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逍逍回家之后,针对自己怕黑的习性做了些环境上的应变——房间各个角落、阴暗处全都安装了数盏灯以防黑暗夜袭,虽然不能治本,但能暂时治标,也就不枉她辛苦一场了。
“妹妹,你忙完了没有?爸爸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唐世奇敲了敲门,一脸赧色。
“你说呀,我可以一边做事一边听。”她在梯子上不停的爬上爬下,打算将屋顶弄成千灯屋,“是换洗衣服找不到还是怀念我的拿手好菜?”她往下对老爸拋了个媚眼。
做爸爸的一径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站在高处的女儿到底说了些什么,女儿十八岁了……唐世奇突然感到眼眶一阵湿润,泪盈于睫,自己终于不负爱妻所托,将宝贝女儿养大成人,出落得雅丽动人——只要不把她无常的性情算进去,便十全十美了。
“哎,一转眼你都十八了……逍逍,记不记得小时候,爸爸说过你有个妹妹?”他随便找了个话题起头。
“记得,我是消消,她是遥遥,因为你希望我们姊妹逍遥无忧的过一生。我说的没错吧?”她拿起另一盏灯座,慢慢的爬上梯子。
“唉,对,一点都没错……小心!你爬那么高,慢点慢点……”他在下头喊了几声,终于看不过眼,也爬上梯子,接手女儿的工作,“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是,唉!遥遥死的时候,我也说过的……”
“要我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连遥遥那份一起快乐。”唐逍逍自动接下去,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不用想都能倒背如流了,“还有其它的训示吗?”
“明天我不能去会场,叔叔说一切包在他身上,你别替他惹麻烦。”看着她装上最后一盏灯,唐世奇脸有腼色,“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我不去不行。”
“啊?”她的呵欠打了一半,突然止住,“明天有什么事?干么那么慎重?”
“叔叔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哦——那个‘改天研究’的问题呀?怎么样,要叫我进宫去吗?”关于白天的小小插曲,她早忘得一乾二净了,亏得日理万机的高帝有那闲情逸致,竟然记得牢牢的,她比较有印象的,倒是被人追偾的情景——吻债!
“不是进宫,是到鸳鸯殿。”唐世奇搔搔头,“反正你明天见到叔叔要乖一点,都十八岁了,别给他惹麻烦。”
“爸!人家很久没做坏事了,你怎么这样说我嘛!”她气嘟嘟的撒娇兼抗议,十八岁很老了吗?一直挂在嘴边不累啊?“是不是有人跟你打小报告?隔壁的猪吗?”
南宫少擎要是敢跟老爸咬耳朵,以后可有他瞧的了!她下意识的摸向肩上的吻痕,在心底加上一句暗骂——报复性特重的色猪!
“逍逍!人家对你够好了,怎么可以开口就骂人?”养不教父之过,他的宝贝女儿怎会如此粗俗?难道是自己乎时疏于管教?唐世奇认真的想了想,好象真是这样……
“是,女儿知错。”她吐吐舌头,“下回我会记得先赞美他几句,然后再将他臭骂得狗血淋头,总行了吧?”
“唐逍逍!你愈来愈没规矩了!”吼了一声,唐世奇以手掩面,声音瘖哑,“都怪你妈去得早,我这做爸爸的又没能负起教养的责任……教我以后怎么去见你妈啊……”他呜呜哀泣,泪水涟涟,好不凄凉!
“爸,杯子里的水是爷爷泡假牙用的,好象一个月没换了,你确定把它点在眼睛上符合卫生标准吗?”她淘气的在他面前东晃西瞧,假意关心。
“喝!”唐世奇立刻冲进盟洗室,拚命的冲洗眼部,“你这死小孩!居然整人整到你老爸头上来了,简直不象话!”
“谁教你那么好骗?爷爷都过世半年了,何来假牙?”她闲闲的背起小背包,“对了,听说顺从父母训示是子女无法推卸的责任,既然如此,我就谨边父命了,拜拜!”
