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闹哄哄的,所有护士和医生都紧张兮兮的忙里忙外,连警察都镇守在四周,场面之壮观,令人不禁怀疑到底是哪位高官富豪住了院。
已经十二小时了,古仲麟仍未脱离险境,费咏洁急得不得了,其他人得负责驱赶不死心的记者们,所以在急诊室外,只剩下费咏洁、汤尼,还有一位两个小时前才赶到的老人。
突然,急诊室的门被打开,卡尼从里面走出来,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有着惊悸。
“卡尼出来了。”汤尼大叫着。
费咏洁飞快的冲上前,却因站得太久脚麻了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样?”汤尼急着追问,而费咏洁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然而,卡尼却只是将眼光投注在那位老人身上,语带颤抖的道:“对不起……”说完,他跪在地上。
汤尼见状也跟着跪下。
费咏洁简直被他们两人的行径给弄傻了。
“混账,再给我进去把他救活,如果仲麟没醒来,你以后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是!”
这老人是谁呢!看起来严肃得令人害怕,又这么有威严,还让两个大男人对着他下跪!
费咏洁还来不及问古仲麟的情况,便见到卡尼又急忙的走进急诊室,她只好眼巴巴的站在透明窗外等候消息。
“大老板,事情不好了。”
一个驼背的中年人闯过严密的防守,在老人的面前说道。
费咏洁这才明白,原来这位老人是古仲麟的父亲。
“是不是MAIRA?”
“大老板,公司的人都被总裁安排休假,所以根本没有人可以应付这档事。董素吟正在召开记者会,内容是有关大仲集团即将被飞特集团接收,很多员工不断的打电话来询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主意。“汤尼,少爷有没有交代些什么?”
汤尼摇摇头,他很想帮忙,却不知该怎么做。
“唉!卡尼又在忙……”古振辉简直快要急坏了,但是他能放着儿子的安危不管,而去处理一件没有把握的事吗?
“大老板,如果不快点阻止她,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驼背的中年人着急的愁眉苦脸。_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时,突然,有个声音清脆的传出——
“让我去阻止她!”
站出来说话的人竟然是费咏洁!
不只是古振辉与驼背的中年人感到吃惊,就连汤尼都紧张的走上前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轻举妄动,但是她却不顾一切的走到古振辉的面前。
“我有办法阻止她。”
“小女孩,你知道大仲集团的资本额有多少吗?”古振辉毫不客气的问着。
“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是董素吟那个女人害仲麟变成这样,我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如果有这么容易的话……”古振辉闭上眼,喟然叹气,“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我想,仲麟如果知道你有这份心的话——”
“伯父,我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没有把大仲集团挽回的话,就算卡尼把仲麟救活了,他一清醒便得面临破产的命运,我想,他也会难过得不如死掉。”
好坚强的眼神!是什么原因让她能这么坚毅的说出这些话?古振辉感到不解。
“相信我,好吗?”费咏洁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他该相信她吗?古振辉不由得苦笑,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呢!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大老板……”
汤尼突然附在古振辉的耳旁说了将近三分钟的话,只见古振辉的脸色从冷静直到铁青,最后生气的怒骂道:“混账!你们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汤尼连忙跪下,然后将头叩在地上,等待古振辉的处罚。
“我真该将你们全都赶出古家大宅。”古振辉大声吼着。
“对不起、对不起……”
费咏洁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见到汤尼那副害怕的模样,也许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吧!
“是谁的主意?”
“卡尼,他也是一番好意。”汤尼回道。
唉!如今也只好赌一赌了。古振辉终于退了一步。“好吧!我陪你一块儿去。”
“在离开之前,我想进去见他一面。”费咏洁要求道。
古振辉点点头,向玻璃窗里的人挥挥手,然后与一名走出来的医生说了几句话,便示意费咏洁进去。
此刻的费咏洁心情是复杂的,事情发生后,她没有掉一滴泪并不是外人所以为的坚强,而是她太惊惶了、太吃惊了,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让她掉泪。
看着心电图上的心跳缓慢而平坦,好像是没有生命般的拖着延续,令她的眼眶不由得泛起泪光。
穿上无尘衣、口罩及手套,她走过卡尼的身边时,只见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古仲麟动手术,根本没意识她已经进来了。
她走近那个总是惹她生气的人,感到心跳加快。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与他交换躺在那儿。“古仲麟,你是醒着的,对不对?”
