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赵嬣都没有看到南宫白,从那天他离开寒谷边界的茅庐后,他就没有来找过她。
原本应该高兴得到清静才对,但她就是会莫名的想起他,想起他的冷峻、想起他的邪谑,冀望能再见到他那飘逸俊朗的身影。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正在厨房里准备晚膳的冰奴,看她一脸没精打彩的踱进来。
赵嬣摇摇头,不好说出自己的心事,佯装若无其事的帮忙舀水,试探的问:“对了,冰奴姊,这几天怎么没有见到南宫白呢?”
“什么南宫白?要叫谷主。”冰奴轻斥的接过她递来的水,倒进水盆里洗菜。“谷主这两天人不舒服,所以在谷口的茅庐里休养。”
“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赵嬣紧张的问道,口气里有着连自己都讶异的关心。“要不要紧?有没有人照顾他?”
冰奴奇怪的看着她,眼神中有丝不解。“你不是恨死谷主了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担心?”
“有……有吗?”赵嬣心虚的脸红了起来,走到炉灶边想帮冰奴切菜。“我只是怕他死得太早,害得我报不了仇而已。”明显的口是心非。
瞧见她要帮忙,冰奴快一步走过去,拿走她手上的菜刀,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尚未帮忙,却先切到自己的手。
赵嬣第一次到厨房时,拿起菜刀就切到自己的手,劈个柴差点砍断自己的脚,生火煮饭就更别提了,不是米里没加水,就是险些把厨房给烧了,害她和寒奴整修了好几天,才将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从那以后,他们就把这个花奴当小姐似的供着,再也不敢要求她帮忙做事了。
“你还是出去找事做吧。”冰奴推着这位瘟神出厨房。
看着厨房的门被关上,赵嬣有点不甘心的瞪了一下,然后脚步一旋,走向茅庐的方向。
她记得上次南宫白带她去的路,但记得路是一回事,要走到那里却有点困难。光是要绕过一大片依五行八卦栽种的桃花林,就费了她一番工夫,还差点迷失在桃花林内。
转了好久,赵嬣终于摸索到熟悉的路径时,突然望见南宫白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他微仰着头,瞧着树上的桃花沉思。
那俊逸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愁色,令人不禁被那愁色所感,不忍出声打扰。
“又来这里,你想逃走吗?”南宫白虽未正眼看她,却知道来人是谁。
赵嬣走到他身后,有些嗫嚅的开口说:“我没有要逃走,只是……听冰奴说你生病了。”
“你以为可以看到我死?”南宫白低低的笑了起来,缓缓转过身看着她,一点也看不出病弱的样子。“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失望了?”
赵嬣一点也不失望,担忧他的心情消失了,那如释重负的心情连自己都感到诧异,她应该是要憎恨他的、讨厌他的,可是为何看到他如此神采奕奕的样子,却会感到心安呢?
也许生病的是她才对。
“是有些失望,因为我很想看看病恹恹的医神是什么样子?”话虽如此说,但赵嬣心里却很好奇他刚刚在想什么?想亲人还是想情人?