“你上哪儿去?我的话还没说完!”湿漉漉的唐世奇冲撞出来,打算拦截女儿逃跑。
“去隔壁,是你自己要我不要整你的,想当然耳,就是要我往外发展。刚好我找南宫有事,顺道整他一顿,不是一举两得吗?”唐逍逍一面说,一面跨上窗抬。
唐世奇一时之间想不到好词教训女儿,忽然瞥见窗外一阵灯光闪烁,显然是隔壁主人刚进门,唔,若是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错哦!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女儿,再想着高帝今日告知的事……
“好吧,既然你有事找他,就去吧!”他爽朗的对女儿微笑挥手道再见,“记得别把人家整得太凄惨!”
“他不要欺负你女儿就很好了,我哪斗得过他?”唐逍逍嘟着嘴告状,“明天我做巧克力火锅,记得回来吃饭!”俐落的跃过窗抬,旋过身,“走啦,拜拜。”
巧克力火锅?明天?唐世奇怔怔的看着女儿的背影——如果高帝计谋成功,女儿明天就是别人的了,哪还会做什么巧克力火锅给老爸爸吃!他再瞥一眼隔壁——小子,拜托你多加点油吧!至少看女儿近得多,吃饭也方便,冲着这一点,我这位老丈人就先投你一票了!
※ ※ ※
“南宫,快出来,我要找你算帐!”才刚进“窗”,唐逍逍便叫嚣喊阵,“别当缩头乌龟,是男人的话就马上出来!”她的火气大得很,前些时候在家中装灯时,她一面动作一面仔细回想,才发现这只光说大话的猪,除了会耍一张嘴皮子,一点实际功效都没发挥,倒是偷吻了她好几次,臭色猪!今天她是专程讨公道来的!
“我们之间的胡涂帐多得很。”南宫少擎慢慢踱步出来,眼瞳里满是谨慎,“你要跟我算的是哪一笔?”
“颠倒星王子那一笔。”她凶巴巴的逼近,算他有自知之明,清楚明白自己债台高筑,没傻到推托搪塞,否则后果只会更加惨烈,“早就说好要帮我找人,结果呢?到现在线索没吐出来半个不算,连提都不提一句,算哪门子的帮忙?”
原来是这件事!好险!他的底细还没曝光。
“说好今晚商量的,你急什么急?”南宫少擎正捧了一杯热茶,好整以暇的倚在桌畔,一双湛着蓝光的黑眸,凝注在她鲜动清灵的容颜上,“还是因为你怕黑,前来避难?”
说到黑,这时她才发觉屋子里暗影幢幢,灯光阴暗……
“啊!好黑!”方才的高昂气焰一下子全跑得无影无踪,转为全然的慌乱无助,“灯呃?你……你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嘛!”
虽在昏暗之中,她仍发现了他突然移动形体,俨然有弃她于不顾的企图,她一个反射动作,立刻扑上去,紧紧圈住他的颈子。
“拜托,放个杯子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早知道她怕黑,所以才布下这半明半暗景况,以防她发现重大秘密后前来砍人,顺便为自己多争取些解释的时间,不过以她慌乱紧张的问话看来,自己似乎做得太过分了些,“放松一点,我去开灯。”
“我跟你一起去。”她死巴住他的颈子,一点都不肯放松。
“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你污蔑我!”唐逍逍在他耳畔死命嚷着,为自己疾声辩护,“我,我只是……我只是趋旋光性比别人强,不是胆小鬼!”
“胆小鬼不单指你怕黑,知道吗?”他徐缓的勾起性感润泽的唇角,深幽不见底的黝暗眸子瞬也不睬的停在她脸上,炽热的勾引诱她。
“我什么也不怕。”她凶巴巴的回话。
“才怪。”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刻意压低的嗓音软如蜜糖,“我就知道有件事你绝对不敢做。”
“哈!笑死人了,只要你敢说,没有什么我不敢的。”唐逍逍即刻响应他的挑衅,“要不要来打个赌?第一公元很流行的哦!”
“不必,只要你办到,本人立刻致上最敬礼。”南宫少擎眼底的促狭愈来愈明显,可惜一心求胜的唐逍逍丝毫未觉。
“来呀。”她压低他的颈子,使两人四目相对,“说吧,我等着你敬橙。”
“说就说……你,绝对,不敢,主动吻我。”他笑咪咪的,咬字缓慢但十分清晰,眼底眉梢全是爽朗的笑意,“对不对?”
