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白堤旁有座小小的寺庙,虽处于风景名胜之中,却不曾染上世俗的喧扰,即使是清明这人声热闹的时节,它依然保有清幽静雅的气息,古朴的院寺衬着淡淡的袅袅香烟,庄严肃穆。
“小姐,香。”一名妇人将燃香递给跪在蒲团上的女子。
“谢谢奶娘。”那女子浅笑接过,轻柔的语音像是风吹铃响那般清脆。
她正是杭州首富曲衡之女——曲无瑕。
曲衡有权有势,名声传遍江、浙,但即使如此,曲府最为人乐道的不是曲衡的成就,而是曲无瑕美若天仙的相貌。
因曲衡的极度保护,鲜少有人见过她的容颜,大多的形容都是穿凿附会而来,当然也少不了生事者放出鄙夷的谣言来贬低这些传言的真实性。但,此时若有人在场的话,他们就会发现那些谣言有多离谱。
她皙嫩的肌肤透着淡淡的嫣色,红艳的樱唇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颊上的梨窝满盈娇甜,因笑意而微眯的瞳眸宛如星子般灿烂,一渥黑亮的长发披泻肩头,衬得身着白色装束的她更加清丽脱俗,柔美到让人失魂的地步。
妇人看着她完美的侧脸,只能用赞叹来表达内心的骄傲。虽然她自小就照顾小姐长大,可每当小姐对她展露了笑容,她还是常会忍不住看得出神。老天对小姐真是太厚爱了啊!给了她倾国的容颜,又给了她温柔善良的性情,这样的可人儿怎能不教人疼得紧呢?
“奶娘,您别老盯着我瞧呀!”曲无瑕抿嘴一笑。“刚刚您不是还说有好多话要跟我娘说?”已逝的曲夫人牌位供奉于此,长伴菩萨身侧。
“真是的,我都老糊涂啦!”妇人敲敲额角,另点了燃香,跪到曲无瑕旁边的蒲团上。“小姐,来,你先跟夫人说!”
“嗯。”曲无瑕轻应,双掌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
娘,女儿再过十日就要嫁给子熙表哥了,子熙表哥待我极好,姨妈和姨丈也都很疼我,请您不用担心。希望您泉下有知,也能替女儿感到高兴。她在心中默祷,脑海中浮现季子熙温和斯文的面容,不由得微微染红了脸,连忙藉着起身插香的动作掩饰,怕被奶娘见了又要取笑。
“好了,奶娘。”曲无瑕抑下羞意轻道,跪回原位。
妇人点头,香举至胸前,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模糊的语音让人听不真切。只见她拜了一拜后,起身插香,然后再次点了燃香,又做了一次拜祭的动作后,才起身去扶曲无瑕,开始收拾祭品。
看着妇人忙碌的动作,曲无瑕轻含下唇,思忖了会儿,而后开口轻道:“奶娘,为什么每年清明您都会多准备一份祭品?那人是谁?跟我和爹有关吗?”每年她都见奶娘多做这个举动,可神案上除了娘的牌位外,已无他人。怕出嫁后没有机会回门祭拜的她,决定将存在心中多年的疑惑问出。
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妇人微微一怔,随即强笑带过。“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反正你有跟夫人说到该说的话就好了。有没有要夫人保佑表少爷会永远疼你呀?”
曲无瑕脸蓦地红了起来。这种羞人的请求,她哪好意思说?“奶娘,您老爱取笑我。”她低下头,羞赧地嗔道。
“奶娘哪有?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呢!”妇人呵呵地笑着。“反正小姐也毋需担心,表少爷待小姐那么好,两人一定是白头偕老的。”
“奶娘!”她那与樱争妍的嫣容更烫了。
“好,你脸皮薄,奶娘不说。”妇人提起收拾好的祭品笑道。“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了,否则待会儿表少爷来没见着你,可不知道要多失望了。”
曲无瑕羞窘得直咬唇瓣,不知该怒还是该笑,只能红着脸往外头快步走去。这个举动,又引起了妇人促狭的笑声。
为了保持寺庙的静幽,曲无瑕没让轿子和其余的仆佣们接近,她们得走过风景优美的白堤,才能到达停轿的地方。
曲衡不喜她外出,所以这难得可以窥见西湖美景的机会,是她每年期待的时刻。湖光潋滟,垂柳轻摆,西湖引人的雅致尽在眼前。白堤外的瑰丽景色让曲无瑕看得出神,足下的速度不自禁地慢了下来,柔美的脸庞浮现一抹微笑。
嫁给子熙表哥后,不知他会不会常常带她来这里游玩?曲无瑕心里起了这个念头,但才只片刻,那原本愉悦的笑容已稍稍黯淡下来——子熙表哥虽然斯文有礼,可他向来就不是这种风雅的人。
发觉这样的想法带着批判意味,曲无瑕心一慌,急忙敛神,将注意力转回了白堤上的景色。表哥待她的好,连爹都夸赞不已了,她怎能这么不知足呢?
