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情绪像是场大火似的焚烧著西门涯向来冷静的理智,他迈著大步回到西门府,直奔主屋。
粗暴的推开房门,映入他眼中的是俞心慈正做著女红、宝儿在一旁伺候的情况。
细长的黑眸闪过一抹惊愕,他皱了皱眉头,瞪看著她略微苍白、神情疲惫的娇容;才几日不见,她又瘦削了些,突地,他心底泛开一股说不出的疼。
开门声吓了俞心慈一大跳,她抬起水亮的眼眸,对上西门涯的冷沉俊颜。
“宝儿,你先下去。”她瞧他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宝儿见气氛因姑爷突如其来进房而紧张,想开口说不要,但见小姐目光直直望著姑爷,分明已经没有她的存在,心里纵然担心,也只好退下。
西门涯在宝儿退下后,大步来到她跟前,冷漠的瞧一眼她手上的女红。
那布料极为眼熟,正是杨掌柜那儿拿来的,瞧她似乎是要做衣裳,顿时,一股骇人的阴沉扬上他的俊颜。她要做给谁?
俞心慈轻咬著嫩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明明想跟他说些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多日不见,他们之间变陌生了,甚至还多了一股不信任。
二人各有心思,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著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西门涯率先开口:“你在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袍子。”她冷淡回答。
西门涯皱起眉峰,看起来十足吓人。“做给谁?”他压根儿没想到俞心慈是他的妻子,这袍子除了做给他,还会有谁?此刻他的理智全被曾被背叛过的事影响到他向来冷静的判断力,他更没想到自己对俞心慈的在乎已经超乎他所想像。
他的话让她想起这些日子来他们的关系跌至冰点原因,他不信任她,从头到尾。想到这一点,她的气恼更添一层,气他不但怀疑她的真心,还看轻她的人格,他把她俞心慈当作什么?
“既然任我挑选布疋,那就代表你无权过问我要做何用处。”明明就可以对他解释,但她就是缓不下胸口涨满的激动之情,无法好好的跟他说清楚。
俞心慈不知道她不肯明说的话语、态度,只会让西门涯认定她要背叛他。
“很好,真的很好。”西门涯的语气中含著一丝阴沉的诡魅。
俞心慈身子一颤,敏锐的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同,欲启齿问明,西门涯猝不及防的朝她压来,她往后一退,欲躲开他骇人阴沉的气势。
她闪躲的态度看在西门涯眼中只有更加生气,她讨厌他碰触的想法闪入他脑海,让他向来傲人的自制力险些失控。
他重重哼了一声,捧住她娇嫩的脸蛋,俯首吻住她柔嫩的红唇,他不准她心里有别的男人,不准!
当他的唇碰上她的那一刹那,俞心慈瞪大圆眸,他的吻如狂风骤雨,带著吓人的气魄,企图夺走她的灵魂。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深沉的怒火?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明明是他怀疑她对他的真心,错应该在于他呀!
惩罚似的吻在碰触到柔嫩的艳唇后,倏地转变为狂潮情欲,让他想起那一夜的火热缠绵,她柔软身子所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味,让那一夜的他变为一头只受情欲所控制的野兽,疯狂的向她需索一整夜。
此刻他还想再要她一次,他要在她身上烙印他的痕迹,他要将她心中的男人赶出去。
疯狂的想法才窜过脑海,火焰般灼热的吻倏变为温柔如水的啄吻,在她脸上、脖颈上留下只属于他的记号。
俞心慈娇喘不休,脑子无法思考,全身逐渐热起来,如被烈火焚烧。
西门涯抱起她纤细的身子,往床上走去。
当身子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俞心慈混沌的神智突然清朗起来,她伸出小手挡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热情。
“为什么?”她直视著他含欲的眼眸,纵使此刻她脸红如火,心跳如擂鼓。
西门涯眸光浓浊的看著她,过了好一会儿,声音低嗄的道:“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
她一脸茫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他,无人可取代。
“你……”话还未问完,俞心慈猛地明了他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他刚才的质问,他把她当作什么样的女人?顿时怒火自胸口窜起,她伸手推开他,“走开,卑鄙、无耻的男人。”
西门涯浓眉一扬,她的怒责让原本情欲高张的他顿时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疑问,“你骂我?”
