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婚纱摄影礼服公司回家后,胡璃涵就一直闷闷不乐。
整个晚上,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管家林伯来请她下楼吃饭,也被她以不饿为借口回绝,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懒洋洋的仰躺在床铺上。
“已经很晚了吧?”她不知道是第几次自问自答了。
伸长手抓过被摆在床旁矮柜上的闹钟,已经半夜两点多了!她吓了一跳,由床上弹起,跑到窗边去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去。
窗外静悄悄一片,除了竖立在庭院中的灯座散发着橙黄灯光,没一丝动静,他的车还没回来,他的人当然也还没回来。
“为什么一通电话也没有?”落寞的松手放开窗帘,她拖着沉重脚步走回床边,把自己用力的往床上摔。
他……已经后悔了吗?发觉她根本配不上他,所以后悔跟她结婚?后悔答应要娶她?
一这么想,胡璃涵的心霎时揪成一团,难过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是的话,我该怎么办?阿爸那边又该怎么办?”
今晚,她拨了一通电话回家,家中父母一谈到裴勖恭,不仅赞扬有加,还一直说她归宁的那日,一定要让亲戚们见见胡家最优异的女婿。
万一,万一要真结不成婚,那……
可想而知,一向爱面子的父亲,恐怕会连她这个女儿也一同不要吧!
一想到这儿,胡璃涵深深一叹,小脸皱起,忧愁得似个八十岁的老太婆。
“黄大仙庙前的老婆婆,说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是真命天子,就是说他一定会跟我结婚,他会娶我,他是爱我的,我能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绝对的,一定是的,不会错的……”为了安慰自己,她一遍遍地说着,就算是催眠自己也好。
然而,这个自我催眠并没成功,她很快的挑出了自己的语病。
他是爱她的吗?不!她不敢肯定,因为他从来没说!
蓦地,她又哭了,泪水一掉,浙沥哗啦,很快的泛滥成灾,直到她哭肿了眼、哭哑了嗓子,最后沉沉睡去。
*
裴勖恭拖着差点累死的身躯赶回家,只为窝在心爱女人的身旁,好好的睡上一觉。
天知道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会在忙得快累死的情况下,还深夜赶到礼服摄影公司去,让那个痞子摄影师像操纵傀儡一样的摆弄。
沉沉一叹,他走入卧房,眸光自然不过的溜到卷着被子蜷缩在床铺上的女人身上。
大步走了进来,缓声推上门,就怕吵醒了心爱的女人,他来到床边,将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掀开一角,藉由昏黄的床头壁灯,瞧见了她哭得红肿的眼。
轻轻一叹,他翻身上床,叹了口气。
“可怜的小东西!”张开双臂,将她挪近抱紧,想起了稍早的时候拨电话回家,管家林伯告诉他,她从拍完婚纱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连晚餐都没吃。
裴勖恭把脸压低,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如果真的不高兴,你大可直接打电话跟我抗议,你这么善良、这么好欺负,不知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
他的俊颜靠近她,心疼的亲亲她紧紧合着的微肿眼皮、她的眉心、她小巧可爱的鼻,然后抬起头来,睇着她诱人的唇办许久。
然后,一低头,他深深地吻上她。
他就喜欢她的好欺负,喜欢她三不五时出糗时的可爱模样,他想,爱她是会上瘾的,否则该如何解释他目前的行为?
*
住在毫宅里的生活舒不舒服?让人服侍、随时随地有仆人可供差遣的日子,好不好过?
若问别人,答案肯定是很棒。但胡璃涵可就不觉得了,因为她闲不住,人一清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于是,一整个早上,她在豪宅里闯出了不少祸事来。
“少奶奶,不对、不对,唉呀!不是剪这里啦!你怎么把树的幼枝全修掉了呢?”
由于婚期已定,胡璃涵会成为裴家新一代女主人的事实,已不容置喙,所以从她进住裴家的那一天起,上从管家,下到仆人们,很自然地以少奶奶来称呼她。
“少奶奶,花不用修、不用修啦!”
“呃……少奶奶,烤箱不能这样用,你看、你看,着火了啦!”
就这样,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庭院到屋子里,所有的仆人们都变得比平日还要忙碌,他们只请求,大少奶奶别再帮倒忙。
虽然他们喜欢她,觉得她没有—般豪门贵妇人的傲气,人又和蔼可亲,但以她闯祸制造纷乱的速度,他们还是对她敬谢不敏。
经过众人商讨,决定派出管家林伯摆平,交给她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墙上的钟走到十一的位置,林伯拎着手上包装精美的餐盒,恭送为他们制造了一整个早上纷乱的准女主人上车。
“少奶奶,麻烦你帮我送便当去给大少爷!”他想,大少爷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提着爱心便当出现在办公室,应该会很开心吧!
