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海边的堤防上,海天连成一色,织成黑暗的布不停的延伸到双眼看不到的远方。
此刻陪着他们的,除了天上的弯月,就是偶尔打在消波块的白色水花。
原本莫群要送她回家,但任蕙兰却突然想要看海,她开了口,他立刻二话不说的开车载她来海边。
「我绝对想不到我会跟一个花花公子共渡情人节!」吃着他们方才在路上买来的甘草芭乐,任蕙兰的口齿有些不清。
莫群的眉毛一扬,「花花公子?!」
「你不是吗?」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着嘲弄,「你的家人不喜欢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或长相,而只是单纯的以为我是你众多的女友之一,他们根本不需要花心思了解我,甚至记得我的脸。」
任蕙兰的话实在太过尖锐,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并没有错,而又是该死的一针见血。
「我很抱歉,他们让你不开心!」
「就某个程度而言,」她对他笑了笑,「你是该感到抱歉!但一旦知道他们不喜欢我的原因,原来是出在你身上之后,其实我还挺同情你的。」
他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解释一下。」
「或许你在事业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是在处理私生活上,你却像个孩子一样的不成熟、不让人信任,像你这种老男人还被人投以这种不屑的眼神,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很值得他人的同情吗?」
她的话令他楞了下,然后忍不住大笑。
她的言词应该令他感到不快才对,但此刻他却觉得有趣。
他迷倒过不少女人,他从不否认,他很喜欢追逐的游戏,虽然很多人视他这种行为是一种浪费生命,但他本人却乐此不疲,不过他绝对没有料到会在某一天被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生数落。
她的成熟使她散发出来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轻女子。
「你对我不太了解!」他搂了搂她的腰。
任蕙兰耸了下肩,「或许,但是我对色狼免疫,我从小常看我爸爸作践女人,让我妈妈和其他的女人伤心,你觉得……我会挑一个像我爸爸一样的花花公子交往吗?」
莫群对她一挑眉,「这是你对我的感觉吗?一个色狼、花花公子!」
她将竹签丢进袋子里,简单的回答,「对。」
「难道讲话婉转一点会要你的命吗?」忍不住大叹了声,莫群发现自己实在有点拿她没辙。
「为什么要婉转?」她依然伶牙俐齿,「我跟你把话说清楚,然后你就不用把时间花在无谓的人身上。」
「我一点都不认为你是无谓的人!」他一笑。他还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微凉的海风吹来,任蕙兰缩了下身躯。
看着她苗条柔弱的身影,他的心中自然的涌现出一股保护她的欲望。
以往对待感情无外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他从来不想费心的去思考,但现在体内那股不可言喻的占有欲,似乎想要告知他情况不再一样。
「我跟你的父亲不同!」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了她的肩上。
「当然不同,你那么有钱,你要的女人层次可高了。」
她的话实在令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只是在做自己感情的主人。」
「是啊!然后去伤别人的心。」她语带挖苦。
每个人都希望成为自己感情的主人,但若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那这个世界不就要大乱了。
莫群大笑了一声,用力的抱着她,「我知道你对我的评价不高,但这一点都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听到他的笑声和自在的样子,她一副他是来自外星球的人似的,「我当然不会造成你任何影响,我不过就是一个你想要取笑的对象,不具任何意义。」
「不!」他点了点她的红唇,「有没有意义,不是由你说的,是由我——」他的手插入她的发中,轻轻将她的脸压向他。
她知道自己该将他推开,但她却发现她一点也动不了。
任蕙兰感到脉搏加快。在她将他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自己若还对他的碰触产生反应,那不就是自掌嘴巴!
一思及此,她立刻伸出手要将他推开——
但他才微用力,她整个人就落入他的怀中,两唇相遇,莫群发出满足的呻吟,这吻热烈又深长。
她觉得双腿软弱无力,敏感的感受到他温暖的身子压过来的感觉,原本要推开他的手此刻停放在他的腰际。
她可感到他的颤栗。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自己对他原来具有影响力这个事实,令她感到一股身为女人的骄傲。
「你的反应让我知道你在说谎!」他了解女人的反应代表的是什么,就算她嘴巴再怎么否认,她依然深受他吸引。
看着他胜利的表情,她想反驳,但最后她选择吞下想说的话。
任蕙兰退后一点,抬头看着他,「没错!我是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你依然不是我想要的伴侣。」
「伴侣有很多种。」莫群的手臂环着她,再次把她拉近,「我相信我们终会得到一个共识。」
这么自大的口吻,她摇摇头,想起了几个同学曾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我知道,你要的是性!」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还有什么。
或许因为她跟他以往认识的女人不同,所以她可以暂时吸引他的目光,但一旦他达成目的之后,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就如同当初爸爸对待妈妈,甚至其他女人的反应一样!
