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寂寥无声,十分的静谧,无声到整座风家宅第彷佛都散发出一股空茫感。
许是刺客之死让宅子里的人过于震撼,最后的最后也只能用无声来表示心中的感触吧。
忽地,一阵狂风吹过去,卷起了地上的落叶,沙沙声响稍稍打破了寂静。
还有,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慢慢地从另一头传了出来,脚步声是往客房的方向走过去的。
一双手轻轻地推开一扇门,步伐跨过门槛,进入房内。
步伐声忽然顿了下,来人像在思索什么似的。
她,风露,静静地巡望无人的客房。原本住在这里的唐井遥因为刺客之事暂离风家,撤住到市集的客栈去休息,而这正是她所担心之事──她想要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也被唐井遥给带走了?
她要找那封信函,那封被唐井遥放在柜子里的藏宝图。她在客房外听到唐井遥指示部属将兰州赈灾款藏匿起来并且将藏宝地点绘制成图时,心中便有了个主意,只要能取得这张藏宝图,再交由唐灵呈给皇上,这项证据将让皇上怀疑唐井遥的用心,那么也可以让皇上断了钦点他为太子的念头。
想到这计划,风露的心儿就开始狂跳。她不是想背叛唐井遥,也不是想要陷害唐井遥,会这么做,皆肇始于他的屡劝不听。
他是那么那么的心狠手辣,一个被利欲熏心且冷硬无心的王爷,怎么可以当上太子呢?万一让他登上帝位,狂妄的他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毫无善心的帝王绝对会残害百姓的,届时唐氏皇朝也会颓靡败亡。
所以她不许……
不许他当皇帝。
风露拉开抽屉,突地一怔!信函竟然放在里头!
他没带走?
唐井遥居然没把这么重要的藏宝图带走?
是他没戒心呢,还是嚣张过了头,认为不会有人扳得倒他?
风露闭了闭眼。一定是后者。
既是如此,她就让他狠狠跌上一跤,让他明白夜路走多了一定会碰到鬼吧。
立即,风露抓起信函,快速离去,直接去找唐灵。
急事急办。
咿呀!她啥都不管地推开门,此刻天色已逐渐亮起,冲进房里的她正思考着要如何唤醒唐灵时,已有脚步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是谁?咳咳咳……」随着咳嗽声,唐灵移步来到前厅,一见着风露,笑道:「早,妳来唤我起身的吗?」口气异常安稳,丝毫不觉得惊讶,彷佛料定她会来找他似的。
风露稳下心绪,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来恳请唐灵王爷帮我一个忙的。」
「帮忙?」唐灵疑惑地偏着头,问道:「出了什么事?瞧妳脸上满布愁绪。」
风露深吸口气。一旦把信函交给了唐灵,可以预知将会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可……她不得不做啊!牙一咬,她道:「请王爷您……请您将这封信呈送给皇上好吗?」
「信?什么信?」他盯着她手中的信函,眼眸一瞬也不瞬。到手了!终于将证据拿到手了!只是,他得先压抑内心的狂喜,否则引起怀疑就会功亏一篑了。
风露回道:「信里是一张藏宝图,记载着兰州赈灾款的藏放位置,请你交给皇上后尽速将巨款取回,以免被唐井遥给……给……」
「给私吞了对不?」唐灵替她接话。
「呃?!」
唐灵微笑道:「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其实我也持续在关注井遥皇兄取到这笔巨款后将会如何处理。虽然他满口花言巧语。让咱们以为他会上缴朝廷,可我始终认为井遥皇兄会把这笔巨款占为己有。」
她疲惫地看着他,唐灵的确早就摸透了唐井遥的本性,他也暗批唐井遥是个伪君子。从头到尾,其实只有她自个儿在怀抱希望而已。
「风露姑娘,妳把信函交给我吧,我会跟皇上禀告这件事的。」唐灵说道。
「不过……等等……」她的心突然慌乱了起来,紧捏着信函。
「怎么了?」唐灵也有些急。
「可否请王爷您……您只要跟皇上禀告说是您找到赈灾款的,然后会将它取回上缴就行,不要跟皇帝说唐井遥他……他……他计划私吞……」一旦被皇帝知晓他的野心,唐井遥绝对会落了个跟唐慈一样的下场。
唐灵有趣地一笑,道:「井遥皇兄都不在乎妳的性命了,妳居然还在顾虑他的安危?妳忘了当妳被刺客的长剑抵住脖子时,他可是在一旁数数儿,看妳哪个时刻会断气呢!」
闻言,她脸色一白。
见状,唐灵暗喜。刺客之事果然让她埋下了对唐井遥的恨与怒,也引来风露为他取得证物。
他成功地让风露讨厌唐井遥了。
其实当他站在一旁观看刺客挟持风露时,已经看出唐井遥的心计了,只不过,他至死都不会跟风露坦言他所观察到的真相!
