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蓝煜棠返家时的脚步特别沉重,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如此希望这条路能够永远走不完。
他不断思索着下午与黄欣晨的对话。她的话的确令他心慌意乱、担忧不已,但分手?真的需要走到那一步吗?
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小小的尖角,蓝煜棠立刻像被火烫着般把手从西装内侧的暗袋抽出。他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会同意黄欣晨的猜想?!
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蓝煜棠这么告诉自己。她不也重申了好几次,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之辞,什么实质证据也没有,小羽本人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如果光靠几句不着边际的推论就要谈分手,那天底下的情侣大概都分光光了。
蓝煜棠努力这么想着,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不再像几秒钟前那般沉窒。可他若愿意承认的话,就会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因为那莫名沉重的忧虑依然盘踞在他心头,只是暂时被他强自压下,却不晓得何时会再度探出头来。
在搭乘电梯上楼时,蓝煜棠从贴在电梯里的镜子中,看到交织着烦恼与犹豫不决这两种表情的自己。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犹豫?他做事一向干脆俐落,从不拖泥带水,但现在……他却无法决定是要干脆与方雪羽分手,或是把黄欣晨的话抛诸脑后……
烦恼再次逮住他,让他只能死瞪着镜中的自己,直到电梯门开启。
才踏进家门,饭菜香就扑鼻而来,若是平时,蓝煜棠早就被这香气诱得食指大动,但今天,他却完全没有胃口。
在玄关替换拖鞋时,却不见父亲的皮鞋,蓝煜棠这才想起又到了周末,父亲下班后总是直接返回老家的。蓝煜棠突然有丝庆幸父亲不在,否则父亲一定会立刻察觉他的脸色有异吧。
走进客厅,蓝煜棠无意间瞧见那台放在客厅一隅的立式钢琴,那台钢琴是在方雪羽北上念大学时才添购的。他就是喜欢看她弹琴的模样,也希望她想弹琴时随时都能弹奏,所以才特别移动屋里的摆设,硬是挤出一块地方放这架钢琴。
只是……他有多久没看她弹过钢琴了?
蓝煜棠不愿细想,只确定在她辞职之后,这屋里就不再有乐音响起。
他快步穿过客厅,拒绝去看茶几上那只空荡荡的花瓶。
因为爷爷是园丁,所以方雪羽从小就耳濡目染跟着玩起花花草草,这只小花瓶是她带来的少数物件之一。但过去总是插着当季花卉,将屋里妆点得朝气蓬勃的小小花瓶,现在却孤伶伶地被搁在茶几上,再无花草的踪影。
他转进厨房,瞧着她烹饪时的背影。他记得她总喜欢在煮菜时哼歌,但现在为何也听不到了?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你回来啦,今天比较晚喔。汤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吧。」听到蓝煜棠进厨房的声响,方雪羽以为他肚子饿了才会直接进厨房,立刻加快手下的动作。
「我不急,妳慢慢来吧。」他现在已经被一个又一个疑问给撑饱了,根本就食不下咽。
「你的声音有点奇怪耶,怎么了吗?」方雪羽端起锅子,转身准备把热汤送上餐桌,接着就可以开饭了。「媒体的新宠儿,被追逐得太累了吗?」
她轻笑着,糗他近来因为大量曝光而被媒体追着跑的事。
蓝煜棠把内贼揪出来后,才以蓝家接班人的身分出入各项宴会,因为是挟带着揪出内贼的风光事迹,因此引来媒体的好奇心自是无可厚非,但也由于蓝煜棠的相貌堂堂,立刻成为各家公司老板眼中的乘龙快婿。
这也连带招来不少想攀龙附凤的浮华女子。
为了能够跟蓝煜棠扯上关系,甚至还曾听说有人居然自己找来八卦小报,让记者拍摄一些状似亲昵的照片,然后再加油添醋一番以自抬身价。不过这些事蓝煜棠从没理会过,只要她也别在意。
蓝煜棠看着方雪羽轻笑的脸庞,虽然她正笑着,但笑意根本没有传进她眼底,她的眼中是一片荒漠,干涸得令人心疼。
闭了闭眼,他终于做出决定--
「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没有一丝迟疑,但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短短五个字是他用尽所有力量才说出的。他看着她的微笑崩裂,脸色苍白得就算她下一秒钟会昏倒也不足为奇。
蓝煜棠想要别开头,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别开头他就会心软、就会立刻后悔自己所下的决定。为了她好,他必须坚持下去。
即使这决定可能会伤透她的心。
「分、分手?为什么?」方雪羽结巴得几乎语不成调,不敢相信多年的感情即将画下休止符。她慌张地想着自己近来是否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情人决定提出分手。但任凭她如何努力运转脑袋,就是想不出他们近来有何争执?
