却说不出话。

  这是她的错,是她太执着于活下去,若她早一些放弃,就那么被折磨死,所有的悲伤也不会降临在天真善良的敏云身上。

  申敏云拚命的摇头,大颗眼泪不断地落下。

  「不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小双,别再说什么这是妳一个人的战争了,我从来不要妳报仇,我只要妳和我回十二刻馆。」她哀求着。

  单双几乎无法站立,忽地,原本只是作势拥着她的臂膀用力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抬眼,菲尼克斯的表情异常复杂,很担心似地看头着她。

  她努力地要自己冷静。

  「是单开要妳来的,对不对?她知道我会买妳的帐。」她无奈地笑着。

  申敏云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的,小双,我不要妳因为抵抗而激动,妳的心脏病会更加恶化的,就算不愿动手术,至少也不能再增加它的负担了。」小小人儿抽了下鼻子,「小双,妳听清楚了,我现在很幸福,但若失去妳,我一定会不幸的,把妳心中仇恨的箱子交给我,我可以承受了,我解放妳,不要妳白白送死,和我一起快乐地活下去,小双,让妳自己幸福吧!」

  单双强挤出笑脸。「敏云,妳不用管我了,阻止他是我的使命,是我的责任。」

  申敏云更加用力地摇头。「不对,让妳自己幸福才是妳的责任!」

  她能说什么?

  害死敏云的父母,害得敏云失去记忆,然后还在生死关头,密闭起火的车厢里,像老天捉弄地爆发了超异能,轰开了车门,之后只要碰到任何锁上的东西都会二话不说地开启,带着这个诡异能力,视自己是一个麻烦的女孩,一生再也无法像个平凡人活下去,面对她,单双早就失去幸福的资格了。

  她不是执着,而是根本就无法不为了过去而活。

  十九年来,她只有这个想法。

  孤独地拥抱着那段回忆,不敢忘记地活着,因为只要她忘记了,那对尽忠职守的警官就会被人遗忘。

  她不能这么做!

  「菲尼克斯,带我走……」无法诚实的告诉敏云心中所想,单双握住了紧拥自己的男人的手,想攀住最后的浮木。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双脚离地,闭上眼,不敢再看申敏云的脸,像云一样,被风吹到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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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脸色苍白,十指捣着胸口,痛苦万分的人儿,菲尼克斯飞快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去后,迅速地发动车辆。

  虽然刚才申敏云阻止了藏身在附近的人追上来,但是谁也说不清事态会怎么变化,他只能带着她逃。

  因为这是她的心愿,她所想要的。

  「妳还好吗?」他一边开车,一边担心的问,方才那个自责、满是罪恶感的女人,连站都站不稳,令他几乎认不出她是单双,不忍卒睹。

  单双整个人瘫在座位上。

  「我的……糖果……在口袋里的……糖果……」

  听着她蹙眉强忍的破碎话语,菲尼克斯连忙在路边停车,伸手到她的右侧口袋,找到了她这几天不时服用的「糖果」,倒出了两片,正要放进她没有半点血色的小嘴时,他没有理由地僵住了手指。

  半晌,他迟疑地伸出舌尖,轻舔那白色片状物,爆炸般的苦味瞬间在舌尖蔓延,直袭脑门。

  「这是药?」菲尼克斯不敢置信地问。

  虽然痛苦得快要不能忍受,但吃了药就能舒解,双手得紧压胸口,单双只得忙不迭地点头。

  「给我……」

  言犹在耳,菲尼克斯还来不及忘。

  「妳有心脏病?这是心脏的药吗?」

  单双咬着唇,半晌,非常不甘愿地点头。

  菲尼克斯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啊,她有心脏病,还从桥上跃下,若他没有跟着跳,那么她纵然有全世界的好运气,都不可能活的。

  太可怕了,乱来,这么做等于是在玩命啊!

  他居然不知道,差点失去她,和她错身而过的猛然恐惧,全面席卷了菲尼克斯的心。

  「妳一直都有病吗?」

  不明白男人在拖拉什么,但单双也没有回嘴的余裕了。

  好痛苦……

  「十九年前我被绑架……不停抽血留下的后遗症……」不愿示弱,但有问必答,因为她想要他手中的药。

  后遗症?

  因为和刑案朝夕相处,菲尼克斯多少有一点医学常识,他知道急遽失血的情况下,为了运送不足量的血液,心脏及心血管会强烈收缩……据资料显示,她在歹徒手中数十天,每隔五天就有一袋100C.C.,约莫她总血量二十分之一的血浆被送到单家……

  骨髓造血不是眨眨眼就能完成的工作,而一个人只要失去五分之一的血液就会有性命危险,其中一个死因正是心脏衰竭,她的心脏因为缺血,一直不断过度地使用啊!

