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宋玉祺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处处一片和乐景象。
敦煌秦家趁此机会提出辞官,新皇顾念敦煌仍是边界屏障,且怕杰出的三兄弟拥兵自重,日后恐成祸患,所以欣然应允,同意他们举家迁到关内,在繁华的江南择处而居,并赐金牌一面,特准秦家人见官不跪,世世代代享此殊荣。
“我盼了多年的心愿终于完成了,闇儿、郡主和两个小孙子都能回到身边,我真是太快乐了。”秦家大宅内一片欢乐融融,秦老夫人在三个儿子、两个媳妇和五名孙儿女的环绕下,笑咧开嘴,高兴得不得了。
“是呀,娘。弟妹能正大光明的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是老天的赏赐,也是您老的福气,现在大伙算是团圆了,以后再也不分开。”大媳妇秋桐挽着二媳妇芃瑄的手,笑吟吟的说。
对这娴雅脱俗的郡主,她可是满心喜欢。
“大嫂说得极是,往后咱们一家人都可以生活在一起了。”芃瑄也有礼的轻声说道,对大嫂很是敬重。
皇上死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来追查她的下落,她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光下了。
她充满感激的望向身旁的相公,感谢他这些年来的相助和包容,远离生长的敦煌和她躲进深山里,过着平淡的田园生活。
“谢谢你。”她真诚道。
秦闇伸手拥住她,不在乎有别人在场,迳自在她唇上印下一记吻。“谢什么呢?倒是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
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看在众人眼里莫不会心一笑。
唯有始终冷漠站在窗边的秦梵,淡淡的别开头去,不忍见到。
看向窗外的眼神黯然神伤,耳边虽然传来侄子、侄女的嬉笑声,却淡化不开笼罩在心底多年的阴霾。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打不开的死结,这个结令他有如窒息般的难受。
“爹,叔叔为什么都不笑?”稚嫩的五岁女娃拉着父亲秦闇的手,疑惑的指着窗边的高瘦身影问。
“那是因为叔叔不会笑,他的笑被人给偷走了。”秦天的大儿子秦天宝蹦跳的跑过来回答。
打他出生以来,就从未看叔叔笑过,娘说他的笑是被人偷走了,一个女人偷走的。
小女孩不解的走到秦梵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叔叔,你的笑为什么能被人偷走?那个人很厉害吗?”
童稚的声音问出了大人们多年来不愿触及的往事。
“晴儿!”芃瑄斥责的低唤女儿,走过来将缠人的女娃抱开,充满歉意的朝秦梵说:“对不起,小女孩不懂事,希望你别介意。”
秦梵静默不语,只是凝望住小女孩纯稚的漂亮脸蛋,然后轻轻一叹的抚了抚她的小脸。
小女孩无心的问话,深深的触及到他的伤口,但是又能如何呢?