当风露被以性命作为威胁时,唐井遥的无动于衷并非是要残害她的性命,相反地,唐井遥是在延宕以及等候毒药发作,因为毒性攻心的刺客根本无法伤人。
而且,唐井遥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风露无情,这对他自己以及风露而言才有益处。争夺皇位树敌何其多,倘若被其他皇子发觉风露有能力影响他,会给她带来危险的。
像他,不就成功地利用了她。
风露思索着刺客之事后,轻轻回道:「其实……我并没有气愤唐井遥不顾我的性命。真的,我在意的是他的狠毒与凶残。他的心是那样的冷酷无情,连一丝温暖都没有,这样的人若坐上了天子位,将会带来灾祸。」
「那妳还要我为唐井遥求情?万一皇帝心软地饶恕他,又或者皇上被唐井遥的狡辩给蒙了去,妳的担忧可是会成真的。」
「我……」烦哪,这正是她的矛盾之处啊!不想他登上太子位祸国殃民,却又很担心他的性命受到伤害。
唐灵眸光一闪,突然给了个建议道:「不如,妳跟我上京一趟觐见皇上如何?有妳在场,不仅可以让皇上确认我并非因嫉妒而设计陷害皇兄,届时万一皇上真的龙颜大怒,妳还可以替唐井遥说情。」
「跟您一起上京师面圣?」这提议让她思索了起来。如果她在场,皇帝要砍唐井遥脑袋时,她或许是可以求情的。
「一起回京吧!」唐灵决定带着她走,因为有她在身畔,就如同拿到一张保命符,若唐井遥发现了追逐而来,他也可以靠她抵挡。
风露想了想,点头同意。说到底,她只怕唐井遥被砍头。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唐灵说道。
「这么快?」突然,一股不祥的感觉直窜心间,可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为免夜长梦多。而且要悄悄地走,否则若被发现了,唐井遥一旦翻脸无情,妳风家一家人连同我的性命全要休矣。」
「我知道了。」
于是,风露连忙回房抓了个包袱以及银两,就与唐灵悄悄离开家门。
走了。
风家宅子又变得静宁。
只是风露不知道,当他们离开后,一条白色身影随即从角落边出现。
唐井遥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也静静地目送他俩离开风家。
唐井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思索着。
终于确定风露对他的利诱丝毫不感兴趣了,因为她决定与唐灵合作扳倒他。
风露完全不把权与利放在眼中,她对富贵荣华毫不动心,连一点点贪欲都没有。
想让她改变的做法彻底失败了。
面对这种愚蠢女子,面对这种不识好歹的女子,面对这种无法掌控的女子,他却是……无法命令自己抛弃她。
怎样都无法将她丢出生命之外。
他试过无数次了,可这位年方十八的女子就是有能力紧紧抓住他,且让他无法弃舍。
是因为情?是因为爱?还是两者皆有?
都有吧。
原来他是那样地喜爱她。
喜爱到他又得再次被她给影响了。
深深地影响……深深地改变……
改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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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扬起,唐灵决定以最快的方式返京,这是他唯一扳倒唐井遥的机会,一旦用赈灾款私吞之事以及风露做为人证,父皇肯定会对唐井遥有所怀疑,疑心既起,也就不可能册封他为太子了。
「驾!」快马加鞭地往前狂奔。绝不能被唐井遥给拦阻住,否则先前的努力都将化成灰烬。
「呃,好可怕……」风露与他同骑一马,虽然自小粗野惯了的她可以忍受快马的颠簸,也没去想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可心口的不祥感受却是愈来愈浓烈。
真的很奇怪。
向来奄奄一息的唐灵、总是风一吹身子就像要承受不住的唐灵,怎么受得了这种赶路方式,完全不怕马匹颠簸呢?那诡异的活力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
回光返照?
