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犹如东流水,转眼已是匆匆九载。
这一年春暖花开,舞江城里处处生机盎然。
沿街的小户人家都在门边放上些瓦罐花盆,借一株株花草将原本粗陋的居所妆点一新。
那些大户人家的庭院里则是一片花红柳绿,开到繁盛的杏花还不管不顾的将枝哑伸出墙头。粉白花办当风飘落,引得路人们禁不住停留观赏。
城南秦府,适逢秦大老爷五十二岁寿辰,虽然不是什么大生辰,但整个秦府也是装饰一新。
鲜花剪纸、灯笼彩带,只要是想得到的东西,府里就肯定看得见。这当然是秦夫人的意思。难得有这么个好日子来热闹,热闹,怎能不用心打点?
有了喜庆的气氛,当然也少不了亲朋好友来捧场。一大清早,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便都送来了礼物祝寿。当然,这其中绝不会缺少秦老爷的准亲家——孟老爷。
携妻带女,这回孟老爷可是领了全家来贺寿的。原因嘛,两家大人心中早有默契。
与前院的热闹喜庆相比,秦府的后院则要清静很多。
后院,是寻常客人到不了的地方,也是秦府家人居住的院落。
小桥流水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微垂著头,行不移裙、笑不露齿的往前飘。那行云流水的姿势,就如同在脚下安了两个滑轮。
不但姿势优美,少女的模样也极为出众。
纤纤一握的腰身、洁白柔嫩的雪肤,穿著一件淡紫色绣满落樱的衣衫,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像枝初绽樱花!
娇艳、可爱,又清纯。
看在后边几个探头探脑的丫鬟眼里,直让她们叹为观止。
“喂,你们看!那位就是跟我家公于定了亲的小姐呢!长得真美啊……”丫鬟小甲两眼痴呆的望著少女,手里捧的一大盘葡萄一颗接一颗排队溜下地。
“去去去,这个谁不知道啊!”丫鬟小乙有些近视,一边用力瞧一边不屑的道:“我还知道这位小姐的闺名叫孟关关呢!”
“啊?孟关关……怎么这样怪的名字啊!她是不是有个姊姊叫孟关关?”笨笨的丫鬟小丙缩在后头,忍不住提问。
“你这个傻瓜……”两个丫头同时抬手把小丙推开老远。
忍,我忍忍忍!
听著丫头们的议论,孟关关憋笑到肚子快抽筋了,却只能继续移著碎步辛苦的飘。
一边飘,还一边赶著蚊子。
当然,现在是初春,不可能有蚊子。那嗡嗡鸣响在耳边的,是她娘亲先前叮咛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回声。
“记住啊关关,这秦府可不是我们自家园子。你这回再来,切不可乱逛乱跑。见了秦家人要守规炬、知进退,免得让人瞧轻了你。用餐饮水也要小心,不可吃太多,也不可吃太少,更不可以不吃……”
哼,真是唠唠叨叨、吱吱喳喳,害她走个路都这么辛苦!
当地上的蚂蚁快要被她碾光,当光洁的额头上快要滴下汗珠时,孟关关终于飘过小桥、飘过回廊,进入了一座独立的幽深小园。
树木青翠、山石玲珑,再也看不到下人的身影。
“呼!”一声长长的,肆无忌惮的叹息在园中漾开。
刚才还姿态优雅的孟关关,停下脚步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伸,还一边咬牙道:“真累人!该把那些丫头全部赶出去才对!”
低垂的头抬起,纤细的手抬起,连脚尖也踮了起来,孟关关像是换了一个人。虽然她伸懒腰的样子并不难看,甚至还很娇憨很漂亮,可与刚才娴静文雅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伸好懒腰,她转头四处打量了半晌,终于满意的笑开。
呵!整整九年,她终于又踏入了这园子!
想不到这里竟是一点都没变,就不知道那个人变成什么样了?
她越长越漂亮,秦逸风会不会越长越难看?
希望是!
当年秦逸风一脚把她踹成小乌龟的凄惨事实,她绝不会忘。现在她准备好了一切才来这里,看还会不会有人来踹她?
她真的很想、很想看一看呢!
