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东伯男,莫怀宇急得快哭了,只好调了一个可靠的老太医,尽快赶回去救风三。
可是当她赶回喜房时,江诗已经安静的坐在床边,新房里红烛依旧寂寞的流着泪,四周依旧是一片喜气的红色,但是那个流血的男人却不见了。
“皇上……”太医迟疑的问着。皇上新婚的时候,一个太医在场实在不像话。
她烦躁的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江诗,踌躇了片刻,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江诗是她今晚的“新娘”。
江诗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忽然开口道:“你别走来走去的,他早就离开了。”
莫怀宇羞傀的看着她,风三的确对不起她和莫惜华,连带地她也觉得对他们带有愧疚,“江姑娘,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身分了,所以……”
“我都知道,不过你考虑我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余了?”江诗淡淡的挑起秀眉问:“你为何不多想想你和小三的事情?”
“小三?”
“就是风三啊!”江诗看着她一脸的吃惊,“其实他该叫我姊姊的,我和那些男孩们关系并不是很好,但他们都叫我一声姊姊。”
原来是这样,她不禁为自己先前的猜测羞红了脸。
“小三是个天生奇才,或者说是个很努力的奇才,他为了自己的事业的确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但他做的每件事都不是为了自己,如果说他做过什么失误决定的话,那就是你了!”
“我?我是他惟一的失误?”莫怀宇茫然的看着她。
“是的,他这辈子本就没有想过为自己打算什么,直到你的出现。江湖客栈的每个人都知道你,因为他为了保护你,情愿冒着失手的危险,把原本周详的计画整整提前半年,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江诗眼中流露出了嫉妒,任何女人都会嫉妒一个沉浸在幸福中却不自知的女人。
“我不相信,他每次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她还在挣扎。
“他的确很少顾及身边人的感受,但是他也从来没有顾及过自己,至少为了你,他让出了天下,违背了他的梦想。”
莫怀宇呆呆地听着,忽然抬头看着江诗,“你一定知道他去哪儿了,对不对?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
自从那日跳崖后,她好像再也没回过凉荫院了。莫怀宇独自站在长廊上静静想着。
长廊两边尽是红色的灯笼,一步一盏,在夜色里像一条发光的路延伸到远方,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呢?
她顺着灯笼定下去,离开长廊经过花园,慢慢来到后宫的后门,她继续地向前行,走进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记忆中的凉荫院吗?正对院门的那棵梅花还是老样子,不过叶子却全掉落了,石凳还在,但是旁边却又多了一个,更重要的是,梅树下的那盏灯笼依旧寂寞地燃烧着,这个凉荫院里难道还有别的等待的人吗?
她轻轻地走进去,几个房间都漆黑着,只有她以前的房间有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地轻手轻脚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仿彿是东伯男的声音。
“你一定不是人,居然拿着匕首要人家杀你?”东伯男把手里最后一点药洒在风三的伤口上,嘴巴里继续忙碌着,“我告诉过你,去的时候不要带凶器,你逼她娶女人她一定会受不了的,结果你倒好,还拿在手里给她用!你们这些人难道觉得不让我忙就是浪费了天才吗?”
风三冷冷看着这个聒噪的男人,胸口被他包得像是穿了一件棉袄。“若不是这样,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遍了,你大概不晓得自己有多么找死?”他移开视线,带着一抹奇异的眷恋看着手心的匕首。
见状,东伯男又是一阵唏嘘。
“唉?客栈里的那些家伙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吓死。”江湖客栈可说是他们这些人的据点,出没在那里的人几乎没一个正常的。“不是说要当皇帝吗?现在倒好,当了皇帝最忠心的奴才……”
拚命煽动的话被飞来的枕头给打断了,东伯男顺势往后眺,然后打开门笑嘻嘻的看着门外一脸尴尬的人。
“好好好,他不让我说,那你让他对你说去。”说完,总做夸张打扮的身影便掠出门去,接着折扇一点,她就呆呆的被推进了房门,随即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似乎还被落了琐。
莫怀宇迳自站着,尴尬极了。她不是有意听到的,不过在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后:心也就放下了。可是一想到江诗的话,而在要面对他的时候,不禁又胆怯了起来。无措的低头片刻,却又觉得沉默似乎让场面更尴尬,于是迟疑该不该说话时,风三却笑了。
“你怎么来了?”见到她的出现,语气不禁扬着轻快。
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说她知道他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也从没拿她做傀儡的意思,甚至他一直在用一种残忍的方式保护着她,虽然手段丑恶,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太害怕失去而已。
很多话到了最后反而说不出,她的思绪在脑中绕了千万遍后,终于局促地开口,“怎么不在我那里养伤?”
