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王家是商界名流齐聚,衣香鬓影、热闹非凡。刚主持完一对儿女的订婚喜宴的王锡面带笑意的接受众人的连连贺喜声,不过,今天前来恭贺的宾客对他所选的女婿及媳妇人选私下却是议论纷纷的。
因为一身珍珠白晚宴服的王怡苹在粉妆的打扮下犹如不染凡尘的仙子,高雅脱俗的气质在冷漠神情的烘托下更令人产生难以形容的瑰丽幻想。
她的美是无庸置疑的,十八的花样年华正是含苞待放,但令人质疑的是王锡为她所选的未婚夫却是相貌平庸、背景平平,名不见经传的林文仁,也因此,在场许多政商界的俊美少东眼见这朵美丽鲜花插在一堆牛粪上,除了扼腕外,更是对他的作风反感不已。
反之,王锡对儿子就疼惜多了,王豫杰的未婚妻胡艳秋,人如其名艳丽非凡,身材妖娆,全身散发着性感,剪裁合宜的天鹅绒露背及膝的晚礼服让众人的目光凝聚。而王豫杰一身米白的宴尼西服虽挺正了俊逸非凡的风采,但微笑以对的黑眸却不时的露出一抹淡淡的愁云。
在舞池里的王怡苹面无表情的和傻笑连连的林文仁轻轻拥舞,只不过,她的目光却不时的瞟向跳起“三贴”热舞的哥哥和胡艳秋。从哥哥不时躲避她的目光看来,她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们兄妹向爸爸抗争了一个多月,都还是无法躲过这场订婚喜宴,可是他为何要和胡艳秋跳热舞呢?他可以拒绝的,不是吗?
“怡……怡苹,你心情不好吗?”林文仁爱慕的脸孔有着腼腆和兴奋,他知道能拥着清丽脱尘的她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所以他毫不介意其他公子哥儿因嫉妒而起的冷嘲热讽,因为只有他才能拥有她。
她不经意的瞥他一眼,没有回话。
“将来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当然,我们差了十多岁,可是这样我会更爱惜你,我知道你是外冷内热的女孩子,你善良温柔、成熟大方、心思细腻……”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王怡苹陡地停下舞步打断他的话,美眸也闪过一道冷光。
“呃,是豫杰告诉我的,因为我们还不太熟,而王董又希望我们早点订婚,所以……”
“是哥哥找你谈,还是你去找哥哥的?”她不耐的再次打断他的话。
“呃,是豫杰主动来告诉我的,他希望我多了解你一些,才会懂得照顾你。”林文仁手足无措的道。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够了,我不想听了。”
“是、是,好、好!”他唯唯诺诺的慌忙点头。
她瞟了眼他小心翼翼的伺候神情后咬咬牙,心想,她这一辈子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他的,她才不要一个哈巴狗丈夫。“你去吃点东西,我想跟我哥哥谈一谈。”
“喔,好。”
不再理睬他,王怡苹一旋身,无视一些男士的邀舞,直直的朝王豫杰走去。“哥哥,我想和你谈一谈。”她不客气的直视着他摆放在胡艳秋圆润臀部的大手。
王豫杰在心中吁了口气,赶忙放开手并稍微推开胡艳秋过于紧贴的身子,“艳秋,我和妹妹出去一下。”
事实上,他的这位未婚妻确实是热情如火,在他几次拒绝跳这样亲密的拥舞后,她干脆大大方方的拉起他的手摆放在她的臀部上,虽然他仍适度的移开手,但她却不死心,再次将他的手拉回原位。
胡艳秋抿抿性感的红唇不耐烦的瞟了王怡苹一眼,“怎么这么没礼貌?既没叫人又在舞曲尚未结束时就来打断我们。”
“你……”她脸色丕变。
王豫杰注意到父亲越过众人直视过来的关注目光,他拍拍妹妹的手,“怡苹,刚刚典礼时,你不是已叫过‘大嫂’了?”
王怡苹强抑下喉间的酸涩勉为其难的叫了她一声,“大嫂。”
“这还差不多。”胡艳秋睨视她一眼。
其实胡艳秋和王怡苹同年,目前还在美国念书。不过,由于她父母都在台湾经商,因此只雇了几名佣人在美国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使得她习惯了我行我素,而养成心高气傲的个性。
这回她父母突然帮她找了这门亲事,她原本也是甩都不甩的,然而,从父母寄给她的资料里,看到王豫杰风神俊朗的外貌及显赫的家世背景后,她才回国参加这场订婚宴。
因为她认为自己还可以再回美国完成学业,而后,才会回来和他举行结婚典礼,而这时间还有五年,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放心的玩。此外,她觉得能抢先的霸占他这名外貌家世都一级棒的男人,对她毕业后的生活也多了一层保障。
在看了他们兄妹俩相偕的往庭院走去后,胡艳秋笑笑的来回看着蜂拥而上的邀舞男士,然后,她愉悦的接受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士的邀请,再度将丰满傲人的胸脯贴向他。
两人来到庭院后,王怡苹极其不屑的透过庭院的玻璃屋看着胡艳秋,“她是一个荡妇,她根本就配不上哥哥。”
王豫杰轻叹了一口气,“别这样说,她在美国生活,作风比较开放。”
她不可置信的瞄他一眼,“你现在就帮她说话了?”