认准了当年的那扇门,孟关关兴匆匆走上前,正要用力一把推开,一道悠扬的琴音匆地传了出来。
如山泉蜿蜒,如秋云舒卷,是一曲流传甚广的“兰台月”。
弹琴的人指法极是纯熟,曲调清越而流畅,合著园中随处吹拂的春风,让人自然便心绪宁定,仿佛有再大的火气也会随琴音散到云天外。
伸出的手掌停顿,孟关关侧首静听了一会儿,才慢慢推开门。
不但动作轻缓,娇艳的小脸上也已不见急躁,唯有轻轻笑意绽开。
门开处,幽香扑鼻,她一眼便看到了抚琴人。
白衣如雪,长发似墨。
身形挺秀的男子侧对房门,正端坐在书案前挥袖抚琴。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那种优雅,那种随意,那种与兰台明月一般无二的淡定,却使得满室书香也失了滋味。
清越出尘……如谪仙。
孟关关娇红的唇微微抿起,瞧著那侧影一言不发。她没想到,时隔九年,秦逸风给她的感觉居然还是像神仙。
真是……让她眼红又讨厌!
更可恶的是,她明明已经在屋里站了好久,他居然还是在不紧不慢的弹琴!
视而不见?拒人千里?
哈!七岁时的孟关关便已知道,秦逸风是根本不懂待客之道的。
那么,她是否要提醒他一下,有客来访呢?
咬住唇,她眼中流光一闪,开始打量起屋子来。
历经九年,檀木书架的颜色更形沉厚,泛出深紫幽光。架上的书册好像堆得更多,连顶层也密密麻麻。
还是满屋的书与书架,还是没有多余的装饰。
除了……墙角挂著的一幅长长画卷。
耳边琴声仍未停滞,孟关关看一眼安坐不动的秦逸风,向著画卷缓缓走近。
卷上绘的是一个面容清臞的老者,墨色线条极其简洁也极其流畅,随意挥洒 间,便已将老者的身姿与衣衫勾勒得十分传神。
吴带当风?吴道子?
不用看印监,孟关关便已能确定这幅画卷的出处。
原来,秦逸风是喜欢吴道子的?喜欢吴道子的轻狂、喜欢吴道子的潇洒,还是喜欢吴道子的不羁?
唉!这样一幅好画,连她看了都觉得不错呢!
可惜,真是可惜了!
一边轻声叹气,她一边伸手向画卷探去。唇边,是一朵绝对不怀好意的笑。
纤细的手指刚刚攀到画卷边缘,屋中的琴声便骤然停顿。
突如其来的寂静,马上让孟关关向旁看去。
白衣绝尘,容颜更绝尘。
静静站著的秦逸风,居然比夜晚的明月更清朗。
狭长的凤眼透澈明亮,漆黑的双眉斜斜飞挑。在清俊的男子气中,又透出一些阴柔之美。
他不发一言,一双黝黑的眼眸只是定定瞧住孟关关……的手。
那几根放在沉素画面上的纤白手指,彷佛比孟关关的脸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孟关关轻抚画卷,对著他漾开明灿笑容,娇声道:“我还以为你就一直这么弹下去了呢,秦大哥。”
她笑得甜美又得意,好像一只刚刚尝到美味的小狐狸。
“孟关关?”秦逸风总算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淡淡、疏离的开口。
今日府中客人虽多,但能够、胆敢闯入他这书斋的女子,除了与他有婚姻之约的孟关关,还有谁?更何况,她的娇艳模样比之多年前半分未减,还……更胜一筹!
就算秦逸风性情疏淡,看著巧笑倩兮的孟关关时,眼中的光芒也仿佛动了一动。
孟关关不再假装客气,轻哼一声,“当然是我了!这么个阴森清冷的鬼地方,你以为会有很多人肯来吗?”
要不是被逼无奈,请她来都免谈呢!……有仇不报非女子,被逼无奈来报仇。
秦逸风瞧了瞧门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
“那不行,我可是特意来还礼的。”咯咯一笑,她道:“当年得秦大哥那样热情友善的招待,关关怎么可以过门而不入呢?”
热情?热情的被他大骂滚蛋。
友善?友善的让他一脚踹飞。
孟关关一边说,两只明亮的眸子一边闪动,然后纤手一沉,墙上的画卷便被她整个儿扯了下来。
丝绢画面甚有韧性,倒没有即刻破损,只是落到了青砖地面上,横陈在她刺绣精致的裙摆边。
秦逸风狭长凤眼一闪,终于现出些微表情,冷声道:“把画捡起来!”
