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一名年轻人大嚷大叫的冲进书房,直到他见着书房内正执笔勾勒寒梅的身影时,才倏地闭上嘴,忍着满肚子的话,站在一旁看少爷作画。
谢允珩完成最後一笔,落了款,才搁下笔,年轻人立即递上湿毛巾服侍他拭手。
“小五,你刚才嚷些什么?”谢允桁温和地问。
“少爷,我听人说文家小姐醒了。”小五待他一问,立刻回答。
谢允珩斯文的面孔仍旧挂着淡笑。“是吗?”
“是啊!但是……好像有些古怪。”小五悄声道。
“古怪?”谢允桁拿起刚画好的寒梅审视,顺口问。
“少爷,我听人说文小姐在几天前就醒了,不过,至今却没有遣人过来通知;而且还有道士半夜人文府作法……”
谢允桁笑道:“文小姐昏迷了几天,文家人请道士到文府安安宅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麽好古怪。”
“我没说请道士古怪,我说的古怪是文府的人这几天全部闭口不谈文小姐的事,照理说文小姐醒了是件大事,怎么我见着的每个人在我谈起文小姐时就一副见鬼的样子,紧张兮兮的。”小五辩解道。
谢允珩似乎被小五的话引起一丝兴味。“是吗?”
小五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在主子斯文、书卷气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修长飘逸的身形让人有种天外化人、不敢亵渎的感觉,无欲无求的外表让人对他行商的能力升起了大问号,只是几番接触後,才发现自己总在这个男人深邃神秘的眼下无所遁形,莫名其妙的让出到手的利益,一次又一次地割地赔款。
“就是啊,我小五的第六感向来灵验,我敢断定文小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文府的人才会这样神秘。”
“文小姐若真出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啊。”谢光珩笑看着爱探究古怪的贴身侍仆。
“少爷,文小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上门探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小五眨着眼,希求的看着主子。
“小五,你该不会想让少爷我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去见文小姐吧?”谢允桁温和的笑,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少爷,我当然不敢这麽大胆,不过,老爷对文小姐长年卧病一直很不满,只是缺少退婚的藉口,如果文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传到老爷耳中,那少爷恐怕就无法再这样逍遥下去了……”小五悄声道。
谢允珩笑看着小五,“小五,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惹祸上身吗?”
“什麽样的人?”小五怔了怔。
“自作聪明的人。”
“啊!是,小五知道错了,小五绝对不会再说了。”小五连忙捂住嘴,知道少爷鲜少生气,但并不表示少爷没有脾气。
谢允珩噙着嘴角淡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自然应该要去探望生病的未婚妻才是。”
小五眼睛发亮,迭声说:“是,少爷说得是。少爷,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记得带些补品。”他拍拍衣服的摺痕起身道。
“是。”小五连忙准备出门的事情。
一炷香後,马车自双龙堡出发,不过半个时辰就到达文府。
谢允桁的突然到访吓得文倍章和夫人面面相窥,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怎么办?如果让他见着女儿,那一切都完了。”文夫人一想到自己的佳婿见着被妖魔附身的女儿的结果就想晕倒。
“不行!绝不能让他见着晴儿,”
“但人都来了,不让见行吗?”
“就说晴儿人不舒服,快让他回去。”文信章急着说。
“晴儿不见他可以,但我们不见他怎么说得过去?”
“夫人说得对,管家,快请谢少爷进来。”文信章在夫人的提醒下,连忙差人请谢允珩进屋。
谢允珩一进大厅,文信章立刻挤出笑容迎上前。
“允桁,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来来,坐啊!”
“世伯,我听说文小姐醒了,所以特地带些补品来看她。”谢允珩笑着说。
“谢谢。来人,快收下。”
“世伯,好一阵子没有见到文小姐,我想见见文小姐可以吗?”
“恐怕没有办法,晴儿今天早上又发烧了,现在正在休息。”文夫人连忙插话。
“发烧?不知召唤大夫了吗?”
