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从沙发上摔下来的弦佐辙,低咒了声,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不怎么情愿的张开眼。
「妳醒了?」他坐在沙发下方,瞇着惺忪睡眼问道。
「你……这……这是哪里?」见他盯着她看,她显得有些紧张。
右手肘抵在沙发上,他的头自动的贴向右手心,懒懒的回应:
「这里是我家,妳睡的是我的床、盖的是我的棉被、躺的是我的专属枕头……而我,睡的是我的沙发。」
这样的陈述,她应该清楚明了了吧?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把尾音提高两个分贝,摆明她是在质疑他,不是在「请问」他。
「妳失忆了吗?千万不要。」他一双眼,狐疑的打量她。「我可还要『请教』妳一些问题。」
他不是担心她失忆成了他的包袱,而是如果她失忆,那他如何问得出庆功宴那晚她对他「礼遇」的真相?
如果那晚她只是反射性攻击他,那他只有摸摸鼻子自认倒楣,可,她还骂他下流,他不能接受这个「污辱」,至少,她得向他道歉。
这就是他为什么带她回来,而没把她直接送回家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因素是因为在她被迷昏的状态,如果直接送她回家,会造成她父母的惊恐,说不定她父亲有高血压、心脏病之类的,到时当场吓得中风,那可不妙。
再者,他可能会被她家人认为是采花淫贼,活活被打死。隔天的报纸头条,就会出现斗大的「佐辙保险集团的总裁摘花不成,被活活打死曝尸街头」的字样──
难看啊,他弦佐辙一世英明,怎么可以落得曝尸街头的凄惨下场!
所以,昨晚他就把她扛回来睡他的床。
原本想等她醒了之后,盘问一番再放人,谁知道……
他吃完晚餐回到房间,她还在睡;他洗完澡出来,她一样还在睡,可惜她没看到他全身赤裸的猛男秀。
他摇摇她,叫了十遍她的名字,不放心的测了十遍她的呼吸,这期间,她还是没醒。最后,他静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可能有流下一些口水,好在,她还是没醒。
最后的最后,他忍不住想睡了,要躺在床上和她共枕眠,抑或是选择绝对会睡到摔下地板的沙发,让他跋前疐后,陷入两难。
他能跟她共睡一床吗?笨,当然不行!
虽然他是很想啦,但是,她一醒来若是发现「敌军欺近」,肯定二话不说做了他!
其实,最重要的是,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介意外加很乐意跟她亲,就不知道她的想法──在人权高涨的现今社会,要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总不能说她陷入昏迷,他就擅自做主替她点头。
最后的平方再平方,沙发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睡不惯其他客房,也怕她醒来后,找不到人会哭……
总之,太多顾虑的结果是,一整个夜晚,他摔下沙发十次,爬上去十一次,多的一次是刚睡时躺下去的那一次。
「我……你……是你派阿发去把我掳来的?」
黑雨蝶努力的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她依稀记起阿发打电话告诉她吴佩雅住院,要她去帮忙照顾一事……
后来,阿发把她载到山上,说了一些令她不舒服的话,她想跑,结果……她跑到哪里去了?之后的事,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阿发?那是谁?」弦佐辙站起身。一个晚上摔了十次,睡得还真累。「喔,妳指的是把妳迷昏的那个人吧?他不是我的人,我的人叫作阿K,不叫阿发,懂吗?」
「迷昏!?」黑雨蝶惊地瞪大了眼,后知后觉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物有没有完好如初。
「放心,我对一只睡死的小猪,没兴趣。」拿来挂在衣架上的衬衫穿上,他从容不迫的走向床边。
「妳应该感激我的,我救了妳一命,嗯,这么说太严重,总之,是我从那个阿发手中,把妳扛回来的。」
见他步步逼近,她警觉地跳下床。
「少骗我了,如果你和阿发不是一伙的,你怎么可能会刚好也到山上去,还救了我?」
她两手举在胸前,握拳,做出备战状态。
闻言,弦佐辙咧嘴一笑。看来,她不只漂亮,还挺聪明的,没有傻乎乎一味地相信他的话,还会推理咧!