“我……”他语塞。其实他的心情也很差,终身大事就在爸爸赶鸭子上架中完成,他怎么不呕?
她不悦的旋过身背对着他,绞着手指道:“难道说哥哥已经喜欢上她了?”
“没这回事,你明知道我在上个月才见过她的相片,在昨晚也才见到回台的她。”他静静的看着愉悦的与他人拥舞的未婚妻。
王怡苹怒哼一声,猝然转身,刚好看到他凝睇着胡艳秋,她恨恨的横他一眼,“不用狡辩了,我知道她就是男人们喜欢的那类性感尤物。”
“怡苹!”王豫杰轻叹一声,拉拉西装上的领带,反身走到一簇簇盛开的粉白兰花旁的长椅坐了下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那为什么跟她跳三贴,贴脸、贴身又贴……哼!”她忿忿的微拉裙摆走近他,瞪着他问:“你们的动作很令人作呕。”
他沉眉锁眼的爬爬刘海,“我拒绝了很多次,但是她又硬贴过来。”
“所以我说她是个荡妇,根本配不上哥哥。”她轻挑起黛眉,双手环胸。
他无奈的耸耸肩,“问题是我们都没有自主权。”
“这……”王怡苹咬咬下唇无言以对,叹了一声,在他的身旁坐下来。
闷滞的气息在两人间流转,他们选择了将无助的目光落在室内热闹沸腾的欢乐气氛上,而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因为这是他们兄妹的订婚宴,但他们的心是如此沉重。
王豫杰抚抚发痛的额际,注意到胡艳秋已结束和那名俊美少东的热舞,笔直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顺了顺妹妹垂落在耳畔的黑发将它们系到耳后轻声道:“艳秋过来了,你别摆着一张脸。”
她眼眶泛红,“为什么我要依着她?”
他该说什么?是老天让他们成为兄妹,也是它拨动他们两人内心最甜美的情愫之弦,使他们彼此都将对方放在第一个位置视为今生最爱,但却又让他们无法结合。
他二十岁了,而对怡苹累积在内心的层叠情怀也有十多年了,他该做的就是剪断彼此的感情之弦是吗?思走至此,他的心狠狠的被抽痛了一下,但他也明白对妹妹的一切真爱都该深埋心坎。
王豫杰定定的凝视着她,难得以严厉的神色道:“你一向敬爱我的,所以你以后都得依她,因为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大嫂。”
“不!”她紧咬下唇痛楚的回视着他。
“我们改变不了现实与事实的,你是如此的聪颖,你不会不明白的。”他感到自己的心也痛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倚在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哭诉道。
“怎么了?”胡艳秋不解的看着眼前这对过于亲密的兄妹。
闻及她的声音,王怡苹胡乱的拭去泪痕,挺直了腰杆,再次戴上冷漠的面具。
“没……没事,怡苹,她刚刚差点跌倒,我赶忙扶住她。”王豫杰瞥了妹妹一眼解释道。
胡艳秋来回的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两人,认为女人的直觉一向是最敏锐的,因她隐隐觉得这未来小姑对她未来丈夫好像有一点什么,但那点到底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只感到他们有些怪怪的。
王怡苹轻咳了声,“我其实……”她直视着王豫杰那比子夜星辰还要璀璨的黑眸,又口吻凝重的道:“我和林文仁的事请哥哥不要再介入,你在我的身边十八年才了解到的那些个性特质,我并不想让外人得知。”
王豫杰梭巡着她略微泛红的明眸。她在嫌他多事吗?可是林文仁个性木讷,他才很担忧怕林文仁不懂得察言观色而伤了她的心……胡艳秋根本听不懂他们这封兄妹在谈什么,她抿抿唇,一把挽着他的手,“再陪我去跳跳舞嘛!”
他不安的瞥了眼妹妹再看着胡艳秋。
王怡苹深吸一口气,冷冷的道:“去啊,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妻、我的嫂子,以后凡事我也得依她?”
闻言,胡艳秋惊喜的以双手圈住他的颈项,“豫杰,你真的这么说?”
