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是在轻微的噪音下醒来的,原本拥着她整夜的男人,站在小套房的厨房里,不是很俐落,但正在帮她弄早餐是无疑的。
贪恋着他的背影,她满足的长吁。
有着美丽线条的肌肉,比起一般男性来得柔软的发丝修剪合宜,在他举手投足时轻轻摇晃,勾引人无限遐想,想用手指去缠卷,紧紧扣牢,不让它轻易的从指间溜走。
在情爱之心出现的同时,同等级的占有欲也张牙舞爪,即便不大声呼喊,光在内心嘶吼,就足以震穿耳膜。
合为一体是天方夜谭,所以她更渴望着他,渴望着他的一切,每一块骨头,每一根头发,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所有的一切都以最小单位来收藏,让他没有半点半分不属于她。
方水人正如流水,没有固定形体,从不停留,抓不牢,掬不起,所以移不开眼,她移不开眼。
想要紧锁着他,同时,也失去自己的自由,但是爱和自由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关的东西,所以她不在乎。
远走高飞太难做到,于是一间有他的牢笼等同天国。
或者痴,也许傻,更多可怕,可是最有权利惧怕的人是她,她都不逃避这份爱了,又有谁能说她太癫狂?
炽热的视线在背后婆娑,强烈得难以忽视,方水人回眸,舒心便是一笑。
安琪正热情凝视,她饥渴的兽瞳,那几近沸点的热度,好似瞬间就要一把情火烧化了他的心。
但他不讨厌,比起欲拒还留,他喜欢直来直往,他享受着她毫不保留她的爱。
这让他安心。
心念一动,他回到她身边,落坐在床沿,始终追随着他的眸近在咫尺,他满怀着感激般的情愫,吻上了她的眼睑。
安琪被他突来的举动,惹得忍不住笑了。
「好香,你在煮什么?」女人嘴馋的问。
方水人没有马上回答,动作却更进了一步。
感觉到他不只打算吻,还打算恶作剧的噬咬,有些地方脆弱程度超乎想象,女人惊呼出声。
「不要闹了,水人,这里很薄,不可以咬呀!」女人的尖叫声加大,「哇,犯规、犯规,啊哈哈……哈哈……」
没能好好吼完的惊呼,在男人下一个动作崩溃,他恶作剧的搔女人的痒,而怕痒的女人在不够大的床面无处可逃,和男人卷成一团。
「呜呜……哈……放了人家啦!」
「不放。」
「呜呜……呵哈哈……呜……」
女人在狂笑声中,硬插了几声假哭,男人才放开手,然后又吻上了她的额头。
一下子温柔,一下子坏,搞得人恨不起来,安琪只能一边喘气,一边牙痒痒地捶了男人的胸膛几下。
「你真的很坏耶,我才刚醒,你就仗着你的体型优势欺负我!」
捧住女人的手,方水人笑得灿烂。
「谁教妳一起来没叫我,还偷偷看我,我要和妳算帐。」认真的捍卫权利,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女人鼓起腮帮子,硬在男人怀里转了一圈,给他个闭门软钉子。
「哼,偏不告诉你,我就要偷看。」
本来就暖着的长手一点一点的收拢。
突然--
「安琪,这个『偏不告诉你,我就要偷看』有没有期限呢?」方水人柔声问。
怀里人儿不能抑遏的一颤,不一会儿,回眸挑逗的一勾。
「那就要看你乖不乖啦!」
安琪满脸通红,但才不会简单的承诺呢!
方水人吻上了挑衅意味极强的眼角。
他听得出在这倔强的语气之下,是已经化为一摊春泥的情。
不是不要,绝不是不要,但每个女人都会故意强装姿态,用来考验男人的决心。
若是简单拒绝就打退堂鼓,那她们反而会害怕。
All or nothing ,非黑即白,爱她,就要证明,证明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更爱她了,爱得义无反顾也要一头栽下去。
会这么做的她好可爱。
「我很乖啊!还不够吗?」方水人问声软如棉。
可怜兮兮被控诉狠心的女人,冷哼了一声。
「少装可怜,这套对我没用!」
安琪虽这么说,表情还是泄漏了她的开心。
男人将其收入心底。
「我才没有装可怜呢!不过,」方水人转了个方向,「妳要我怎么证明乖不乖,然后答应我要一辈子偷看我呢?」
不可思议的三个字传入耳,滑入心窝,一秒钟不用就暖烫得让人受不了。
安琪垂下了眼睑。
专挑她无防备,没有办法抵抗的部分攻击,她怀疑自己这一辈子有哪一次能够拒绝这个坏透了的男人。
「你真的很坏。」
男人开心的笑了。
再听不懂她语气底下的娇羞,就该去撞墙重新投胎一次了。
「对对,我坏,我坏得弄了起士蛋卷和烤了可颂,」男人抱着女人坐了起来,「先吃饭?!」
被疼宠抱起身的女人,赖在男人怀里,舒服得像每根骨头都被舔过。
「我不想上班啦!」女人对日常生活发出埋怨。
方水人无奈的点头。「乖嘛,起床,要不然会迟到哟!」
安琪用一种钻男人胸膛的方式摇头。「不要,我不要上班啦!」
方水人被顶得有点痛,可是他没有阻止她,反倒附在她的耳边,能够麻痹人灵魂的声音又逸出唇缘。
「妳如果乖的话,我今天中午就给妳奖励,怎样?」
安琪被勾起了兴趣。
奖励?什么奖励?
