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茜迟到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麦当劳,她漾着笑,几乎可以想象他不耐烦的表情,甚至暗中期待着他气到自行离开。
可,老天并没有帮她的忙。
上了二楼,她不费工夫地找到了雍兆炀──
他正被一群穿着清凉的辣妹包围着,要不是他身高够高,还另类的穿西装打领带,她恐怕也注意不到他。
雍兆炀也发现了她,挥开了搭讪的少女们,朝她逸出迷死人的傻笑。
「抱歉,我来迟了。」
走近他的同时,黎茜也听到了少女们的惋惜声,活似她坏了她们的好事。
「我知道,迟到是女人的专利。」雍兆炀极为绅士地回答。
「那我应该晚一点来的。」
「不,幸好妳有早一点来解救我。」雍兆炀一哂,过于性感的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认真或是玩笑。「妳知道吗?她们的眼神像是快把我给吞了……」
解救?她还以为他乐得很。
「很抱歉让你受辱,可惜我只喜欢来麦当劳。」黎茜说得一点罪恶感都没,唇畔还带着淡淡的嘲笑,极为淑女地吸着奶昔。
「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女人在速食店约会,很新鲜。」
「为什么是我?」她真的不解。
「妳应该庆幸是妳。」从没有女人会抗拒他的。
黎茜视若无睹他那朝她猛放电的桃花眼,切入正题:「请把耳环还给我。」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急切。
「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妳这种女人。」居然迫不及待的想摆脱他。
「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作无趣了。」黎茜回以甜甜一笑。
无趣?不,到目前为止,他都觉得挺有趣的。
「请你把耳环还给我。」
「告诉我妳的电话号码……」
「你……」够了!这个男人实在太张狂了!
黎茜才想着要怎么跟他要回耳环,一群小孩突然跑到她身边追逐着,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滑了一跌,手上的可乐朝她飞了过来,转眼间,她的半条裙子湿了,看起来狠狈不已。
雍兆炀看不过去,绷紧俊脸朝这群孩子训话:「老师没有教你们吗?不可以在公共场所嬉戏玩闹……」
「快逃!」
小孩们知道自己闯祸了,各自忙着逃走,跌倒在地的小男孩站不起身,无法和同伴们一起逃跑,吓得直掉眼泪。
黎茜离开座位,扯了扯雍兆炀的衣角,要他别说了。
她只是有点吓到而已,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倒是他,干嘛对孩子那么凶?
她蹲下身,冲着小男孩微笑。「站得起来吗?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才是最勇敢的小朋友哦!」
小男孩疑惑地望着她,抹了抹眼泪,微恐地站了起来。
黎茜见他没有受伤,拍拍他的头。「以后不能在公共场所追逐,知道吗?」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赶紧溜之大吉,连一句道歉都没说。
见状,黎茜仍是带着浅浅微笑。「我到洗手间一下。」
她的裙子湿了大半,不洗洗不行。
雍兆炀不放心的跟在她背后,倚在洗手间的门外。
「妳不生气吗?」从头到尾,她连眉都没蹙一下。
黎茜把手帕沾湿,小心翼翼地洗着裙面,耸耸肩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自小病痛缠身,国中时期还走过一次鬼门关的她,早就练得了无论遇上了什么事,都能宽大释怀的心态,自然没什么好气的。
「妳太平静了,让我很意外。」
「生气是不能解决事情的……」说着,黎茜稍微变了变色,语调缓缓变弱。
「怎么了?」雍兆炀听出了异样。
「我……」黎茜说不出口,她白色的长裙因为被水浸湿,能清楚地看到双腿曲线。
雍兆炀没多想地闯入女性洗手间内,发觉到她的窘境,他立刻卸下西装外套,当着她错愕的表情,把外套绑在她的腰际。
「妳的情绪似乎总是平平淡淡的,没多大起伏,像是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到。」
拿今天这事来说,若发生在和他交往的那些女人身上,大概会当场破口大骂吧!
雍兆炀的体贴教黎茜的胸口泛着感动,她低着头,不让他看到她微红的脸庞。
「遇到就遇到了,难不成你要我把那孩子骂一顿?」
「妳对那孩子那么好,结果他连道歉都没有就走了,事实证明妳应该教他,在公共场所不能嬉戏,让他知道他做错了事才对。」看不惯她的冷静,雍兆炀握紧她的肩,浑身净是难以忽略的霸气。
「我想,他知道他错了。」说着,黎茜不着痕迹的想推开他。
雍兆炀快手擒住她的柔荑,眸底是无比的柔情。
「别这样,妳让我的自尊受伤了。」这么好的气氛,她居然想把他推开!?
