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虽然是星期天，不过对他们这一行来说可是没有假日的，杨继尧中午出门和一位客户吃饭，这位客户为人相当爽快，和“御花园”合作两年多来也一直相处愉快，这次更帮他介绍新生意，两人一顿饭吃下来可以说是相谈甚欢，只等对方做最后的决定。

　　回到住处，杨继尧经过楼下大厅的管理室前，年纪差不多五十多岁的管理员老伯一看到他回来了，赶紧叫住他。

　　“杨先生，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吗？”

　　“有你的挂号，昨天忘了给你了。”管理员将信交给他。“对了，杨先生，小珑会住多久？她什么时候要回山上？”

　　杨继尧怔了一下，“呃，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希望她能多住一阵子，像她这样的好女孩已经不多了。她一知道我有高血压的老毛病，还特地送我一包七叶胆，要我每天泡来喝，甚至比我女儿还要关心我，将来能娶到她的男人一定很有福气。”

　　“不过医生开给你的药还是要吃，不能只光喝那些花草茶。”听到别人赞美小珑，他也觉得好像自己被夸奖了。

　　管理员呵呵的笑，“我知道、我知道。”

　　“那我上去了。”杨继尧往前走了没两步，又被叫住了，这次是个有点眼熟的太太，应该也是这栋大楼的住户，不过他真不知道是哪一间。

　　住在三楼的汪妈妈提著菜篮走向他，“你是八楼的杨先生吧？你们家小珑在不在家？”

　　他微愕，“应该在，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事，只是想说她前几天陪我去花市买花，还教我怎么种……”说著她便低头从菜篮里捞出一袋东西，里头是条还活蹦乱跳的石斑鱼。“我多买了一条鱼来送她，因为她说过她喜欢吃这种鱼。”

　　“谢谢。”杨继尧道谢后便将袋于接了过去。一定进电梯，看著灯号开始往上，就在来到五楼时，门突然“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妈妈牵著儿子原本要进电梯来，不过一看到他，马上就露出惊喜的表情……

　　“杨先生，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才打算上去你家说……”她伸手压住电梯门的按钮。“我知道你们家小珑很喜欢吃饼干，我家有个亲戚住日本，前天寄了好多当地的特产来，我就想到要拿给她吃，你帮我跟她说声谢谢。我儿子的暑假作业多亏有她帮忙，不然我哪懂研究什么花花草草，这只是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又接过一大袋的饼干，杨继尧既错愕又觉好笑，想不到她的人缘这么好，才住这里没多久就收服了整栋大楼住户们的心。

　　小男生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还大声对他交代。“叔叔，要叫小珑姊姊来我家玩喔！不要忘了。”

　　“好，我会跟她说。”他忍不住笑了，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起小珑的亲和力。

　　电梯总算到了八楼，不过电梯门才打开来，他就见到小珑在家门口和不知道又是哪一户的邻居说著话。

　　“……没想到洗衣粉还有这种功用？你没说我还不知道呢！”王妈妈笑得乐不可支。“我就是不喜欢用农药，有这种方法真是太好了。”

　　小珑见到他，绽开灿烂无比的笑靥。“小尧，你回来了！”

　　“嗯。”杨继尧朝邻居点了下头。

　　“杨先生，你们家小珑对植物懂得还真多，幸好有她，不然我家阳台种的那些花早就死光光了。”话匣子一开，妇人又滔滔不绝了起来。“现在像她这样善良又愿意对别人付出真心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你可要懂得珍惜……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一玩，一个换过一个，对感情太随便了，你可不要辜负小珑了……不然我们这些邻居可是不会放过你……”

　　他被念得一愣一愣的，只能乖乖听训。“呃……我知道。”

　　“小珑，那我回去了，有空要来我家坐……”

　　“好。”小珑乖巧的送妇人进了电梯。“王妈妈再见！”

　　电梯门缓缓关上……

　　杨继尧语带戏谵的看著她说：“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快十年，却还比不上你住的这段日子，现在整栋楼的住户全都认识我了，走到哪里，大家都知道我姓杨……拿去！”将提在手上的两袋东西交给她。

　　“这是什么？”小珑接过去一看，开心的嚷道：“我最喜欢吃这个鱼……还有日本的饼干耶！这是你买的吗？”

　　他迳自转身走回屋内，“不是，是住在这栋楼的住户送的，不过我不太晓得是谁。”

　　“他们真好。”小珑有感而发。“其实都市里不全是坏人，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只是要我们先付出关心，人家自然就会回报了。”

　　“你呀！”杨继尧拉拉她的马尾。“就是太信任人了。”

　　小珑甩了甩头，反过来问他。“难道这样子不好吗？”

　　“信任是一件好事，但是我担心万一人家是蓄意欺骗你，或者等你发现对方不像你想像中的那么好，甚至是那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可能你会再也不敢随便相信别人，那反而对你造成的伤害更大，也更久远，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语重心长的说。

　　她深深瞅著他，“看见小尧这么替我著想，我就觉得好幸福。”

　　“笨蛋！”杨继尧敲了下她的额头。

　　“我是说真的嘛！”她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道出心中的恐惧。“原本这次爸妈答应让我下山到台北来找你，我一直很犹豫，就怕你不欢迎我，以为我硬要缠著你不放，怕你会嫌我烦，更不想见到我，可是现在我好高兴自己来了，也就是因为来了，我才知道小尧也喜欢我，不然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杨继尧一脸动容。“你就是有办法说到让我觉得对你很愧疚。”

　　“我哪有？”她才没那个意思。

　　他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你真的不后悔跟我在一起？”

