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西儿冲过澡,换上一袭珍珠白蕾丝洋装。
她跟着女仆下楼,轻缓地走进一扇敞开的门。
朗世和他的客人都已经在那儿了,他们坐在沙发上,手里揣着酒。卓尔先生和夫人,及她的姑丈和姑妈也在。
“璀西儿!”亚历斯起身,满脸笑容的走向她,眼旁看看朗世,又看看她,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们两人一眼。
“你和朗世似乎见到对方了。”眼睛内闪过一抹促狭和暖昧的光芒;他刚刚注意到朗世对璀西儿的出神凝视。笑意自他眼底散开。
“啊!是的。”璀西儿脸红了红,娇羞的说。
罗兰和洁希互觑一眼的轻轻笑了起来。
璀西儿紫眸一转,望向朗世。
璀西儿走近他。“朗世,可以为我介绍吗?”她绽出一朵浅笑。
朗世望她望得痴迷,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玫瑰花香,一袭白色飘逸的洋装,衬得她宛如一朵白玫瑰般清艳脱俗。他屏息的赞叹着。
他强迫自己敛住心神。起身上前为他们介绍。
她和他们—一握手,衷心的感谢他们。
朗世倒了一杯“雪莉”递给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谢谢。”璀西儿轻柔道,啜了几口。
一会儿,仆人走进来通报。“先生,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亚历斯首先站起来,“对不起,很抱歉不能和各位一起进餐。”
座上之雪曼夫妇也站起来和他们—一握手道别。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必须参加慈善的晚宴,我真的希望能留下来和各位一起进餐。”韩格顿说,转向朗世伸出手。
“朗世,真的是谢谢你,谢谢你把璀西儿平安的送到我们身边,璀西儿能够平安回来,对我们夫妇来说意义重大。”
朗世握住他的手。“别客气。”
送走了父亲及雪曼夫妇,朗世挽着璀西儿的手领着其余五人走进餐厅。
用餐时,璀西儿静静地一面用餐,一面倾听着他们讲述这次整个救援行动,虽然她沉默的时候多,但是座上每个人都不忘关心询问她,希望她能早日走出被绑架的阴影。
餐毕,仆人送上来香气四溢的咖啡。
朗世走向璀西儿。“璀西儿,你介意我留下你一个人吗?因为我得到警局协助调查。”
“哦,当然不,你们去吧。事实上我下午发现了图书室就想找个时间去看看书了。”璀西儿微笑着。
“嗯,别看太晚了。”朗世温柔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轻拉她起身。
朗世还想对璀西地说些话,但他瞥见朋友们打量他的目光,使得他一对手足无措。
他轻放开璀西儿的手。“晚安。”他收回温柔的眸光。
“晚安。”璀西儿亲了他的脸颊,转向其余人,“三位晚安。”她微笑访问,转身离开餐厅。
* * *
璀西儿再次走进图书室,心情和她第一次偶然发现这间图书室时一样,既惊讶已兴奋。
她拿着书走向长沙发,打开了沙发旁的落地台灯。
她舒服的坐进沙发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读倦了,璀西儿轻合上书,双脚轻轻落地,起身站起来。
她赤着脚走近落地窗,仰望天空,月儿低垂的挂在夜空中,满天的星光璀灿,向远处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一整片葱翠树影在月光下摇曳。
远处传来马鸣声。
她向马鸣声望去,像是座牧场!
她穿回鞋子,离开图书室。她向一位仆人询问马厩的地点,然后她绕过屋子,走向一条通往牧场的小径,四周辽阔绿草如茵,草原阵阵青草香混合着马骚味儿扑鼻飘来,马厩被隐蔽在植满了二十尺高的树墙后。
马栏里有好多匹马。
她眼一亮,看见朗世骑的那匹灵气焕发、通体雪白的骏马。牧场工人扶她跨上马背,她膝盖一夹马腹,便策马朝着湖畔而去。
她沿着下午走过的松林小径,悠游的漫步,听着树叶沙沙声和虫声唧唧的天籁回响在这寂静的夜里。
看见湖水了。
她勒住马儿,跳下马背。“好马儿。”她轻抚了抚马儿的颈项。
“真是美极了!”她赞叹着,沉浸在这一片美景中。
“好美!”
