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里换上了温热的水,浴室再度盈满暖呼呼的雾气。
两人躺在偌大的浴池里,她背抵著他的胸,她闭起眼睛,头枕在他的肩上。纵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他霸道的大掌,正占有地环住她的腰。
夏蓝随著他的喘息上下起伏,不敢想像,刚才她竟如此热切地回应他的吻,甚至迎合他的索欢。
几天的心情沉淀,没让她的热情冷却下来,反而因思念而加深对他的感觉,他的吻轻易地迷乱了她的心智。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好热……她的心好乱,两人身无寸缕的肌肤相亲,她应该要觉得尴尬不自在,但是她却再自然不过,像是天生就该躺在他的身边,窝在他的怀里似的。
夏蓝头好昏,她心想:大概是浴室里热气沸腾,导致缺氧的关系。于是,她的眼睛闭得更紧,不想去面对接下来可能的窘境。
冯旭杰的气息平稳,大掌紧箍著她的腰。她的发落在他的胸前,一丝痒意若有似无地撩动他的心湖。
他微偏头,看著双眸紧闭的她——白皙的肌肤泛著诱人的粉红,或许是欢爱的结果,也许是热气的蒸融。
他望著她,有种心动的感觉以他察觉不到的速度,将他心底的禁锢烧融,将他对她的感觉刻得更深。
他以鼻尖轻轻摩挲她光滑的肩颈,惹得她轻笑,但她仍没有睁开双眼,他知道她在闪躲。
她很怕痒,这是他刚才发现的,她扯唇轻笑的模样,散发著小女人的娇态,能勾住任何男人的心神。
他倾近她,薄唇含住她的耳垂,鲜嫩的红唇逸出一声轻喘。
她摇头,避开他的欺凌,起身……
想逃?!
冯旭杰大掌收得更紧,箍住她,湿滑的浴池里,她无法使力,反而更加贴近他宽厚的胸口。
他挪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下颚,让她仰起头,调整著适合他吻的角度,偎近她,再度侵占她的檀口。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能接受她拒绝他。
欲望再度被撩动,冯旭杰微皱起眉,疑惑再起——
为何……总是对她有莫名的冲动,就算是已经要了她两次,还是无法平息胸口的怦动。
这一辈子见过的美女不少,但是从没有一个能够撩动他的情绪至此。
而她……与那些女人完全不同,没有女人该有的半分温柔婉约,却意外地牵动了他的心。
冯旭杰轻轻推开她,薄唇拉开缝缓的安全距离,但两人仍旧靠得极近,他的鼻尖抵著她的,低头看著她迷蒙的双眼。
“听说你这几天表现得很棒?”冯旭杰开口,声音低沉地让自己心惊,欲望在嗓音里跳动,她对他的影响出乎他的意料。
“很棒?”夏蓝望进能让人沉溺的黑眸里,头昏的关系让她双眼迷蒙,浓浓的白雾让人心里迷乱、误以为身在梦中,她不想、也不愿用理智思考,是因为这样的亲密关系让她无法自拔吗?!
“负责教导你仪态的王小姐,说你这几天的表现简直教人拍手叫好。”他低头又啄吻她一下。
接到王小姐兴高采烈的电话,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早在一开始,他就察觉到夏蓝的粗鲁行径,有几分是故意装出来给他看、存心要气死他的。
夏蓝敛眉,浅笑凝在唇边。
这天杀的男人,就不能让她多迷醉几分钟吗?这么急著提醒她,关于她为何会身处冯家的原因。
她转身,平躺在他的怀里,再度用后脑勺对著他,小手牵著她腰间的大手,细细地端详著。
厚实的大掌,修长的手指,完美得让人讨厌……
她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小手突地与他十指交叠,她惊讶回眸,讶异他收掌与她十指交握,紧得似乎再也不想放开她。
他凝视著她,薄唇抿得死紧,没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那是一种逃避,一种说不出的暧昧,若有似无的充斥在两人之间,她知道戳破了这些,他们之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她垂眸回首,选择不追问,凝著那一双分别属于他与她的手,她看得有些出神。
十指紧握能代表什么?