“这……我……”
“你害臊了?不用嘛,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哦,对了,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仪式中少了什么,原来是打啵。”语毕,她毫不介意一旁的王怡苹,就将身子依近他。
“不……等等,怡苹也在这儿。”他别开脸躲开她红艳艳的唇。
她开心的瞥了面无表情的王怡苹一眼,“我相信我这未来小姑不会在乎的,何况她不知都已经和他的夫婿进行到哪一垒了?哪像我们?我昨天才飞回台湾,连要和你亲热的时间都没有。”
胡艳秋话中的暗喻着实惹恼了他们两人,只是王怡苹将奔腾的怒火掩藏在冷淡的外表下,因她想知道他是否会如同以往对她的呵护继而斥责胡艳秋。
只是她彻底的失望了,王豫杰虽然有些火大,但他的个性中总多了一份体谅,所以他会站在胡艳秋的角度来判读那句话,因此,他虽有怒火,但仅仅几秒,火焰也就熄了。
眼见他连一句斥骂的话都没有,王怡苹的心更冷、神色也更加冷然了,她微微抬高下颚,哑声道:“我不会在乎的,大嫂,你们‘用印’吧。”
“怡苹,你……”王豫杰错愕不已。
“我怎样?你是我哥哥,她是我大嫂,亲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再来不是可以共赴巫云,生儿育女,一个啵算得了什么?”她冷声冷语的道。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正淌着血,她好介意、好在乎,她根本不要哥哥吻这个妖艳的女人,她好希望哥哥在听完这席话后就推开胡艳秋,然后拉她回到楼上房间好好安抚她的伤心。王怡苹悲伤的想着。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语毕,胡艳秋再度送上自己的唇。
王豫杰对妹妹因愤懑而出的一番推波助澜的话感到生气不已,觉得一向成熟细腻的她,而今却说出这孩子气的话。
因此,怒火中烧的他并没有躲开胡艳秋的潋艳红唇,反而将她拥入怀中,坚毅性感的薄唇火辣的与她的唇舌展开巡礼。
王怡苹的美颜刷地变白,她登时倒退两步,看着自己心爱的哥哥在她的面前拥吻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吻她?她在内心呐喊。
耳闻胡艳秋发出的吟哦呻吟声,她感到心痛如绞。骗人,原来都是骗人的!哥哥根本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他根本不爱她,他只要她当妹妹而不愿意她当他的情人,他原来都是在敷衍她……溃决的泪水潸然而下,她惨白着脸一步一步的走到吻得知痴如醉的两人,霍地,她用力一堆,强硬的拉开两人,“我最讨厌哥哥了,我再也不要理哥哥了!”她哭喊的朝外奔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艳秋一头雾水的看着王豫杰。
王豫杰脸色泛青,但他对妹妹的气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对胡艳秋的吻而起的性欲反应感到生气,因为为了执着对妹妹的一段真情,二十岁的他虽拥有傲人的外貌家世,却不曾和任何女孩有过亲密关系。
然而他却无法否认她的吻技一流,尤其当她丰满身体适时的磨蹭他壮硕的胸膛时,更是撩拨他这处男的感官。
“我最讨厌哥哥了,我再也不要理哥哥了!”他低声的重复这句话,心想,这样也好,他们终究得结束这段纯纯却深厚的不伦之恋。
屏东乡间,清澄的蓝天点缀着几朵洁白的云,几株高大的槟榔树,还有一片片金黄色随风展姿的稻穗田。只是目视着这般美丽纯净景致的曾明右,内心却没有一丝喜悦,他六十岁的脸孔上有着心力交瘁的无助感。
他回身走到庭院门槛,看着仰望湛蓝天空的妻子许琼如,他发现自己是苍老多了,而小他十岁的她虽仍美丽如昔,但眉宇间的浓浓愁云并不亚于他内心的愧疚与忧虑。
“还是没有欣翎的消息。”许琼如没有正视着他,只淡淡的陈述一个等待了二十六年但仍失落的期望,因为丈夫的脚步声仍如以往般的沉重。
曾明右深吸口气,挺直了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子,拉了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二十六年了,而我已经六十岁了,你认为我等得到我们的女儿吗?”
许琼如咽下喉间的硬块,心想,是啊,他们都老了,但在襁褓中就被不明人士抱走的女儿“应该”已经长大了,如果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的话。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们等得到的,我们一定见得到欣翎的。”
曾明右眼眶微微泛红。他不知道是谁抱走他们的宝贝女儿,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与他近半生的警察生涯有关,因为当年的他不但挡了许多黑道人物的财路,还逮捕了许多大毒虫。
在女儿被抱走后,他也曾透过各个管道追查女儿的下落,但一无所获,日日月月侦查下,却只是年华老去双鬓发白。
他再度凝视着妻子仰望蓝天的明眸,抬起头来看着随风飘浮的几许白云,心想着他们的女儿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