“这……她这是老毛病了,不用大夫。”
“怎么可以呢?小姐的身子弱,发烧是大事,怎么能不找大夫诊断呢?小五,去请大夫来。”谢允桁笑着嘱咐小五。
“是。”
“等等。照理说该由我们遣人去找大大,怎么能麻烦你家的小哥!文信章露出笑容,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世伯,既然小姐不舒服,那么我就不打扰她休息。”谢允珩才起身,文家夫妇立刻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好好,我知道你对晴儿的用心,不过女孩家爱美,她病了这些日子都疏於打扮,等她下次精神点,我再请贤侄来。”文信章还不忘客套一番。
谢允桁黑眸闪过笑意,不拆穿他们欲盖弥彰的急切,合作的被送出门。
“小五,去瞧瞧文小姐怎么了,我在酒楼等你消息。”谢允桁瞥了文府一眼,在上车前低声对小五下了指令。
“遵命。”小五得令後,笑容满面的一溜烟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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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琤努力做着伸展操,将僵硬的四肢逐渐放松。被人看守了好几天,除了按时的三餐和固定的服药外,她就是一个人慢慢做着运动,试着用运动让这个不太健康的身子不会再见风就倒。
拉完筋,邹琤平缓气息之後,她缓缓地下床,推开窗子,对守在门外的侍卫喊:“小哥,我肚子饿了,有东西可以吃吗?”
侍卫对她开口要东西吃早已见怪不怪了,感觉这个被“鬼”附了身的小姐,反倒比以前更像“人”。
“小姐,你一个时辰前才用过午膳。”侍卫回道。
“一个时辰前是一个时辰前,我运动完就肚子饿了,肚子饿了就是该吃东西的时候,而且你们厨子做的菜真不是盖的,好吃极了。”邹琤靠在窗前努力挤出和善的笑脸。
盖的?菜本来就不是用盖的啊!侍卫对她又冒出怪语皱了皱眉,只好选择他听得懂的部分回道:“运动?小姐,你的身子没事吗?”
“身子是有病,但是不运动身子更不好。你们真不该让她成天躺着,没病都会躺出病来。”邹琤不以为然地说。
一听到邹琤用第三者的口气说自己,侍卫又寒毛直竖,想到面对的不是寻常人,连谈话的兴致都没了。
“是是,我们马上请人送饭菜过来,小姐请休息。”
这句话明显的就是谈话结束,邹琤长叹一声,垮下脸识趣的关上窗。
不远的屋顶上,小五诧异的看着文小姐的闺房有人开窗跟门外的侍卫说话,衣着不似侍女,但是向来病恹恹的文小姐怎麽可能下床行走呢?更怪的是,为什麽派侍卫看守着这里?摆明是不想让里面的人出来。
小五不解,但见一名侍卫在窗户关上後匆匆离开,心里更加好奇。
他悄悄地跃下屋瓦,隔了一段距离跟踪侍卫,本以为侍卫是去找人,谁知他竟然走到厨房张罗食物,说要送给文小姐。
“怎麽?她又要吃东西了?”厨娘瞠大眼问。
“是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真是中邪了?才不过几天就变个人似的?”厨娘虽然不太相信这种鬼鬼怪怪的事,但是这几日小姐的行为真是古怪得紧。
“你没有和她交谈过,那神情、口气全然是另一个人。”侍卫摇头说。
“真是鬼附身啊?”
“谁知道,黄大师说是妖孽,但我瞧她倒是挺正常的,只是有时候说的话让人听不懂。”侍卫耸肩道。
“这种事能瞒多久?如果谢少爷知道小姐中邪,不退婚才怪。”厨娘一边热着食物,一边说。
“其实谢少爷那样的条件、家世,咱们小姐算是高攀了。”另一名厨子压低声音将底下人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得也是,小姐长年病着,怎麽成亲呢?外头好些千金小姐都在等,等着谢少爷退婚,或是先娶小妾过门呢!”厨娘对自家的小姐没什么成见,但终年难得见上一面,没有什麽感情就是。
“如果是现在这位小姐,或许谢家不会退婚。小姐……她个性变得很开朗呢!”侍卫将对邹琤的感觉说了出来。
“再怎么说也不是小姐啊。”
“说得也是。”
“好了,菜饭热好了,快端去给她吃吧!”厨子将舨菜盛盘放到食盒内交给侍卫。
侍卫拎了食盒道谢後离开,只留下小五躲在一旁惊诧得合不拢嘴。
“真是中邪了吗?”小五望向文小姐闺阁的方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