怪她吗?她根本不懂事。
“叔叔。”小女孩再次拉拉他的衣服。
“晴儿乖,叔叔没事。”他摇着头说,脸上却越显沉愁。
为了化解小孩子无意提起的尴尬,秦天提议出去赏湖。
“好啊!我从来没有到过江南,真想去瞧瞧。娘,您说好不好?”善解人意的秋桐马上附和道。
老夫人更没有异议,几十年没有回中原了,当然也想四处看看,所以大伙很快就达成共识,一家老小兴致勃勃的准备往洞庭湖出发。
“秦梵,你不去吗?”秦天拍拍他的肩,强制将他拉了出去。“走吧,很好玩的,保证你心情一开,不枉此行。”
臂 臂 曾
韶光易逝,岁月如梭,柳无言没有想到一晃眼就过了七年。
当年她和冷衍双双坠下悬崖,幸亏两名路过的樵夫看见他们,将两人救回家中医治。或许是她和冷衍命不该绝,他们在昏迷了十几天后,慢慢苏醒。
冷衍的伤虽然不及她严重,但还是医治了大半个月才复原,而她因为伤及五脏六腑,即使疗养了好几个月,依然留下病根,直到今日,内功恢复六成就无法再突破了。
借住在樵夫家里终究非长久之计,且秦梵的人马不时到崖底找她,让她更无法安心养病,在与冷衍商议之后,决定由他雇辆马车回到京城找柳无霜。
冷衍向柳无霜说明一切后,柳无霜立刻建议他辞去禁卫军的职位,举家迁移到江南,并且在洞庭湖畔开了间茶楼,以此谋生。
而柳无言也就在这种平淡恬静的生活中渐渐忘掉秦梵,将自己从被他伤害的痛苦里解脱出来。
“姨……姨,你说要带我到山上采花儿的,到底什么时候去嘛?”柳无霜七岁的小女儿抱着柳无言的腰,撒娇的仰着头问。
柳无言轻轻的一笑,将捧在手上的茶盘举高一些,以免茶水溅脏了小女娃的新衣裳。
“姨忙完了这一会儿,就带你去好不好?”茶楼中午的生意正好,是她走不开的原因。
“对不起,无言姊,小水儿老爱缠着你。”柳无霜笑着走过来,轻捏女儿白嫩的脸蛋。
无言姊平常沉静不爱说话,唯有在小水儿面前才会显现温柔慈爱的一面,这大概是因为七年前落崖的不幸,使她丧失生育能力所致。
可是不管她身体状况怎么样,脸色多么苍白,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冷绝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上门来提亲,热络的程度只差没将茶楼的门槛给踩破。
正因为每个见到柳无言绝色容颜的男人,都会想将她占为已有,所以冷衍和柳无霜就尽量少让她到前堂走动,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
但是不死心的男人还是有的,他们往往上茶楼坐上一整天,为的就只是瞧佳人一眼而已,尽管未必能如愿,但他们还是不死心的等着。
今日早膳刚过,柳无霜就到柳无言的房里来请她帮忙,因为今天在前堂招呼客人的小二因丧母而请假,不得已只好商请柳无书下楼帮忙。
柳无言当然不会说不,稍稍梳洗一下后,就随着她下楼来了。
这也就是她何以站在这里的原因。
“有什么关系,我就爱她这活泼的可爱样。”柳无言笑着轻捏小女孩另一边的白嫩脸颊。
“哇,好疼。娘跟姨姨欺负小水儿,小水儿跟爹说去。”古灵精怪的小水儿噘嘴道,然后转身朝正在招呼客人的冷衍跑去。
柳无言和柳无霜相视一笑了。
“对不起,无言姊,明知道你身体不太好,还让你出来帮忙招呼客人,真是辛苦你了。”
“说哪儿话,我这几年来吃你们的、用你们的,难道不应该帮点忙吗?”柳无言边将茶盘端进去,边道。
“若不是无言姊的生意头脑动得快,咱们怎么可能将这座茶楼经营得有声有色,远近驰名呢?”