有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轻响,璀西儿一惊,转身──
“朗世!”银白色月光照射出他俊雅的轮廓。
“好美的一幅画面!我还以为我看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湖畔仙子了。”朗世走向她。有一刹那的闪神,他被眼前的景象催眠了,几乎不能移动脚,屏息着,眼睛无法自她的身上移开。
璀西儿轻笑着,和他在月光下互相凝望。“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迎视着他。
“来找你。仆人说你出去骑马了,我想你应该会来这里。”朗世走进一步,凝视着她沐浴在月光下更显璀灿的眸子。
“这里的夜色实在太美了。”璀西儿注视着这一片美景。
“但太晚了。你这几夜都没有睡好,该早点休息的。”朗世炯炯然的眸光看着她的侧面,她唇角荡漾着一抹甜美笑意。
“你才需要睡眠呢!不眠不休的照顾我两夜,你一定累坏了,快回去睡吧!”她注意到他的领带已扯下,脸上出现倦容。
突然,朗世拦腰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璀西儿轻呼一声,双手按住他的脖子。“朗世,放我下来。”
朗世没有停下来,抱着她走向正优闲地吃着青草的白马,将她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也跨上马背,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挨着她的耳畔低沉而愉悦的笑起来:
“带你去一个地方。”
璀西儿转过脸,轻仰着下巴看他。
朗世眨了一下眼,眸芒一闪,轻踢胯下马腹,朝着一条林荫幽径奔去。
* * *
白马走出高大茂密的树林后,是一片空旷辽阔的绿色草原。
他们来到了山丘项。
朗世勒住马,跃下马背,伸手将璀西儿从马上抱下来。
璀西儿站在高处往下四眺,注视着远处如城堡耸立的别墅庄园,苍松林荫围绕着一座湖泊。
“嘿!小心!别太靠近崖边。”朗世圈住她的腰,将她带离崖边。
朗世牵着她的手在一处草地上坐下来。
璀西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月光照上他俊逸的侧面。
他的一切像个谜,使她深深迷惑。
朗世转过脸来看着她,“想什么?”
“你。”
“我?”朗世微讶地抬抬眉,眸中有着笑意,“我这么令你好奇?好吧。那我就来段自我介绍。”他润润喉, “我,三十四岁,摩洛哥出生,摩洛哥裔美籍,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未婚……”
璀西儿娇嗔的觑他一眼,“前FBI卧底探员、国际刑警、酋长的孙子,又是一个有爵位的贵族。”
朗世眉毛又是一挑,“贵族啊!”唇角一扬撇了撇。
“是啊!法鲁斯爵爷。我听到仆人这么恭敬地称呼你。”璀西儿看到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忍不住又好奇地问,“敢问阁下爵号怎么称呼?”
“雷帕迪睿伯爵。”朗世笑答。“沙漠之豹”!鲜少人知“猎豹”是出自他的爵号。“事实上,这个爵位是来自我母亲的系族;我母亲出自法国名门贵族后裔法鲁斯家族。我外祖父是位候爵。”
“侯爵?!”璀西儿惊讶道。
“康思斯约克侯爵。”朗世道,“我外祖父只有我母亲这么一个女儿,为延续法鲁斯家香火,所以他们在我十岁时将我改姓法鲁斯,成为外祖父的唯一继承人。”
“你既然是侯爵的唯一继承人,又怎会让你进入调查局?”璀西儿问道。
朗世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手枕着头。
“先斩后奏。”他拔了一根草,含在嘴边。
“先斩后奏?”璀西儿不解的看他。
“从威廉斯学院毕业,我就决定让自己失踪一阵子,等外祖父发现,到调查局要人时,我已进入一个犯罪组织卧底。”朗世唇牵了一下,扭出一丝苦笑。
“侯爵一定非常地失望。”璀西儿感叹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俯望着他。
“说来话长,”朗世长长的叹息一声,又继续道:
“外祖父他失望透了,他给了我最好的音乐学习环境,到最后我却没有依照他的想法走。我很敬爱他,也深爱着他,他给了我一个代渥的环境,只是我不喜欢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更厌烦学习当一个名流绅士的繁文缛节。他甩甩头,于是我开始思考,我给了自己什么?难道我要为了宗族的音乐事业而放弃个人的梦想吗?我开始不确定自己的人生了。”他蹙着眉,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音乐事业?你——你外祖父他是个音乐家?”璀西儿惊讶问道。
“不,他不是。他是以音乐为事业,你该知道‘璀菲丽音乐公司’吧!那就是我外祖父的唱片公司。”
“‘璀菲丽’!”璀西儿大吃一惊,她曾在音乐杂志看过报导“璀菲丽”前任总裁在古典音乐唱片事业的成功事迹,但其中没提到他是位候爵。
她惊讶得直看着朗世,“你外祖母是璀菲丽·德洛卡 ·法鲁斯!”一位世界级小提琴家,奥地利奇,出生于维也纳。
朗世身体僵了僵,“是啊!”他的声音有点僵硬。 “噢,朗世,对不起,我很抱歉……”璀西儿仿佛看见他眼底掩藏着一抹痛楚。她抖着声音说,她触动了他伤痛的记忆;二十年前,这位世界闻名的小提琴家,在巴黎她的下榻饭店外遭到歹徒挟持,却不幸中弹身亡。至今,音乐界每一年仍会举行演奏会悼念她。