语声骤冷、容颜骤冷,一室气息也彷佛跟著冷了下去。
孟关关瞧著他笑,居然顺从的点了点头,道:“好啊,是我弄掉的,当然会帮你捡。”
淡紫色的裙摆一晃,她纤腰微动间,却一脚踏了上去。
“哎呀!”她惊呼一声,连忙退开,“真是不好意思,看我笨手笨脚的,竟弄脏了秦大哥的画呢!”
在她脚边,原本素洁的画卷上已出现了一枚纤巧又完整的脚印。
虽然不深,但灰灰白白的极其碍眼。
这一幅吴道子的真迹有了这么一枚脚印,便算是毁了。
可惜,果真是可惜了!
孟关关连连摇头,歉然的看著秦逸风,可黑亮的眼眸中,却满是狡黠笑意。
若要人相信她是不小心、若要人相信她真抱歉,那真是非得找个瞎子来了。
秦逸风盯著画卷上的脚印,目光冷锐如冰刀。如果他心底的怒气可以转换成寒气的话,那肯定足够把十个孟关关冻僵。
可惜,他不能。
所以,孟关关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简直是满怀期待了。
她是故意的,故意踩脏画卷,故意惹他发火。
秦逸风抬起头,冷冷看著她,考虑著要不要再把她踹飞一次。
技术不是问题,他肯定会比九年前踹得更加准、更加狠。
力量也不是问题,他肯定会比九年前踹得更加高、更加远。
唯一有问题的,是影响。
秦逸风并没有忘记,现在孟关关还算是他的未婚妻。
在没有毁去婚约之前,他踹她会有什么后果?
考虑了半晌,他终于深吸口气,把正在发痒的脚掌安顿好。
“滚出去!”冷得像冰珠,他对著孟关关开口。
孟关关等了半天等来的居然只是这么三个字,不由得大为惊奇。
为什么他不生气?不失控……不打她呢?
她已经这么用力的惹他发火了,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不行啊!他不动手叫她怎么报仇呢?她已经足足准备了九年呢!
好,那就让她再加倍努力一下吧。
她收起惊讶,甜美的笑,“看来秦大哥真是大人有大量,一点都不怪关关呢!”
一点不怪,那两点、三点……十七、八点呢?
孟关关一个转身,好像是要向外走去,可衣袖挥动间却拂落了檀木架上的一大叠书册。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惊呼,她身形极端不稳的踩了上去,如踏到了香蕉皮,不断前后左右移动。
踩一脚不够,足足踩了十七、八脚,反正一直踩到每本书上都有脚印为止!
踩完之后,还很无辜的瞅著秦逸风,眨巴眨巴大眼,道:“真是不好意思,秦大哥……”
一地书册、一地脚印,真让人怀疑她脚底怎么会有那么多灰。
难道,是刚才碾蚂蚁时储存的?
秦逸风盯著她,形状优美的唇紧紧抿成一线。
白色的衣袍上漾起一阵波动,好像是他的双手在袖中发颤。他慢慢的走上前一步,再一步。
一直走到孟关关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瞪著她。
然后,便一把向她抓了过去。
他比孟关关高大半个头,所以这一抓的方向是她的肩。
孟关关努力了好久才等来这一刻,禁不住大为兴奋。等到秦逸风的大手堪堪落到她肩头,便咯咯一笑侧身闪了开。
这一闪极为轻捷灵动,在瞬间便已脱出了秦逸风的手掌,转而站到了他的身侧。
秦逸风的手掌落空,双眉立时皱了起来。
这样的身法、这样的速度,绝不是普通弱女子能使得出来的。
难道……
还没等他想完,事实便已发生。
孟关关裙裾飘扬,一只穿著精美绣花鞋的小小脚掌飞快踹出,重重落到了他的大腿上。
其实,孟关关原本想踹他胸口的,可惜身高不够,裙摆的宽度也不够。而且踢腿太高的话,也实在太影响她的淑女形象。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改为踹他大腿了。
这一脚便是她准备了九年,也练习了九年的结果,华山无影七十二腿中的第三十六腿!
最快、最准,也最干脆的一腿。
想当年她为了报仇,可是大哭了三天才求得爹娘同意,花大把银子请了个华山派高手来教她武艺呢!