不论对或不对她都不愿答,该死的南宫色猪,故意出这个两难的问题欺负人!
“你,你又欺负我!”地想摔开他,可是灯未全开,仍是阴阴的,说什么也不能放掉这惟一的依靠,“你故意拐我,臭色猪!”
“这句骂辟有些陈旧,你不认为吗?”他的嘴咧得更大了些,“早知道你不敢的,只是逗逗你而已,别当真,来,我们去开灯。”
“等……等一下。”她强拉他坐到地上,窝在他怀里,认真的考虑,“为了要证明我的胆子,吻就吻嘛,没什么了不起。”
“我真的只是逗你,不必……”南宫少擎的笑意敛去,甚至为了保持距离,还将她推开了些,“逍逍,你不要再靠过来……”
“不管,既然你说了,我就不能假装没听到!只是一个吻,小事一件!”她把他推倒,整个人扑上去,“眼睛闭起来,不许偷看。”
“逍逍。”他拉开她的手,郑重的挡阻了她的吻势,“我不要你为了赌一口气而吻我,那不是我要的,真的,刚刚我只是说着玩的,你不必当真。”
“可是……嗯……你真的不要我物你?”她的脸微微的红了红,“你不是一直都很色,三番两次偷偷吻我?”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没有别的理由,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我不会随便吻任何人的,你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吗?”他的眼睛毫无笑意,认真极了。
“大概懂了。”她喃喃的回答,“那……那我们来谈正事,从颠倒星王子开始。”
“你不觉得从开灯开始比较好吗?”南宫少击发现唐逍逍跟怕在一起时,似乎不太注意是否身处黑暗,这一点不知是否代表了某种特殊意义。
“哦!”对了,她发现屋子里边是暗暗的,“好吧,我们先去开灯。”
灯开了,室内一片明亮,而唐逍逍却仍嫌不足,点燃了一地蜡烛,几如白日。
“说吧,颠倒星王子在哪里?”她开门见山的这一问,就险些问倒南宫少擎,“你不是跟他很熟吗?那一定知道他的落脚处,对不对?”
“你不声得先知道他的背景会比较好些吗?毕竟你不单是要找到他,还得当他的媒人,对不?”他迂回的避过第一关。
“好吧,那你知道什么?”她掏出电子笔记,一副勤学不倦的模样,“说呀,我都准备好了。”
“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颠倒星饱受时间洪流侵袭已有一段相当长的历史,任凭历任皇家人士费尽苦心,仍无法改善,直到十年前才听说地球有部功能完善且运作良好的时光机,于是在长达三年的秘密会商之后,选定下任王子出马,在了解一切功能、操作技巧之后,负责将时光机带回颠倒星。”
“什么?他在打‘多多’的主意?小偷!难怪高帝要我找他!”听到这里,唐逍逍的火气烧得极旺,狠狠的一捶掌,“我非把宇宙超级肥丑婆子嫁给他泄恨不可!”
“多多”除了是唐家的传家之宝外,也是部人性化极深的机器,有自己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听命于外人,即便她有心出借,“多多”也可能会来个相应不理,主动罢工。那个白痴少根筋的颠倒星王子也不惦惦自己的斤两,竟打起“多多”的歪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你对他没半点好感?”他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忽然停住动作,一双深邃的黑瞳直勾勾地凝视她。
“你说呢?”她从笔记中抬起头,没好气的回问,“上回我不过说说要找别人试吻,你就发了一场天大地大的脾气,我还敢对别的男人存有非分之想吗?”
“乖!”南宫少擎尽量想让气氛轻松些,无奈心上大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脸色怎么也好不起来,“还想知道更多些吗?”
“废话!”她立刻白他一眼,“什么是时间洪流?它怎么会跟‘多多’扯上关系?”她凶巴巴的盘诘惟一的资料提供者。
“你的态度很差哦!”他轻咬一口她水嫩柔软的苹果脸颊,果然秀色可餐!
“要求帮忙的人是不是应该谦卑一些?”
