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样?」公孙歆索性直接问。不喜欢拐弯抹角,更懒得去猜人心思,只因太过麻烦。
「不怎么样,请你将狮峰龙井让出。」花凌月脸上依旧堆满了笑,神情却是无比认真且严肃,一副非要将茶弄到手不可。
「办不到。」他直接拒绝。
「是吗?我这人向来没什么优点,却是最有耐性。」花凌月柔声轻语,唇瓣边的笑容更为扩大。
公孙歆半眯黑眸,恶狠狠地瞪向她,「你这是在威胁我?」该死,这女人可是打算与他一直耗下去?
「何来威胁之有?我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的优点罢了!」花凌月笑得无辜,彷佛她才是那个被威胁的人。
刘福与李亚点头如捣蒜。没错,照此情景看来,不知情的人定会认为花凌月正被爷给威胁着。
公孙歆自然也瞧见了刘福与李亚的举动,真是气煞人也!他怎么找了些胳臂往外弯的家伙来做事?
「爷,不过是茶,你就分花姑娘一点——」刘福挺身而出,打算当中间人,让事情尽早解决。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难得一见的顶极好茶,说什么都让不得。」公孙歆怒不可遏地瞪向多嘴的刘福。
能遇到这种茶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这道理旁人不懂最好就别乱说话。
刘福吓得连忙往后缩去,躲在李亚身后,伸手用力自打嘴巴,再也不敢出头再说任何话。
花凌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眯了眼,「原来公孙公子也是爱茶之人。」心里开始有了算计。
「那是自然。」公孙歆满眼提防地瞪向她。她居然会称赞他?不晓得她心理在算计些什么,得小心应付才行。
「咱们不如交个朋友。」花凌月笑眯了眼。
「交朋友?」公孙歆剑眉紧蹙。
刘福与李亚同样傻了眼。仇人要变成友人?这……天可是要下红雨了?还是她心里在算计着什么?
「是啊。」花凌月微微一笑,柔声轻问:「公孙公子该不会没有那个胆量与我做朋友吧?」
公孙歆并没有中了她的激将法,沉声反问:「那就要看与你成为朋友后,你能为我带来多少好处?」
「呵,不愧是做买卖的。」花凌月笑了开来。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性懒散的米虫,没想到还是有精明的一面。
「好说。」公孙歆皮笑肉不笑。
「你大可放心,一旦与我做朋友,绝对会有数不尽的好处接踵而来。」花凌月说得信誓旦旦。
她眼光精准、精明万分,弹指间就能帮人赚进大笔银两。
「你是要帮我,还是另有所图?」公孙歆锁紧剑眉,她的态度转变太快,让人不得不提防。
花凌月笑而不语,迳自转身离去。
刘福与李亚目送她的窈窕身影离去,怎么也没料到她今日竟然这么干脆就离开,看来凡事还是得由爷出面才行。
公孙歆半眯黑眸看着花凌月的身影离开,对她离去时所展露的笑容十分在意。有股强烈预感,日后定会与她纠缠不清。
*
四更时,丑刻。
花宅深苑仍有一处燃着烛火,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花富贵迳自推门而入,只见花凌月坐于案前,单手拨弄算盘,另一手提起笔沾墨于书册写下数字。
「凌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就寝?」步向前一瞧,可惊呆了,那不是府内的帐册吗?她怎么在此刻算帐?
「爹,你想不想将钱变得更多?」
花富贵愣了住,连忙问道:「你又打算做什么了?」
「爹可知道金陵钱庄?」
「当然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家老字号的钱庄。」
「咱们就把银两存在那儿。」
花富贵皱眉,「这么做可妥当?」把自个儿的钱放在外人那儿,似乎不太妥当,若出了个万一,拿不回钱那可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只要咱们将帐簿收妥即可,而生息若以一分计算,咱们存了四万,一个月就有四百两,一年就有四千八百两……利滚利、钱滚钱。」
花富贵摸了摸下颚长须,「这似乎也不错……但你怎么会突然动了这念头?」其中定有原因。
「爹可知道金陵钱庄的当家?」
花富贵眯起老眼,「我记得……是公孙歆。」他的年纪与凌月相彷,相貌堂堂、品性良好,只是看来欠缺些干劲。
「他也同样喜爱品茗。」
「这么说来……」
「我看上了他所拥有的顶极狮峰龙井。」花凌月眯起杏眸,眼底有着坚定,非要将那些茶拿到手。
花富贵笑眯了眼,「喔,原来如此。」看上了茶是吧?等等……「你只是为了茶所以才打算将钱存入钱庄?」
「没错。」花凌月微笑点头。
花富贵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反应?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做出这种事,真为她的将来感到不安。
「俗话说得好:『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只要与他友好,交情到了一定的地步,到时候谅他想不将茶交出来也不行。」
花凌月早已在脑海计画妥当,一步步诱取他的心,待哪日他亲自将狮峰龙井交出,她随即带着茶一走了之,再当作这世间没这个人存在。
为了茶,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择手段!