瞬间的情欲激荡?
还是一生的长久相守?
她想,答案很清楚。
夏蓝心口微微抽痛,于是,她摇摇头,松开他的手……
“我表现得好,或许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你了。”她笑著说道。
不想嫁给他了?
冯旭杰黑眸一沉,感受不到半点笑意,大掌倏地收紧,将她意欲抽走的小手牢牢地禁锢在他的掌中。
是,她是这么说过。
如果他一个月内,没能成功将她训练成名暖淑女,基于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暧昧关系,他就必须——娶她以示负责。
他当初应允得爽快,是因为对自己很有信心,也喜欢这个艰难的挑战,而目前成绩似乎还不错,至少连王小姐都说夏蓝学得有模有样了……
不过她却突然说:不想嫁给他了。
不是不想嫁给任何人,而是特地指名不想嫁给“他”!
不想兑现这个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赌注?
虽然从没有将这个开玩笑似的婚约当真,不过……他现在心底翻搅的那股不悦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的那句话吗?
因为她说……她不想嫁给他了吗?
“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不再跟我作对?”他压下心口那股不愉快,大掌却仍握得死紧,不想让她离开。
“你已经不想……嫁给我了吗?”话一问出口,冯旭杰发现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夏蓝一愣,他的问题窜入耳中,但,答案她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因为她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因为她粗鲁得上不了台面,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爱她。
她不说话,只是望著两人交缠的十指发呆,在心里把所有的答案说了一遍,心痛更深。
冯旭杰不满意她的沉默,低头吻住她的颈项,他不喜欢她出神的模样,像是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身子都给我了,却不想嫁给我,究竟是为什么?”他追问,细吻不断,喜欢在她身上烙下吻痕,那是属于他的印记,也是……提醒她,她属于他的事实;提醒她,她不该有不想嫁他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但是……他就是在乎。
并不是真的要娶她,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娶她的打算,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感到恼怒。
她忽地轻笑。
“你会跟每个上床过的女人,问她们想不想嫁给你吗?”
她的话让他哑口,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他对她的态度的确与众不同。
她的笑让他气恼,像是她很得意且自满于这个发现。
于是,防卫机能启动,他过于用力地吸吮出一个鲜红的吻痕,让她轻声喊疼。
“你不想嫁给我的原因,是因为你喜欢上我?还是因为担心要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我?”他哑著声音。
冯旭杰猜测著她的想法,没有女人愿意跟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若真有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钱,另一是她真的爱那个男人。
她呢?她是为了什么?
夏蓝整个人一僵,像是被说中心事,突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夏蓝努力用可怕夸张的笑容,遮掩她亟欲藏匿的心事。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哈哈……太自大了吧?我怎么可能喜欢你?”笑容掩不住心慌,夏蓝惊恐地发现——他似乎说对了。
冯旭杰脸色一沉,没有开口,瞪著她的侧脸,厌恶她嗤之以鼻的反应。
她不喜欢他?是这样的吗?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他的自尊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受到影响,仍然对自己充满自信,但是他的心情却轻易地因为她的话而下沉、甚至是失望。
“下星期有个开幕酒会需要携伴参加,你跟我一起去,让我亲眼目睹你训练的成果。”冯旭杰不再执著于这个答案,转开话题,进而俯下身,细吻著她的唇畔,再次品尝她的甜美,在那儿留下他的味道。
夏蓝没有开口,仍是满心震惊于胸口的悸动,怔愣地由著他一次次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心里恍惚著……
她全身发著高热,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张眼看到的是他温柔又狂野的侵略,闭眼感受到的是他无所不在的触抚与疾雨般的吻……
夏蓝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真的那么喜欢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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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当木乃伊的感觉——夏蓝撇撇嘴想著。
终于可以离开让她头昏脑胀的浴室了。
此时此刻,她被包在两条大浴巾里,只露出一双像鹿儿般无辜的眼睛,与一双如白脂般的脚庭板,夏蓝窝在他的颈际,被他抱进房里。
他们离开了大浴室,却不是回到她的房里,反倒是在他的房间里用著王嫂送来的晚餐。
新鲜的烤羊摆在桌上,香味四溢、令人垂涎,她很好奇:冯家厨房是不是王嫂变魔术的地方,不然怎么随时都能变出这么美味的食物。
跟著晚餐送进来的还有一瓶昂贵的香槟,正躺在冰桶里等著被人享用。
看著冯旭杰优雅的将香槟倒进美丽的高脚杯里,淡黄色的液体轻微地摇晃著,气泡在瓶里翻腾,令她看得有些头昏。
她没胆子看向王嫂,因为她不知道写在王嫂脸上的,会是什么表情。
会是轻蔑吧!她猜。
王嫂铁定会想:一个行为粗鲁、低劣的女人,竟然想靠著女人的本钱爬上少爷的床,享受著支使下人的权利……
她咬著唇,黛眉紧皱著,讨厌自己刚才的想法,却又不得不承认,只要有大脑的人大概都会这么想。
她凭什么?!凭著年轻的躯体吗?