色鬼牵到宇宙边界还是色鬼!唐逍逍深吸一口气,压不想摔开他的冲动——我忍!我忍忍忍忍忍!
“对不起,麻烦你继续解说下去,可以吗?”她憋着气说道。古语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果然一点也没错!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看她怎么整死他!
看她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乖乖服从的模样,南宫少擎既喜且忧,开始憎恨自己布下的局,可恼!早知唐逍逍可以用吻收买,他也不必与高帝合谋了!
“不知为何,时间洪流仅仅发生在颠倒星之上,而且还是不定期爆发。当它来袭时,不论男女老幼全无幸免,可能由二岁小童转眼成为百岁老翁,也有可能仅有个把月时差,每人情况不一,情况亦不同,最今人恐惧的是,同一天之中,儿子可能会老过爷爷,妈妈可能会小过孙子……诸如此类的事情不断发生,将人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移民啊!”唐逍逍立刻提出一劳永逸的方案,“他们可以不要住在那种怪里怪气的地方嘛!哦,我知道了,颠倒星王子是不是先来勘察环境,打算举星移来地球?”
“他才不会那么没志气!保疆卫土是皇室的责任,不能因为他无法改善人民的生活,无法除去时间洪流的侵害,便决定舍弃自己的家园,那是儒夫的行为!”南宫少擎的黑色眼瞳晶亮闪耀,似有点点泪光,陈辞既正义懔然又慷慨激昂,好象有人污蔑他似的。
唐逍逍咂咂舌,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又不是颠倒星的人,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你跟颠倒星王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只告诉我你们很熟,熟得快烂,可是,其它的一个字也没说!”她伸出一只手指,抚着他眉间的皱折,“不要生气嘛,大人不计小人过,赶快忘记我说的话。”
“你哦!”他忍不住微笑了,面对她的盈盈笑脸,他无论如何也板不起脸孔,“我跟他……”他卖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她纳闷起来,怎么好象很多事都集中在明天?感觉怪怪的,“明天我很忙,你现在先告诉我嘛。”
“不行。”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先行招认的可行性,可是唐逍逍的反应难以捉摸,天知道她会拿刀砍他抑或跳土来给他几个响亮的烈吻!“他明天就会出现,你自己跟他谈。”
“真的?你没骗我?”粲然的眼瞳立刻燃起无限冀盼,这么说来,岂不是明天就能交差了吗?“你要敢骗我就完蛋!”眼眸一转,她杀气腾腾的瞪着南宫少擎,“我最讨厌人家骗我,要是我明天见不着他……哼哼!”
这又是另一个令他矛盾不已的盲点,这,算不算欺骗呢?如果算,那么,他的未来可就太难过了!
“你也不是没骗过我,何必这么正义懔然?”南宫少擎挖出陈年往事,“你的不良纪录足足可以写上好几十光年!”他指的是他初来乍到之时,唐逍逍的纪录辉煌极了,是个标准的整人小魔头。
“我哪有?”她哇哇怪叫,“就算有又怎么样?我刚刚只说讨厌人家骗我,又没说自己不骗人,你少来挑我毛病!”
敢情她是严以律人,竟以待己的拥护者?难怪会荣任利己杜社长一职!
“好好好,不挑你毛病。”他的笑容又开始变得鬼魅,邪邪的、坏壤的,“发现没?蜡烛燃尽了。”
“那又怎么样?”她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头,气他语气中的敷衍,“你家又不是没灯。”
“痛耶!”他像小孩似的大呼小叫,好象断了腿一般严重,“你谋杀亲夫!虎姑婆!”
“唉呀!我的大秘密怎么被你发现了?”唐消消故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慌,“这可不行,我得杀你灭口!”她童心大起,追得他满屋子跑。
明明算盘打的是他勾引她的诡计,怎么变成自己被迫得满场跑?不行,得扭转情势才行!南宫少擎突然停下不跑了,让追在后面的唐逍逍一头撞进他怀里,一把将美女接个正着。
“你干么停下来?不怕虎姑婆把你给吃了?”