跟在后头的妇人可就没她那种观看风景的闲情逸致了。她抬头看天,面有忧色地喃喃自语:“看这天色好象会下雨……”像在呼应她的话似的,绵连的雨丝开始飘落下来。“糟了,小姐快点!”她惊喊一声,连忙用衣袖遮在曲无瑕的头顶上,拉着她往一旁的桥跑去。
桥的那端是座小小的凉亭,她们直跑进里头,才歇足喘息。
“暂时回不去了……”曲无瑕望着亭外轻喃道,声音里透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欣愉。
“这怎么成?”妇人急得几乎跳脚,要是回去晚了的话,怕老爷又要责罚她了。她走到亭檐下伸出手,雨不大。“我还是去轿子那里拿伞好了。”
“您会淋湿的!”曲无瑕连忙阻止。“在这儿等一下没有关系,不急。”
“谁说……”没有关系!底下的四个字全吞进了喉头,妇人脸上尽是为难。
那是因为小姐不知道老爷的性情才会这么说!除了小姐以外,老爷对其余的人都是毫不留情,为了一点小事被打得半死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耽误小姐回府的时间?要是犯了老爷这个最大的禁忌,就算她是跟随多年的老仆也难逃一劫!
一思及此,妇人神色更慌。“小姐,我马上就回来接你,你在这儿等我,千万别离开!”她急急抛下这些交代,头一低,立刻往亭外冲去。
“奶娘……”曲无瑕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雨中。“真是的。”还以为可以在这人间仙境多待一会儿呢!她摇头轻叹,缓步走到亭柱旁,拿出手绢轻拭身上的微湿,一面看着外头的景色。
雨丝轻飞的西湖,更增添了迷蒙之美。曲无瑕看得入神,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怔怔地陷入了沉思。
传闻白堤是白蛇娘娘与许仙相遇的地方,传闻那时也是这样的细雨纷纷。景色依旧,人事已非,当时曾有的相同景色,如今只留下一段凄美的传闻。
她不懂,白蛇娘娘怎能在第一眼时,便知道许仙就是她要相许一生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给了她如斯的坚定信念?在被许仙负了之后,她是否后悔?是否后悔曾给予那样坚定的依赖与交心?她和子熙表哥从小一起长大,她已完全记不得第一眼的印象为何,所以她实在无法体会白蛇娘娘的心情。那样的怦然心动,是什么样的滋味呢?曲无瑕微仰望天,许多疑惑悬在心头,却依然无解。
一阵轻风随着微凉的雨丝拂来,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绢帕让风给吹飘到了亭外,刚好勾在桥的护墙边。
“糟了!”曲无瑕掩嘴低呼,看了看漫飞的雨丝,略一踌躇,连忙以袖遮头,碎步奔下了亭阶,到了桥边才发觉,那桥的护墙竟高达她的胸际。
她踮起莲足、伸长手臂,却还是够不着那方手绢。雨丝虽绵细,但那侵湿人的无息速度依然迅速。一心只想拾回手绢的她无暇顾及,不多时,轻薄的衣料已然湿透。
突然,一把不知由何处伸来的伞张在上方,原本漫天纷飞的雨丝被完全隔绝。曲无瑕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只恒稳的手臂自身后探出,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替她勾回了手绢。“这是你的?”温醇的男音自她身后响起,持着手绢的手环着她,举至她的眼前。
那温厚的语息就在耳畔,惹得她不由得起了一阵轻颤,不曾和男子如此贴近的她,心里猛地一悸,随即赧红了脸。那人没有退开,就这么将她困在护墙与胸膛之间,距离近到让她得以清楚感受身后的他所传来的体热。
“放开我……”她惊慌低嚷,想要挣脱他的环抱。
耳畔传来一阵沉厚的低笑,身后的温热退了开去。“何必这么害怕?我不过是替你捡回手绢而已。”
感觉到他的后退,紧悬的心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随即又被他语中的嘲弄挑起微恼。她回身想看清这名轻薄男子,不意一转头,却迎上一双墨邃的邪魅黑眸!