黑眸中,多了一分除了对她美貌之外的激赏。
「问得好!因为我原本要去找妳,后来看到妳上了他的车,我的直觉告诉我,妳有可能需要我,所以我就一路跟上去。」他不讳言自己原先是要去找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二话不说,她的拳、她的腿齐发,攻向比她高了二十公分的弦佐辙。
一掌握住她的拳,一脚踢开她的腿,两个比打呵欠还小的动作,轻易地将她箝制住。
「妳应该相信我。如果妳真的聪明,而且比幼稚园的小孩多那么一点推理能力,妳就会知道,我是善良族群中的一人。否则,我干嘛把妳从山上扛回来,礼遇妳让妳睡大床,自己跑去睡沙发……重点是,我还克制了男人本生,没对妳怎样。」
包裹住她小粉拳的大掌,使劲一拉,把她拉到他怀中。弯下头,他在她耳边轻声笑着说:「还是因为我没有对妳怎样,让妳觉得面子挂不住,所以恼羞成怒,生气了。」
咬着唇,两道细眉怒锁,黑雨蝶使劲全力想踢他,但他却易如反掌的制住她。
接着,他的脚往她腿后一个横踢,她重心不稳往后倒在床上,他也顺道的倒在她身上──
「开个小玩笑,妳干嘛真的生气了?」把她制伏在身下,她带着怒意的红颜,一样让他倾心。「还有,忘了告诉妳,我也是跆拳道黑带的。」
「你……走开!」
「妳确定?如果我真的走开,没对妳怎样,妳不会生气?」咧嘴笑着,她气嘟嘟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弦佐辙──」她急得大吼。
「宝贝,我不就在这儿。」
「救命啊──」
「嘘,别叫,妳忘了,这是我家,只有我叫救命,仆人们才会冲进来。如果是我房里的女人叫救命,他们会懂分寸的充耳不闻。连我家的卡罗,也只会听我的命令。」他把修长的食指,轻放在她的红唇上。「卡罗是一只罗威娜犬,妳想见牠吗?」
黑雨蝶怒瞪他,朱唇紧闭,不再乱喊。
她不是怕他家的卡罗,她管他家的卡罗是什么品种的狗,她在意的是,如果她喊救命,说不定他们家仆人真以为他们在房里搞暧昧咧!
而且,这里是他家,她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她。
「放开我。」她的声音比起前一刻弱了些。
他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把她压着,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这辈子,她头一回被男人给压住,她可以感觉到他其实没那么下流,至少他没有趁机对她毛手毛脚──
可,两人的双腿交迭,很暧昧咧!而且,为什么她感觉到他身下某种东西正快速的在膨胀中──
原本一直逗她的弦佐辙,察觉到自己因和她过近接触,体内的雄性激素没经过他签名盖章核准,径自急速上升──
起身,他走离两步,和她保持距离,免得他一冲动,吃了她。
背对着她,炯炯发亮的深邃黑瞳,因身体强力克制住翻腾的欲火,呈现僵直状态。
「我只想问妳一个问题,我跟妳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否则,庆功宴那晚,妳为什么没搞清楚状况就踢我?」
「你……你……下流!」
黑雨蝶满脑子想的是方才他压着她,他双腿间为何会有东西快速膨胀,想通了之后,她满脸羞得通红。
低头,她跑向门边,开了门,没头没脑地冲了出去──
弦佐辙回头一看,见她冲了出去,想必她是被他某处过人的雄壮给吓到了,可他明明没对她怎样,为什么老要骂他下流?
身强体壮,精力过人,不是他的错呀!
轻笑了声,他拿起电话,直接和管家对话。「力叔,叫司机送那位小姐回家。」
「是。」管家在电话另一端回应。
挂上电话,弦佐辙无奈一笑。
每回遇到她,他总想呵护她,可就不知道为什么搞到最后,他都会无辜的成为她眼中的一匹色狼,每每在她离开前,总不忘奉送一句「下流」给他。
难不成,其实他本人真的很下流,只是当局者迷,自己浑然不觉?可,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下流,为何方才他没有对她霸王硬上弓?
