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允瑜脸色阴沉地赶至德寿堂,亲眼看见邹铮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馆的榻上时,一颗心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挖了开来,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样?”他抖著手,轻轻过她死白、气息断续而微弱的脸,心揪著、疼著。
大夫忧虚地望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已经先让少夫人服下续命丹,但是少夫人的身子本就虚弱,现在又伤得如此重……老夫没有把握……”
“不!你一定要救她!不论多少的代价,我都要救她!”谢允瑜一把揪住大夫的衣领,激烈地吼道。
“谢……谢少爷!”大夫怔愣地看著变了个人似的谢允瑜,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我警告你,如果她有个意外,我会让你陪葬!。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我……我知道……我会尽力而为……我马上去开药方…”
谢允瑜放开他的衣领,大夫立即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他转过身,在她的榻边坐下,握起她冰冷的小手。
“你那么坚强,不会一掌就把你打败了吧?你不是等著回家?你忘了你的父母、弟弟都在等你回去吗?你……忘了我在这里吗?”他将她冷如冰的手靠在唇边,轻轻在吻著她的手指。
这样心痛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为了她的屠弱而心疼?
或者因为她为了遵守与自己的约定,才会惹怒父亲,种下祸端?而他的心疼难道是为了愧疚?
眼中的水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一道严厉的苛责声从他心底传出:至今你还想自欺欺人吗?什么朋友?什么约定?全是骗自己的藉口!他的心痛。逃避、矛盾、惊喜、忧虑,全只为了她!
害怕她在自己心底的分量日渐加重。会重得让他不敢面对,所以他用层层的理由藉口,否认自己的感觉,只怕一承认了,他就会自毁誓言,变成第二个父亲。
所有的挣扎,有此时,竟是那般的可笑!人总要到快失去时,才会自觉愚昧吗?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怯懦地流下侮恨的热泪。热泪沾温了她的颈,他压抑的颤这是老天爷对他不够诚实的惩罚吗?
抖进了她的四肢,他温暖的身躯温热了她冰冷的肌肤,而他呜咽的低泣惊扰了她的安眠。
轻轻的咳了一声,她乏力的睁开眼,望著埋在自己颈边的男子,虚弱的问:“怎么了?你……在哭吗?”
发上轻触的幽微的询问,让谢允瑜身子一颤,他猛地抬起头,望入她黯淡无光却又含笑带忧的眸中。
他颤著手抚过她的眼、鼻、唇,抚著她苍白的脸蛋,眼眶泛红而专往地望著她道:“你……醒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让你有事,我发誓。”
邹铮傻怔望著他激动、狂乱的表情,以及他眼中的深情眷恋。
“你……怎么了?哎!好痛!”他眼底的情感让她害怕、惊惶,下意识地想推开他起身,五藏六腑却痛得像有人用大力锤她,不禁咬牙呻吟。
“不要乱动!你被爹打了一掌,伤得不轻。”他压住他滚动的身子,轻轻地安抚道。
邹铮想先前发生的事,毗牙咧嘴地急喘道:“原来被练功的有打到,还真是痛不欲生。”
“你只要好好调养一阵子就没事了。”他俯在她耳边轻说,这些话是在安抚她,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你不要担心,这一掌打不死我的。”感受到他压抑、紧绷的情绪,她忍不住伸手圈住他的头,轻声道,“你不要怪你父亲,其实是我惹恼他,他才动手,所以,这事也不是他的错。”
“他对你动手就是错。”提起谢修,他的声音冷上下来。
“允瑜——”她不安地低叫。
“嘘!不要谈他了,我身子还很虚弱,还是是休息一下。晚点我再带你去慕慈别居。”
“慕慈别居是什么地方?不回双龙堡吗?”她虽然全身都痛,却忍不住问。
“慕慈别居是我在郊外买的一座别业,环山靠,景色相当美,很适合擦伤养病。”他将额靠著她的额,轻柔的说”
如此近有接触,让邹铮感到心跳紊乱,脑子一时间停摆,根本没有发现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你……你太靠近了,可以离开一点吗?”她喘著气,鲜红了脸道。
看著她苍白的脸色,因为困窘、害羞而红了起来,他扬了扬唇笑了。“我不会再离开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罢,就在邹铮反应不及之际,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啊!”邹铮低呼了一声。
他的舌乘机探人她的嘴内,温柔地轻吮著她的小舌。
邹铮头晕脑胀的任他的唇舌夺取她的气息,乏力的手臂瘫放在被祷上,整个人虚软得像条蛇,承受著他越。渐狂热的吻。
“药来了……啊!”小五端著刚煎好的药急忙闯了
进来,却看见少爷吻著少夫人,当场吓得手上的碗掉落在地上。
瓷碗碎声惊醒了沉溺在热火中的两个人,谢允瑜放开她的唇,深吸口气,才转头瞪向小五。
“小五!”