一个寡情的人,脸上不应该会有那种愁思才对。
南宫白轻哼一声,“打小时候起,我爹就教我救人的医术,喂我吃各种的毒药跟补药,所以一般的毒药毒不了我,我也很少生病。”
“那你一定很辛苦。”难怪他脸上没有笑容,她还以为是因为住在寒谷的关系,原来是从小养成的。
比起她在皇宫里的无法无天,自由自在,她实在同情南宫白,打小就被人强迫吃各式各样的毒药和补药,一定很可怜。
“也许我可以考虑不报复你了。”赵嬣向来嘴硬心软,深富同情心是她最大的缺点,知道他怪异的性格是后天造成后,她不禁同情起他。
“从来只有我报复别人,没有别人报复得了我。”这小东西还真有趣,身高不及他的下巴,但她的勇气却是别人所不及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知道,医神嘛!你告诉过我了。”在她看来,白面阎王这个称谓更适合一些。她绕着他的身边转一圈,展现活泼可爱的一面。
赵嬣脸上的璀璨笑靥,是南宫白从来没有见过的。
女人在他面前,不是矜持端庄得乏味,就是畏惧得不敢说话,只有这个小东西,无惧他的冷漠、怒气,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跟他说话。
就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冰寒二奴,也不敢这样。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刚刚看着树上的桃花在想什么?”赵嬣问出在心里转想许久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欣赏桃花而已。”他不想告诉她,她的出现令他想起一个努力要遗忘的女人,一个与她完全不同个性,却同样令人惊艳的女子。
“你有没有想过,这片桃花林这么大,里面或许有花精树怪也不一定?”赵嬣开心的在这片桃花纷飞的林中奔跑,彩蝶般的翩翩身影,以及银铃般的笑声,溢满这片桃林,令往前走的南宫白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她的喜悦带动这片桃花林的生气,让原本沉寂的桃花林,也在她的旋舞中,跟着跳动起来,每片飘落的桃花瓣就像林中的花精一样,争相着与她共舞。
正在高兴跳舞的赵嬣,没有发现南宫白灼灼的眼神正望着她,她尽情的旋舞,越舞越快,笑声也越来越大,直到她笑够了,也转昏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小心。”南宫白伸手扶住她轻盈的身体。
赵嬣惊喘的抬起头,望入一双深邃的黑瞳中。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看见了他眼中的笑意,和一丝疼溺纵容。
“你一定经常笑。”她的朱唇红润,诱人尝一口。
愕然的赵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微启着朱唇,娇憨的望着他。
南宫白再也禁不住她纯真的诱惑,低笑一声的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挑情的将舌探入她的口中,逗弄着她的香舌。
赵嬣完全愣住了,惊愕得无法思考,浑身发烫的瞪着他,感觉到他的舌在自己口中恣意妄为。基于礼教,她应该要推开他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恋上了他的吻,有点激狂,却又莫名的让她心荡神驰。
南宫白浅浅的笑着,在她耳畔低声的说:“一般的大家闺秀此刻应该闭上眼睛才对。”
原来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还要好,天然纯真,未识人世间的情爱。
而他,是第一个碰触她的男人,这份认知让他感到喜悦。
赵嬣眨眨眼,乖顺的闭上双眼,微仰着头,她脸上毫不遮掩的期待,满足了南宫白的男性自尊,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震动整个桃花林。
就在赵嬣不明所以,想睁开眼睛看他时,他再次攫住她的红唇。这回他不再浅尝即止,而是完全的探入占有,用他的激情点燃了她从未开启的情焰,让她完全陷入意乱情迷之中。
霖 彩 抬
“我是不是疯了?”几天来,赵嬣不只一次地喃喃自问。
她一脸惆怅的来到寒潭边,望着那株难看的金昙花,她轻声喟叹,拿起铲子为它松土。
她发觉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因为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南宫白伟岸的身影,想起他在桃花林中甜蜜的亲吻。
那记吻像魔咒一般,深烙在她的心里,时时刻刻熨烫着她的心,让她情不自禁的搜寻他的身影。
但他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般,不只没有瞧她一眼,连到寒潭边来看她都没有。
这让她为他悸动的心,不禁变得气愤起来。
瞧着地上的土,就像瞧着他的脸一样,她用力的铲着。
“臭南宫、死南宫,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你为什么不会想我?笨蛋!臭蛋!臭死你这个王八蛋,臭死你南宫家的十八代祖宗。”她越想越生气,再度将土当成南宫白的一阵乱挖。
“你骂再多也没有用,若是不把我的金昙花种活,就等着当花肥吧。”低沉的嗓音冷不防的出现在她背后,语气凉得她背脊一阵发寒,赶紧丢下铲子起身看向他。
“你来了。”
“你在等我?”他嘴角噙笑的反问,不待她回答,他仔细看着那株金昙花,微蹙眉道:“你这样就算种好了?”