“在那之前,我要先尝尝小红帽的滋味。”他以一个霸道而灼热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修长的手指,摩擎着她的水嫩脸蛋,“果然好吃。”
“色鬼!”她推开他,跳离二大步远,一面喘气,一面啐他,“别再过来碰我!”
“没问题。”南宫少擎那双勾魂魅眼懒懒的停在她脸上,“可是,你若迫不及待的想要跳进我怀里,我也不反对。”
“鬼话连篇!我才不会那么没志气!”唐逍逍昂首睨他。
“是吗?”饱含促狭的笑声由他唇畔逸出,双臂大大伸展开来,“看看屋里的灯光,你能耐得住多久的黑暗?”
不知不觉之间,蜡烛已燃尽,对唐逍逍来说,夜晚的黑暗,不是几盏灯光便能摆平的。
“哇——好可怕!”她一瞥见黑影幢幢,便立刻想也不想的就跳进他早已张开的温暖怀抱,“你坏毙了!怎么不早说,害人家吓得要命!”她紧紧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宁死也不肯放手。
“要回家吗?还是晚上跟我睡?”他瞥向隔壁,发现灯光全灭,不似有人,“伯父大概又回实验室了,没人在家哦!”
只要想起夜半到处肆虐的喀啦嘎吱怪声,她就浑身发毛,鸡皮疾瘖全都竖了起来。
“我不要回去那个空洞洞的房子,太恐怖了。”唐逍逍倚在他的温热胸膛上,动都不想动,况且就算硬着头皮回家,八成还是得半夜哭喊求援,她懒得做傻事了。
“聪明。”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声音瘖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又是大日子,乖乖睡吧!”把她抱进卧房,轻放在床榻上。
“你不可以偷偷跑掉吓我。”“好。”他替她盖上薄被,在额上印下晚安吻,“快睡,我不会走开的。”
※ ※ ※
南宫少擎在哄睡唐逍逍之后,只身前往绢儿岛,他真的不是故意,乃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出此下策。
“解药可以给我了吧?”他的面色铁青,狂妄骇人,“明天便是你先前所说的三日之限了,赌也赌了,赛事也比了,你还有什么不服?”
“样样不服。”史圣洁意味深长的微微笑了,“我要的是你。比赛、打赌,都只是为了测试你的价值。”
“我可不是随便让你呼来唤去的傀儡,请你搞清楚这一点。”他冰冷的回答,阴沉狂狷的眼瞳里毫不掩藏的布满了厌恶,“这次赴约的目的只有一个——解药。”
“我若是坚持不给呢?你能奈我何?”先前清丽柔媚的眸子蓦然一转,史圣洁看来既野性又妖艳,前后判若两人。
要想让得这男人的心,绝不是以蛮力所能取胜的,史圣洁深谙此道理,也因此,她才针对唐逍逍下手,而且下的是心蛊,令其为她多番美言,藉此打动他的心,并能连带使得他误认为唐逍逍对他完全无意,一径撮合她与爱郎,此番结果自是最佳。
但不知是自己蛊术露了破绽,抑或白雅洛太过精锐,竟在唐逍道中蛊后三日之内即发现大部分内情,因而使得蛊毒未入其心,功效大减,再则南宫少擎亲自前来取药,她不好作假,只好给予一日份醒药,也想不到此次蛊毒竟使两人情感大增,情势柳暗花明,她三番两次色诱南宫少擎均未果;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见过她的身子,尤其还是裸程相对一整夜之后,仍能不动情欲,冷硬无情的离开她的身边。他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会鄙视你。”南宫少擎拋出一句看似无力却杀伤力极强的话语。
史圣洁的脸色变了变,清楚的瞧见他眼底满是冷冽的寒气与不齿,立刻明白他是说真的,既然肉体无法勾诱他,只好靠着最后的撒手钢,搏上一搏了!
“算你狠。”她扔给他两锭药丸,“蓝的解蛊,绿的解毒——颠倒星王子请笑纳。”她的笑容既天真又冶媚,更有几分恃而无恐,“圣洁应该没认错人吧?”