“少爷,小五不是故意的,小五不知道少夫人醒了,少爷和少夫人会在这……在……”小五慌得语无伦次。
邹铮尴尬的拉起被子蒙住头,一听到小五结结巴巴的解释又忍不住笑出笑来,但抖著的身笑又让她的剧痛起来。
听到笑声,谢允瑜瞪著小五的利眸温和了下来,轻叹道:“不要再解释了,还不去煎药?”
小五收拾起瓷碗碎片,迭声道:“是,是,小五马上去。”
他转头掀开被子,凝视著她的笑脸道:“看到你的笑脸,我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失去这个笑容。”邹铮的心藏开始乱跳,笑容也在他专注的眼色下收敛。
“你……我好累,我想休息了。”她将脸埋在被中,逃避他炯亮发热的眼光。
谢允瑜笑了笑,不急于让她明白他的决定,温和的抚了抚她的发道:“你先休自息。等药煎好,我会叫醒你。”
她闭紧眼,不敢看他,但他轻柔的抚触却像是温水般,渗入她的每个毛孔,温暖了她的血脉。
听著自己鼓动动的心跳,感受著他怜惜的抚摸,受伤后的累像薄雾般笼罩著她,不一会儿,就在静标中沉睡了。
***
再睁眼,邹铮发现自己又置身一个陌生的房间。她忍著身上的痛勉强地撑坐起身。
她没有费神去打量房内的摆设,所有的力气只专注在下床这个动作,努力了半晌,每一次的移动只会加重身上的疼痛,久了。除了换来一身汗外,她的努力根本是徒劳无功。无奈地,她只有重新躺回到床上,盯著床顶板,调著自己的呼吸。
房门嘎的一声被推开,一阵轻缓的脚步逐渐接近。
邹铮偏过头,看著进门的女孩,突然开口问:“萍儿,少爷呢?”
萍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手上的托盘差一点甩飞了。
“少……少夫人,你醒了?”萍儿一见邹铮醒来,眼眶倏得红了。“幸好,少夫人没事,幸好……”
“傻丫头,我没事的。”看著服侍她的萍儿哭得一脸的眼泪、鼻涕,邹铮忍不住笑道。
“堡主真的好狠心,竟然出手那么重的。”萍儿抱怨地批评主子。
“事情过了就别说了。对了,少爷呢?”邹铮边说边想起身。
萍儿连忙上前扶起邹铮,让她靠在床头前,才回道:“少爷正在前厅的大夫说著话呢!”
“大夫?怎么会找大夫呢?”
“因为少夫人一直睡不醒,少爷怕少夫人是因为伤势过重而陷人昏迷。所以才会找大夫来。”
“我睡了很久吗?”
“从少爷带少夫人回来,少夫人就一直睡著,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却是睡了一天一夜。
“少夫人,你一定饿了吧!少爷吩咐我们一定要每个时辰熬上热粥。
邹铮闻言一怔,心头又乱了起来。“他真这么说?”
“是啊!不但如此,少爷还将我们从双龙堡调到这里,来服侍少夫人呢!”萍儿将粥吹凉,深怕会烫了她的舌。
“这里是慕慈别居?”邹铮伸手接过碗,一双眼打量著别致的房间。
“嗯。少夫人,你快喝粥,等喝完了粥还得喝药呢!”萍儿尽责的催促道。
邹铮笑了笑,一口口吸著粥,直到见了底,萍儿才满意地收回碗。
“大夫说少夫人若有食欲,就不会有大碍。”
“是吗?我的胃口向来不错。”即使是患了肠炎,她也不忌口,害得自己吃一回吐一回,气得老妈将她关在病房内,严格执行医生的饮食大忌,才能顺利地出院回家。
“说起大夫也真是可怜,少爷见少夫人一睡不醒,顾不得三更半夜,就命小五把大夫捉来,还硬逼著大夫在少夫人未醒前不能离开别业一步呢!”萍儿从不见过谢允瑜失了从容,现在说只觉好玩,但当时那气氛,可是吓得她直打哆嚷呢!
“萍儿,你去告诉少爷说我已经醒了,让大夫回去吧!”
“是,萍儿立刻禀告少爷,还有马上送药过来。”
“送药就不用那么快了。”邹铮朝著她的背影喊。
老天,来到这个时代一个月,她吃的药都超过以往二十多年的分量了。
靠著床头,她盯著床帷想著谢允统在她受伤时的表情。心拧紧了。却更加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