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到了,各国都有庆祝跨年的活动,唐皓修也特地飞到阿拉斯加,准备见见别离近一年的芃依。
当他进饭店将行李整理好时,只来得及赶得上芃依的表演开场。时间总是无法让人掌控,在飞来这里的途中,他的班机遇上乱流,飞机得迫降加油,也让他在候机室里多待了三个钟头,才会导致他原定计画的午餐约会泡汤。
不过没关系,晚上表演完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将票交给了领位员,来到首席的观赏平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让他可以态意欣赏他美丽爱人的舞蹈。
节目手册上介绍的是一位公主因幼时的战乱而流落到海盗窝,长大后成了劫富济贫的海盗,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遇到了敌国的王子,两人为了和平而努力,不愿战火绵延到无辜的百姓身上;最后公主还找回属于她的身分,与王子携手共创美好的未来。
灯光一暗,音乐响起,光是听这配乐就足以令人感动万分。
开场的是一阵刀光剑影,襁褓中的公主在人群里被抛来抛去,这一幕有十分钟之久,精采的剑术表演更赢得大家的喝釆。
第二幕开始,公主已长成婷婷玉立的少女,在海盗窝里人人疼爱,是捧在手掌心的宝贝。
唐皓修很用心的看着,本来他还可以分心去欣赏别人的舞姿,但是一见到芃依,他的眼神立即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不是因为久未见面的感动,而是芃依身上的衣服令他不能接受。
舞台的灯光很强,芃依的上半身几乎只用薄纱来当衣裳,重要部位若隐若现,他知道这是艺术的表演形式,但对方是他心爱的女人,什么艺术全被他抛到外太空去了。
他认真思考过要趁换幕时把芃依带走,就算冒着风险也无所谓,但他没漏看芃依眼中的光彩,还有她表现出来的活力;他再怎么不满,也不能毁了她的梦想,就只有今晚,他说服自己忍耐下来。
唐皓修脸色阴郁的看着芃依身着单薄的舞衣冲上跑下,甚至周旋在一大堆男舞者的身边,他内心的怒火与醋意不曾少过。
芃依无法看到唐皓修的表情,她只能看到她送给唐皓修的票位上坐了人,因此她更卖力的演出,许多微笑都只朝着他的角度绽放。
但这却不能平抚唐皓修的心情,尤其是看到担任王子的男舞者频频在芃依的身上磨蹭时,他实在不能将之解释成剧情需要,只当他的芃依被人吃豆腐。
他双拳越握越紧,大有揍人的冲动。
三小时的演出,唐皓修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舞团谢了幕,大家在喊安可时,他已迫不及待地冲向舞者的休息室。
「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能擅闯。」舞团请了保全,好严密的把守舞者的安全。
「我要找芃依。」
「芃依不签名的,你快走吧。」保全只把他当成芃依的舞迷,挥挥手要赶人。
「皓修。」此时,同样期待见面的芃依火速换好衣服,一打开门,就看到心爱的男人,她兴高采烈地冲入他的怀中。
唐皓修仍然瞪着那名保全,直到保全识相的离开。
「我好想你。」芃依赖在他的怀里磨蹭着,重温他的怀抱让她的心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其实她曾偷偷想过他会不会不能来了,现在她反而暗骂自己傻,居然会怀疑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钝的发现自己抱着的唐皓修身体是僵硬的。
「皓修?」她抬眸不解地看着他。他不高兴吗?