唯一称得上是「争执」的,就是几个月前她搞砸了工作,必须辞职以示负责,但如果真是那件事,她也照着他的心意辞职了不是吗?
虽然事后她知道当时自己搞砸的,不仅仅是一笔生意,还可能得连带赔掉蓝煜棠费了数年心血所布的局,但他也原谅她了不是吗?
而且,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他也早该提分手,而不是拖延至今啊?
方雪羽慌乱得几乎忘了手上还有一锅热腾腾的汤,但她无暇顾及那锅汤若打翻可能造成的损害,全副的心神就只专注在「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上头。
看到方雪羽明显受到打击的表情,蓝煜棠觉得好心疼,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分手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执行到一半却放弃的道理。
「来台北之后,难道妳一点也没感受到吗?」他反问,却不敢瞧她满含受伤及难以置信的汪汪水眸。「我们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妳无法适应台北的生活,而我也不打算放弃我的事业,分开一阵子对我俩都好。」
她的娇美柔弱一向是他最怜惜的地方,他总是把她捧在掌心,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现在,他却扮演起了伤害者的角色,这令他觉得事情荒谬又可笑。
可她的不快乐是如此显而易见,黄欣晨的话也再次回荡在他脑中。蓝煜棠努力说服自己,协议分手将会是最佳决定。
是啊,台北过度繁忙的生活在过去几年来,每每压得方雪羽喘不过气,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喘一口气、思考她究竟想要什么才对。
蓝煜棠拿黄欣晨说过的话安慰自己,说服他这么做对她才好。
「分开一阵子?」
她迷茫不解的眼神教人不由得担心--她下一秒钟就会不小心打翻手中的锅子然后弄伤自己。他大步上前,协助她把锅子摆回炉上,再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
「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我们的交往就像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因为认识太久,身边又没有其他的人选,所以才把对方认定是唯一的对象,而不曾考虑过与其他人交往的可能性……」
她张口欲言,却被他伸手阻止。现在这个时候他绝不能被她打动,蓝煜棠知道自己说要分手的决心有多容易被动摇,所以他必须赶在她开口前结束一切。
「妳在台北是这么不快乐,回老家生活对妳会比较好,而且妳也可以试着跟别人交往看看,说不定我们会因此发现生命中的真爱。」
他的语气轻淡,试图把分手的伤害降到最低。
但分手是不可能没有伤害的。
「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吗?所以你才要跟我分手?」她低嗄的嗓音几乎难掩颤抖的声线,显示她随时都可能会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一直是天之骄子,相貌英俊又家财万贯,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吸引女性的青睐?就她所知,就有好些个热情美丽的女子曾大胆向他示好。
虽然过去他全都拒绝了,但不能保证他现在身边没有心动的人选。
方雪羽无法不去想那些八卦小报上曾做过的报导。蓝煜棠每次看到那些报导,总是嗤笑着说那都是无稽之谈,要她也别当真。
所以她总把那些当成笑话看,偶尔还会拿当中的报导开开他的玩笑。能这么轻松以对,全是因为她从未怀疑过他的话。
但如果……如果那并非无稽之谈呢?