当年要不是无言姊坚持顶下这间破茶楼,并且预言它可以为大家赚进大把银子。不然以冷衍那点积蓄,他们的日子哪能如此刻这么好过。
这一切都要归功无言姊的精明。
“是你跟冷衍的运气好。”柳无言淡然一笑,“不然就是小水儿给你们带来的财运。”放下茶盘倒掉余渣,柳无言将脏茶具放到一个木桶里。
“拜托你了,陈妈。”
“哎呀,无言小姐,你太客气了。”忙碌的陈妈抽空抬起头来,朝她漾了个笑脸,然后继续她的清洗工作。
“无言姊,你是不是遗忘不掉那个人,所以不愿成亲呢?”柳无霜放下手里的盘具,突然问道。
柳无言怔仲了一下,然后平静的微笑。“你怎么会这么问呢?是不是又有哪个不死心的媒婆跟你说了什么?”她边说边冲了一壶客人指定的碧螺春。
无言姊真是厉害,她心里想什么完全逃不过她的眼睛。柳无霜十分佩服。
“是王媒婆昨天夜里又到店里来找我谈,她说知府大人年轻有才学,配你是不可多得的良缘,且你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我想……”
“想快点把我嫁出去是不是?”柳无言头也不回的说,她将沏好的茶壶放在茶盘上,再拿了几盘客人点的点心,准备定出去。“你的话应该纠正一下,我不是‘不小’了,而是‘已经有了年纪’,一个有了年纪的女人还谈论什么婚嫁呢?”说完,她已消失在门口,柳无霜赶紧追了出去。
“这么说你还是想拒绝了?”她惋惜的问。
知府耶!又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的必定前途无量,更何况年龄也与无言姊相当,要是再拖个几年,恐怕连踩门槛的人都没有了。
她不死心的张着嘴,还想继续说服,突然听见女儿的声音自茶楼门口传进来。
“哇!你撞掉了我的糖葫芦,你要赔我!”小水儿站在门口哭嚷着。
好不容易跟爹要了一串糖葫芦,谁知吃没两口,就被眼前这个不长眼睛的大人给撞掉,落在地上沾满了脏脏的泥上都不能吃了。
“不管,你要赔我。”她一只黏黏的小手硬是拉着那人的衣袖不放。
被拉着的男子盯着衣袖,不禁蹙了蹙眉。
“喂,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叔叔已经道过歉了,还要赔你钱,你干什么还缠着他不放呢?”从那男子身边跳出一个和小水儿差不多年纪的男童,满脸不悦的指责小水儿的不是。
糖葫芦没了还被人骂,小水儿更是不服,“你叔叔撞掉的是我的糖葫芦,赔我钱干啥?又不是糖葫芦可以拿来吃,真是笨蛋!”
被骂笨蛋的小男孩气红了脸,抡起拳头就想冲过来揍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清脆嗓音传来,让那名被两个小孩缠住的男子惊讶的张大了眼,瞪向声音来处。
一个穿着素雅纱裙的女子从茶楼内走了出来,白皙不见血色的脸庞镶著令人惊叹的绝丽五官,纤弱细瘦的腰肢仿彿让人一握就会折断似的,教人禁不住想纳人怀里怜爱。
她头上青丝密如瀑布,虽然只简单的绾个髻,以翠玉钗子固定住,却更增添她清雅不俗的气质。
只见她轻栘莲步的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关心的询问:“怎么了?小水儿,是不是同人家吵架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小水儿拉住衣袖的那个男子,正以一种噬人的眼神瞪着她。
柳无言掏出怀里的纱巾,拉开小水儿揪着别人衣袖的手,温柔的轻轻擦拭。“怎么跟人家吵起来了呢?要乖点,省得等一会你爹娘又要罚你了。”
每次小水儿被罚,心疼求情的人都是她。
小水儿皱皱鼻子,一副委屈的指着那个刚被放开衣袖,却始终僵立在那里不走的男子道:“姨姨是他,是这大个子叔叔把小水儿的糖葫芦弄掉了,你要他陪我。”
“原来是这样。”柳无言笑着摇摇头,抬起头正想跟他说句没关系,自己再买串糖葫芦补给她时,漾在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
秦梵!是他吗?不,不可能,他怎么会找到关内来了呢?