没有人理会她说了些什么,因为在场的医生都是洋人,只有卡尼听懂她的话。
她牵起古仲麟的手贴在脸庞,隔着一个口罩,他能感应呢?
“如果你是醒着的,那么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知道吗?”
奇迹的,那心电图突然加快,连医生都办不到的事,她居然可以做到?
“再跟他说话,他听得到你的声音。”卡尼兴奋的催促着。
“不!我要去挽救你的公司,所以我没有时间,但是仲麟,千万别留下我一个人,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找你算账的!”说完,她轻轻的放下他的手,眼前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
她毅然的转过身,她知道他会等她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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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会上,灯光闪烁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香港,这个喜欢挖人隐私的地方,许多的记者和狗仔队正等着挖出一些好题材好上头条。
坐在镁光灯焦点处的是董素吟,她笑脸盈盈的与高曼罗愉快的交谈着,甚至不讳言古仲麟快死的信息,完全没有死了丈夫的伤心模样。
“董小姐,为什么记者都到了,你还不想准备开始呢?”一名记者好奇的问道。
董素吟高兴的笑了起来,“我想等等看嘛!因为只有我的丈夫死了,我的公布才有效啊!”
在会场上的人都被这个回答给吓呆了。
“要不要先公布?反正他活不了了,我听说他在你家就死了。”高曼罗建议道。
也对!如果有个万一,那岂不是对她不利!
“好吧!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她风情万种的站起身。“繁忙中还请各位前来,实在很抱歉!要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我是不会劳驾各位的。”
现场一阵喧哗,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场面话。
“好了,请各位记者们准备好你们的镁光灯,我手上拿的这份文件,是与大仲集团古仲麟的结婚证书,在附注的第一条上写着,如果古仲麟身亡,那么他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将变成我董素吟的。在我身边的这位律师可以证明这个条例的真实性。”
霎时,镁光灯此起彼落的猛闪着,每个人都以为她只不过要宣布婚事,却没想到竟会变成如此!
“还有,在附注的第二条上写明他为了我,愿意负起飞特集团的所有损失,经过我与飞特集团的高曼罗先生确认后,确实金额是十二亿元整。”
现场又是一阵惊呼,每个记者都钻来钻去的,深怕这第一手的资料会比别人慢半拍抢到手,他们也开始举手发问问题。
突然,有个女记者犀利的问道:“能不能请你针对外面传闻是你唆使杀害古仲麟一事加以说明?并说明有何感想?”
露出笑脸,董素吟的眼神不再柔和,而是带着微愤的表情道:“你是台湾记者吗?台湾记者有像你这么美丽吗?佟嘉薇小姐!”
她的话让所有人纷纷把目光转向佟嘉薇,而佟嘉薇也不以为意的任由记者拍照,并笑着道:“请不要转移话题,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计谋,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他不是被你害死的吗?”
“哈哈哈——佟小姐,谁不知道你倒追古仲麟很久了,是不是因为他娶了我,让你怀恨在心,所以你才信口雌黄的污蔑我?”
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每个人都安静的等着佟矗薇的辩解,然而佟嘉薇却无言以对。
董素吟得意的继续道:“再说,你的亚积不也成了大仲的牺牲者?财务方面应该没问题吧?”
糟了!她居然想拖亚积下水!如今,佟嘉薇非但没制住她,反而还让自己陷入陷阱中,被记者重重包围。
带着飞扬的笑容与胜利的姿态,董素吟总算出了一口怨气,正想趁着记者没空注意她时离开,却在大门处撞到古振辉。
“大老板……”除了惊讶之外,董素吟倒也不敢太过造次,因为她一直很尊重他,也因为过去他对自己的照顾。
他怎么会来呢?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应该待在他儿子的身边吗?
“别这么叫我!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而是可以独当一面、耍狠耍心机的女老板了。”
眼尖的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一幕,飞快的把两人对峙的画面拍摄起来。
当古振辉走向台上时,众人莫不被他那张严肃而正直的脸给震慑住,更令大伙儿好奇的是,他身旁的女孩是谁呢?
古振辉咳了几声,示意费咏洁可以开口。虽然他已经退休了,但这些记者们对他还是十分尊敬,各个安静了下来。
“你可以说了!”
面对这么多人,费咏洁不禁感到紧张不已,也很不安,古振辉却在这个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想想仲麟,勇敢的替他出头吧!”