“你!”南宫少擎面色一凝,心中大惊,“难道你想以此要胁我?”他冷冷的杀了她一眼,并没有史圣洁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这种不动如山的镇定更加坚定了史圣洁攫夺的决心!唐逍逍那不知天高地厚、不明男女情爱的小女孩怎配得上像他这等傲岸男子?今生今世,她要走他了!
“要胁威吓是下等人的所作所为,圣洁好歹也是巫女族人未来的希望,怎会做出那种不入流的秽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再再流露着狐媚与纯良,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然而在她身上却不显冲突。
“既然如此,南宫告辞。”他微微欠身,“天色已暗,夜色已深,请留步。”
“明天见。”史圣洁也不拦他,漾着笑意,向他挥手。
志在让得他的真心,自然不会使泼蛮闹,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女人原本就该千娇百媚,她更是女人中的女人,将南宫少擎手到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宇宙之间,王者无数,为何偏偏挑上他?史圣洁的理由十分简单——王者固然无数,但若要在其中寻出有作为、有担当、有雄才大略,又痴情一生的男子却少之又少,而南宫少擎正是个中翘楚!
明天!史圣洁仰望天上皎灿星空,暗暗祈祷——决定命运的一天呵!
※ ※ ※
天方大白,露珠未干,空气清新鲜美,暖意融融,又是一个天高气爽的晴日。“臭猪起床!我有事问你!”唐逍逍死命的摇着睡在她身畔的南宫少擎,“起来啦!”
“什么事?我累死了,让我再睡一下。”他伸手将她拉倒压在身下,避免她发出妨碍睡眠的噪音,“乖乖躺好,有事等我睡饱,一切奸商量。”
“我就是不要让你好睡!”她猛烈攻击他的胸肌,又戳又捏的,“你昨天晚上害我没睡好,居然自己在大白天补眠,真是厚脸皮!”
俨然是存心找碴来着,看来是没得好睡了!南宫少擎一骨碌的翻身坐起,顺道带起差点被压成肉饼的唐逍逍。
“昨天晚上怎么了?你不是睡得好好的?”他睡眼惺忪,沉重的眼皮只有半开。
“在你半夜偷偷跑掉之前,对,我是睡得很好。”她气呼呼的狠掐他一把,“说,你跑到哪儿去鬼混了?”
“我去找史圣洁。”他慢慢的掀起漂亮的长睫毛,亮灿灿的乌眸慢慢的往上飘,责难似的瞠瞪老天爷——睡都睡着了,干么无端踹让她醒过来,存心让他死无全尸吗?偏偏他这人又不愿说谎,所以下场惨烈是绝对可期。
这坦白得不能再白的招供,几乎让唐逍逍呆跌落地——夜半时分,他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出门,竟是去找那妖女?亏他有脸承认!
“然后呢?”她强压怒气,继续逼供。
“不到十分钟,我就回来了。”他正经八百的瞅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瞳里,闪过几许顽皮的光彩,经过了前一回的沟通,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狠狠的光火,痛劈他一顿?
“那——在那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你们说了些什么?”她快快的质询,顺道瞪了他一眼,真的很讨厌他没个正经的嘻皮笑脸,天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我跟她要解药,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给我。”他撑住下巴,亮晃晃的明眸瞬也不瞬,直勾勾的锁在她脸上,唇边泛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说到这里,他半瞇起邪气的黑眸,厌恶的想起那个总是在夜半挑弄他的史圣洁,但下意识的比较起唐逍逍与她,说实在的,唐逍逍完全不自觉自己身为女人,更不懂得卖弄风情、挑逗媚惑的手段,而他却仍被她迷得一塌胡涂,不能自拔!相对的,史圣洁非但成熟冶媚、艳光逼人,诱惑男人的手腕又极为高段,同时集天真与妖魅于一身,是个天地无双的尤物,而他却三番两次将她推拒于千里之外,视如蛇蝎……
只能说是无缘吧!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呢?不论再强求仍是白费心机!
“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上的蛊毒尚未全消?”唐逍逍见他出神,毫不客气的伸手痛捏他面颊,清澄明亮的美眸中写满怒气——那个女人真够狠毒,不见她的尸不肯罢手?说到底,都是这只色猪害的,不去招惹女人会死吗?