「啊,我在乱想什么呀……」什么回光返照,又不是要死掉了,怎么脑子会浮出这种词儿来?风露为自己的恍惚感到不满。
「啥?妳说什么?风大,听不见。」唐灵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声,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我没说话。」哪能再重复一次呀!「咦?」她诧异一叫,方才脑子胡思乱想,以至于没有发现他们去京的路径并不是往好走的官道,反倒是选择另一条危机四伏的山路。虽然可以更快抵京,可这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般人都是不走的。「王爷您非要这么冒险吗?万一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失足摔落悬崖,您的身子支撑得住吗?」
「可以支撑。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唐井遥追上。」他继续策马快行,原本高高在上的云雾也渐渐与他们融合。就快到山顶了,只要绕过山头,离京城就不远矣。
而到了京城,也就是唐井遥受难的时刻了。
风露只要想到唐井遥很可能会身首异处,就浑身发颤。
「为了救国救民,妳再忍耐一下。」唐灵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以为她受不了赶路的颠簸,连忙安抚道。
「嗯……」她轻轻应声。
马儿继续在蜿蜒的山径上狂奔。
只是隐隐地,他们听到前方也传来哒啦哒啦的马蹄声。有商旅吗?可此条山径商旅向来不选择经行的,会是谁呢?
嘶──
还传来了雄浑的马鸣声,前方果真有人。
而且,那愈来愈近的达达马蹄声显得气势非凡。
「停!驾,停──」唐灵惊惶地拉住缰绳,前方的马匹现影了。「是……是你?!」唐灵停下了马,与前方的高大马儿面对着面,当他看清楚驾骑者的身分之后,脸色当场惨白。
风露也惊惶地瞪大杏眼。
唐井遥朝着他们挥手微笑,笑容里还充满着兴味儿。「我的汗血宝马果然比普通马匹来得快多了,早早就赶到你们前方,没有辜负我花大把银两以及心血饲养牠。」
唐灵连忙跳下马,也扶风露下驹,讨好地说道:「皇兄,我请风姑娘带我骑马散心,你怎么也──」
「你拿到手了吧?」唐井遥理都不理他的搪塞之词,丢出一句淡淡的询问想堵住他的嘴。
「拿到手?什么东西拿到手?你──」唐灵还想打浑。
「别再拐弯抹角了!」唐井遥下马,不耐地道。「把信函交出来吧。」
「你果然都知道了。」唐灵惊惶地退了几步。
风露咬着唇,咬到唇瓣都沁出血丝来。唐井遥知道她算计了他,所以追来杀人了。
「风露,妳看清楚了吗?」唐井遥走向风露,忽然一问。
她一愣。「看清楚什么?看清楚你吗?没错,我是将你看透了,也因此才决定对你下手。」
唐井遥摇首道:「不是看清楚我,而是看清楚他。」他手指向唐灵。
「他?」随着他的长指望过去,她不明白。「你是指唐灵王爷?」
唐灵忙不迭地为自己做最后一搏。「皇兄别误会,我拿了信函也是为了咱们皇朝以及……为了你。风露姑娘请求我协助你脱离心魔的控制,让你成为慈爱善良之人,所以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他把责任推给风露,也在找寻脱逃的机会。
风露把责任全部扛起,回道:「没错,是我请求唐灵王爷帮助我的,所以如果你要杀的话,就杀我吧,全是我作的决定!」
唐灵见唐井遥的注意力都移到风露身上,瞬间冲向宝马。如果他能驾驭这匹宝马,就可以远远甩开唐井遥了!
唐灵动作迅敏地跳上宝马,拉住缰绳,喝令牠狂奔。
「嘶~~」宝马狂鸣一声,是往前冲了出去,只是忽然又用力一扭,马背上的唐灵竟被宝马给甩飞出去。
「啊──」飞在半空中的唐灵尖叫,旋即摔落在地,天旋地转的他忍着剧痛想要稳住身子,只是斜倾的石子路却让他的身体滚呀滚,滚呀滚地,最后竟滚下了悬崖!