「跟我来。」唐皓修专制的拉着她走,头一次不徵询她的意见。
芃依秀眉微蹙,虽然今天的表演已结束,好歹她也应该跟团员说一声再离开,但唐皓修却不给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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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依跟唐皓修回到他住的饭店,进了房,他打开灯。
「皓修,你怎……」话没说完,芃依就被搂进他怀里,唐皓修低头就是一阵狂吻。
她被抱得紧紧的,浑身使不上力,这个久别重逢之吻更是耗尽她肺里所有的空气,
直到她软倒在他怀里,他才抱起她朝卧房而去;她被放在大床上喘息,而他则是转身走到小酒吧区。
当芃依顺了气坐起时,唐皓修正好倒杯酒轻啜了一口。
「皓修,你怎么了?」芃依双眸不解地望着他,他好像在生气,对她一点也不温柔。
怎么了?他自己也想知道,一口饮尽杯中酒,火辣辣的感受依旧抚平不了他心中的翻腾。
芃依下床帮他把杯子放回吧台,小手抚上他的俊脸。
唐皓修避开她的手,踱到双人沙发旁坐下。
「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回去了。」站到他面前,芃依的脾气也上来了,好不容易有了相见的机会,结果他却是用这副阴冷的模样对待她。
唐皓修闻言手一伸,将芃依拉到沙发上。
「噢。」芃依轻喊了声,虽然他没有弄痛她,但却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
思念的人儿就在眼前,生气只会浪费时间,唐皓修捏了眉心一记,深呼吸。
「我好想你。」声音低沉,但他总算开了口。
「我也是。」芃依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贪看着爱人的容颜。
他抚着芃依娇嫩的脸蛋,她是真切地在他的面前,不再是梦里的短暂拥抱。
「你居然去学了中文。」
「这样比较方便,不然我都听不懂你身边的人说的话。」芃依不提中文的难学,也不说发音的困扰,好像她学中文是件简单的事。
「谁教你的?」他应该当她的老师,却让她独自克服语言的障碍。
「我妈,她是台湾人,知道我想学中文她可高兴了,总是拉着我背成语。」她妈妈现在在德国语言学校教中文,因此她的发音标准极了。
「你吃晚餐了没有?我请客房服务送点东西上来。」
「好啊,为了练舞,我今天没吃什么呢。」芃依拿过饭店的餐单,打开参详。
提到练舞,唐皓修的脸色又不禁一沉。
「吃义大利面好不好?」刚跳完舞也不能吃太多,会胖。
「嗯。」唐皓修没有意见。
芃依打电话叫餐后,看着脸色不对的他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对我摆冷脸?」她看出他的不悦,索性问出来。
「怎么会呢,我特地请了假就是要来陪你。」
「真的吗?那我跳的舞你喜欢吗?」
「不喜欢。」唐皓修沉下脸,严肃的回答。
「为什么?」其实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脸色也拉了下来。
「你跳舞归跳舞,为什么穿得那么少?」唐皓修知道这么问很没风度,但他还是忍不住。
「少?没有啊。」芃依无辜的回想。
「你身上的薄纱只要一扯就掉了,还有那个王子,根本是藉机吃你豆腐。」唐皓修越说越气。
「拜托,那是舞衣好不好,而且我们跳的舞全照着剧本,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我有眼睛可以自己看,他一下子搂你,一会儿又拉着你转圈,谢幕的时候还紧紧靠着你,分明是故意的。」
「人家曼达很专业的,好不好?」芃依为同事说话,一场水准极高的表演被他说得多下流。
「你还替他说话。」听她这么说,唐皓修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芃依没好气的说。
「就算你看见我和女人抱在一起,你也不会生气。」
「你这是什么烂比喻!至少我会把事情弄清楚,才不像你,小题大作。」
「我小题大作?」唐皓修当真是气到说不出话。
「如果你是为了这种事生气,你干脆别来看我跳舞不就没事了。」
「所以你希望我不要出现,最好不要见面是不是?」
「你!简直是有理说不清。」芃依双手擦腰,不知该如何跟他沟通。
「也许我这趟根本就来错了。」唐皓修槌着沙发靠垫,拿它出气。
「事情没那么严重,你只要把我的表演看成艺术,纯粹欣赏不就行了。」
「我做不到,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会忍受得了这种事。」他眯着眼,不悦地说。
「这种事?我只是跳舞而已,你早就知道啦,为什么你现在才要介意,为何不能继续接受?」芃依不明白,在她眼前的唐皓修好像变了个人,不再是之前她爱的那一个,他变得蛮横霸道还很不讲理。