瞧这没有三分深的土,一尺高的金昙七斜八弯的插在那儿,这样能种活才怪。
“不然怎么办?我压根没种过花。”摧残花的事倒是做了不少。
“土要挖深一点,水要浇多一点,根部至少要人土三分之一。”瞧她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南宫自禁不住又动怒。
只要一碰上这个笨丫头,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就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和头痛。
“吼什么吼?你若是嫌我做得不好,就自己来嘛!干什么这么大声。”赵嬣不服输的叉着腰,抬起头与他对峙。
这张娇嗔的俏脸,看起来虽然可爱,但隐藏在其下的尖刺,却又不时刺得人发痛。
“花奴,这是你对待主人的态度吗?”南宫白眼神一冷,大手一伸,就将她揪到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两人的脸近得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连呼吸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他……他又把她“抱”得这么近了。赵嬣禁不住再度脸红心跳。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她娇斥的提起腿想踢他。
但腿一抬起就被他的腿夹住,这么暧昧的举动,不禁让她涨红了双颊。
“有没有人教过你对待主子的规矩?”南宫白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腿上,浑圆的俏臀翘得老高。
“你……你放肆、大胆,你想干什么?”颤抖着声音,赵嬣害怕的问道。
“想干什么?当然是教你知道规矩。”南宫白话声一落,大掌跟着落下,重重的打在她柔嫩的臀部上,痛得她不住的挣扎。
“住手……住手,你敢打我引我的亲人都没有打过我,你怎么可以打我!”
想她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让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天之骄女,连父皇、母后都舍不得打她一下,偏偏这个南宫白,却吧她当下人般的教训,教她怎能不委屈,不气得哭泣呢?
咬着下唇,忍着臀部传来的痛楚,赵嬣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脸颊,哭得好不甘心。
“才打这么几下,你就哭了?”瞧她哭得如此伤心,南宫白莫名的软了心,停住了手,扶起她,抬起她的脸,望进她带泪的眸子里。
“好了,别再哭了,这次的违抗只是轻惩几下而已,下次再敢放肆,我就以鞭子治你。”话说得凶狠,语气却放柔许多,拂去她泪水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庞。
“你刚刚打得人家好疼。”也许是南宫白的温柔让她放下戒心,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嘤嘤哭泣起来。
这份亲昵让南宫白心里浮现异样的情愫,他轻蹙剑眉,却无法伸手将她推开。
“只要你好好种花,当我的花奴,我就不会再打你。”
“可是我怕种不好。”赵嬣真的怕了这个男人,怕他的喜怒无常,怕他的冷峻和不按牌理出牌。
“你是花奴,你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它。”南宫白再次强调道。
“我才不是你的花奴,我是……”冲到喉咙的话倏地停住,不行,她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分。
以他倨傲的个性,一定不会因为她是公主的身分就放过她,说不定还会更猖狂的囚禁她,让她一辈子逃不出去,所以她不能说。
“是什么?怎么不说了?”南宫白低声问道。
赵嬣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咬唇,低下螓首说:“是你的花奴。”
当花奴总比当花肥好,万一惹他生气,只怕她还未回宫搬救兵,就已经被他给剁成肉酱,埋到土里当花肥去了。
“真这么想就好了。”他笑着揉揉她的秀发,将她更加揽进怀里。
他当然不会笨得相信这小丫头的话,她看来无邪,实则诡计多端,要倔强的她承认是花奴,好比要太阳打西边出来,难得很。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磨练她。
一辈子的时间。
抬 梧 始
亲下江南寻找爱女宣乐公主的太上皇跟皇太后,因为有定国侯护驾,所以他们一路微服南巡,走得并不急切,这对老夫妻可说是悠哉得很,沿途游遍大小城镇,体察民情,并尝尽各种新鲜事,玩得好不过瘾。
所以当他们出现在巡抚衙门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臣惶恐,臣接驾来迟,恳求皇上、皇后恕罪。”秦千里半夜被人挖起来接驾,此刻他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说道。
“是太上皇跟皇太后了。”太上皇笑呵呵地说,缓缓走进巡抚府的大厅,拉着皇太后的手在首座上落坐。“快起来吧。宣乐公主呢?怎么不见她人呢?”他四下张望,却不见两个月不见的爱女出来向他请安。
“这……”秦千里刚要站起的腿倏地又跪下,“臣该死,臣办事不力,臣……还没有找到公主。”
秦千里的话惊得太上皇跟皇太后站了起来,脸色霎时转白。
“怎么……你还没有找到嬣儿?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你还没有找到人?”皇太后心急的问道。
“回禀皇太后,臣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寻遍了整个江南,也查过所有的驿站跟客栈,就是没有公主的行踪。”
这也不能怪他,他真的已经尽了力,为了寻找宜乐公主,他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到花楼去找花娘,全心全意寻找公主。
可无论他再怎么神通广大,宣乐公主要是没到他的地头上,他还是找不到人呀!