他打算给她什么惊喜吗?
「奖励?」女人拉长并提高了声调。
男人点头。「对,奖励,妳没听错。」
安琪被这故弄玄虚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什么奖励?透露一点嘛。」
男人歪头,一脸无辜。「妳不起床,我又何必害妳拿不到奖品,只能干瞪眼呢?!」
安琪闻言,淘气地将男人推开,接着霍地站起身,和男人眼眸相对。
「我起床了,说吧!」
方水人微微一笑。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呀!
「不告诉妳,期待中午的小约会吧!」
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把不情愿的女人拖到餐桌旁,将热腾腾但容易入口的丰富早餐端到桌上。
安琪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拿起可颂,发泄的咬它出气。
不说拉倒!
「哼,我才不去,谁要理你呢!」说完,奉送了个鬼脸。
正优雅吃蛋卷的男人,从容一笑。
他擅长丢饵。
「想不想知道我要怎么证明我很乖,会乖一辈子啊?」
安琪挑高了眉,却没有回答。
方水人明白的再笑,他知道她已经吞下了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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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又出现啦,堂妹的朋友。」
刻意在叫唤同时拉远距离,听得出恶意的斯文男人,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极为友好。
方水人没有退缩。「是啊,男朋友来接她去约会了,堂哥。」
东方研温和的笑着。「谁是你堂哥啦?请不要自行跳跃亲疏等级。」
方水人以相同笑容回敬。
「你也不是她的正牌堂哥,别讲得一副你有多大权力的样子。」刻意压低了的语音,仅在两个男人间回荡。
「有必要挑明了说吗?」东方研低声说完,便和他一样,目光迎向了踏回办公室,还抱着几份卷宗的人儿。
女人一脸惊讶。
「已经中午了吗?」安琪急得看表,「天啊,我忙到忘了时间!水人,对不起!」
方水人笑容悠然。「没关系,我和人约十二点半,现在过去刚好。」
安琪不解。
「和人有约?不是要去……嗯,吃饭?」在东方研面前,怎么都说不出约会两字的女人疑惑地问。
方水人颔首,不打算多加解释。
看男人一副封口的模样,安琪只好拿起了小外套和提包,大步迈向办公室的门。
「唉!有人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堂哥呢!」始终被晾在一旁的东方研大叹特叹。
安琪此时才发现刚刚完全没有进入视线的男子。
「堂哥,有什么事吗?」她问得生硬。
东方研内心一转。算了,不是来打趣她的。
「堂妹,」东方研还是故作亲密的唤了一声,看安琪一脸不安,他敛了恶趣心性,「我特别来提醒妳一声,德国那边的行程有点更动,我和几个经理都要提前搭下午的飞机过去。」
安琪连忙点头。「嗯,我知道,李秘书在我进办公室前就说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多留意公司的事情的。」
东方研点头,看着立在一旁,神色如常的男人,含笑示意。
「方先生,接下来的一周我不在公司,安琪会比较忙,可能会占去你们约会相处的时间,也请你多担待啦!」
方水人报以礼貌的微笑。
心知肚明的他,已经收到,接下来公司上位悬虚的讯息。
「请不要这么客气。」
安琪看着还在礼尚往来的方水人,轻碰了下他的手肘。
「我们还和人有约呢!」提醒后,她转向东方研,「我们还有事情,先走啰,你安心吧,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话才说完,女人已经任性地拖着男人跑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东方研扬起了一朵不明所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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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别请托给他们三十分钟考虑后,一方没有任何陈设的空间,便留给方水人和安琪独享。
位在八楼的房子,坐北朝南,几乎每一面墙都有窗,采光良好,让室内像是上了亮粉妆一样。
打开四扇加宽的落地窗,夏天特有的强风把连通餐厅、客厅的长型空间变成风廊,呼啸着从后面阳台通过。
虽然没有装潢过,净空的房子反而让人充满无数的想象空间。
有土斯有财的观念虽然随着时代在消退,但拥有一个壳,仍然是每个人心中的基本需要。
住是人权之本。
而能在这个壳里,和心爱的人建立一个家庭,超越需求等级,它是跨性别的美梦。
安琪开心地走来走去。
「水人,这间房间还有附更衣室耶!我要定了,主卧房,它就是主卧房了!」
「哇,这间有凸出去的小观景窗,拿来当书房吧!」
「客厅也够大,除了沙发组以外,还可以再放一张鸦片床!」
「我喜欢浴室啊,好棒,浴缸超大的!」
安琪克制不了孩子气的兴奋举动,在一间间房间流转,似乎这里就是她的城堡了。
无限的装潢想法在心头冒泡泡,想打造一个能够舒适生活的居所,每一天能在此休憩抚慰疲惫,谁能拒绝。
而且这屋子并不是为独居的人设计,一想到这里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他,她就有种感动在增生。
一想到那个人儿,安琪不禁轻声娇唤:「水人……水人?」
半晌--
「安琪,我在这里。」
循声追随,安琪轻快的步出了厨房后,便一眼发现坐在阳台栏杆上的方水人。
只一眼便夺走了她的呼吸能力!
