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必定要将沈医生心中的那个人挪开,我才会有自己的位置。
那一次向加兰寻衅,我知道,是失败了,从她的脸,我知道她在问,你凭什么?
在她心中,也许我连寻衅的资格也没有。
我真的连这个资格也没有吗?
想不到,几天之后,在天后附近街上的踬踏,会让我找到自己寻衅的资格。
在一间位于天后的婚纱摄影店的橱窗中,陈列了几帧摄影师的杰作,其中一帧,是乙对新人的婚纱照,照片里穿上纯白婚纱的新娘子,竟是加兰:
她身旁的,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飞机师梁家豪了。
看见了他的相片,关于他的传说,一切也得到落实了。
的确要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令这样的一个女子落魄、沉迷,甘心虚掷自己的生命与青春。
相片中的加兰,一脸幸福,这也完全说明了为什么这个男人离开之后,她会如此憔悴、失落。
这样的一个男人,其实,单是跟他拍一帧婚纱照的机会,已足以令任何女人为此牺牲百年道行,为此与百年孤寂共渡余生。
这个男人,也许不知道,加兰在他离开之后,竟变得和他更合衬。她已经由相片中一个幸福小妇人模样,变成跟他一样,有点点不羁、点点放纵、点点落寞。也就是这一点点神态,令沈嘉伟医生神为之夺、神魂颠倒。
当下,我又有了另一个主意。
我走近店门,大力按铃。
一个束了辫子的男人来开门,开门的时候,他的左手还拿着照相玑,这该就是这里的摄影师了吧!
这个男人的模样有点家胡兵,却比他更加正派,且再高出两厘米,相信发掘胡兵的经理人若是早点遇上他,就不会有现在当红的胡兵了。
我不客气地从他身旁挤进studio了,忡着他说:
“我想买你挂在橱窗里的照片!”
“哪一张?”他问。
“那金色相框、一男一女的结婚照。”
“那张不卖!”
“为什么不卖?要多少钱我也给!”
“那张是我的杰作,是那对男女在这里拍的,那时只是试拍,但我觉得这对男女很漂亮、很特别,所以除了为他们拍宝丽来照片以外,还拍了几张照片,想不到,他们后来竟没来拍正式的婚纱照,我想为他们拍再好的作品,已经不能了。”
“你卖给我吧!反正底片还在你那里,你再晒几张吧!只把挂在外面那张卖给我就行了!”
“但我的摄影作品不是拍来卖的!”
“告诉你吧!相片里面的女孩子是我的朋友,她和相片中的男人分开了,这张照片对她来说,很有价值!”
“但……”他像是被说动了,我乘胜追击:
“就这样吧!大不了我迟些拍婚纱照时来帮衬你,让你把我的相片放在橱窗里宣传吧!”
他看了看我,像有点满意似的说:“那好吧!送给你,不用说卖,你迟些来帮衬我吧!一言为定啊!”
他为我把挂在楼梯上的相片拿下来,还用纸张把它包好。
我道了谢,捧着这张表在金色古典相框里的相片,径直跑上蠢女人。
当在加兰面前把相片外的纸张撕开时,我告诉自己:我的杀手锏来了!
加兰看着相片,整个人呆了,身子在哆嗦着。
淑明忙问一你是从哪里找来这相片的?”
我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道出,当然还加强恳求摄影师把相片卖给我的一幕。
加兰仍呆在那里,仿佛灵魂已经进入相片中,剩在外面的只是躯壳一般。
只是这一刹的震撼,已足以令人想到这场恋爱的动人。
“这个对你坏,伤害过你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淑明心痛地说。
不知从哪里来的经历、感喟,我竟说:“这个男人的好,必定十倍于他的坏;他对你的伤害,必然和他给过你的快乐成正比,才如此令人割舍不下……”
加兰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我,她伸手过来,拉着我的手,她的手抖得厉害。此刻,我才惊觉外表冷艳的她,竟是如斯脆弱。
泪水从她双目涌出,像缺堤一样。
她放开了手,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两手环抱着自己颤抖的身躯。
此刻的她,是如此我见犹怜,千万别让沈医生到来看见,
淑明站在一旁,故事的旁白一般,向我述说家豪和加兰的故事,是完完整整的故事。
加兰从美国回来,至今半年末到,粱家豪还(此处缺)
会在医院等她吗?
“他已经出院了,我在三个月前遇到过他。”加兰用嘶哑的声音说。
“沈医生知道吗?”我问。
“小雨点遇见骄阳,一早溶掉了,纵使化成雨水,落到池塘上,复对一轮明月,也再泛不起一点涟漪。”加兰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几句,就站起身,把相片放到蠢女人里最当眼的地方。
她转过头来对我说:“你放心吧!是否得到想要的,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看着这张相片,我感觉仿似是祭出了一张门神,沈医生像小鬼一般,在门神威力之下,再没有用武的余地了。
接着的几天,在课堂上看见的沈医生,神情有点呆滞、落寞,精神一天天萎靡下去。
我看着不忍,但我明白,什么叫做“置话死地而后生”。
一月十五日,下课的时候,沈医生问我:
“你今晚有空吗?”
我点头,他续说:
“今天晚上,有一个中学的曹生会聚会,我不想一个人去,你可以陪我一道去吗?”
我雀跃地点头,上刀山、下油钻,我也一样会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