花富贵嘴角微微抽搐,自个儿的女儿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如此精明,以后可嫁得出去?
但他可从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如此热中,也好……就让她藉由茶去多与公孙歆接触,搞不好过些日子她便主动说要嫁人。
「你想存多少钱到金陵钱庄都行,爹绝不会反对。」花富贵脸上堆满了笑,十分期待日后她与公孙歆之间会有何发展。
花凌月转头继续拨动算盘,头也不回,「爹,你最好别想太多,我只对茶有兴趣,对那家伙一点好感也没有。」一想起那家伙的脸,她就一肚子气,若不是为了茶,她才懒得与他打交道。
哼,他居然想把她撵出去,这笔帐她可是一直记在心头,从没忘记过。女人什么不会,最会记仇。
「一切你说了算,夜已深,早点就寝。」花富贵笑着步出书房。未来的事任谁也说不准,搞不好公孙歆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
花凌月头也不回地听着爹步出厢房的脚步声,而爹的心事她又怎么会猜不透?还不就是希望她能与公孙歆藉此培养感情。
哼,她是与爹一同设计了三位妹子出阁,但她可不打算嫁人,终其一生只愿与茶相伴。
*
数日后,金陵钱庄掌柜刘福与伙计李亚看着满桌的银票与银两,傻了眼。
他们虽然在钱庄做事,但今儿个可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银两,多到数不清,让他们不知该从何算起。
公孙歆剑眉紧蹙地瞪着满桌的银票与银两,「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儿不是钱庄吗?我当然是来这儿存储的。」花凌月说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公孙歆只得派刘福与李亚将银两算个仔细,写了本摺子给她,上头清楚载明她今日所带来的银票与银两数量,分文不少。
照理来说,花凌月拿到摺子就该离开,但她反而坐了下来,取出一把缀着金色流苏的摺扇,挥开扇风。
「你还想做什么?」公孙歆眯眼瞪向她。
「怎么,又想将我撵走了吗?」花凌月抬起头朝他绽出一抹笑。
公孙歆虽然心里很想这么做,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她方才还在他的钱庄里存了大笔银两……
「并没有。」这三字他说得艰辛。
「放心,我并没在打什么歪主意,只是在等朋友来。」花凌月早已将他的心事看透,笑眯了眼。
呵,这男人的心事全表现在脸上,让人十分容易就摸清,日后就等着被她痛快宰杀。
公孙歆扬眉,「等朋友来?」
「是啊!」花凌月好整以暇地扇着风,动作优雅,一派优闲自在的模样。
下一瞬,一辆奢华马车在钱庄门前停下,一名身着华服、气质高雅的妇女缓缓步下马车,手中拎了只锦绣布包,进入钱庄内。
「凌月,许久不见了。」
「宋姨,你可变得更美了。」花凌月笑着迎向前。
「呵,你的嘴跟以前一样甜。」妇女笑着轻捏花凌月的粉嫩脸颊,随即朝一旁的公孙歆看去,「听说你这儿的利钱优厚,取用方便?」
公孙歆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名妇女来头不小,恭敬地拱手作揖,「信誉保证,夫人大可放心。」
「那就好。」妇女将手中的锦绣布包搁在桌上,揭了开,只见数量惊人的银票与银两置于其中。
刘福与李亚再次看傻了眼。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日子……财神爷来报到?!
「丞相大人最近过得可好?」花凌月微笑问道。
「他最近好得很,还一直惦着你,要你有空就前去府内喝茶、聊天、对奕。」妇女笑眯了眼,轻拍花凌月的柔荑。
刘福与李亚惊讶万分,原来眼前这名贵妇正是丞相夫人。
这时,又有数辆马车驶来,数名身着华服的妇女同样拎着锦绣布包入内,一瞧见花凌月便笑着步向前交谈,每人所带来的布包内全装满了银票与银两前来存储,让刘福与李亚数到手软,每人所存入的金额少则数千两,多则上万两。
公孙歆见此情景,立即明了一切,对她确实是另眼相看。
花凌月笑着步向前,「有道是男人买箱子,女人管钥匙。说过了,若与我交友,定会有数不尽的好处接踵而来。」
她敢保证,不出两天,各官吏家眷纷纷投桃报李,把贴己钱、私房钱、箱底钱全存入金陵钱庄。如此一来,金陵钱庄的资金将会更加庞大,还与官吏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一举多得。
而她的这一切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要帮他,全是为了日后能获得他所私藏的顶极狮峰龙井所设的局之开端。
公孙歆唇瓣微勾,绽出一抹笑,并未答腔。
蓦地,一股冷战袭上花凌月心头。不知怎么地,他的笑容让她感到畏惧……他似乎并非她想像中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