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偎着他,一股浓情袭过脑门。眼泪涌上我的眼睛……我们在头晕目眩中相拥,一遍又一遍,哦,永远不要停止!
──《安妮的日记》
走出吵杂的宴客厅,那窒息感仍不见退去。筱芙迈开脚步不停走着、走着,直到出了饭店大厅,迎面而来的海风,吹走了胸口的沈闷。
她深深吸口气,顺从直觉,往海风吹来的方向前进。直到踏上木板栈道,她才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她所在的地方。
在她面前的是维多利亚港,沿着港岸边,以木条筑起一条长长的步道,黄澄澄的街灯逐路而立,微凉的海风吹来,使这条散步道充满悠闲与惬意。
立在低低的栏杆前,筱芙望着微波起伏的海和伫立在另一头,紧灯万千、摩天大厦林立的香港岛夜景,思绪纷杂的她显得沈默而神秘。
「妳怎么了?」
直到范原彻出声,筱芙才发现他一直紧随在侧。昏黄的路灯在他立体的五官投下阴影,使他高大的身材更加伟岸。
她摇摇头,长长地叹口气后,说:「我刚刚很丑恶吧!面目狰狞,嘴里吐出的尽是恶毒的话。我本来以为今天不会有冲突的,谁想到……还是发生了。」
范原彻停顿了一会儿。「我之前还想,妳为何不惜砸下重金聘用男公关陪妳演戏,大费周章跑来香港参加这场婚礼。看到那对新人之后,我才明白。对方气势凌人、欺人过甚,妳刚刚只是自卫,没什么不对。」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想什么我知道。虽然是她故意来找碴的,但追根究柢是我跑来这儿自找苦吃。」
「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有生气的权利;何况是他们背叛妳在先,又处处羞辱妳。妳只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有风度了。再说妳刚刚还『口』下留情,没把场面搞到更难堪,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他看出来了?筱芙的心突地一跳。她低下头,说:「哪有?我骂得那么凶,把新郎新娘都气跑了,哪是给他们面子。」
看到她害羞的模样,他莞尔一笑。「妳故意放低声音,明明气得要命,脸上还硬带着笑,远远望着,根本没人知道你们在吵架。甚至为了不让大家难堪,某些话妳也只跟新娘咬耳朵,这不是给面子是什么?」
她微微惊诧地望着他,没想到自己的「别有用心」,竟被他看穿。
「妳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差劲,即使对方羞辱妳,妳仍保有善良的心。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大部分的人一旦被怒火冲去理智,便口不择言、不留情面,但妳还能为人着想,这就是妳可爱的地方。」
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她,不但将她的行为和心理看得透彻,也毫不保留地传达他的欣赏与爱慕。
筱芙无法控制自己,她的心跳急剧狂跳起来。他看她的方式让她感到全身炙热、无法呼吸。
「你……干么那样看着我?」
「我怎样看妳?」他有趣地反问。
「呃……好像……狗狗看到上等牛排一样。」
她的比喻出乎意料,瞬间,一串笑声在空中爆开。筱芙看他笑得前俯后仰,一丝笑意也渐渐爬上嘴角。
「有那么好笑吗?」
他已停止大笑,但笑意仍停留在脸上。「不好意思,因为我很少听过有人把自己比喻成一块牛排。不过……经妳提醒,我倒觉得妳看起来的确……秀色可餐。」
「不会吧?你真的想吃了我?」她一惊,身体微微往后,左右张望,好似在寻找退路。
他低声一笑,迅速敏捷地伸手抱住她。「现在才想逃,太晚了,如今妳雇用我的目的已达成,现在是不是该来讨论一下我的尾款要如何支付呢?」
被困在他如铜墙铁壁般的怀里,筱芙因为突然的亲密接触倒抽一口气,她静止不动,感觉心脏强烈地撞击胸腔。
「我不是说过了吗?尾款的支票等回到房间就拿给你,到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我说过了,钱对我而言,比不上妳来得有吸引力。我比较想拿妳来交换。」
「你不是认真的吧?」
范原彻拧起眉头。「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筱芙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可是……我真的觉得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由我来判断。别再搬出什么冷感的说词,那个『幻想』不是早已被我攻破了吗?还是妳忘记了?」