「该死的!没有其他女人!」他震怒,不敢相信她居然怀疑自己另有情人。
但女人只是默默看了他几秒钟,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那我们就分手吧……」
蓝煜棠闭了闭眼,试图减轻「分手」两字带给他的冲击。他该松口气的,因为她再一次照着他的话去做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现在却只觉得愤怒?觉得被背叛?
明明先提出分手的人是他,而她只是照做啊!
「我明天就回老家……我去收拾行李。」方雪羽迅速地站起身准备离开餐桌,她发誓,若再多待一秒钟,她不能保证不会哭出来。
看到她急欲逃离的身影,蓝煜棠想也没想地伸手抓住她的细腕,不让她离去。
「还有什么事吗?」方雪羽死咬着下唇,不让脆弱的眼泪叛逃。
蓝煜棠看着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抓住她。他的手就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紧紧握住她纤白的手腕,任凭他怎么命令都不放开。
他只能盯着她眼底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底有什么事?」她再次问道,他既然说了要分手,她正在照他的话做,不是吗?她正准备马上收拾行李离开这儿不是吗?
「妳……」蓝煜棠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渴得紧,简直就像刚吞下一把沙似的。他伸手想摸摸喉咙,却在掌心扫过西装时率先感受到一小块不平整的触感。彷佛是着了魔般,手掌瞬间改变去向,伸入暗袋,取出那块「不平整」。
那是张被折了两折的纸张,因为长时间放置在暗袋中,被体温烘得有些微温。
「给我的?」
她问,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方雪羽没有注意到他小小的异常,现在的她光要顾好自己的情绪,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神,才能够不让自己大哭大闹。
她伸手取过那张纸,稍嫌厚实的触感让她发现原来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两张纸迭在一起,然后再折起来的。
摊开纸张,最上头的五个大字立即跃入她眼中,震得她几乎站不稳。
「分手协议书?」她轻声问道,不敢相信已经破碎的心必须再次承受打击。光是口头上承诺分手还不够?非得白纸黑字写个分明?
泪水再也无法克制,一滴、两滴……然后就像坏掉的水龙头般再也停不下来,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让方雪羽再也看不清蓝煜棠的表情,自然也没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以及近似后悔的脸色。
一式二份的分手协议书拿在手中是无比沉重,方雪羽只能哭泣,只因多年来的感情还无法让他相信自己不是纠缠不休的女人。居然还要靠一张分手协议书,才能让他安心?看来她做人还挺失败的嘛。方雪羽自嘲地想着。
「小羽……」看着她的泪水不停奔流,蓝煜棠的眉头锁得死紧,张着口,却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是黄欣晨说,要分就分得彻底一点,最好有凭有证地签张分手协议书,这样才能把小羽逼入绝地,让她知道他们的分手并不只是说说罢了。
她也说了,如果小羽真的爱他,就一定会撕了这张协议书,回到他身边,所以这张纸只是写着好看,当做辅助的道具使用。
蓝煜棠本来还想考虑,但黄欣晨已经快手快脚地打好协议书,逼得他不收下也不行,最后他草草把协议书折了两折塞入外套的暗袋内。
他本来是打定主意绝不拿出这协议书的,但刚刚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居然就这么顺手的拿出来,彷佛小羽不签字就不准她走似的。
结果,就是害得她更泪眼汪汪。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就在蓝煜棠恍惚之间,这句话顿时将他劈醒。再一凝神,已然签上「方雪羽」三个字的分手协议书被推到他眼前,她表情哀凄地说出协议书上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转身入房,独留下呆然的蓝煜棠和那张分手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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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方雪羽带着一颗残破的心返回故乡。
她手中紧紧抓着那纸分手协议书,不敢相信自己十多年的感情,居然就因为一张小小的纸片而灰飞烟灭,难道感情真的是这么容易就能说断就断的吗?
她不禁回想昨天当蓝煜棠说出分手两字时,那痛彻心屝的揪疼,令她忍不住再度泪流满面,原来……她是这么的听话,就连说分手也是完全照着他的意思。
可在她这般委曲求全之后,他可曾感受到她的痛楚?