男人闭上双眼,双手反扣栏杆,强烈的风吹乱了他一身的衣衫,墨黑的发丝也一样飘扬。
背景是群山环抱,和一整片的蓝天。
他好像一张被风吹饱的风帆。
面向着大太阳,金粉洒在他身上,反白了身影,给人一种他瞬间要消失在晴光之中的感觉。
明知道人间蒸发是则神话,但心中的不安瞬间涌现,安琪几个箭步上前,抱紧了男人的腰身。
被突如其来拥个死紧,正在享受阳光的男人低下头,却看不见女人深埋的小脸。
但她的不安从紧贴着的震动传来。
「怎么啦?安琪。」
安琪微微的颤抖。「快下来,好可怕,不要这样坐在栏杆上。」
方水人的不解在她好似也在发抖的语气下融化,内心柔软。
他抱紧了女人。
「别怕,我不会掉下去的。」
安琪猛地摇头,她才不怕他掉下去!
「你好像要消失了一样,像被阳光蒸发,整个人愈来愈淡,化为一阵轻烟,风一吹就会散开。」
方水人内心一动。
现在说这话的不是贾安琪,而是安琪,经历过许多许多分离,在内心有着疤痕的安琪。
他跃下了栏杆,抬起她小小的脸蛋。
「好啦,我下来了,不用害怕了。」
安琪露出了他没有看过的神情。
「这里不安全,坐在上面很危险。」
听起来很类似,但本质完全不同,方水人并没有错过她在一瞬间表露,又在一瞬间抽回去的真心。
她,原来真的爱上了「方水人」。
方水人在明白的同时,感觉快乐,但心情复杂。
「好,我下次不坐了。」扬着完全违背心意的笑容,他随兴的说。
安琪捶了他一下,表情也恢复自然了。
「害人操心的家伙。」
方水人笑着将她抱入怀里,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
「怎样?这个小约会还不赖吧。」
「勉强及格,只不过是看房子嘛!」安琪微点了下头,故意鸡蛋里挑骨头。
方水人大笑。「现在只是看房子,但等我把土地卖掉之后,我们就可以买啦,现在是预备动作。」
安琪扬起水汪汪的眸子。「好可惜,我喜欢这间呢!」
方水人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不多看几间?」
安琪摇头。「就这间,我有种感觉,它是属于我的,命中注定,只要住在这里,我一定能得到幸福的!」
「真的好可惜,我的钱全压在土地上,要不然……」方水人眸柔,声音更柔。
女人听明白了男人言下之意,将头偎进他的胸怀,神情飘忽,咬唇,极度扼腕。
「想要,我想要这间房子。」
方水人揉着女人的肩膀。
「忍耐一下吧,」他由上而下观察女人的表情,冷静的眸心似冰,一步一步地挑逗着她的欲望,「我也很想和妳在这里生活,一起过属于我们的日子,和妳在一起,什么地方都是天堂,但在这间房子里,一定会格外幸福,让所有人都眼红的幸福,」
安琪认同的重重点头,但接着,她不甘心的表情突地改变。
轻盈地,若有所思,带着一点点罪恶感的表情,映在男人眼底。
「如果啊,我有一笔钱,然后用来买土地去贷款后,就留下来不动,还了本金后,还有一大笔钱,买下这间房子,剩下的钱就慢慢的支付利息,等到土地卖掉的时候,就赚到了我和你的家了。」
安琪舔了下嘴唇,试图在确认流程是可行一般的推论。
方水人微勾唇角。「钱?妳哪来的钱啊?」
「今天星期五,堂哥的飞机是在一点,三点半前都可以去汇款,」安琪有些狡猾也知道自己在做坏事一般的压低了声音,握紧了男人的手,像在抓住梦想,眼神晶灿发光,「下周一就能拿到即期支票了对吧!」
方水人皱眉,但点头。
「是没错,可是这样做不好吧?!」微微的退缩,能让对手更加坚定,自行排除所有危险。
如他所料,安琪沉吟了一会儿后,好笑着。
「支票要三天兑现,算算就是下礼拜四进帐,堂哥星期五才回来,公司大小章和证件现在都在我手上,财务长运用资金投资没人会怀疑,一切天衣无缝,谁也不会发现的,」女人开心的笑语,抱紧了男人的颈子,「水人,我们有家啰!」
「是啊,我们有家啰……」方水人笑着呢喃,下一秒,在女人颈边闭上了他的眼睛。
这是一场互相欺骗的游戏,按照单双给的剧本走,他只要在这一刻接受她的坠落就可以了,但是一旦这也同时代表了离别,他无法不感到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