“你不该骂吗?”她怒问。
西门涯一愕,瞪著她那双快喷出火的美眸。
不想再见到他!俞心慈突然奋力的推开他,滑下床,快速奔走。
西门涯被她的举动怔住,让她自身下溜走。
俞心慈本想奔出房,但经至大桌时,她停了下来,突然拿起桌上的利剪,赌气的将刚裁剪好的布疋剪个稀烂。
她恨他、气他、恼他!
从后追赶而来的西门涯被她疯狂的行为吓著,尤其是她那张怒气腾腾、充满恨意的小脸。这是他头一回见到她这般令他心惊的表情。“心慈?”
“我爱做衣服给谁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也没资格管。”她怒火中烧的瞪向他。
她的话激起他原本因惊讶而消失的怒火,“你说我没资格?”
“不错。”她回吼。
“别忘了我是你夫君,你的一切我都能管。”语气充满了霸道,这也是他头一次对妻子展现出专制的一面。
“就算你管住我的人,也管不住我的心。”俞心慈怒道,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熊熊燃烧的怒火已经让她丧失理性。
西门涯被她挑衅的话气得额头青筋暴露,什么冷静、自制全没了。
“你有胆再说一次。”
“要我说一百次也可以,你没资格管我。”俞心慈傲然的抬起小脸,一副根本不怕他的表情。
西门涯几个大步来到她面前,双手捏住她的双臂,其狠劲像是要捏碎她的手骨。
很痛,痛到让她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不过,她硬忍下来,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放开。”她语气平静到不带一丝波动。
西门涯瞪著她倔强、骄傲的小脸,不自觉地手劲逐渐加大,一点也不知道袖下的藕臂已经有一圈瘀痕:直到她皱起细致的眉、咬著下唇,像是在克制什么,他才
惊觉到自己对她所施加的蛮力。
天呀!他向来自傲的冷静竟然被一名纤弱女子破坏殆尽!
一名只不过是他妻子的女人,竟然能够将他向来控制得宜的脾气撩拨成熊熊大火,险些无法控制!
西门涯突然松手放开她,连看也不敢看她,毅然转身离去;他一点也不知道,怒火来得这么张狂,是因为嫉妒的情绪在心中发酵。
在他走后没多久,俞心慈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利剪自手上滑落至桌上。
她呆呆的看著桌上残破不堪的碎布,完全不能够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不成熟、毫无理智的疯狂举动来的?
直到宝儿冲了进来,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宝儿目光充满不敢置信,“小姐?”
俞心慈瞪著桌上的破布,两行清泪滑落粉颊,她觉得她的心和这些破布一样,破碎得再也无法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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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涯大步的跨出主屋,脚步不曾停顿的往大门走去。
一路上,经过西门涯身边的人,全被他那不曾有过的骇人怒颜吓著,恭敬的行礼后,纷纷远靠在一旁,让主子走过,免得无端被扫到台风尾。
西门涯踏出西门府后,随便挑了条路就走,完全没有想到要往哪个地方走去。
他不明白胸口那澎湃的激动从何而来,此刻他只想冷静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竟然能够让他失控,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不是没被女人背叛过,他前三任的妻子哪一个不是红杏出墙,甚至第三任妻子还下毒害燕儿,他也没有发过这么大的怒火!
但为什么独独对俞心慈不同?难道就只因为喜欢她吗?可就算如此,那也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情绪才是。
不安、烦躁、愤怒交杂在他胸口,造成一股沉重到令他感到窒息的压力。无法排解又充满疑问的他,只能够在街上游荡,看能不能让沸腾的怒火平息下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老人。
“岳父?”
俞老爷笑了笑,看著伟岸不凡的西门涯:心想女儿真的是高攀人家了。
“贤婿,有件事想跟你谈谈,可以吗?”这事他考虑许久,才决定要找机会对西门涯说。
“当然。”
“这件事我希望愈少人知道愈好。”
西门涯眉一扬,隐约觉得俞老爷要说的事和俞心慈有关。
他点了个头,抬眼望向再走几步路就可以到达的酒楼,“岳父,前面酒楼是小婿的产业,请。”
俞老爷又笑了笑,坦白说,西门涯这声岳父让他觉得很对不起他。虽是如此,俞老爷还是让西门涯请到酒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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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酒楼,西门涯吩咐掌柜腾出一间隐密的房间,并送上一桌美食佳肴。
二人对视好半晌,西门涯见岳父迟疑不决的模样,分明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却又不好启齿。
“岳父,有事直说无妨。”
俞老爷看著眼前这位有著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的俊杰男人:心底的愧疚更深。自从女儿嫁出去之后,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他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心慈还好吧?”