应该是没有吧……方雪羽苦涩地想着。
如果他还有那么一点在乎她的话,就不可能说出那般决绝的话,而且还要她签下分手协议书,约定从此各不相干。
泪水再次模糊了方雪羽的视线,颤抖的指尖几乎无力再抓住那张轻薄的纸片,终于,纸片从她的指间滑出,一如她所无法掌握的感情变化。
她无助地哭泣着,却已无力将那张纸捞回,只能看着它在空中飘啊飘的,最后悄然落地。
一双擦得黑亮的皮鞋在她的眼前停下,那人弯腰拾起那张纸,大而修长的指掌说明了他男性的身分。他轻巧地拾起那张纸,却没有马上还给方雪羽,彷佛正不礼貌地读了起来。
方雪羽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阻止,就算让人看到这纸分手协议书又如何?反正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显然,她不在乎,却不代表眼前这位没礼貌的仁兄也不在乎--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激动地低喊。「为什么妳要签这种东西呢?!」
对方激动的言辞引起方雪羽的注意,她抬头,只见一脸愤慨的单安禔正站在眼前,她微微一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先生?」他怎么会来这种乡下小地方呢?
方雪羽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虽然这儿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即使单安禔时常为了工作东奔西跑,但这并不足以说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这里只是个小车站,而不是单安禔常出差的大城市吶!
「我上午有事打电话给欣晨时,却听她说妳跟煜棠分手返回家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张纸到底是什么鬼?!」单安禔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纸片,他没料到他们的分手居然如此荒谬,什么分手协议书,这个见鬼的东西究竟是谁写的啊?!
他一从黄欣晨那里听说他俩分手,而且方雪羽决定回到家乡时,就想也没想地搭上最近的一班列车追了过来。本以为得花上一段时间才有可能追到她,却没想到他才下了火车就看到方雪羽呆坐在车站内默默流泪,再走过来却是让他捡到这张乱七八糟的纸片!
各种情绪瞬间涌出,但他现在感受最清楚的,是愤怒,是想狠狠揍蓝煜棠一拳的强烈怒火!
他本以为蓝煜棠会好好照顾她,但结果呢?!
她该是让人捧在手心呵疼、如花一般娇美的人儿,现在却哭得凄凄惨惨,冻得红通通的双颊,也不知是在外头吹了多久的冷风所造成的。
现在的方雪羽看来极为憔悴,哪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天真不识人世险恶的单纯神情?而这一切全是蓝煜棠一手造成的!
单安禔才不管他们分手的原因为何,光是看到方雪羽脆弱的模样,就足以让他认定所有的问题都是出在蓝煜棠身上,毕竟她是绝不会违逆蓝煜棠的,一定是蓝煜棠说要分手,否则方雪羽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分手?!
「没什么好说的,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跟煜棠已经分……分手了。」方雪羽试图淡然地说道,但是要说出「分手」这两字却意外地比她所认为的更加困难,才刚说完,方雪羽已经哽咽不成声了。
为什么黄欣展会知道她与煜棠分手?他们昨晚才分手的啊!这个疑问在方雪羽脑中一闪而过,但因为她实在太过伤心,根本无暇思考而任这个怀疑溜走。
「妳真的决定跟他分开了吗?」单安禔小心翼翼地问道。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骚动,他必须勉力压下那阵鼓动,告诉自己现在任意的行动只会吓坏她,甚至吓跑她,他不要这样。
「不是我决定,而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方雪羽一脸疲惫地说道。
随着她一再重复的两字,分手的事实就益发清明。是啊,他们已经分手了,再无挽回的余地。她的眼底慢慢染上一层认命的绝望色彩。
昨晚分手时蓝煜棠到底说了些什么,其实她也不大记得,只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被这残酷的事实打乱,她无法思考,当然也无暇去细思分手的原因,如今想想,他依稀说了「兄妹之情」、「看不清事实」这些字眼……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他们的爱情只是青梅竹马间分不出亲情,抑或友情而衍生出来的误会吗?如果是的话,这个误会也太过残酷了吧,让她做了几年的美梦又狠狠将她摇醒,这样的分手简直就像在嘲弄她比国中生还不如。
方雪羽苦笑,想起了倪琪琪那票好友曾说过的话--
国中时,她的那票姐妹们总怀疑她对煜棠的感情,很可能只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孺慕之情,因为相处太久才误把亲情当爱情,而不是男女间的喜爱。
当时她不断为自己的感情辩驳着,从来没有一丝怀疑。只是数年过去了,她才发现她们说的没错,他们的感情的确是误会了。
只是,误会的不是她,而是蓝煜棠。
眼泪彷佛又要奔腾而出,但方雪羽总算记起单安禔就在身旁。她一直很喜欢这个热情的大哥哥,也晓得他非常疼爱她,如果让他担心就不好了。
「对不起,单先生,为了我和煜棠的事情,居然还让你追了过来,但我和煜棠确实……确实已经分手了。总之,这件事已成定局,我不会再回台北,以后……我们大概也没机会见面吧。」方雪羽生疏地道着歉,她不明白单安禔为什么要追来,是以为她跟蓝煜棠之间有误会才分手的吗?