若是方才换成别的女人,他绝不会考虑太多,事实上,泰半的女人,不会让他行犹豫的时间,因为她们会直接扑到他身上。
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她的感觉?
此刻,他霍地领悟到,他想找她把那晚的事问清楚,其实就是在意她对他的看法,要不然,一些八卦杂志扭曲他们庆功宴的原意,他都不在意了,怎会去对一个小女人计较?
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原来,在意一个女人的感觉,其实也不坏嘛!至少,他现在就开始期待能够和她再见面,而且,他已经记牢她的名字、她的长相,还有她的跆拳道身手……
以往女人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他从没记住过谁的名字,现在,心上有了个女人的名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嘴角的笑纹加深,两手环胸望向窗外,远处,一名仆人正牵着卡罗在运动场上做每日例行的训练动作,卡罗心不在焉,频频想往牠的美丽女伴莉娜静坐的方向跑去──
望着更远处,他的心,竟也飘到黑雨蝶身上去了,明明她才刚离开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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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自己房里,趴在床上的黑雨蝶,眼下摆着一本之前看到一半的Judethe Obscure,两眼却傻愣愣地望着床头的Precious Moments水滴娃娃。
从弦佐辙的家跑回来之后,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想上课的念头都没有,于是便在家休息一天。
她想不透,吴佩雅的男友为什么会那么对她?
而且,令她讶异的是,吴佩雅的爷爷早就去世,那吴佩雅为何要骗她说要筹她爷爷的医药费……
仔细回想,如果吴佩雅真的需要那一笔钱,就不会庆功宴隔天她告诉她,她没有拿到钱帮不了她,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最离谱的人是她的父母亲,昨晚她房门锁着,她母亲回来以为她睡了,一早,父母亲出门之前,发现她房门还是锁着,居然认为她是上课去了!
也许是平常她生活规律,就算和同学出门,晚上十点前也一定会回到家,所以父母不担心她。
这样也好,如果他们知道她被迷昏,一定吓得不做生意,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她。
翻身下床,把书放回书架上。一想到今天早上在弦佐辙房里发生的事,她的心口竟没来由地怦然狂跳。
那个人……
虽然他没有侵犯她,但他明显有邪恶的思想,不,是邪恶的……邪恶的「举动」。
一想到当时他把她压在床上,身下某种膨胀物体紧贴着她的腿间……两颊倏地羞红,她窝回床上,拉棉被盖住头,害羞的躲起。
窝在棉被里老半天,险些窒息,她拉开棉被,一颗小脑袋探出棉被外透透气。
撇开那令人尴尬的情景不说,他其实是救了她没错,如果没有遇到他,昨晚她也许就真的会惨遭阿发的蹂躏──
这么说来,他其实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也是个君子,从昨晚昏迷到今天早上,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对她「上下其手」,但他没有,不是吗?
把床头的水滴娃娃拿下来,可爱的水滴娃娃和一只小鹅对望,彷佛在和小鹅倾诉心事一般──
望着水滴娃娃,她突然想起他说,昨晚他是来找她的……
他来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来找她理论庆功宴那晚她踢他的事,还是要给她弹钢琴的钱……
如果是来找她理论,会不会来得太晚?给她钱……也不需要他亲自来呀!
那他……来找她……
眼一眨,莫名的喜悦瞬间盘踞在心头,她大胆揣测,自己的魅力十足,让他魂牵梦萦,吃不下饭、喝不下粥,所以想来见她一面,解相思之愁?
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愉悦的因子,在她心间跳跃,嘴角浮现弯弯的笑容,和揣测的喜悦划上对等的符号。
想着他帅气的脸孔,英伟挺拔的高大身驱,她两颊热烫得像两团火球在燃烧──
他喜欢她?是这样吗?