现在,孟关关就超级得意也超级开怀的退后两步,笑咪咪的瞧著秦逸风。
九年大仇,一朝得报啊!
秦逸风雪白的衣袍上,印上了一个灰灰脏脏的脚印。
虽然不怎么深、不怎么大,但也马马虎虎凑合了。
还好、还好……鞋底的灰尘够用……
低头,秦逸风瞧著脚印,低垂的眼中不知有何表情,只是刷白的脸色已经渐渐泛出淡青。
他没有想到孟关关居然会武功,一点也没想到!
他也没有想到,她对弄脏他衣服这个爱好,居然会持续这么久。
吸气,再吸气。
秦逸风用全身的力气抑下恼怒,并且说服自己——
他是堂堂大男人,怎么可以跟一个丫头片子一般计较?
可是,她若再敢放肆的话,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你,给我马上滚出去!”瞪住孟关关,他的眼里除去冷怒,还有警告。
如果孟关关聪明的话,那便应该见好就收,转身走人。
因为现在的秦逸风实在挺可怕,好象一座即将喷发的冰火山。
幸好,孟关关E并不笨。
一边笑,她一边点头道:“放心吧,我马上走。”
踹还了那一脚,她的大仇也算是报了,不走还等著帮他洗衣服收拾屋子吗?
淡紫丝带一飘,孟关关果然干脆的走了出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当然了,那踢还的一脚只是本金而已。
至于九年的利息嘛……就用明天、后天、大后天来还吧!
那个利上加利、利上滚利、单利复利……
唉唉,真是好难算清啊!
不过不要紧,反正在他们的婚约还没解除前,她有得是时间与机会。
书房里,面无表情瞧著她走远的秦逸风,忽然又是一阵恶寒上背脊。
难道,还有什么灾难会发生?
秦逸风开始在心底拜托从没接触过的天上各路神明,难得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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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秦府寿宴结束。
酒香残,灯影摇。
锦衣华服的贵客们纷纷散尽,孟家小姐孟关关却并没随同父母一起归去,而是留在了秦府作客。
这是秦夫人的极力要求,是秦老爷的大力支持,也是孟家二老点头默许的结果。
当然,其中少不了孟关关努力的夸赞秦夫人美丽如昔、努力的惊讶秦老爷酒量超人,更努力的在父母眼中表现得十足贤淑与文雅。
一句话:投其所好。为的就是留在秦府当米虫!
而且,为期足足一个月。
当坐在小园中焚香赏月的秦逸风,看著秦夫人与孟关关一起走近时,平静的表情就像一张裂开缝隙的面具,透出一丝比较明显的惊讶。
虽然是很细微的变化,但看在秦夫人眼中,仍让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英明与聪慧。瞧!要不是她把关关留下,乖儿子会懂得做脸部运动吗?
“呵呵,风儿啊,娘只是把关关留下来玩几天,你也不必这么高兴吧!”秦夫人忍不住笑著打趣。心裹暗想,看来得早早把好媳妇儿娶过门才对。
秦逸风瞧著站在秦夫人背后得意狞笑的孟关关,淡淡道:“娘,我并没高兴。”
这个灾星居然要留在秦府?看来他先前找的那些神明都没对路。
秦夫人只当他在害羞,很贴心的笑道:“好好,不管怎样,反正关关住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她才是。再不可像从前那样欺负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一边说,一边拉过孟关关的小手,秦夫人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冲著秦逸风丢下威胁。
孟关关一站到秦夫人的身边,顿时变得温柔娇羞无限,一个劲低著头数青草,那模样十足像个柔弱小媳妇。
秦逸风白色的衣衫上又是一阵波动,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汗毛直竖。
明明是个小恶魔,偏偏装成小可怜,真是不容易啊!