「在洗手间?」
「有何不可?」雍兆炀膜拜地亲吻着她白皙的手背。
「你……」
「妳可以很生气地打我一巴掌,不过我会更快制服妳,然后趁机吻妳……」说完,雍兆炀一个倾身。
黎茜别过脸,避开。
「别玩了。」
明明是在拒绝他,可为什么她的胸口会有丝兴奋……
「我是认真的。」真的对她感兴趣,想和她玩爱情游戏。
「我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样。」她抗拒着他。
「妳当然跟她们不一样,我对她们腻了。」
「这么说,我对你来说只是新鲜感啰?」
雍兆炀没有否认。「不只新鲜感,妳是我的女神啊!小茜。」
又是花言巧语!
黎茜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教她先前对他一点点的感动都消失了。
「我应该为了你的甜言蜜语痛哭流涕吗?」
「妳可以把眼睛闭上,让我吻妳。」
雍兆炀抬起她的下巴,准备深情地落下一吻,岂料黎茜却推了他一把,他的吻落到了她颊上。
「我不想跟你接吻。」但那过于亲昵的吻烙在她脸上,有点热,她还是脸红了。
雍兆炀性感地冲着她一笑,看出了她的羞涩,「小茜,妳害羞了,如果我真的吻了妳,妳会为我失控吗?」
她会推开他还是沉迷于他的吻?他很期待。
「现在的年轻人真大胆,连在厕所都能谈情说爱,真是乱七八糟、吓死人了……」突地,一名清洁妇推门而入,看见两人,震惊地嘀咕一番后,便赶紧离开现场。
见状,两人都傻眼了。
黎茜率先回神,冲着他甜甜微笑,然后用力的踩了他一脚,离开。
她不是没有脾气的。
岂料,一走出洗手间,她就被一个小男孩拦住,吓了她一跳。
『阿姨,刚刚很对不起!』
「没关系。」她笑容满面地摸摸他的头。
雍兆炀目送着小男孩被父母带走,然后走到她身边。
「妳赢了。」
黎茜露出淡淡浅笑,随他怎么说。「我要去上班了,耳环还我。」
「我们不是要约会一整天吗?」
「我有说这是约会吗?」黎茜摊开手心,没忘了正事。「耳环还我。」
然后,他们就再也不相干了。
「糟了!我忘了把耳环带出来了。」雍兆炀笑得很奸诈。
「你是故意的。」黎茜抽回手,说得平淡,像是早料定他会赖皮。
「别忘了妳借了我的外套,我们算是扯平了。」
「什么扯平?外套我会还你的……」他可是私藏她的耳环耶!
雍兆炀的指覆住她的唇,描绘她诱人的弧度。
「留到下回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她臣服于他!「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
雍兆炀硬是将名片塞给她。
「我送妳回花店吧!」顺便跟她的店长套套交情,好问出她的电话号码。
黎茜没有拒绝,她知道,她若说不,他一定会直接把她扛上车。
她不会让他听到她的尖叫声的!
此时他俩都没有发现,麦当劳的另一端停着一辆白色轿车,驾驶座上的女人,正用着忌妒的眼神瞪视着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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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黎茜原想把雍兆炀塞给她的名片给扔了,没想到匆匆一瞥,她的目光就定在名片上的E-mail。
STAR……黎茜默念着,突然像想起什么,开电脑,比较起手中的名片和网路信箱的联络簿。
天啊!一模一样的E-mail!这……这太凑巧了吧!她寄发情书的对象,居然就是雍兆炀,而且他……他还回她信了!
黎茜忍住不可思议到想发笑的情绪,移动滑鼠读取,直到那熟悉的回复句跃入她眸底。
妳是谁?
他依然这么问她,她甚至可以感觉字里行间浓浓的不悦。
黎茜有几秒钟的疑惑,她完全没想到STAR和雍兆炀会是同一个人,这是否代表着,冥冥中已注定好了,她就是摆脱不了他?