想想昨夜,少爷累得半死,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仍是先进房去看她,林伯就很感动。
“要……我送去?”胡璃涵诧异,天知道她有多想见见他。
“就拜托你了。”林伯说。
“不会的,林伯你不用客气。”就这样,单纯天真的女人,愉快的出门。
*
胡璃涵在总裁办公室的走道上遇到了周美淑。
看着她手里拎着似放着餐盒的纸袋,周美淑的心里又羡慕又嫉妒,“你来找总裁?”
胡璃涵不想理她,毕竟她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更何况,胡璃涵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也很喜欢裴勖恭,虽然极有可能是暗恋,但不管暗恋或明恋,都算是她的情敌。
“哼!不理人?果然当总裁夫人就可以拽得不得了。”周美淑似乎不想放过她,继续挑衅,“但,毕竟也还不是真正的总裁夫人嘛!有什么好拽的呢?”
胡璃涵的脚步停住,“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美淑咬了咬唇办,张着一口灿烂笑纹,走到她身边打转,上上下下盯着她,“我是说这年头,结了婚都能离婚了,何况你和总裁根本就还没结婚,变数可就更大了,搞不好婚也有可能结不成。”
“你胡说!”她的话和昨夜辗转反复的低落情绪结合,激荡在胡璃涵心头,让她难过得完全没了自信,“勖恭是我的真命天子,他一定会娶我,而我们一定会结婚!”
“真命天子!?”仿佛听到世纪大笑话,周美淑用不可思议的眸光瞅着她,“都什么年代了,人类都快飞到火星去了,你还在相信那种可笑到会让人笑破肚皮的迷信!?”
“才不是迷信!”黄大仙庙门口的那个老婆婆,真的说得很准,她和裴勖恭也确实是在七夕的那一天认识的!
“你认为是就是吧!”懒懒地瞥过来一记,周美淑掩嘴一笑,“不过,你能这样想也不错啦,总好过亲眼见到事实。”
“你什么意思?”一抹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顿生,胡璃涵的脸色渐渐刷白。
“你配不上总裁的事实!”又睐了她一眼,周美淑转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请你把话说清楚!”胡璃涵上前拦住她。
“还要说得再清楚呀?”她掩着嘴笑,用一副很吃惊的表情看着她,“那就别怪我说得太清楚,昨天你们拍婚纱照,总裁是不是没到呀?”
刘伟讲电话的时候,她刚好经过办公室外,被她听见了。
“我……”嗫嚅地往后退了一步,胡璃涵一时竟找不到半句话来应她。
看着她的无措,周美淑更形得意,“你想,如果有心要娶对方,拍婚纱这么重要的事,新郎会不到吗?”
胡璃涵的脸僵白了一半。
“还有呀,唉,你要说我多嘴也罢,不过,我强调喔,我是听来的,听说,总裁是为了跟你父亲买土地,就是现在正在进中的购物中心开发案的土地,才答应你父亲的条件,跟你结婚的吧?”
“我……”这是事实,她一点也无法反驳。“是有这件事,但是勖恭他说、他说……”
他说,是因为对象是她,他才答应婚事的!
看着她已完全发白的脸色,周美淑不介意给予最后一击,“总裁也是男人吧?”
“啊?”胡璃函为她没头没尾的这句话而困惑住了。
“男人说的话能全信吗?别忘了,男人可都是会骗人的喔!”周美淑用眼尾瞥了她一记,“而且……你还真卑鄙,居然拿土地来当成条件,要他娶你!”说罢,加上一记睥睨的眼神,全然的瞧不起。
好了,她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随随便便使两招,不仅击垮了她的自信,还把人给打到悲哀的十八层地狱去。
一句话也应不出来,胡璃涵苍白着脸,僵化成一具化石。
睐了她一眼,周美淑本想转身走人,突然间似想到了什么的停下脚步。
“喔,对了,我看你应该是来送饭盒的对吧?”眸光拉到胡璃涵手里拎着的纸袋上,“这种餐盒就自己带回去吃吧!真可怜,都还没结婚,总裁就已经跟你似陌路人一样,连今天会一整天都不在公司也没跟你说,我看呀……我要是你,这个婚还是不要结,会好一点!”
像个女巫一样,她掩着嘴呼呼呼的高声笑着,转身离去。
就说女人的妒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然而,那个僵化在走道上的单纯人儿,当然不会明了这深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