「我做不到。」
「很好,你做不到,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要我停止表演,最好退出舞团?」芃依咄咄逼人的问着。
唐皓修直觉想否认,但一思及她在别的男人怀里跳舞的模样,他就忍受不了。
「最好如此。」
「OK,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也做不到。」芃依站起来,坚持的气势不输他,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
「我们之中势必有人得退让。」唐皓修也站起来,展现出他的强硬。
也斗互瞪着,暗中较劲。
「客房服务。」此时,服务生正好在门外敲门。
唐皓修二话不说地前去开门。
芃依忿忿地踢了沙发一下,不解唐皓修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先吃饭吧。」唐皓修打开餐盖,里头是海鲜蘑菇义大利面和罗勒蕃茄面。
「气都气饱了,我哪还吃得下。」芃依嘟囔的说。
「我不希望你饿肚子。」唐皓修沉着声音说。
看到他的臭脸,就算肚子再饿,吃了也会消化不良,芃依不想再为这种小事吵架。她坐到餐桌前,叉起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虽然她不甘愿,至少也吃了些东西,唐皓修跟着开始进食。
「我已经安排好行程,明天带你去看极光,邮轮已经准备好了。」
「不行,我明天还有表演。」芃依咬着面,依旧坚持。她要是不去跳,表演铁定开天窗,到时她和舞团就得赔违约金了。
「明晚等不到你,我就直接回台湾。」唐皓修不想这样威胁她,但他实在不能接受她单薄的舞衣,而且她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要投入舞蹈界,这种事难保不会再发生;当这次的秀将她成功地推上国际舞台,只怕日后他还有好气得受。
芃依闷闷地吃着面,讨厌他将这个难题丢给她。她绝对不会丢下舞团的,但她也知道现在若跟他翻脸,说不定这个小气的男人明早就收拾行李回台湾了。
「你不要让我失望。」唐皓修别有深意的说。
看吧,就说吃了会消化不良,现在听到这句话,她恐怕连觉也睡不好了。
期待已久的重逢没有温馨的拥抱,他们反倒吵了架。
唉,这该如何是好?芃依嚼着面,苦恼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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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依,你准备好了没有?」艾瑞克一一确定每个舞者的状况,大致上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女主角芃依却在发呆中。
「芃、依。」他站到她的身边,用着严厉的嗓音唤醒她。
「咦,艾瑞克,有事吗?」她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心跳也越来越快。
「你在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天哪,你的妆还没画好,衣服呢?腰带跑到哪里去了?」艾瑞克没好气的念她一顿,随即发现他的爱将竟然在状况外。
「呃,我马上好。」将腰带绑上,俐落的打个结,芃依抄起粉扑开始补妆。
「刚才有人跟我提到昨晚发生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个男人毁了你的梦想,这次的表演很重要,加油。」艾瑞克随便猜也知道会影响芃依情绪的,只有那个来自台湾的「自大狂」。
「我知道。」芃依由镜子里投给艾瑞克一个微笑。
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四十分,距离她跟他约好的时间只差十分钟,而表演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开场,就算她现在赶去赴约也来不及了。
芃依咬着牙,将心里的不安强压下,她相信唐皓修会了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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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芃依准备开场的同时,唐皓修正倚着码头旁的栏杆,面色不善的看向远方。
看看腕表,七点过一分,他知道芃依选择了什么。
他转身看着邮轮缓缓驶离港口,心里的苦涩与沉闷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