她直觉地想删掉他的信件,不以为自己在得知STAR就是雍兆炀后,还能平静自若地写情书给他。
但莫名的,对于闯入她平静世界的他,她居然破天荒的感到心动了……
「我真的可以恋爱吗?」黎茜自问着,平淡的语气掩不住她的渴望。
雍兆炀热烈地追求着她,她再单纯也知道,他只是想跟她来场爱情游戏罢了,当然,一辈子都不想动真情的她,也不会傻到对他死心塌地。
既然他们都不可能对彼此认真,那么不如……
黎茜甩甩头,真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还在渴望什么?那样危险的男人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一个眼神、一个温柔的对待,要是她深陷了,她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还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好了,等拿回耳环,她就不会再和他有所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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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雍兆炀的套房聚满了好几个男人。
「兆炀,要不要叫个小妞来热闹热闹,不然都是男人,太无趣了!」
雍兆炀自冰箱取出啤酒,一罐罐准确地掷入伙伴们的手中。「要找女人可以,但是不准过夜,也不准带什么摇头丸来闹。」
「算了啦!我们可以不要面子,但兆炀好歹也是雍氏电子的总裁,要是被八卦记者逮到他找酒店小姐来玩,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男人们对话不断,欧式设计的偌大套房内,满是烟味、酒气冲天,弥漫着颓废的气息。
雍兆炀不理会他们怎么闹,明早要开会的他,根本没心情找女人,找他这些酒肉朋友一起喝酒买醉,纯粹只是想消化一下压力而已。
不过,他的压力还没消化,就被他这群朋友吵得有点偏头痛,只好赶紧走到阳台,吹着冷风,透透气。
「兆炀,借点钱应急怎样?」
肩膀被拍了下,雍兆炀缓缓回头,扯了扯唇。
「多少?」
整个晚上就只有他闷着不说话,想也知道跟钱脱不了关系。
男人伸出五个指头。
「五十万?」
男人耙耙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兆炀,你也知道我的股票套牢,投资生意的钱也赔光,连我老头子都冻结了我的资金……真是的,以后公司不都是我的吗?我要怎么花钱也是我的事吧!」
「等一下我开一张即期支票给你。」雍兆炀连蹙眉都没。
「兆炀,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谢谢你,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还钱?他都听腻了。
雍兆炀挥挥手,摆明要一个人静一静。
见阳台只剩他一人,他沉下俊脸,低低地讽刺道:「好朋友……」
他们是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哥,各个企业集团的继承人,是女人眼中的金龟婿,可说难听点,十个有五个都是好逸恶劳的败家子,但他们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集众人宠爱一身,无论怎么挥霍,都被视为理所当然。
而他,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凭着当年的努力考上了一流的大学,然后幸运的被没有子息的富商看上,当上他的继承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可他认为,就算他今天是雍氏电子的总裁,借着结识这些富家子弟,提醒着自己早已摆脱了孤儿的身分,也远比真正的贵公子哥还要争气,扩展了雍氏的事业版图,享尽了众人的爱戴,他依然无法和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交心。
潜意识下,卸下高不可攀的身分后,他依然是那个被母亲抛弃,孤苦无依的小男孩……
忖着,雍兆炀捏紧了喝完的啤酒罐。他的人生是成功了,但他始终无法摆脱阴暗的过去……
「兆炀,你的电话,是个很嗲的女人喔!」友人朝他眨眨眼。
雍兆炀把啤酒罐扔入垃圾桶内,接起电话:「雍兆炀。」
话筒里传来不断的哭泣声。
「不说话我就挂掉。」雍兆炀火了。
「兆炀,是我,婷婷……」
「有事吗?」
「我不要跟你分手……」
「我给的钱还不够吗?」雍兆炀冷笑。
「兆炀,我爱你啊!我不要钱……」
「大小姐,当初我们的游戏规则订得很清楚,任何一方都有提出分手的权利,合则聚,不合则散。」
爱上他?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拜金女的话!说来说去,她就是想死缠着他,好当上雍氏的大少奶奶!
「不,我不要跟你分手,你简直在逼我去死啊!」
「那妳去死吧!」雍兆炀冷冷道,挂上电话,不予理会。
「兆炀,这是你第几回被威胁了?搞不好这个女人真的会去自杀哦……」
「那是她的事,我顶多包个白包给她。」
雍兆炀面无表情地打开冰箱,开了第二罐啤酒猛灌。
「兆炀,你对女人还是一样的无情,我们这几个都比不上你!」
雍兆炀扯了扯毫无波纹的笑,没有回应。
他会那么放浪行骇,是因为他恨透了女人。
那女人在他七岁时,把他丢在孤儿院的门口,给了他一支棒棒糖,要他乖乖等她回来,结果,她跟个男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那你下个猎物也锁定好了吗?」
雍兆炀深邃的黑眸迸出蓄势待发的锐光。
回想起黎茜那总是疏离客气的态度,他就想征服她。
他想知道,她那平静无波的面具下,潜藏着怎样的真性情,爱上他,能激起她怎样的热情如火……
但,一切都只是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