“我听闻你精明干练,处事果断,今日看来这些传闻是错了。”眼见爱妻落泪,太上皇不禁微微动怒,斥责秦千里的无能。
秦千里被骂得委屈,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头低得几乎碰到地上。
“太上皇、皇太后,切莫心急,也许公主并未到江南。”萧飒替秦千里解围,说出他心里不敢说出的话。
秦千里感动的看着他。
皇太后拭了拭眼泪,“不会的,洛儿明明说……”
“赵洛……不,是皇上,他说了什么?”萧飙冷冷一笑,那家伙说得出什么可信的话才怪,八成又是他的胡乱猜测。“他是不是说公主喜欢江南,所以一定会到江南来?”
太上皇跟皇太后点头如捣蒜。
唉,就知道是这样。萧飒头痛的抚着额,那家伙永远说话只说一半。
“可是他没有提到公主有可能突然改变决定,或是料到宫里一定会派人寻找她,所以干脆先到别的地方玩了吧?”
太上皇跟皇太后,头点得更剧烈了,佩服他的料事如神。
“那依爱卿的看法是……”
“公主也许去了别的地方,所以臣建议太上皇发出海捕文书,全力捉拿公主归案。”
“什么?!”太上皇跟皇太后忍不住跳了起来,就连跪在地上的秦千里都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
“你要我下令通缉公主?这怎么可以?”嬣儿可是他的心头肉,要他发动全国来抓金枝玉叶的公主,万万不行。
皇太后也是一脸的不赞同,“萧卿家,哀家知道你深受皇上重视,但你也不该这么放肆。嬣儿擅自出宫纵然不对,但她好歹也是皇室的公主,你要太上皇发出海捕文书捉人?这成何体统。”她可舍不得嬣儿受这等罪。
“是呀,定国侯,这太小题大作了些。”秦千里反对他的提议。
“太上皇跟皇太后可能误会微臣的意思了。”萧飒镇静的解释道:“正因为公主是金枝玉叶,身分尊贵,所以才要出此下策。太上皇不但要下令抓人,还要写明她是刺客要犯,寻获者一定要好好的缉拿归案,不可以伤了公主一毫一发,而且必须要押回京城御审,才可以得到重赏。这样一来,公主不但无所遁形,还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到两位身边。”
“此计甚妙!”秦千里一跃而起,咧嘴笑道:“萧兄说的极是,这样一来,为争重赏,一定会有人把公主双手奉上来。”此时,秦千里对萧飒的佩眼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世上没有人是不爱钱的,为了钱都可以把老婆、女儿卖了,更何况是毫无关系的人,公主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回来的。
萧飒不愧是安邦定国的大将,提出的建议又好又有行动力,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千里在心里决定,萧飒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他心里这里想,手也跟着搭上新朋友的肩膀。
无奈热屁股贴到冷板凳,萧飒身子一晃就退开了,空留他一条手臂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好,就依萧卿家所言去做吧。”太上皇下令道。
“是,臣立刻去办。”
赞 潞 斑
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正在天翻地覆找她的赵嬣,渐渐适应了寒谷的生活,每天一早,她会到寒潭边取寒潭的水,为金昙花浇水,再为它除去杂草,覆以新鲜的营养土。日复一日的努力下,原本快要枯萎的金昙花,终于转为青绿,重新燃起生机。
看着它生意盎然的模样,赵嬣的脸上漾出甜美的笑容,辛勤的努力终于有了代价。
也许冰奴说得对,只要她乖顺一点,不要激怒南宫白,日子其实不会太难过。虽然他有时候会莫测高深的看着她,仿佛从她的身上在看着某人的影子,但大致说来,他并不难相处,甚至有时候会显露体贴的一面。
每天午后,他都会到寒潭边观看金昙花复原的情形,英气的剑眉由原先的紧蹙,慢慢舒展开来,似乎颇满意她的努力。
“只要再过几个月,它就可以完好如初了。”南宫自修长的指尖,轻柔的抚着叶脉,又汲来一勺潭水,为它浇灌。
金昙花何其荣幸,能得到他这般柔情的对待。
赵嬣又羡慕,又嫉妒的站在一旁,忍不住轻叹出声。
微微的叹息声传入南宫白的耳朵里,她抬起儒雅的俊颜问:“你在叹什么气?”