　　“当然不后悔了。”小珑的眼神是如此的信赖和坦诚，让人自惭形秽。“每次听到哥哥说你要回山上来，前一天晚上我就会睡不著，好期待能看到你，好想能多跟你说几句话，或者你能对我笑一下都好，这样我就会好开心好开心，只要想到你就会一直笑，然后等著你下次再来。”

　　“小珑……”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居然这么深，而他做了什么？只会摆脸色给她看，甚至嘲笑她太天真无知、什么都不懂，还会拿她跟那些身材火辣又懂得风情的女人相比……想到过去那个愚蠢可恶的自己，他真恨不得能打自己几拳替她出口气。

　　小珑摸了摸他布满歉意的粗糙面庞。“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没有人逼我，所以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偷偷的在心里喜欢你就好了。”

　　“你、你这样教我……教我说什么好？”杨继尧胸口一窒，将她搂得更紧，然后俯下头吻住她的小嘴，那是个充满感情的亲吻。被她这样爱著，让他手足无措，却又觉得自己比其他男人幸运。

　　她生涩的回吻著他，眼眶热热的，好想哭。

　　“小尧……”

　　杨继尧栘开嘴唇，微微喘著，“什么？”

　　“我真的可以爱你吗？”小珑好小声的问他。

　　他喉头窒了窒。“当然……当然可以了。”

　　“太好了。”她笑逐颜开的说。

　　“因为我也爱你。”杨继尧也吐出憋在心里的话。

　　小珑先是一怔，接著真的掉下眼泪了。

　　“笨蛋！你在哭什么？”他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那滴泪。

　　她吸了吸气，“人家高兴嘛！”

　　“唉！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克星，因为不管我怎么赶你、骂你、对你不理不睬，最后我还是放不下你。”杨继尧轻啄著她的小嘴，有些自嘲。“唉！现在就算我不想当杨过也不行了……”

　　“我、我才不想当什么克星．……”她被吻得喘吁吁的。

　　生著粗茧的大掌不知何时偷偷溜进她的上衣内¨。“那你想当什么？”

　　小脸一片羞红。“我想当杨太太。”

　　“呵呵，想当杨太太当然没有问题。”杨继尧这下确定这辈子要跟她纠缠不清了，他将她的身子抱高，一边吻著，一边往房间走去。“不过到时候你可要保护我，因为我怕我会先被我爷爷，然后是我们的父母，以及山上那群人打死……”

　　“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她微笑的说。

　　＊

　　小珑进到“御花园”外头的女生化妆室里洗了把脸，然后对著镜子将脑后的马尾解开，重新梳好，这时，其中一间厕所的门开了。

　　她看著镜子跟对方打招呼。“佳娜姊。”

　　“小珑，遇到你正好，我有件事想要问你。”李佳娜靠向洗手枱，笑得有些诡异。

　　“什么事？”

　　李佳娜压低嗓音，挤眉弄眼。“你跟继尧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闻言，小珑的小脸倏地烧了起来。“我、我不能说。”

　　“为什么？”

　　她脸儿红红的。“因为小尧已经事先跟我说了，他说佳娜姊还有家诚哥一定会问我这件事，搞不好还会拿它来打赌，所以要我千万不能上当。”

　　“哼！想不到他还真了解我们。”李佳娜不得不承认被杨继尧料中了。“不过到底你们进展到哪里了？”

　　小珑摇头，就是不肯告诉她。“我不能说，小尧会生气。”

　　“你管他会不会生气，难道他还会打你不成？”小珑越是不说，她就越非问出答案不可。“我是赌你还没被他给吃了，我要是输了，得请包家诚大吃一顿，所以我非赢不可。到底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亲过你？”

　　“佳娜姊……”她真的好为难。

　　李佳娜看著她羞窘的眼神，觉得大事不妙。“那么他是吻过你了……难道，难道你们已经……不会吧？！杨继尧的手脚未免也太快了吧？”

　　“对不起。”害她跟人家打赌输了，小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大声哀叹著，“想不到我竟然输了，真是气人。不过继尧也太过分了，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你吃了？！我看他老是对你大小声，一点都不温柔，小珑，你要学聪明一点，不要老是被他吃定了，不然以后吃亏的可是你。”

　　她赶紧澄清，不希望大家误会他。“小尧只是习惯说话很大声，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

　　“你真是傻，还替他说话。”李佳娜也知道说这些都太迟了。“不过你得要小心一点，不要未婚就先有了。”

　　“可是我想生小贝比，就算有了也没关系。”小珑羞怯的说道。

　　李佳娜拍了下额头，“继尧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会让你这样的女孩子爱上？小珑，你听我说，我们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保护自己，就算他有说过要对你负责，会跟你结婚什么的，不过在名分未定之前还是要小心点，这样男人才会懂得尊重我们。”

　　“嗯。”她不忍拂逆她一番好意。“谢谢你，佳娜姊。”

　　李佳娜又娇哼一声，“要是他敢不负责任的话，我会第一个揍死他……”两人一边走出化妆室，一边聊著。

　　待她们走后，化妆室里另一扇门被打开了。

　　方心芸从厕所里出来，镜面反射出她秀雅的脸蛋上有著明显的护意和愤恨，她真的很不甘心，居然会输给一个条件跟自己差这么多的人，她更不敢相信以杨继尧的眼光会看上她？他简直是眼睛有问题，害她浪费那么多年的青春在他身上，以为陪著他、当他的精神支柱，等他成功的那一天，他便会开口跟她求婚，希望她继续陪伴在身边，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不过，就算是她不要的，别人也别想得的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