这个简陋的地方毕竟不适合养伤,而他执意来此的理由,她却隐隐的明白,因此垂首不敢看他的表情。她一直是懦弱的,如果曾经被他逼出过勇气,那么当那些逼迫的理由消失后,面对这样的风三,她只觉得百味杂陈。
“习惯了。”他试着想坐起来,身上奇厚无比的绷带却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皱着眉头继续努力了下,却因此牵动伤口,痛得他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闻声,她再顾不得其他,立刻上前扶起他,“你别动,伤口那么深……”她当时因为绝望而用了全身的力气,如今想来真是后悔极了。
扶起他的手纤细白皙,风三低头看着,轻轻呢哺,“红酥手……”
可正是这双手刺伤了他,莫怀宇难堪的收起手想藏在背后,却被他拉住。
“你为什么来?”他看着她的眼睛,执意问出一个答案。“为什么还来?还恨我吗?”
她凝望他的凤眸,不知该怎么回答。为什么会来?因为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即使这个男人杀了她的父亲,害死了母亲,可是渴望幸福的心却仍不肯放弃。当蓦然回首,看到了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后,即使曾经被伤透心,但在这一刻却什么都可以原谅。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她不确定的说。现在的他还会等她吗?
“我是在等你。”风三看她犹豫的样子,眼底闪过了笑意,“别这样,既然你听到了就该知道,这一剑是我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我逼你刺我的。”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了解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他笑得更深了,让莫怀宇也忍不住呆呆的跟着笑了起来,“可是我知道对我来说,你虽然比不上这个天下来得重要,但却比我重要多了。”
这已经是这个男人最直接的表白了吧!她流着泪扑进他怀里,“太傅……我不恨了,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吧!我只想幸福的过完这一辈子,你要我娶妻我就娶,你要我当皇帝我就当,只要你能偶尔陪陪我,我什么都不在乎……”她的唇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抵住了,水汪汪的大眼怔怔地看着他。
“现在还没过时辰吧?今天还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风三看着两人的红衣笑道:“可惜我没准备新娘的嫁衣给你。”
“你真的想和我成亲?”她不确定的问,她的梦想可以实现吗?
“若不是,我怎么会去你的喜房里?”他轻轻环住她,仿彿胸口的伤不存在似的,“这个皇位我不能坐,我怕成为第二个景帝,所以我要你来坐,只有这样我才能守住天下又守住你。所以,我只能给你这样的婚礼了。”
“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她流着眼想靠在他的胸口,“你的伤……”看到绷带不觉一惊,七手八脚的想退开。
“不用,我好久没这么抱你了。”他笑笑地抱得更紧,“我们都不再是一个人了。”这次换他等到了她的回头。
凉荫院内,晚风袭来。片刻后,房内的灯灭了。
天曦王朝权力最大的两人就在这凉荫院内,延续着他们的幸福。
只要能相守一生,形式也许不是那么重要了。
*
观星台上,忧郁得十分性格的男人躺在凉榻上看星星,他的背后,一个苍老的身影俏俏走了进来。
“你是星象师?”在那身影想拿走桌上的占盘时,东伯男忽然回头笑问。
差点失手摔了宝贝,老星象师吓得跪了下来,“是的,神医。”
“灭国星到底是谁?”东伯男很感兴趣,他想知道上天注定的事情是不是会改变?。
“灭国星……”这个早该被遗忘的问题为什么他会问起,星象师迟疑了下,还是慢慢的开口,“是当今皇上。”
“不是护国公?”东伯男挑眉笑了。原来所有人都猜错了。
“不,护国公是引发灭国星的人,当他和皇上相遇的时候,皇上的星格才会再现。”星象师看出眼前的男人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胆子也大了许多。
“他没杀你,是因为他知道了?”
“皇上十六岁生日那天,护国公来找过我,那时我就告诉了他。他要求我不要说出去,代价是保住我的小命。”
哈哈,原来是这样,所以风三是故意的,故意害得莫怀宇孤身一人,无人可依,所以他早知道了这注定的一切。狐狸啊!你真是什么都可以利用。
东伯男狡猾的笑了,以这个要胁他的话,是不是就等于作了王朝的半个幕后皇帝?正笑得开心时,又听星象师开口,“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告诉过护国公,能灭灭国星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可是护国公最后终究没有下手。”
东伯男愣住了,许久后苦笑了出来,“情字啊……”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伤人……”
为了成全两人的幸福,那只狐狸也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