「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远超过对性的需求!」他看着她的眼神散发光热。
她想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再次吻上了她的唇,他的碰触使原本就敏感的知觉再次沸腾了起来。
在这个属于情人的夜晚,任蕙兰知道自己可能输了。
莫群并不是个只有容貌而肤浅的男人,他聪明而幽默,纵使不想要自己被他吸引,但是理智似乎管不住内心奔放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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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蕙兰的好友兼室友赵妙恩的声音从外头清楚的传了进来,「蕙兰,你把免洗杯放在哪里?」
她坐在房里发呆,对好友的话置若罔闻。
赵妙恩久久等不到回答,好奇的将头探进了任蕙兰的房间。
两人从高中就是好友,一起考上台北的学校,虽然不同校,但因为都在台北,人生地不熟,所以便约好一起租了个小公寓住在一起。
任蕙兰是因为母亲在她高中时代过世,而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只好选择就读夜间部。
白天她要自己打工赚学费,而赵妙恩则是因为家境不好,所以现在虽然念的是日校,但晚上也要到酒吧去上班。
偶尔,在课业走不开时,任蕙兰也会好心的帮她代班。
「喂!你在想什么?」看到她神游太虚,赵妙恩忍不住好奇的走进房里,轻拍了她一下。
她突然出现,让任蕙兰吓了一大跳。
「你干么?」看到她的反应,赵妙恩笑道:「还真是难得看你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任蕙兰撇了撇嘴,没有回答她,只是问:「要干么?」
「免洗杯。」赵妙恩说。「家里应该有免洗杯吧?你放在哪里?」
「在厨房的上层柜子里。」说着她站起了身,去帮她拿。
今天是妙恩所打工的那间酒吧公休的日子,而她也只有两堂课,所以她们这对姊妹淘才难得有机会碰在一起。
「你要免洗杯子干么?」任蕙兰好奇的问。
「白姊要来!」
「白姊?」她有些讶异,「你是说白亚苓吗?她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赵妙恩老实的回答,「不过她要来,我也没道理拒绝!」将杯子放在小客厅里,她继续开口,「对了!你刚才到底是在想什么?看你想得那么入迷,魂都飞了似的。」
「哪有!」任蕙兰下意识的摇头。
「骗人。」赵妙恩精明的看着她。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别想骗她!「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无聊!」她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
「我才不无聊呢。」赵妙恩热切的拉着她的手,「是谁?前几天你那么晚回家是跟谁出去?我很清楚那天是情人节,所以——」她奸笑着,「老实招来。」
「只是个普通朋友。」在好友眼神的试探下,她有些不自在。
「男的女的?」
她叹了口气,「男的。」
「所以就是男朋友喽!」赵妙恩兴奋的样子好像现在坠入爱河的人是她似的,「快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戴着眼镜,讲话斯斯文文,看起来很温柔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任蕙兰的脑海中,浮现莫群那副放浪不羁模样,跟赵妙恩所形容,可以说是有一百八十度的反差。
「为什么不说话?」赵妙恩推了她一把,「难道不是吗?你以前不就一直希望遇到这种男人吗?」
「是啊!」她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叹了口气,「但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要太铁齿比较好。」
「什么意思?」赵妙恩不解。
「我这一辈子最不想跟像我爸那种用情不专的男人扯在一起。」
赵妙恩点着头,「对啊!我知道,」她顿了一下,「你现在该不会想说,你的男朋友是个花花公子吧?」
「就某个程度来说,应该算是。」
「是就是,什么叫应该算是?!」她皱起了眉头。
在夜店工作久了,她可是看多了那种对女人始乱终弃的臭男人,所以对自己的好友,说什么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堆里跳。
「你别白痴了,这种男人,你最好早点跟他划清界线!」
「我知道,但是——」天天见面,只要看着他,她的心就会忍不住雀跃,纵使不愿意,但是却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但是什么?」赵妙恩看着她的眼神有着担忧,「你最好不要跟我说,你被这种男人给迷住了!」
迷住——真是一个贴切的词。
「放心吧,」任蕙兰拍了拍好友的手,「情况没那么糟。」
「你确定吗?」她有些不相信,「或许你应该带那个男人来跟我见个面。」
「有机会的话!」任蕙兰有些逃避的说。就她所知,莫群似乎是妙恩工作那间夜店的常客,所以她对他应该不陌生。
「什么叫有机会的话?」赵妙恩坚持,「我一定要见到他!」
「好啦、好啦。」她的口气敷衍。
看着自己的好友,赵妙恩还是不能全然的放心。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蕙兰有多么渴望一个家!
「别烦我的事了,你不是说白姊要来吗?」任蕙兰连忙转移话题,「有没有要买什么东西?」
「没有啊!」赵妙恩这才想起,「不对,本来我要去买点喝的,你觉得我要买点酒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跟她可没你跟她那么熟。」
想了一会儿,「买瓶红酒好了!」她知道白亚苓是那种无酒不欢的人。
「我去帮你买,」任蕙兰站起身,低头说道:「你留在这里等白姊。对了,你要什么样的红酒?」
赵妙恩耸了下肩。贵的红酒买不起,为了自己的荷包着想,所以……「随便,去7-ELEVEN买就好。顺便买瓶苹果西打,麻烦你了。」
「不会。」任蕙兰随便换了一双鞋子,拿着钥匙走了出去。
这个公寓唯一的好处只有一个,就是便宜。这里离她们各自上班的地方都有一段距离,但是因为租金便宜,她们也就没有多大抱怨,毕竟对她们这种经济并不宽裕的人来说,有些享受还是太过奢侈。
她走到了巷口的便利商店,买好友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