  他阅读那平铺直述的档案不下一千次,或许是申氏夫妇和申敏云的下场太惨,让他的焦点全放在上头,所以他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心脏,不可能在那事件后还完好无缺。

  「为什么不动手术?单家权势惊人,拥有自己的医院,设备医护都是一流顶尖的啊!妳要什么医疗得不到呢?」菲尼克斯激动的摇晃着那紧闭双眼的痛苦女人,颤着声音问。

  单双缓缓地睁开眼,全身颤抖。

  「不能死,我绝不能死……我才不动死亡率达百分之七十的开心手术,反正不需要拥有健康的身体……」

  她的情况怎么会这么严重?!

  「妳这是在玩命啊!」

  「无所谓……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心脏的问题非同小可,别开玩笑了,妳可能会死啊!妳为什么非要跳海不可呢?!」菲尼克斯不敢置信地道。

  她的生命以常人下知几倍数在流逝啊!

  单双虚软地微笑。「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的心脏乱跳、懒得跳,得靠心律调整器辅助,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自己清楚……跳海为的是让附在心律调整器里的超微形发报器一起停止活动,若它不停,单家才不会相信……」

  先前不知道她有心脏病,更不知道已严重到需要使用心律调整器,现在看清她总是挑最危险的路走。

  因为不能死所以不动手术,但为了诈死化明为暗取信于单家,自己硬去弄停本来就爱跳不跳的心脏,那时若没人救她,她不是可能会死,而是死定了啊!

  单双会死。从未有过的愤怒,如幽暗地狱迎面而来,菲尼克斯感到近乎绝望的痛苦。

  「妳清楚?妳不清楚!如果清楚,妳会接受治疗啊!」

  单双想伸出的手,被男人挥开。

  「无所谓,我不在乎死,只要别死在事件结束前就可以了。」她用尽全力,清楚地、明白地诉说决心。

  太强烈的告白,让菲尼克斯的呼吸断了。

  那不容怀疑的语气一如单双言出必行的风格,她早做好了死的打算,那他该怎么办?

  她是个很敢下赌注的豪赌客,该放任她靠药物支撑不堪一击的身体吗?

  一步步在他眼前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吗?

  然后他再也碰触不到她,她霸道的行为、妖艳的笑容、可怕的想法都将消失,永永远远去一个他触手不及的地方。

  一个人要学会悲哀,只要失去心爱的人就可以了,而为什么他要束手无策,亲眼目睹这种事情发生呢?

  不,他不能容忍,也不能容许这种事情!

  感觉男人不停地往后退,而救命的药物也在远离,单双捣着胸口,狠狠瞪着菲尼克斯。

  「给我药……」

  这药搞不好也有鬼,要不然就是猛药,他坚定地摇头。

  「我不会给妳药的,妳在玩命,但妳不见得次次都能死而复活,比起妳的生命,任何灾难都不重要,我不管郑浩哲在策划什么,我要联络单家或侦十队,无论任何一方都会救妳、医妳,我绝不让妳死!」

  语毕,菲尼克斯头也不回的拔了钥匙就下车,接着反锁车子,单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潮之中。

  他的离去让她的心脏狂乱失序地跳动着,震耳欲聋,如有人在她的耳膜上直接拍打,眼前一片腥红,突地,负荷不住心脏的快拍里,掺入大量的间断符号,取代压迫感的麻痹感升到最高,视觉所及渐渐灰去。

  她的五官一一失去功能,听不见,看不见,没有感觉,连胸口都慢慢的不再疼痛,呼吸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停止。

  单双经验丰富,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时间和空间都慢慢失去了意义,过往不停在眼前流过,然后她就要走了,心怀不甘地……

  一道苦涩的冰凉液体缓缓地流进她干燥的口腔,沿着食道到胃,胃壁最后运作般地吸取了混在液体中的成分进入血液,随着她最终的挣扎,如同强烈的电流瞬间冲向她的心脏,她倒抽了一口大气,新鲜空气塞爆了肺叶,全身无处不痛,她再也承受不了这过强的刺激,昏险过去。

  望着单双那瞬间张大又落幕的眼眸,分开交接的唇瓣,菲尼克斯尝到了这世上最苦涩的滋味,凝在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万魔之王,妳不会乖乖听话就范,最后会如申敏云所说,为了脱逃而弄伤了自己,对不对?」苦涩的言语无法诉尽更为苦涩的心情,他只好笑着埋怨,「明知道妳就是又倔又烈,但为什么我放不下妳呢?」

  车窗外,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台风所带来的第一道雨水从天顶射下,好似代替菲尼克斯流不出来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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