她怎么可能忘记!只要一想起今早在床上的光景,她全身就不由自主地泛起灼刺感。感觉到脸颊迅速发烫,筱芙赶紧低下头想掩饰自己记得那美妙的滋味。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承认妳享受我给予的欢愉,是对我的恭维。我想给妳更多、更多,为什么妳不能接受呢?」
「我……」被拥在他胸前,听着他温柔软语的求欢,她动摇了,也想不起自己坚持拒绝的理由。
范原彻继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诉说他的渴望与幻想。他说他有多喜欢她的胸部、她纤细的腰,和浑圆的臀部。潮湿的低语热切又煽情。
他又说,他想吻遍她全身,想用手探寻更多她身体的敏感处,想用各种姿势与她做爱……每当他朝她的耳朵呼气,她的耳窝里就充满热潮。
她浑身发软,脑海里不断涌现他描述的各种场景和画面。因为太过逼真,使她全身火热,绝望而强烈的需求在腰间、腹部盘结。
「Say Yes,求求妳……让我们一起达到高潮。Just say yes……」
筱芙忍不住长长地叹气。他热切的求欢教她怎么拒绝?她抬起头,凝视着近在眼前如巧克力般浓稠甜蜜的瞳眸,突然间,她像掉入温暖的海水中,那般暖和宜人又充满渴望和欢愉。
从没有人像范原彻这般强烈地需要她,并狂野而毫不保留地表达出来。他的求爱使她觉得自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人,除了她,再也无人能满足他的渴望。
终于──她偎入他的胸前,很小声但清楚地传入他的耳朵──
「好……」
*
再度踏入相同的房间,筱芙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昨天的此刻,她一身疲惫,巴不得快点冲入房里,倒头就睡。但现在,她既忐忑又兴奋,身上所有感官雷达像是全数启动般,敏感地侦测身边高大男子的一举一动。
当她看着他从容地刷下房卡,开门让她先入房时,一股不安涌起。对自己居然大胆答应才认识一、两天的男人的求欢,她感到不可思议,好像置身梦中,一切都蒙上不真实的雾。
关上房门,范原彻将房卡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仅仅一眼,他便看出她的热情已被不安掩盖。尽管他已蓄势待发,但仍奋力勉强压下冲动。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渴望她,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般,拙劣地对她使出浑身解数、极尽所能地诱惑她。
他本来只是故意逗她,笑笑闹闹地想转移她的自我厌恶,但是挑逗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火辣,不仅撩起她的热情,也将自己卷入激情的旋风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狂野奔腾的情欲,他无法不碰她、不抱她,更无法控制自己不吻她。在强大的欲望面前,他卑微渺小,完全不能也不想抵抗。
舍弃无谓的自尊,他开口乞求,从未如此渴望女人的他,第一次卑躬屈膝地向她求欢。
当她轻声说「好」时,他几乎兴奋地当场就解放。无法控制的喜悦在体内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回到饭店房间。这段路因为狂烈的饥渴而显得漫长,他恨不得像原始人般将她扛回房间。幸好残存的理智和旁人的目光阻止了他的冲动。
慢慢来,他在心中警告自己。她还太脆弱,并不习惯和初识不久的男人发展得如此迅速。而且,他知道两人除了欲望,还牵引着另一种更特别、更强烈的感觉。
可是,目前除了欲望,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太多。
他故作轻松地脱下西装外套,然后对她温柔一笑。「妳要不要去洗手间?」
紧张得不得了的筱芙,听到他的提议时,立刻明白这是他的体贴,稍稍消灭了两人的尴尬。
她僵硬地点头,随即立刻冲进浴室。她尽量克制自己,别让脚步显得太急,但门砰地一声阖上时,她知道自己隐藏得并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