焦急、无措的,柳无言拉着小水儿就想逃入茶楼内。
“等一下,无言!”秦梵用力抓住她的右手,“你看见我为什么想走?你忘了我,不想见我了吗?”他沉痛的问。
两人在茶楼门口怪异的举动很快吸引路人的注意,也让秦家人很快的找到他。
“咦,梵弟怎么拉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秋桐好奇的睁大眼睛,为秦梵突然的举动而讶异。
老夫人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久,才终于认出她来。“是无言,是柳无言呀!”她吓得像白天见到鬼似的,刷白了脸。
“柳无言!”秦天和秦闇异口同声的叫出这个名字。
虽然没有见过柳无言,但这个名字却让他们如雷贯耳,所以一听见是她本人,莫不以一种好奇和审视的眼光打量着。
“对不起,公子,你认错人了。”柳无言依然想逃避。
秦梵不在乎路人的眼光,紧紧的将她拉进怀里,用力的拥着。“我没有认错人,是你,你是我的无言没错。”激动的情绪仿彿要将失落的七年,一次抱个够一样。
柳无言被他抱得几乎不能呼吸。“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不是什么柳无言。”她用力挣扎着。
仿佛是要证实她的话是假的一样,就在这时冷衍和柳无霜从里面走了出来,异口同声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无言。”
哦,糟!柳无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现在你还敢说你不是柳无言吗?”秦梵兴奋的叫道,低下头就想吻住那轻抿的红唇。
“你放开她!”就在他几乎要吻上她红唇的当儿,冷衍一记掌风杀到,想从他手中夺回柳无言。“你已经害她够惨了,我不许你再伤害她。”
孰料半途杀出个秦天拦住了他的攻势,“不许你破坏我弟弟的好事。”
嗄?敢情当街轻薄姑娘,还有兄弟帮忙的呀!柳无霜好笑的睨了一眼那个挣脱不掉,被强吻上的柳无言,登时明白这个男子是谁了。
她走到几乎吓昏过去的老夫人面前,朝她深深一福道:“秦老夫人,你累了吧!要不要到我们茶楼里坐坐呢?”
老夫人三魂七魄被吓得只剩一半,愣愣的点头任由芃瑄和秋桐扶了进去。
“孩子们也全进去吧!里面有好吃的糕点,今天阿姨请客。”柳无霜招呼完大人又来招呼小的,很快的将这一家大小全拉进去。
忙完了秦家人,轻咳两声,身轻如燕的硬挤入缠斗的两个男子中间,将险险出掌伤到她的冷衍吓得猛往后退了好几尺。
“你干什么?夫人!当心我伤了你。”冷衍怒极的骂道。
柳无霜甜甜的笑问:“你舍得伤我吗?相公。”娇柔的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当场冷衍的怒气消了大半。
“下次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遵命,相公。”柳无霜掩嘴偷笑了下,转向站在一旁的伟岸男子,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太守秦天了。“请问这位可是秦太守?”她福了福身子问。
秦天拱手还礼道:“不敢,下官已经卸任,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
原来是跟他们一样,已经辞官退隐了,那正好,两厢不用再厮杀敌对了。
“要不要进去谈谈令弟跟舍姊的婚事呢?”
秦天求之不得的点头,秦梵为了柳无言已经自我折磨了七年,当兄长的焉有不成全的道理?当下就含笑的跨步走进茶楼。
“无霜!”冷衍被妻子的话气得要命。“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无言姊等了七年,痛苦了七年,寂寞了七年,也想了七年。你以为她一直不嫁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等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现在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而人家也仍然爱她如昔,这时候你还有什么好阻碍的,难不成你想无言姊孤零零的过一生吗?”
这话问的冷衍哑口无言。无霜的话没错,柳无言不嫁就是为了等秦梵;虽然她倔强,嘴里不说,可是她心里还是想念着他,甚至常常站在后面小池前发呆。
“你说得对,我是没有理由阻止,一切要看无言自己的意思。”两夫妻牵着手走了进去。
臂 曾 臂
就在柳无言怀疑自己是否会因他的吻而窒息,秦梵突然结束这个吻,将无力的她横抱在怀里,走离好奇观望的人群,到洞庭湖畔的一个小亭子,才将她放下来。
“现在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终于可以面对面谈我们的事了。”秦梵扶着她在石椅上坐下来,握紧她的手说。
握紧手的意思是害怕她再溜走,前一回她一走就是七年,这一次若再放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等个七年才能再见到。
漫长的七年,他无法再等另一个七年了。
“为什么来江南找我?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敦煌?”柳无言不忍见他痴情的眼瞳,狠心撇开脸问。
“为了什庆你难道不知道吗?事实上为了找你,这七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从关内走到关外,从中原走到大汉,为的就是要追寻你。可是你一见到我转身就想走,甚至假装不认得我,你说,这对我而言是不是太残忍了?”