答案百分之百肯定。
能有多久的新鲜度?
大概是一两个礼拜吧?
夏蓝凝著眼、咬著唇,在心底下停地自问自答……
她心里很闷,闷的不是这些可能的耳语,因为对于旁人的批评,她从小就已经养成不予理会的EQ……她总是选择她想做的、她认为正确的事。
她闷的是——她想留在他身边的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是她连睡觉时、不清醒的时候,都能知道这是错误的决定。
可是她却糟糕地发现——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夏蓝、夏蓝……”
冯旭杰偏著头,睨著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的夏蓝,脸上闪过不悦。
从来不是霸道的人,可此时他的心情,却因为她的不专心而恼怒,她好专心、好专心地在想著什么,想到忘记握住浴巾,而露出迷人的香肩。
不可讳言的,她的身体莫名地吸引著他。她热切自然的反应,不做作的表现出真正的感觉,跟她的人一样坦率可爱,或许是因为如此,他觉得他被迷惑了。
所以,在她微露香肩的情形下,他的欲望又再度被点燃,但是……她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却轻易的浇熄了他。
他好奇地想知道,是谁占住了她的思绪?是谁让她在与他共享晚餐的此刻,夺去了她的心神。
他坦承,他从未有过探索女伴情绪的好奇心,纵使她们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没能让他开口多问一句。
但是,他竟然突然关心起她的情绪,这让他感到有些傻眼。
他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想知道,此时她脸上的懊恼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知道,对于刚才那些火热的欢爱,在她的心里又代表了什么?
浓眉狠狠地皱了起来,冯旭杰察觉到自己过于明显的在乎,他对夏蓝连喊了几声,见她仍旧沉醉在自己的情绪里,他不由得苦恼起来。
不想让她回房,不想让她离开,不想……明早张开眼睛的时候看不到她。
想占有她的想法,猛地像洪水一样涌向冯旭杰,而她却该死的置身事外,茫然地像是全不关她的事。
冯旭杰手举起酒杯凑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目光没有离开她。她还是没回过神,自始自终都没看他一眼,令他神色一恼。
他慢条斯理地将香槟酒全倒入嘴里,冰凉的香槟没能冷静他的理智,反而燃烧他未曾有过的嫉妒……
“看著我、想著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要你只看著我!”
他冷不防握住她的腰,她惊吓般地回过头,迎向他带著怒气的眼神,他霍地低下头来,因为啜饮香槟而潮湿的薄唇,转眼封住了她花办似的唇……
他像是从来都不认识这样的自己,原来,他是这么霸道的人——他吻住她,不为别的,就是不要她想著别人、想著别的事。
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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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她就被热切地打扮著,为了他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开幕酒会作准备。
夏蓝的长发被卷成浪漫的弧度,成叠的衣物堆在床边,造型师要她一件件的试穿。
真是幸福的女人啊!
她该是笑著接受这令人满意的一刻,但她只觉得心慌。
她已经无法纯粹地快乐了。
总有那么一点如影随形的失落,埋伏在每一处她展露微笑的路上,当她微笑时就出其不意地突袭过来,将她的笑容注上一抹苦意。
夏蓝不是傻子,她能感觉从冯旭杰的眸光里,看著她的表情有些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却无从说起。
他喜欢她吗?