「啊──」再次的放声尖叫响彻云霄,还有一阵一阵的回音传来。
风露看傻了眼,大嚷道:「唐灵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
「救命啊!快救我……救命啊!」
坠崖的唐灵仍然在求救,原来是顺势抓到树干的唐灵并未掉落万丈深渊底,也幸好脚底还能踩到一丁点儿石块,可以支撑重量,悬卡在半空中,但万一气力用尽又或者树干断裂的话,一样会摔落身亡的。
「是啊,快救人!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快救人呀!」风露俯视到唐灵的惨状,连忙要唐井遥救他。
「救人?」唐井遥轻轻一笑,有趣地望着风露。
他那是什么神情?「当然要救人,他可是你的皇弟啊!」道完后,她又一顿,怎么忘记唐井遥心性凶残了呢?他见死不救是很正常的,尤其要救的是一位要举发他的敌人。
「他不值得我救。」他果然如此道。
「你真想手刃皇弟?就算唐灵王爷受我委托,可你该不会连手足之情都不顾吧?你该不会连血缘关系都不在意吧?」
「我没杀他,是他自己坠崖的。」
「见死不救与亲自动手有何不同?!」她抚着疼痛的心口,咬牙切齿地骂。悬崖陡峭且深不见底,黑漆漆的谷底让她光是用看的都腿软了,掉下去肯定是尸骨无存的。
「风露姑娘,妳快救我呀!我知道妳是好人,妳快想办法救我啊!」唐灵使劲地吼,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她了。
她唇瓣抖颤着,心口好痛好痛。「好,我自己救他,我自己想办法救他!」她转身,冲动地想爬下悬崖。
唐井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种人不值得妳救。」
「你还是这么无血无泪!」他的拒绝让翻江倒海的气愤与不甘冲进了胸臆,只是她已没力气再与他争辩了。
见她如此失望,唐井遥突然朝谷底嚷声问:「唐灵,说!你带走风露到底要做什么?」
「我……我……」
「你若承认,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他阴沈地道。
悬在树干上的唐灵冷汗直流,他怎么能够承认他在利用风露的善良呢?「我……」
「不说?」
「我……」
「命若丢了,你的计划也就完全没有了意义。」唐井遥一针见血地说道。
唐灵一震,他的话宛若醍醐灌顶。他若死了,再缜密的计划也是没有用处,一旦死了,他的皇帝梦也碎了。「好,我说、我说!我说了你就要救我!我只是想利用风露取得你作乱的罪证而已,我的虚弱不适全是在欺骗风露,是为了引诱她帮我扳倒你的!」
唐井遥望着听傻眼的风露,轻声道:「明白了吗?我让唐灵跟随我、让他接近妳,就是等着看他要伪装到几时,等着他把真面目露出来,等着让妳看清楚什么叫做斗争。」笑一笑,再道:「妳真以为唐灵是为了除恶务尽才拉我下马吗?错了,妳弄错了。他的心机既深且重,他同样在筹谋争夺太子位,他不过是在利用妳罢了。」
她的身子愈抖愈厉害,宫廷斗争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她承受不住啊!「你们陷害来、陷害去,真的好恐怖……只要一个疏忽,甚至都不知道会怎么死去,还有可能上床睡觉,隔日头就被割断了……」
唐井遥见她如此惊惧,疼惜之情立刻弥漫胸臆,这股拧心的痛楚让他的某个决定变得更坚决了,然而……他仍想试试是否有「转圜余地」。
「如果我掌握了权势,就没人能害得了妳我了。」唐井遥安抚着她。
「谁说的!你也有可能被推翻,你也有可能被暗杀啊!哪怕当上了帝王,还是得处处提防一堆想要杀害你的刺客与敌人!就算你拥有了权势,但百密总会有一疏,到时候一样没命!」
他垂下眼。安抚没用。
「即便你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依然有烦不完的凶险在等着你,你喜爱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可我不爱啊!」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再顾忌了,也脱口说出心底的秘密。原来,她也奢望跟他在一起,只是她厌恶每天忙着自保以及杀人的生活。
「我要救唐灵!」丢下话,风露再度冲往悬崖边,想办法要拉起不断哀呼救命的唐灵。
唐井遥抬眼,望着站在悬崖边的她。倘若风露失足坠崖,他可能忍受?