除了照顾金昙花外,她无事可做,整日徘徊在寒潭边。
“这里的生活太沉闷了。”她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想念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在这里平心静气的生活?这里一点乐趣都没有,难怪你们三个都清心寡欲的近乎冷漠。”
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冷得像冰。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大半,重重叹了一声,坐在一旁石头上。
“这不是人人向往的生活吗?”一出生就在寒谷,对于静寂的一切,他早视为理所当然,也习以为常,反倒是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最叫他厌恶。
赵嬣双手托腮支在膝上,怪异的瞟他一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将这种日子视为世人都向往的生活。
“喂,难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好玩吗?你不会是没到过外面的世界吧?你游遍天下的名山古刹没有?瞧过长江、黄河波澜壮阔的景象没有?吃遍天下的名菜佳肴了吗?就这样孤陋寡闻的老死在这里,你会甘心吗?”赵嬣越说越激动,忍不住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瞧着他。
南宫白一脸平静的俯看着她仰高的小脸,淡声道:“有何好不甘心的?名山古刹不过是虚名而已,哪及得上寒谷仙境。长江、黄河的波澜壮阔远远不及天山的雪崩壮丽,名菜佳肴还不及冰奴的清淡小菜呢。”
天下间所谓的名山胜景,在他的眼里不过尔尔,激不起他的一丝兴趣。
“才不呢!”赵嬣噘高嘴,跺着脚与他争辩。“别的不比,就提江南的如春景色好了,那可是每本书上都会提到的名景。”
她老早就打算到江南游玩,若不是遇到那三个恶徒,又被南宫白无端囚禁的话,此刻她早就在画舫里喝茶赏美景了。
“你觉得江南好玩?”南宫白微笑的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
“难道不是吗?”她不服气的反问。
“当然不是。”他朗笑的举步往前走。“江南是不错,但有那个人在,再好的美景也会失色。”
“那个人?谁呀?”赵嬣好奇的跟在他身后追问道。
“秦千里,一个性好女色的贪官,最爱坐拥美人,饮酒作乐。”
想起这位唯一的知交好友,算算时日,他们大约有一年没见了。
上次见到他时是在天枫山庄,在姿君的……南宫白深邃的眸瞳一沉,瞬间转为暗黑。
“江南有贪官?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快告诉我。”跟在他后面小跑步的赵嬣,没有瞧见他遽变的神情,一迳的追着他问,好奇的想知道,在她父皇的治理下,竟还有人敢当贪官,她这个公主有义务把他揪出来,重罚惩治,以安民心。
就在她亟欲知道答案时,南宫白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僵挺着背脊,站立不动。
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害她来不及反应的一头撞上,重重撞上他背的俏鼻立刻红肿,痛得她差点泛出泪水。
“你干什么停下来?”她埋怨的想踢他一脚,却被他冷冰冰的声音顿住动作——
“以后再也不许提起这个人。”
“啥?!”面对南宫白遽然的转变,赵嬣一时间意会不过来,怔愣的看着他。
“没事了,回去顾好你的花吧。”说完,南宫白便转身离去。
“喂!”赵嬣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离去,他快速消失的身影,犹如箭矢一样,她想追都追不上。
一阵冷飕飕的寒风吹过来,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追着他,不知何时来到一处山坡地,空旷的草地上没有半条人影,只有一只从石头后探出头的白兔,蹦的一声跃过她面前,然后跟南宫白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怎么会这样……我到底要怎么回去啊?”呜……她来时没有认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