更教她跺脚的是,她还不能直指着南宫少擎的鼻子痛骂他在外拈花惹草——因为人家上回就很明白的说过了,他打六年前来地球时就只心念她一人,而且污蔑名声的罪罚太重,她可不想再欠下另一笔吻偾。
“对。”他将解药递给她,“喏,最后的解药,来,乖乖吞下去。”
“你又知道这是最后的解药了?”她皱起眉头,小心眼的揣测另一个女人的辣毒心肠,“说不定上回我就没事了,她只是想藉你的手做掉我。”
“别小心眼。”南宫少擎取来一杯水,捏住她的鼻子,把药丸扔下去,再灌她半杯水,“她虽然奸诈,倒还算讲信用,所以应该不会做手脚。”
“是我的命又不是你的命,你当然说得轻松!”她咂咂嘴,口里的苦味好重,好恶心,“喂,今天我很忙哦,你要不要陪我?我是说你的实验交差没有?有空再说,要是没空就算了。”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太过依赖,其实偶尔一个人也很自在的,方才的问话,纯粹是顺口说说。
“我的实验全都结束了,不过有别的事要忙。”他凝视着精灵般清秀的唐逍逍,璀亮的眸光中,夹杂着几许乍现的隐隐忧愁,“你今天有什么大事?”
“可多了咧!先是高帝找我去鸳鸯殿——怪不怪?那个地方大半年都没人去过,现在竟在大兴土木,还约我在那个鬼地方见面,啧啧,想必没好事,然后我还得去学校晃一圈,免得那些脑袋不灵光的教授们忘了我,随随便便就把我给当了。”言下之意似乎有些像是威胁,“晚上呢,要回家做饭,说好做巧克力火锅给我爸吃,你要不要一起来?反正顺便。”
“如果到时候你没改变心意,当然好。”话中有玄机,可惜唐逍逍没听出来。
“好,那我就把你算进去。”唐逍逍歪着头想了想,好象在这几年里,她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一餐饭给他吃,好羞愧!人家是飘泊游子,自己竟然那么坏心眼,请一顿都舍不得!好,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他大块朵颐,吃个过瘾!
“你干么?没事别动手动脚!”蓦然间,南宫少擎拦住她欲行的身子,旋个身,唐逍逍便陷入他温热厚实的怀抱之中了。她的抗议其实并不认真,一如先前的质询,只是夜半醒来在一片漆黑之中遍寻不着人踪时,惊慌之外还有着更吓人的担忧,是担心他遭遇不测,除此之外她并不十分在意,当然,若因拈花惹草,风流花下死的话——算他活该,她可不会为他落下半滴泪!
“逍逍,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有多生气,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我?”难得肃穆的眼眸闪烁着罕见的光华,“答应我,好不好?”
“你做了什么坏事?”唐逍逍的警觉心在一瞬间提到了最高点。
“答应我,不管你有多气我,一定要先听我的解释,一定要原谅我,好不好?”南宫少擎慎重极了,几乎像是哀求。
“到底什么事?”她的猜疑心愈来愈重,一向晶亮的瞳眸也染上了一层疑雾,“你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恶事?老实说呀!”
“你先答应我。”他拗起来,死不肯讲。
“好啦,哪一次我没让你解释?”她不耐烦了,“快说!”
可惜,有位重量级的程咬金硬是打断了她的审案过程。
“妹妹?”第三者饶有兴味的声音出两人身后传来,“你爸爸说你可能会在这儿,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高帝?唐逍逍立刻低头检视自己的服装仪容——还好,她早已罩上了外袍,完全没有曝光之嫌,可是,大清早的,叔叔亲自上门做什么?她还没逼供完成哩!
“叔,你先去鸳鸯殿等我,爸昨天晚上已经通知我了,我处理完一点‘小事’之后,马上过去。”她推高帝出门。
“高帝,你带逍逍走吧,我跟她的事晚点解决,没差的。”南宫少擎阻止唐逍逍的举动,将两人一块儿送出门,“你们要谈的事情比较重要。”
“妹妹?”高帝看看唐逍逍。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能不走吗?”她气冲冲的,扯了高帝便振翅而去,“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