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了!「尹泽爵,你到底够了没?我叫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你或是尹菁菁的道歉,你们尹家的人只会让我觉得头痛、恶心!还有,请你不要管我的私事,不管我是不是要找工作,或是家门口被贴满了便利贴,那都不、关、你、的、事!请你立刻消失,听清楚了没?」
忿忿地大吼完后,她面色铁青地捡起地上的钥匙想打开大门,但她一弯腰,挟在腋下的信封袋以及旅行袋却全都掉到地上,旅行袋的拉链没拉好,衣服顿时散落一地!喔——真衰!
锵锵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她看见在澎湖买的漂亮风铃滚出盒外,直接摔落在楼梯上,四分五裂。
「Oh My God——」皓雪无力地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尖叫了。现在是怎样?她这几天是衰神上身吗?运气简直背到无人可及了!
不!应该说,这一切都是姓尹的害的!只要这对兄妹一出现,她的人生就会由彩色变成黑白的,不仅诸事不顺,还厄运连连!
「我的包包……」皓雪脸色惨白地想捡回自己的旅行袋。她的钱包放在里面,里头有一堆金融卡和现金,虽然数目不是很大,但已是她仅有的了。
「我帮你捡。」面对皓雪的滔天怒火,尹泽爵并不以为杵,依旧风度翩翩,趋上前想帮她捡回旅行袋以及散落一地的物品。
「住手!」皓雪大叫。「拿开你的手!不准你碰我的东西!」姓尹的都是妖孽,她不准他的脏手污染她的任何物品,绝、对、不、准!
皓雪心急如焚地往前冲,可同一时间,一股巨大的黑雾突然袭击她的脑门,原本就昏沉沉的大脑再也不听使唤,她的双脚一软,无助地坠入黑暗中……
「你怎么了?喂!兰皓雪——」
*
好浓的药水味,她的身体很重、四肢很沉重,肌肤似乎也在发烫。
头好晕、好想吐……
昏昏沉沉地半睁开眼睫,皓雪发现自己好象躺在病床上,她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腕正在注射点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被送到医院来?他们又给她打什么点滴?
头又痛、又烫,她觉得好难过,奋力地想爬起来,可身躯却酥软如绵,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心下更慌,就在此时,她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进入病房,先是走到点滴架前,似乎正仔细地在检查着什么?然后,男人靠近她,把手上的冰毛巾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好舒服……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皓雪只觉一阵清凉,额头的疼痛感似乎舒缓多了。冰毛巾的温度逐渐变高,就在皓雪又觉得额头开始发痛时,男人又换了另一条冰毛巾,持续为她降温。
真的好舒服……太阳穴不再传来尖锐的痛楚,皮肤好象也不再发烫了。冰毛巾好象滴上了熏衣草精油,因为她嗅到了一股淡淡幽香。香味令皓雪紧绷的躯体逐渐放松了,她很想张开眼睛看看站在床边的人是谁?可躯体一放松,眼皮却更加沉重。她好累……
朦胧中,她又跌入了梦中……
*
等到皓雪再度清醒时,已经是晴空万里的早晨了。
嗯,睡得真好、真香甜,全身上下彷佛都暖烘烘的。她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还是床边的点滴架。「我在医院?」
对了,她依稀记得昨晚好象有醒过来一次,但当时她整个人很不舒服,头又痛又烫,跟现在的舒适感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呢?」她记得自己由澎湖回来后就直接回家,可是在家门口遇到了尹泽爵,还跟他吵了起来。当时她头好痛、好昏,觉得天旋地转的—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皓雪的视线往下移,当她看到趴在床畔的男人时,原本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事实上,就算是看到一群恶鬼在她的病房内,她也不会这么惊讶。
他、他……尹泽爵?他怎么会在这里?
该死的!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皓雪先是觉得愤怒,可下一秒,一个奇异的画面突然闪入她脑中。昨晚,当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好象有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床边的点滴架旁,不知在检查什么,那男人还一直为她更换冰毛巾,降低她的不适,让她得以安然入睡。
毛巾飘散出好闻的熏衣革精油味,那个味道还残存在枕边。
难道……整晚照顾她的男人,就是尹泽爵?
「不会吧?怎么可能?」皓雪细致的五官全皱在一起。「他干么照顾我啊?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
嘴巴上是这么说,可夜里那一幕幕画面却越来越清晰,皓雪看着尹泽爵沉沉入睡的侧脸,唔,他看起来好象很累、很憔悴,眼眶下方有黑眼圈,下巴还有刚冒出来的胡渣。
难道……难道真的是他辛苦地照顾自己一整晚?一股奇异的感觉蓦地揪住她的心。
惊疑不定之际,尹泽爵醒了。他先是揉揉因趴睡而麻痹的手臂,一抬头,就跟皓雪四目相接。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尹泽爵却抢先她一步,很紧张地跳起来,看着她。「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头还会不会痛?有没有发烧?」男性大掌直接探向她的额头,想要确定她的体温是否正常?