方雪羽有些感叹,单安禔果然是好学长的典范,瞧他为了学弟的感情问题,居然还特地追她追到这个小车站,只可惜他的辛劳全都白费了。
「妳跟煜棠分手后,就连我也不想见了吗?」
单安禔难掩激动的神色,让方雪羽有些吓到,她没料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
「不、不是的。因为你是煜棠的学长,所以我担心如果再跟你联络的话,会给你造成困扰……刚刚你也看到那张协议书了,他一定是不希望再跟我扯上关系,才会特别打了张分手协议书。如果知道我跟你有联络,可能会惹他不高兴。」
方雪羽敛眸,即使分开了,她也不想让他有一丝不快。在这一刻,她有些痛恨自己的乖巧,但即使痛恨,却也无法改变深植在她骨子里的个性。
「单先生,无论相识的时间长短,或是彼此间的交情,你都没必要为了我这外人和煜棠产生嫌隙,所以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虽然有些舍不得这个热情的大哥哥,但方雪羽还是只能选择说再见,毕竟单安禔是蓝煜棠的学长,又是工作上的好伙伴,与他再有联络,就怕哪天会让夹在她与煜棠之间的他感到为难。而她最不喜欢让人为难了。
「不要跟煜棠说不就好了?」
听到单安禔的话,方雪羽吃惊地抬起头,就见到单安禔一脸皮皮的笑容。
「因为我很喜欢妳……」在方雪羽反应过来之前,单安禔连忙改口道:「妳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才不管妳跟煜棠那小子怎么了,也不在乎煜棠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交个朋友也得问过爸妈意见的三岁小孩。
难不成我想认个妹妹,还得先问煜棠的意思吗?这种事就算是我爸妈也管不了我,区区一个学弟又算哪根葱?」
单安禔大剌剌地说着,接着又拍胸脯保证自己绝不会屈服在蓝煜棠的恶势力之下。见状,本来心情低落的方雪羽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单先生,你说得太夸张了啦。」她摇头轻笑,拿他这热闹的个性实在没辙。单安禔这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开心果,有他在的场合很少会有冷场,当然也维持不了太久的悲伤气氛。
瞧,被他刚刚那么一闹,她的泪水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还喊我单先生?太生疏了吧。」他挑眉佯怒。「妳现在就给我立刻决定,到底要不要认我这个哥哥?」
被他似真还假的怒容再度逗乐,方雪羽的悲伤情绪一扫而空。
「那我以后要喊你单大哥吗?」她轻笑,乖巧地问道。
「这还差不多一点。」单安禔点点头,总算有些满意了。然后他弯身拎起她脚边的行李。「我送妳回家。枯坐在车站也不是办法,妳总要面对的。」
单安禔没有挑明,但方雪羽知道她是该回去面对爷爷相老爷、夫人,虽然她和煜棠分手了,但她和蓝家的关系却无法说断就断。
不知煜棠在提出分手前,是否曾经考虑过这一点?
可这答案,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