此刻,听不到他的答案,却听到自己心里想飞的声音……
她的心飞了,装上翅膀,慢慢地、偷偷地飞走了,从窗口边飞了出去,飞到一个名叫弦佐辙的男人身上──
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黑雨蝶粉嫩嫣红的脸庞,头一回有着属于小女人的娇羞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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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雨蝶,把阿发的车钥匙还给我!」
傍晚,黑雨蝶接到吴佩雅气冲冲的电话,约她在附近的速食店见面,一见面,黑雨蝶还未坐下,吴佩雅就高声嚷着。
「我没有他的车钥匙!」
见吴佩雅这么不友善,原本不想张扬阿发做的坏事,不想破坏阿发和吴佩雅感情的黑雨蝶,怒着一张红颜,坐到吴佩雅对面。
吴佩雅满眼妒火,碍于旁边有其他人,她克制地压低声音道:「阿发说,昨晚妳的男朋友把车钥匙拿走了,害他一个人待在山上过了一夜。」
「妳以为这样很好玩吗?故意去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把他耍得团团转!?」吴佩雅又怒瞪她道。
「我勾引他?这是他的说法?」黑雨蝶美丽的眼眸喷出两道火焰,「昨晚他告诉我妳住院了,要我去帮忙照顾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而我也信了他,但最后他却把我载到山上,甚至还迷昏我……」
一气之下,黑雨蝶把昨晚的事全说了,那个阿发做了坏事,居然还装无辜骗吴佩雅,这种男人太可恶!
听黑雨蝶从口中说出迷昏两个字,吴佩雅震惊不已。她知道这是阿发对付女孩的惯用伎俩,当初她也是遭遇同样情形,才会和阿发在一起……
阿发一定是从她的手机中偷到黑雨蝶的电话号码,才会约黑雨蝶出来。
想到自己被阿发骗了,吴佩雅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有个问题要问妳,妳男朋友说妳爷爷早就不在了,这是真的吗?」既然吴佩雅主动来质问她,那她也要顺便把这事问个清楚。
「我……」未料到黑雨蝶会问这个问题,吴佩雅眼神闪烁,不知如何回应。
「妳为什么要骗我去?」
「是妳自己答应去的,我没有逼妳。」心虚之余,吴佩雅拎起包包,不愿再多说,旋即离去。
「喂!」
来质询的人,反倒先落跑,黑雨蝶坐在原位,一头雾水。
她似乎无端端的卷入那对莫名其妙的男女朋友之间,哼,下次如果让她遇到阿发,绝对会把他踹到太平洋外海去喂鱼。
就在黑雨蝶鼓着腮帮子,满肚子气之际,一个女孩突然坐到她面前──
「妳是黑雨蝶,对吧?」
「妳……天啊,弦冰冰!」黑雨蝶瞪大了眼,「妳是弦冰冰,没错吧?」
「雨蝶,真的是妳!」
「冰冰!」
黑雨蝶高兴的握着弦冰冰的手,弦冰冰是她国中同学,国中三年,两人感情好得像姊妹,可惜后来高中读不同学校,虽然有联络,但没多久弦冰冰就到国外读书,之后就断了音讯。
上了大学,同学间的聚会、餐会、联谊会,忙得让她没空回想这位老同学,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面,尤其在她气极之余,更显惊喜万分──
前一刻还气嘟的嘴,此刻已换成大大的弯扬笑容。
「我今天约了人,妳这几天有没有空,我们再约,好不好?」弦冰冰脸上的惊喜笑容,不输黑雨蝶。
「好啊。」
「那把妳的手机号码给我。」弦冰冰打开自己的手机,和黑雨蝶互输人手机号码。「晚一点……大概十点过后,我会打电话给妳,可以吗?」
「可以。」
黑雨蝶笑着点点头。能够再遇见老同学,方才的一肚子气全消了。
弦冰冰约的朋友来了,她离开后,黑雨蝶自己点了炸鸡和薯条,独自吃起晚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