“她很好。”西门涯毫不犹豫地回答,纵使刚才他们吵过架。
他能够体谅岳父的担心,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他这位有克妻命的男人,相信天底下任何一位父亲都会为女儿提心吊胆,生怕女儿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俞老爷是敦厚的人,西门涯的回答只让他更加觉得对不起他。
“贤婿,有一件事我先代心慈向你道歉,若日后有因为心慈而伤了你的名声,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生气。”
西门涯浓眉一扬,只觉得眼前这场景好熟悉,沉下眼,他突然想起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记得前三任妻子犯下错事时,他请来她们娘家的人,当家者也是这么请求他。难道……心慈背叛了他?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极力将胸口那股怒火压制下去。
“小婿不懂您的话。”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会让自己冷静面对。
俞老爷重重叹口气,一咬牙,索性直说了:“其实连我想也不明白心慈为何执意要嫁给你,我本不答应……请你别见怪,不是嫌你不好,而是我从未想过要让心慈嫁人。”顿了顿,瞄了瞄脸色渐冷的西门涯,又道:“可心慈说这是她唯一的愿望,求我答应她,纵然我不想,但想到她再活也没多久,也只好答应了。”
西门涯听到后来,原本冷沉的脸色被惊慌所取代,“我不懂,什么叫作心慈再活也没多久?”这话听得让他胆战心惊,连刚才对她的怒火也忘得一干二净。
“唉!这就要从头说起,其实皇上会允了婚事、娘娘会这么疼爱心慈,完全是因为心慈在小时候救过娘娘的性命,而那时候心慈才十岁。”
西门涯按捺住心中那份急躁,凝神听著岳父的话,生怕漏了个字。
“当时娘娘很受宠,宠到连皇上都不顾宫廷礼规,带著娘娘回来俞府探亲,此举让后宫佳丽莫不眼红,也因此娘娘才会被人锁定为暗杀对象。”再叹口气,俞老爷缓缓说道:“那一日适逢心慈生辰,娘娘召她进宫,不但赐给心慈许多难得一见的宝物,也留她下来一同用膳。在那时候,皇后送来一盅甜汤给娘娘,心慈贪嘴,讨来要吃,结果喝下那一盅掺入毒药的甜汤。”
说到这儿,俞老爷不禁感叹,虽然女儿救了妹妹一命,但想起无辜的女儿,他禁不住鼻酸,她是他的乖女儿呀!
“捅了这个大楼子,皇后怎么可能会安然无事,直到去年才去世?”西门涯提出疑点。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那时候皇上才刚登基没多久,政局不稳,而皇后那边的外戚皆是权重的将领,皇上虽震怒,但也只好忍了下来,怕再掀起一番争斗,牵连更多无辜的人;皇子争夺之战早已搞得朝廷乌烟瘴气、国库亏空,皇上为了大局,只好暂且不办皇后。”
“后来呢?”他指的是心慈,至于皇后那恶毒女人,死了活该。
“宫里也因为这层顾虑,下了封口令,悄悄的让心慈在宫中医治,但这毒是从塞外而来,极为阴险,能够在体内存在多年,和慢性毒药没啥两样。”俞老爷叹了口气,又道:“虽然御医们救活了心慈,但毒素无法完全消除:心慈性命堪虑。”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没有当年所抱持的强烈希望。
“若是如此:心慈怎么还能活到现在?”他提出质疑。
“御医每一天都会研发新的药方,暂时压抑住心慈身上的毒素,但是毒素毕竟
在心慈身上存留过久,再加上没有真正的解药,在前几年,即将退休的江御医甚至断定,心慈再活也没几年。”
“胡说。”西门涯冷声斥责,“岳父,您当真相信心慈会死吗?”想起俞心慈那强风一吹就会倒似的纤细身子,想起曾看过她服用药丸,可她却对他解释那是瑶贵妃赐给她的补药,希望她身子能好一点,而他却不曾怀疑她说过的话。
不怪西门涯质问,俞老爷又道:“心慈刚出生的时候,有幸得到神算子的金言卜卦,他说心慈只能活到十八岁。”
“江湖郎中之言,岂可尽信?”他虽然听过神算子这号神奇人物,但他绝不相信神算子为心慈所卜的卦。
“我本来也不相信,但却发生心慈中毒事件,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在心慈十三岁时曾找到神算子,求他再卜上一卦,看心慈有没有救,结果神算子说险中求生、生中求死,是死是活皆看上天,他要我们顺应天命。唉!我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没有解药,说什么都是枉然。”
西门涯震了一震,无话可言。医术精湛的大夫都在宫里头,连他们这些菁英都解不了毒,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救得了心慈?