把目光从孟关关身上移开,他冷冷道:“娘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去欺负她。”
他只要正当防卫就可以了。
孟关关留在秦府,当然不是为了来给他红袖添香的。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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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秦逸风的住处不远,是一座栽满了杏树的精雅小国。
散碎的杏花纷纷落落,在月色下蒙胧又美丽。
孟关关便在这里安顿了下来,据秦夫人拨给她使唤的三个丫头说,这是秦府最漂亮也最精致的园子,叫做飞杏园。而秦逸风住的那个,则是绎书园。
两个园子相依相临,只隔了道矮矮的缕空花墙。如果实在太懒不想走大门的话,只要拎拎衣摆大脚一抬就能爬过去。
孟关关文雅的坐在房里,瞧著三个丫头忙来忙去的帮她安排睡前事宜,倒安神茶、铺被子、取睡袍等等。
房中所有供她使用的物品都崭新又精致,看来秦夫人待她著实不错,连这三个贴身丫鬟也讨人喜欢得很。
小甲、小乙、小丙,孟关关记得她们,就是白天园子里那三个很可爱的丫头。
待床被全瓿铸好,孟关关并不急著睡觉,反而和三个丫头聊超家常来。先是看著小甲问道:“小甲,你们在这秦府里很久了吗?”
“是的小姐,奴婢等入府都有七年多了。”小甲垂著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答。
小乙和小丙见孟关关开口问话,便也跟著站在小甲身后,好奇的打量起这位长相娇美的准少夫人。
点点头,孟关关的俏脸略微低垂,轻声道:“既然你们入府这么久,平日又都跟著夫人,那对公子的事应该较为熟悉吧?”
烛光映在她顺服的刘海上、映在她娇嫩的脸容上,低著头的孟关关一副羞涩女儿打探未来夫婿的可爱模样,顿时让三个丫头觉得又是亲切又是欢喜。
瞧,这未来的少夫人多可亲可爱啊!还这么客气的跟她们几个下人打探公子的喜好呢!
三个丫头的表现欲一下子涌了上来,纷纷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啊、是啊,小姐想问什么,奴婢等知无不言。”
“嗯……”孟关关咬著唇稍稍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问:“我想问,你家公子平日最在意的是什么?”
“最在意的?”小甲白净老实的脸上生出一丝困惑,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我家公子性子宁静,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呢。”
公子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什么人都靠近不了他,能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呢?
“是吗?”孟关关眨眨眼,脸上似乎流露出些许失望。
小乙一看,马上伶俐的补充,“小姐,其实我家公子最在意的是安静和干净!”
小丙一听马上大力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家公子最喜欢安静,也最喜欢穿白衣服了。”
这下小甲也似乎得到了启发,开口抢话,“对对,公子每天清晨起来都会坐在园子里的银杏树下看书,那时可一点都不许我们靠近吵到他呢!”
孟关关听到这里,眼中流光一闪,唇边顿时弯起一朵微笑。
清晨起床看书?不许吵闹?
嗯,不错。
小乙看到孟关关的微笑,马上再接再厉道:“还有、还有,公子每天下午都会把自己关在东边的那间小屋里睡觉,什么人都不许去打扰,直到傍晚才会睡醒出来呢。”
小丙猛点头,憨憨的接话,“是啊,记得以前我刚进府的时候去找公子,等了半天都没见他出来。”
小甲和小乙马上转过头瞧她,脸上浮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神情。真是个小笨蛋!居然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是她们俩当年故意欺生,在捉弄她!
孟关关也忍不住笑开,看著小丙打趣道:“那公子明明就在屋里,你索性直接推门进去不就好了?”
小丙嘴一噘,“我推啦!可是怎么推也没推开。”
她就差没把门给拆掉了,可惜那堵门实在太厚太结实!
瞧著懊恼的小丙,孟关关忍不住跟两个丫头咯咯大笑起来。
真是可爱啊!傻得可爱。
笑过之后,孟关关却有些奇怪起来,既然秦逸风就在屋里,那为什么不来开门呢?难道他睡起来像猪,雷也打不醒?
不,不可能,像秦逸风那种人,估计飞过一只苍蝇也会把他惊醒!
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孟关关却没放在心上,继续和三个丫头说笑聊天,也继续搜集秦逸风的一切喜好及厌恶。
最后总结下来,有以下几点——
一、秦逸风每天清晨要看一个时辰的书,要求四周绝对安静。
二、秦逸风每日午后要睡两个时辰的觉,雷打不动也不醒。
三、秦逸风一年四季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穿白衣,绝不更换颜色,包括内衣、内裤及睡袍。
四、秦逸风爱吃清淡的食物,不碰辛辣。
五、秦逸风住的园子里不许有灰尘、下许有蚊蝇、不许有老鼠蟑螂……
反正经过孟关关的综合,这个人是个绝对、绝对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