「妳过来!」唐井遥喝令道,他想都不敢想象失去她的日子。
「你少干涉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去做你的魔首、去做你的帝王!我只想无愧于心地活着,我只想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如果你无法接受,那就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干涉妳?若不理睬妳,我何需不断地对妳浪费口舌?若不在意妳,又何必顺遂妳的心意?」
她一怔。
「如果我不再抢夺太子之位呢?」
「啥?」她震惊到全身僵硬。「怎么可能……你在骗我,你不想我救唐灵,也怕我去向皇帝告状,所以才会说这种假话……」
「如果我放手了呢?」他掷地有声地再道。
「怎么可能……」她还是不信,声音发颤,身子也无可遏抑地颤抖起来。
「我没必要骗妳,况且我若想要唐灵死,现在只要脚一踢,他就必死无疑。而妳,在我的眼皮下,妳自认为有办法进皇宫去告状吗?」
「我……」她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
「我不争夺太子之位了。」他紧紧凝睇着她,口气是那么的诚挚。
瞬时,她觉得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念道,眼眶灼热了起来。
「是啊,怎么会这样?」他微微一笑。「还不全是因为妳,都是妳的缘故。打妳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不仅无法将妳推开,还一次又一次地让妳影响我的决定,妳是一次又一次地动摇了我的计划,甚至还让我对皇位失去了兴趣,不愿再去争权夺力,妳是那么成功地搅乱了我的心……」
「我有这种本事吗?我哪有资格……」她怀疑自己啊!
「妳办到了。」他无法抵抗她,无法呀。
「胡说……」她微弱地驳斥着他的说法,脸蛋却泛出了嫣红。
「妳确实办到了。」他再道。
她摀着胸口喘气,呼息困难地喘着。他这话让她的魂魄飞上了天,飞上了云端,雀跃地舞动着。
「……救命!快救我……我快拉不住了……快救我啊──」
唐灵的凄厉哀求声打破了亲昵的氛围,风露酡红的脸蛋瞬间又刷白了。她差点就栽进他的甜言蜜语里,差点就忘了处在生死关头的唐灵了。
唐灵的性命存续与否,代表着唐井遥的决定以及说辞能否相信。
唐井遥看出了她眼中的涵义,无奈一笑,道:「好吧,我救他。」练过武的身子灵巧一纵,再借力使力,把唐灵从悬崖边提上来。
双脚一沾地的唐灵立刻跌坐于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差点就粉身碎骨,差点就葬身在深深的悬崖底下了!
「交出来。」唐井遥命令他。
没问也知道他要什么,唐灵连忙把信函还给他,然后跳起,冲到自个儿的马匹旁,骑上,快逃。
动作出其不意,且迅雷不及掩耳,否则狡狯的唐井遥若是后悔了,他就真的没命了。
「唐灵王爷,小心一点儿,别摔下马呀!」即便被他所骗,但风露也没想害死他,瞧他失了魂似的骑马方式,忍不住大叫要他小心。
但人马早就一溜烟地消失在转弯处了。
「够了,妳的关心是多余的,他不会感激妳的。在皇宫成长的皇子,没有一个人有良心。」
唐井遥冷冷说着。
「无所谓啊,我觉得开心就好。只是,他会不会又陷害你呀?」微笑的唇瓣突然僵住,她忘了唐灵是以扳倒、害死唐井遥为目的,现在放他走,如果他不懂感激,会不会又反咬唐井遥一口?
「放心,凭他的智谋才能,这辈子都成就不了大事的。」唐井遥一径地看不起唐灵。
「是吗?」她问。
「是。」
「那我就安心了。」大大地松了口气。虽不想唐井遥害人,但也不愿他人害他呀!
风露如释重负的愉悦笑容竟是那么的迷人。
甜美的浅笑大大地撼动了唐井遥的心神。
他凝视着她的脸蛋,黑眸一瞬也不瞬,全数将她的表情收进心底藏放着。
欣喜的笑意、安心的笑脸,他想永远保留住。
这抹微笑远比皇帝之位还要来得诱人。
唉,看来他这辈子只能以她的想法为依归了。
他的眼里、心中只能存有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