“心慈死后,京里必定会掀起一波你克妻的传言,这事对你的名誉极伤,纵使这不是事实,我想也没有人会相信。唉!请你海涵,若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西门府的生意,我俞府会补偿到底。”
西门涯看著眼前这位充满愧疚、难过的老人,苦笑了声道:“就算是金山也赔不了心慈的宝贵性命。”
他终于明白岳父为何要他别生气,但更让人不解的是,心慈明知自己性命不长,又为什么要下嫁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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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下嫁给他?
在听到岳父的话后,西门涯心中的疑虑更添一层。
但令他在意、揪得心发痛的是她再活不久一事,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继续活下来呢?
他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甚至希望她能够陪他过完一辈子,他不要她走!
西门涯脸色阴沉的走进西门府。
下人们见到主子出去时是怒气冲天,回来时是阴沉著一张俊颜,不管是哪种表情,都足以吓得他们脸色苍白、身子直打哆嗦,个个有志一同地又远退一旁。
西门涯脚步不曾停歇的往主屋走去,就连在经过小厅时,西门扬三兄妹唤他,他也没听见。
他满脑子只有俞心慈,只有这个勾起他怜惜、令他动了情的温柔小女人。
来到主屋,站在房门口,他竟然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心情,直到宝儿打开房门,看到他站在屋外,吓了好大一跳,他才以眼神要她闭嘴并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跨步入房,见俞心慈正忙著针线活。
俞心慈拿著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制袍衣,神情认真专注。剪碎的那块布不能用了,所以她又重新裁剪一块。
她很气自己的任性,不管他对她说了什么话,她万万不该任由著情绪支配她的理智,说出挑衅他的话来。
西门涯静静的打量著娇美柔弱的她,不发二日。
俞心慈也不在意是谁在她身边,她有听到脚步声、关门声,但没抬头起来看,她以为是宝儿,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西门涯去而复返。
西门涯深沉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柔美的容颜,不明白她是为谁专注,又是哪个男人可以得到她的柔情?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此刻他只求那一群御医是庸医,那神算子是江湖骗吃骗喝的术士,他只要她活著就好,就算她的心里没有他也无妨。
两道灼热如火的目光让俞心慈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小脸,毫无预警地对上他深沉幽邃的黑眸,心陡地一紧。
他回来了?再次的踏入这间屋子?
喜悦倏地自她心头扬起,不争气的泪水涌上双眸,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她哭泣的模样,她想在他的脑海里、印象中留下最美的一面。
西门涯缓步走向她,拾起她的下颚,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苍白的脸上,心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这一张柔美的容颜、这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眸,他还能够看多久呀?
深吸一口气,他极力让自己的口吻平静如昔,“今天我碰到岳父。”
“爹!”为什么他的脸色如此凝重?难道……“俞府发生什么事?”她紧张的问道。
西门涯垂下手臂,摇了摇头,“俞府一切安好。”
俞心慈放心的吁了口气,可是……他沉重的脸色又是为了什么?
西门涯语气幽幽的道:“岳父跟我说了些你的事。”
“什么事?”他沉重的表情让她感到不安。
“你真的只能活到十八岁吗?”宽厚的大掌轻轻触碰著她柔嫩的脸蛋,小心翼翼的举止像是把她当作珍贵的宝物,怕碰碎了她似的。
他那双承载著温柔的眼眸,乍现一抹哀伤,让她不禁奢求的自问,那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想问他,却又问不出口,她只能咬著嫩唇,不回答。
她的淡然、她的无言,莫名地激怒起他烦躁的情绪,双掌突然扣住她肩膀,像是疯狂似的猛摇晃,“说啊,你说啊,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她知不知道当他听到岳父诉说时,他的心好痛,他不要她死,不要!