皓雪下意识地抗拒他的碰触。「不要碰我!」她伸出手,用力挥开尹泽爵的手。
她不仅打掉他的手,力道之猛,还把他原本紧握在掌心的东西给打落在地,她低头一看——是一条毛巾。
看到那条白色的毛巾,皓雪整个人震住了。昨夜的记忆一幕幕地闪过脑海,暖昧的情潮在胸臆间翻腾,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勇气面对。
气氛突然变得好沉重,她无言地看着脸色骤变的尹泽爵以及地上的毛巾,一时竟慌了手脚。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她不该那么粗鲁地推开他的手,可是……
尹泽爵不发一语,漆黑的幽眸深不可测地注视着皓雪,接着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毛巾,步出病房。
「尹——」看着他的背影,皓雪差点脱口唤他,可她随即紧紧地以手捣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她懊恼地槌打棉被。「我干么觉得愧疚啊?是他不对,他不该突然摸我,我那只是正常的反应罢了。还有,我把他叫回来做什么?我不是最讨厌看到他吗?」唉,这一切真是糟透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皓雪吓得坐正身子,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门扉。下一秒,门打开后,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倏地涌上心头。不是他,进来的人是护士小姐。
护士拿着托盘走进来。「咦?兰小姐你醒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会痛吗?会不会头晕?」
「我……我还好。」皓雪心不在焉地回答,不敢细究自己的心态。刚才她看到护士时,为何会觉得失落呢?难道……难道她很想见到尹泽爵?
不,才不是呢!她用力否定这个答案,举手揉揉太阳穴。
冷静点,兰皓雪!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本来就不该随便碰触你,你没做错,不用觉得愧疚!她在心底命令自己。
护士边帮她量体温,边跟她聊了起来。「嗯,37.5度,体温总算正常了。你昨晚被送到医院来时,一直发着高烧,还烧到39.8度,真吓人呢!」
「我昨晚发高烧?」皓雪很困惑,原来她是因为发高烧而昏倒的?
「你自己不知道吗?」护士不解地看着她。「被送到医院时,你发着高烧,又冒冷汗,医生帮你检查后,认为你是中暑,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才会昏倒。兰小姐,你是不是在减肥啊?你已经这么瘦了,再减下去,身体会出问题喔!」
「我不是在减肥,只是这一阵子胃口很差,没有什么食欲……」皓雪尴尬地解释着。
中暑吗?直到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刚下飞机时,会突然觉得发冷又头昏,还有恶心、想吐的迹象,就是中暑的征兆。
平常都在台北工作,她很少有机会晒太阳,大概是这几天在澎湖玩得太疯了,再加上进出机场,忽冷忽热的温差过大,所以才会中暑吧。
护士帮她量血压,随口闲聊着。「对了,你男朋友呢?你都不知道,我们这群护士好羡慕你呢!你男朋友不仅长得又高又帅,而且还很体贴,一整个晚上都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你,还跟护理站借毛巾、冰块,想要帮你降温,让你舒服点呢!我夜里巡房时,还看到他一脸温柔地帮你盖棉被,仔细地检查点滴里有没有血泡?而且他还一直追着医生问,想知道你有没有大碍,需不需要做更详细的检查?这么体贴又体面的超级好男人已经快绝迹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喔!」
皓雪蓦地胀红了脸,低声解释着。「他不是……不是我男朋友……」心跳霎时间乱了秩序,原来他站在点滴架旁是在帮她检查点滴里有没有血泡……
照顾她整晚的男人真的是尹泽爵,他不但把她送到医院来,甚至还一直帮她更换冰毛巾,辛苦地忙了一夜。
为什么?他为何要这么做?皓雪真的不懂,就算自己在他面前昏倒了,他基于道义,不得不把她送来医院,可是,送到医院后,他大可以离去啊!他可以掉头就走,他根本就没有义务守护她呀!
她的脑海突然出现好多好多的画面,她想起在家门口昏倒前,仿佛看到尹泽爵担忧的目光,那炽热的黑眸似乎蕴藏着一缕情愫,一缕会令她心窝发烫的情愫……
无意识地绞紧手上的棉被,她的心弦,仿佛也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拉扯着,越拉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