或许有那么一点吧!纵使她粗鲁到让他抓狂,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吧!
要不然,他不会那么热切地吻她,不会用那种让她手足无措的眼神瞧著她。
只是,有多喜欢?
这个问题,无论答案是什么,都让她难过。
如果他很喜欢她,那她的心情除了欣喜之外,还会有很明显的自卑……没错,这个从未出现在她字典里的词句,清晰地挂在她的心口。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因为她喜欢当她自己,不希望自己为了能与他相配而改变自己。
短期的一个月也就算了,她还能忍,但是长时间下来,就不是她这个大刺刺的个性所能忍受的事。
如果他不喜欢她……那就更不用说了,像是胸口被压上大石,除了喘不过气,还是喘不过气。
天啊!她是中了什么邪了。
他说,今晚是她表现成果的时候,所以她该尽力表现。
他又说,她会突然表现得这么好,是因为她突然喜欢上他,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他,所以开始害怕起来,才会不想嫁给他。
多么矛盾的说法,却又如此切合她的心境。
她的确是害怕、很害怕。
像他这样的男人,身旁一定不乏女伴,所以,她怕自己不如人,怕他的注视只能停留一个月、甚至更短。
“哇!真美!真美……”
造型师的声音传来,她感觉自己被推到了连身镜前。
夏蓝回神,怔仲地望著镜子里,那似曾相识,却又迥然不同的自己。
长而直的发变得微卷,几个简单的黑色发夹,看似无意地夹成微乱却又性感的发型。垂散在肩上的发,若有似无地遮掩住白皙的肩际。
在她恍神时,她听话地换上胸前挖空成U型领的银白色细肩礼服。极具垂吊感的裙摆,强调出她高人一等的身长。
夏蓝整个人美丽而又引人注目,唇上轻点朱红,白皙而无瑕的脸庞,展现出她年轻的本钱。
她几乎不认得镜中的自己。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还挺美的,是这样的皮相迷惑了他吗?
“冯先生一定会惊为天人,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造型师不停地赞美夏蓝,正所谓人要衣装,瘦高的她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光是那副身材就能教人迷醉。
“冯先生对你很用心,之前他从来没有请我替他帮其他女伴造型过……”
造型师倏地哑口,脸上满是惊骇,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在夏蓝面前提起冯先生的其他女伴。
“夏、夏小姐……”造型师尴尬陪笑。“我是说……”
夏蓝看了她一眼,低笑。
“不用说。”夏蓝摇摇头,这句话没有刺伤到她,她甚至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悲哀。
“冯先生的那些女伴,不需要你造型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早就很懂得如何打扮自己。”夏蓝平心静气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而他对我很用心的原因,是因为一个该死、天杀的赌注,一个傻女孩自以为是的婚约……”
声音愈来愈低,她的眸不再清亮如昔,因为自知之明,而沾染上伤心的尘埃,夏蓝眸里一片黯淡……
她该怎么办呢?
或许,她不该表现得太好,那会让他太自以为是,她该继续让他生气、恼怒,那他就不会再那么温柔地看著她,那她也可以脱离迷失下去的危险。
“婚约?什么婚约?”造型师一听到八卦就挑起了好奇的眉头。
夏蓝转头看著造型师一脸的好奇,还是无奈地笑,想到自己的决定,突然觉得对造型师很抱歉。
“没什么,只是一句玩笑话,还有,我要先跟你说,我真的很抱歉。”夏蓝衷心说道。
“道歉?为什么?”美丽的造型师疑惑地摇著头。
望著一脸不明所以的造型师,夏蓝没多加解释,只是淡笑,只要到了晚上,造型师就知道,为何她要先说抱歉了。
“现在只是试妆,效果还真下错,你今晚大约五点钟左右到我的工作室,那里有我的所有装备。冯先生会另外请司机接你到酒会去,他有交代,当他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后,就会直接过去。”造型师拉整夏蓝的秀发,仍是一脸满意。
夏蓝点点头,望著镜中的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