他以为来到这里能得到芃依全心的陪伴,但她的前提是得等她表演完。思及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只有「不理智」三个字可以形容。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开明了,但还是接受不了芃依在他面前的表演。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让自己的爱人用任何藉口在别人面前展现她的美丽吧。
昨天芃依伤心难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再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带着热情期待这次相见的人不只他一个,但他却亲手浇熄了两人的期待。
他槌了栏杆一下,望着只剩黑影的邮轮,他立即做了决定,他要回去道歉,弥补芃依。
顶多他不要去看她表演,只要在她的背后默默支持就好了。
正当他要迈出步伐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芃依吗?他欣喜的接起。
「皓修,事情不好了。」
赵婉佳?唐皓修拧眉,这还是她首次唤他的名字,语气听起来很惊慌。
「怎么了?」
「有一个自愿者试药后严重过敏,呈现休克状态,医院已经发出病危通知。」
这对尚在试验中的新药可是大大的致命伤,要是一个处理不妥当,可能会毁了整个团队的心血。
「我马上回台湾。」成立医疗中心是他的主意,这件事他必须要亲自处理。
挂了电话,他随即匆匆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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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热情的舞迷更献上了难以数计的花束与卡片。
芃依流着汗水,激烈的心跳尚未平复,用感谢的微笑与团员一同谢幕。
「真是太棒了,你们的表现好得超乎我的意料。」艾瑞克拍着每个团员的肩,在后台感性的发表言论。
当团员的注意力放在艾瑞克身上时,芃依则是紧盯着休息室的门看,她甚至去问过保全人员,但是她却失望了。
唐皓修并没有来,难道他真的弃她而去?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
「芃依,艾瑞克要请我们吃大餐,你去不去?」珍露拍了她一下。
「喔,好。」芃依不甚在意的应声。
「等大家卸完妆,我们立即出发。」虽然明天还有一场,但是艾瑞克并不担心,因为已经不断有邀请演出的电话打来,在阿拉斯加跳了两场,他们已经成功打进国际舞台。
「芃依小姐,有你的花束。」保全人员捧着一束百合花进来。
「谢谢。」签完名,芃依迫不及待地打开卡片。
她手上的百合花在成山成塔的玫瑰花海中显得特别清新。
精致的卡片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
对不起!
皓修
短短几个字,彻底将芃依给打入地狱。
他真的丢下她,真的不要她了!
心底一阵紧揪,芃依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罗,芃依。」珍露在大家鱼贯离开后台时,顺便提醒还穿着舞衣的芃依。
芃依双眼蓄满了泪,此刻的她根本无法出声回应,怕一开口就止不住泪水。
「你怎么了?」珍露吓了好大一跳,身为舞者,她能敏感看出芃依脸上的表情无比痛苦。
芃依摇头,可豆大的泪珠已掉下。
「我送你回饭店好了。」珍露见她这样,也不放心让芃依落单。
芃依婉拒珍露伸出的援手,推她跟上其他的团员。
「你自己要小心喔。」珍露无奈,只能担忧的叮咛。
咬着唇,芃依强撑着点点头。
没多久后,后台只剩她一个,芃依边卸妆边掉泪,当她将舞衣换下时,再也克制不住地趴在梳妆台上大哭起来。
唐皓修怎么可以因为她要表演就抛弃她,他怎么可以!
不,她要赶到饭店问清楚,说不定他只是骗她的。
芃依擦去泪水,随即离开后台,搭车冲到唐皓修住宿的饭店,却得到令她心碎的消息——他真的已经退房离开了。
悲伤如浪涛般涌来,芃依无法回到剧团为她安排的房间,直接要了唐皓修原本订的房,上了楼,她扑到昨天他曾睡过的床上,再度放声大哭起来。
这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他的味道也没留下。
唐皓修,你这个无情的男人,我讨厌你!我恨你!
当泪水淹没芃依的同时,在飞机上的唐皓修无奈的闭眼沉思,他希望芃依能了解他的不得已,他只能先跟她说句抱歉,等到事情处理完,再好好跟她解释。
他知道,芃依一定能了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