一句句真情的告白,诉说他这七年来的焦急和无助。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要浪费这七年的时光,你可以不用来找我,你应该跟怀菁小姐完婚的。”她依然别着头,不敢看他。
秦梵空出一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当他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时,心不禁紧紧的揪住了。
他放开紧握住她的手,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别哭,我的无言。我来是要向你赎罪、向你忏悔,不是要让你伤心哭泣,求求你收起眼泪,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恳切的爱语更让柳无言忍不住泪水溃堤,她猛摇着头,“不,你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你赎罪什么、忏侮什么,你不需要道歉。你有你的家族责任,我没有理由怪你,也不应当怪你。”
“那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跟别人躲到江南来呢?”抬起她又想逃避而低下的下巴,秦梵柔声问道。
“我……”柳无言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他实情,可是又怕他嫌弃自己,将她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破坏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梵盯着她闪烁的眼神,剑眉微微一拧,“是为了怀菁吗?她已经嫁给萧竹为妻了。”如果是这样害她离开七年,那真是太冤枉了。
柳无言轻轻的摇头,“我不是在乎这个。”
如果只是这样,她有信心从怀菁的手中将秦梵抢回来,问题是在于自己身上呀!
“那是为了什么?”秦梵耐心渐失,迫切的想知道原因。“不管你说不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就算要五花大绑的将你绑上花轿也无所谓。”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在他耐心用尽之前开了口。“你真的爱我,不在乎我的一切?”
秦梵一翻白眼,“我爱你,不在乎你的一切。”
“真的?”
“真的。”他几乎发狂。
“那如果说……我无法生育呢?你遗愿意爱我吗?”她问这句话时头低了下去,直到听到一阵笑声,才猛然的抬起头看他。
秦梵抚额大笑,“哈哈哈!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你想想看,我们有三个兄弟,我娘现在有两个孙女、三个孙子,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能不能生育吗?你就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事逃了我七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何不问问我是为什么才失去生育能力的?”害人的人竟然在骂人,这世界还有公理吗?
柳无言站起身就想拂袖而去。
秦梵暗叫一声糟,他忘了柳无言是不能吼、不能骂的,赶紧用力一抱,从后将她紧紧锁住。“无言,我的好无言别生气了,我只是一时气愤才会那么大声,原谅我吧!现在请你告诉我,是谁害你失去生育能力的好吗?”
她的眼眸倏地黯了下来,许久才吐出一个“你”字。
“我?!”这又是一惊,他急急的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是我害你的?难道……难道是那次你跌落悬崖……”
她轻轻的点头,“那次我伤得极重,不只胸口中了一箭、背上有好大的一道伤口,摔下悬崖时更撞伤了背脊和臀部,有好久一段时间不能走路,大夫诊断的结果说我丧失生育能--”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淌血。“所以你才觉得配不上我,不肯回到敦煌是不是?无言,你真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又怎么会去怪你呢?只要你肯给我赎罪的机会,我愿意一生一世的照顾你、补偿你,给你幸福。嫁给我吧!无言,请你答应嫁给我。”
他的话让柳无言热泪盈眶。这么深的爱、这么深的歉疚,她还能说不吗?
“你不后悔吗?不后悔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不后侮,不后侮,我一生一世都不后悔。”
秦梵的承诺伴随着湖畔的清风,不断的吹进柳无言的心里,吹起她多年来的担心和疑虑,将它拂进波光粼粼泛动的洞庭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