“仲麟……”费咏洁喃喃念着,突然感到一阵鼻酸。是的,为了他,这种场面算什么!
她清清喉咙后才开口道:“各位,大家应该都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我叫费咏洁,是大仲集团古仲麟的新婚妻子,我这里有一份在白岛饭店由著名的郭永杰牧师及陈成律师事务所公证的结婚证书,至于这一份,”她拿起另一份文件面对着大家,“是当时参加婚礼的人所联名签署的,因为仲麟不想劳动各位记者,所以婚事并没有大肆宣传。刚才由董素吟小姐所公布的那份文件,经陈成律师证实,是一份伪造的文件。由于我丈夫古钟麟身受意外,所以由我代表他个人来控告董素吟小姐公然恶意毁谤我先生的名誉。”
“费小姐,那么大仲集团现在由你来继承吗?”有记者迫切的追问。
“当然不是,仲麟还没死,我只是代他发言罢了。”
费咏洁声音不稳,记者们的问话也令她全身颤抖,但众人皆被她的勇气给感动了,而陈成律师也在此时把文件呈现在众人眼前。
“她骗人!”高曼罗大吼着。
突然,几个从外面走进来的警察架住了他,冷冷的道:“我们在铜罗湾捉到几个接受你命令的属下,他们都坦承是你派人追杀古仲麟先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我们会把你现在所说的话作为呈堂供证……”
记者们不禁被这戏剧化的一幕给吓愣住,镁光灯闪个不停,暗忖着这次的记者会独家的内容可真不少。
董素吟在临走前,还狠狠的瞪着费咏洁那双正望着她的无辜眼眸,充满了仇恨与不甘心。
“你叫咏洁吧?”按住费咏洁僵硬的身子,古振辉对她的表现满意极了,而董素吟那抹威胁的眼神,他也清楚的看到了。“别理她!经过今天这个记者会,她想翻身,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伯父……”望着他慈祥的笑脸,费咏洁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
“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暂时代理仲麟的业务?我已经老了,没有太多的体力去处理他的公事。”
“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费咏洁连忙摆手推辞。
“不!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的大仲是最脆弱的时候,请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好吗?就当是一个公公要求媳妇做的事。”
“不!我不是……”费咏洁很想告诉他,她与古仲麟的婚事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你不愿意吗?”
望着他那不容反驳的眼神,她只好勉为其难的点头,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那么,大仲就交给你了。”
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时,她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背负着几千斤重般的重担。
她该怎么办呢?费咏洁无助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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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咏洁在记者会的隔天,便搭着古家专属的飞机,载着仍昏迷不醒、仍靠着氧气筒呼吸的古仲麟一同飞向美国大仲的总公司。
她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研究古仲麟留在电脑里的资料,却依然无法猜出他的商业策略。
“吃点东西吧!”说话的人是汤尼。
这架飞机上除了多了个古振辉,人数还是如同她第一次搭飞机到香港的一样,只不过,这次大家的脸上都多了“愁苦”两字。
“你先放着吧!”望着古仲麟那张日渐消瘦的脸,费咏洁感到心疼极了。
她打开手提电脑,那庞大的资料明明在她的眼前出现,但是三分钟过后,那些资料就会自动变成乱码,让她更是无从去解读那些乱码所呈现的真实数字为何?
光是靠卡尼的解说是不够的,大仲来往的客户甚多,随便按个档名,电脑就会像流水般的显现出无数个名单出来。
“咏洁。”
“卡尼,什么事?”转过头去,费咏洁见到双眼凹陷的卡尼。
“你累了吧?怎么不休息一下呢?光是看着他却不亲他,他是不会醒的。”卡尼打趣的说。
费咏洁苦笑的牵动嘴角,“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做,我想,他上西天的机率会比较大。”
唉!仲麟的伤势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他的焦虑明显的表露在脸上。“希望你可以找到他的想法。”
“我?可以吗?”她怀疑的问道。
卡尼点点头,眼神肯定的看着她。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罢了。”她没有这个自信。
“你可以的,况且,你也不是个平凡的女孩,我相信仲麟的眼光,他所选择的女孩是最有毅力的,你不是已经替大仲渡过第一个难关了吗?”
“是吗?”望着古仲麟,费咏洁忍不住握紧他的手,希望因此得到些许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