那张俊魅的容颜透着毫不掩饰的傲然自信,微扬的唇角噙着一抹邪冷,将他勾人心魂的气质彰显得更加慑人。他的黑眸因笑而微微眯起,眼神邪气却不下流,里头所蕴涵的狂佞仿佛要将她完全吞噬。
曲无瑕蓦地一怔,这瞬间,她忘了呼吸,忘了怒斥他的举动,她所有思绪全然坠入那双宛如深潭的眼瞳中。
见她呆立,男子唇畔微扬,将手中的绢帕递上她手,她下意识地接过,他却反而攫住她的柔荑,包容在手掌之中轻轻抚弄。“好细嫩的肌肤。”他凝视着她低喃,语音像微风拂过树梢般轻柔,还带着一丝狎弄。
他怎么能?!曲无瑕倏地回神,连忙抽回手,藏在身后。不曾握牢的手绢再次缓缓飘落,她只能羞恼地轻咬下唇,看男子在绢帕落地前再度将之攫回掌中。
“姑娘方才不是还千方百计想要拾回吗?怎么现在反而弃之不顾了?”他将绢帕举至鼻端轻闻,斜睨了她一眼低笑道。
曲无瑕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后退,怕会跌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眼眸。
“小心。”见她几要撞上护墙,他伸手拉她一把,反将急欲后退的她拉入怀中。“姑娘在怕些什么?难道在下长得很吓人吗?”他将她揽近,低沉笑道。
他的语音透过胸腔,重重地撞进她紧贴住他的耳里。曲无瑕揪紧了襟口,完全抑制不住紧张的情绪。他做得是唐突逾礼的举动,可她只除了悬紧心弦以外,却感受不到丝毫愤怒。她心跳得好快,急如擂鼓。她怎么了?怎么了?和子熙表哥独处时,她也不曾慌乱成这个样子啊!
子熙表哥?曲无瑕一惊,猛然忆起自己的身份,即将嫁做他人妇的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连忙伸手将他推开。“你别过来!”
奶娘怎么还没来?她焦急地看向岸上,分不清心里怕的是什么。
“下雨呢。”柔软语调布满慵懒气息,他没再逼近,只是伸出持伞的手为她挡去雨丝,邪俊的容颜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自己半边身子陷入雨中的情况丝毫不以为忤。
“我回亭子里就可以了,你替自己遮雨吧……”她摇头,不自觉得随他放软了语调。
“拿去。”他看着她,微笑低道。语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迫力。
他那直勾勾的眼,仿佛要将她看透。曲无瑕心漏跳了一拍,只能咬着唇,不住摇头,手藏在身后,坚决不肯伸出。她怕伸出手,怕接过伞,怕两人之间会产生交集,她怕这样心神不定的自己,似乎一旦伸出手,什么事都将起了变化。
奶娘怎么还不来?她再次看向岸上,急得都快哭了。
她的模样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矍烁,唇角挑起若有深意的笑。她越纯真,他越能得到乐趣。看来,今后所要进行的游戏将会非常令人期待。
“拿着。”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将伞柄交到她手上,然后紧紧覆上她的手,不让她放开。他的指掌修长,轻易就将她的手完全包覆。
连子熙表哥都不曾这么放肆对她!“放手!”那温热的大掌热得像会烫人,她惊慌地想将手抽回,但在他的钳制下,她完全挣脱不得。
他邪魅一笑,倏地俯下身子,在她耳旁沉道:“我会取回借伞的代价,你的手绢,就当作是订金吧!”
“我不要借你的伞……”曲无瑕慌乱喊道,将手用力缩回,不料一直紧抓不放的他却在此时突然放开了手,用力过度的她失去平衡,差点往后跌去,等她站定身子,眼前已空无一人。
怎会这样?要不是手中还握着伞,要不是手背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她真会以为方才只是一场梦境。曲无瑕望着空阔的桥面,他临走前的话还回荡在她耳畔——借伞的代价……
她就这么怔愣地伫立原地,就连拿着伞的奶娘奔近都不自觉,脑海里只余下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狂放、肆张。
***
喜闹的锣钹声在外头响着,坐在镜台前的曲无瑕怔怔地望着镜中映出的人儿,那张绝美的容颜妆点了脂粉,头戴着璀璨的银亮凤冠,可她眼中的神情却是迷惘的。
这是她吗?婚期不是还在十天之后,怎么她现在已经穿上了嫁衣?怎么她的脸上完全找不到新嫁娘的喜悦气息?