俞心慈看著他接近疯狂的俊容,一颗心像是狠狠地被击了一拳。
她的平静无言让情绪已濒临崩溃的西门涯更加难受,突然,他放开她,退后一步,平复著不该有的暴躁情绪;此刻不是对她生气的时候。
“你该不会是瑶贵妃派来监视我的吧?”他换了另一种方式来套她的话。
“不,这件事与任何人无关。”她连忙否认。
“那又为了什么呢?我要一个解释。”他眼中闪著必得到答案的决心。
俞心慈静静的打量他半晌,突然问道:“如果我说我活不过十八,你会为我心疼吗?”她好想知道他对她的感觉,想知道他是否在乎她,就算是一点点也好;若是真的,那她此生无憾,可以含笑而终。
西门涯心一紧,大步一跨,将她拥入怀中。他已经不知道,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见她以任何方式离开他。
他的紧拥让她觉得无法呼吸,可她竟然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这回,他让她感觉到他是在乎她的。
“为什么要嫁给我?你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他的语气里充满哀痛。
俞心慈沉默不语,思考著该不该说出来。
仿佛知道她不会说似的,西门涯以著请求的语气道:“心慈,我想知道,告诉我好吗?”
俞心慈心头一紧,过了一会儿,淡淡的道:“你还记得几年前在西湖湖畔的事吗?”从他怀中抬起小脸,她直勾勾的看著他。
西门涯皱起眉头,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俞心慈瞧他迷惑的神情,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那一年我十二岁,爹带著俞家老小到西湖去赏美景,可我知道那只是为了让我开心。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好意,我故意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其实我一点也不快乐,我……”
“你害怕是吗?”接下她未出口的话,西门涯将她抱在怀中,而他则坐到椅子上。
她点头,幽幽的道:“毒发的时候,那种如万蚁钻动全身的疼,那种如烈火焚
身的痛,每每让我怀疑我真的能够再承受下去吗?”讲到这儿,她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痛刻骨铭心呀!
西门涯双臂一紧,心疼她所受的苦。十二岁的她,需要多大的毅力来承受那些痛?
思及此,他突然吻住她的嫩唇,无比温柔。
俞心慈双颊闪著淡淡的红晕,他的吻让她一时间无法承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平息下胸口的激动,轻声道:“痛苦的纠缠、死亡的阴影,让我非常恐惧,我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西湖的美景也不能稍减我的困扰,史可怕的是,那时我毒发,身边又没人照顾,我是私自出来的。”顿了顿,她拾起清冽的眸子,“痛楚让我的意志力逐渐薄弱,于是我决定不服解药,一死了之,结果你出现了。”
小手捧起他俊逸的脸庞,眸光承载著浓浓的情意。“我永远忘不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被那些话撼动了心灵,也敲醒了我的无知,就算我的生命不长,也该活得精采呀。”
是她!
西门涯脑海顿时浮现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还有他曾抱过的瘦弱纤细身子。
难怪,他觉得曾抱过她,却没有去深思过。
他的内心深处记得这件小插曲!当时,他曾被她小小的身子必须承受著痛苦折磨而心疼过。
不知他已记起她来,俞心慈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是你让我有追逐梦想的力量。”
“心慈!”她的话震撼了他,他从来没想过他的话会救了一个人,甚至影响她这么深。
“从那时候起,我的心盘据著你的影子,随著时日的增加,我对你的爱意更深,我喜欢你。”本以为这些话她没机会说出来。
西门涯震惊的看著她充满情意的眸子,不敢相信在这世上有个女人深爱著他。
俞心慈看著他好一会儿,温柔的在他额间落下一记轻吻。
“那一日我在街上认出你后,我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情感,才会厚颜的请求娘娘赐婚。我想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够陪著你、伴著你,”
面对如此浓烈的情感,西门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嗓音沙哑的问:“这就是你执意要嫁给我的真正原因?”她的答案已经很明白,他却贪求她说出来。
“是的。”没有任何扭捏,俞心慈点头。
胸口涨满了激动,他突然缩臂,紧紧拥抱住她柔软的身子。
俞心慈柔顺的贴靠在他的胸膛,汲取他身子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西门涯松了手,目光望向桌上的袍子,突然有所领悟,“这该不会是要给我的?”
“我想为你做一点点的事,我想当好你的妻子。”纵使他说了那些伤害她的话。
再也无法克制胸口激动的情绪,西门涯再次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人体内,成为他的骨血。
俞心慈迟疑了下,主动张手抱住他。
而在房外,本是追著兄长而来的西门扬三位兄妹,听了俞心慈的话后,个个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西门燕更是眼眶含泪。
任谁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更没想到兄长会说出如此感性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