“小姐好美啊!姑爷见了一定魂都没了。”为她梳好妆的丫环由衷地叹道。
一旁沉默已久的奶娘突然开口:“你们都下去吧!”那些丫环收拾了东西便退出房去。
“奶娘?”曲无瑕回头看她,知道奶娘有话要说。
“女子最重的是三从四德,就算表少爷他们再怎么疼你,你也不能失了分寸。”妇人走到她身边,持起她的手严肃说道。“这些话奶娘是代替去世的夫人说的,希望小姐能听得进去。”
奶娘的话像是另有一番涵义,向来慈祥的奶娘从不曾如此严厉对她的。“奶娘?”曲无瑕迟疑地唤了一声,怕是自己多心。
她对这样的可人儿还是硬不起心啊!妇人叹了口气,语气转缓。“奶娘不知道那日在白堤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把伞是谁给你的,奶娘只知道你这些天都心不在焉,就连见了表少爷也是如此。小姐,你要嫁人了,别做出让奶娘担心的事好吗?”
奶娘看出来了,奶娘看出她的魂不守舍了!曲无瑕心陡然一凛,抹上胭脂水粉的脸却是苍白一片。
自从那一日,她的心魂,就已遗落在那片雨丝轻飞的白堤桥上。
只要一闭眼,浮现的就是那双狂浪的放肆黑瞳;只要一沉思,耳畔就会响起他那轻柔温醇的挑逗声调,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她怕这样的自己,可越是克制着不去想,他的俊逸却是益发清晰,紧攫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甚至不晓得他的姓、他的名及他的一切,可她就是无法自拔地深恋上了他。她终于明白为何以前不懂白蛇娘娘的想法,只因她从不曾遇过那样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双眸子。而今,她体会到了,那是一种令人心不由己的呼唤,明知不该,明明感觉危险,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坠入;让人忘了现实,忘了礼教,就这么陷入一个陌生男子的魅惑之中。
可为何这样的体验来得这么晚?她要嫁给子熙表哥了啊!在她发觉她根本不爱子熙表哥时,她要嫁了,满布心中的,竟全是不甘的情绪……
见到她脸上的神情,妇人的心跌到了谷底。“小姐,就算是奶娘求你吧!”她倏地双膝跪下,老泪纵横。
“奶娘!”曲无瑕急忙上前相扶。“无瑕晓得的,您别这样!”
她知道她是绝对要嫁给子熙表哥的,也知道她和他不可能再次遇见,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股痛楚泛过心头,泪,就这么滑落。
“我要嫁的是子熙表哥,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无瑕晓得的……”她闭眼喃道,轻颤的语音透着一丝绝望和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小姐晓得就好。”妇人并没有听出异样,她欣喜地拭去泪水站起。“糟啦,害得小姐脸都哭花了,来,奶娘帮你补粉……”她连忙将曲无瑕推到了镜台前坐下,拿起水粉开始妆点了起来。
嫁为季家妇,从此别再多想……曲无瑕无语地任由奶娘摆布,看着镜中的自己被脂粉掩去了泪痕,完全看不出痕迹,一如欺瞒自己回到从前不曾遇过他的平静日子,回到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她。
她恍惚地让人覆上红绡、坐上花轿,恍惚地听着轿外的鞭炮声和喜乐声,随着轿子的轻晃,送嫁队伍往即将嫁至的季家前进。
轿子经过了钱塘江畔,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呐!”
“大伙儿赶紧帮忙,救人要紧!”一阵嘈杂后,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外头的纷扰,曲无瑕完全充耳未闻,心思游离的她只是怔怔地坐在轿内,对往后的日子感觉不到应有的期盼与希望。
“我来索取借伞的代价了。”陡然,一阵低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红绡随即被拂去,映入眼瞳的是他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黑眸!
这是怎么一回事?曲无瑕樱唇微张,看着那张依然噙着邪笑的脸,思绪停摆,完全说不出话来。
倏地,她的后脑好象被什么东西打撞了一下,一阵无力感漫然地攫住了她的全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将落水的人救上岸后,整个队伍开始赶路,深恐误了良辰吉时。一直到季府进入视线范围内,在前领头的奶娘才松了口气。
当轿子停在大门前时,身着喜服的季子熙欣喜地走到轿前,用脚踢踢轿子。奶娘带笑地在一旁等候着,半晌过后,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僵凝。当季子熙踢了第二次却依然毫无动静时,四周都安静下来,全都盯着花轿看。
“怎么回事?”季子熙拧眉,不悦地问。
该不是小姐后悔不肯出来吧?!妇人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走到轿前青喊:“小姐,你答应过奶娘的,快出来啊!”却依然没有回音。
“让开!”季子熙不耐地将她推开,一把掀起轿帘。
这一掀,只听得在场众人全都抽了一口凉气——
轿中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