朗世转过脸,轻握住她柔滑的手,“不必道歉。”他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在音乐方面的才华,是遗传自外祖母,”他的话令璀西儿更是惊讶, “我母亲也曾是一个明星钢琴家,她已经被音乐界的人遗忘了。在她音乐事业刚起步时,和我父亲相遇了,进而相恋相爱而结婚,六个孩子陆续的出生,使她不得不因此放弃钢琴事业。
“外祖父很失望,非常不谅解父亲,怪罪是父亲要母亲放弃演奏事业的,更迁怒祖父,两个人到现在还是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他苦笑。
朗世继续叙述道,“母亲虽然没有再站上演奏厅的舞台,但她优美的琴声陪伴着我们度过童年时光。”
月光轻柔的流泻在他脸上,他的眼中尽是回忆,表情十分的温柔,闪动着莫名的光彩,唇角轻荡着一抹笑意。
* * *
朗世感受到璀西儿的目光在注视他,他抬眼看了看她,扬唇笑了笑,修长大手覆住她纤纤玉手。
“勾起和你的回忆了。”璀西儿轻柔道。
“嗯。我突然想起了和外祖母在一起生活时的种种,十岁以后,我一直是和外祖父住在美国,虽然当时我和在摩洛哥的亲人分离两地,但我并不寂寞,外祖母不仅是我在音乐上的老师,更是我的朋友,她陪伴着我走过一段少年成长的岁月。”朗世咽下苦涩,脸上满是伤感,。
“我想那也是你外祖母她晚年生活中最快乐的日子了,因为有你的陪伴,她得以享受一段天伦之乐。”璀西儿柔声说,她明白他心中失去挚亲的那份感伤。
“璀西儿,”朗世顿了一下,“你应该听过我外祖母遭恐怖分子枪杀的不幸事件吧?”
“恐怖分子!”璀西儿惊抽一口气,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
“中东恐怖分子。他们挟持绑架我和外祖母的目的是为了要威胁美国政府释放他们被关在联邦监狱的组织领袖。”朗世的唇一抿,呼吸粗重起来。
璀西儿握住他的手,她有些懊恼挑起这个沉重的话题。
朗世一阵沉默后开口,“那天,我和外祖母在一起 ……”他声音低沉粗哑,嘴唇扯动了一下,继续陈述:
“外祖母带着我赴法国巴黎参加一项慈善晚宴,那也是我和外祖母第一次同台演出。”他扭曲的笑容充满伤感。吐出一口长气。“音乐会结束后我们回到下榻的饭店,当司机正要下车为我们打开车门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接着出现两名持枪歹徒不由分说的就把我们拖出车外,我奋力推开架住我的歹徒,拔腿冲向架住外祖母的另一个歹徒。我紧勒住他的脖子不放,但他用枪托用力的顶了我好几下,并朝我开枪,我只觉得一阵烧灼般的疼痛。然后,是另一声枪响,我看到原先架住我的歹徒举枪朝外祖母开枪……”他的声音变调,梗着喉咙,往事历历在目。
“噢,不!”璀西儿发出一声惊喘,泪水涌进她的眼睛。
“我眼睁睁的看着外祖母倒在血泊中……”朗世喑哑的,声音微微发颤。
二十年了。就是从那天起吧,他就不曾再哭过。
“朗世,我很难过。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一阵哀伤淹没了璀西儿,眼泪再度涌上眼眶。
“事实上,这些年来,我从本和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朗世和缓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那你又是如何摆脱往日的阴影,从痛苦中超脱?” 她也曾遭逢丧亲之痛,很能体会他当初所受的创痛。
“这么说吧,我想我让自己失忆了一段时间。”朗世晦涩的说。
璀西儿怔了怔,“失忆?这又是为什么?”
“被绑架的那几天,我置身于封闭的黑暗空间里,痛是我唯一的知觉,每每痛醒过来,刺激着几近麻痹的感官,”朗世慢悠悠地说,“当我清醒时已是在医院里,恢复知觉的同时,也发现自己脑中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医生说,那是我不愿去忘记痛苦,而把那段记忆封闭起来。”
“噢,朗世……”璀西儿可以了解他身心所承受的痛苦。
她俯望着他,伸出手轻抚着他额际的头发,“你的记忆是如何恢复的?”
“大一时。我和音乐系的几个同学一起去谭歌坞(Ganglewood)欣赏露天音乐会。演奏尚未正式开始时,那场音乐会的管弦乐团指挥突然向我走过来,跟我提起外祖母的事……
“他的话触动了我脑子里的最深层,似有某种东西在骚动着,让我无法专心听演奏,突然间——我被黑暗攫住了,似回到了那个囚住我黑暗空间里,迅速地,支离破碎的记忆和影像逐渐在我眼前鲜明地重视。顿时,我记忆空白的那段恢复了。”朗世的喉结动了一下—— 苦涩哽在喉中。
璀西儿一阵感伤,一颗心不觉怜惜了起来,感受到他长久以来的伤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她转了一个话题。“你当初怎会选择密探工作的?是什么让你改变的。”
朗世僵了一会儿,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放松下来,他沉吟了半晌。
璀西儿当他的沉默是拒绝回答。她摇摇头,“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
“不,我不介意告诉你。”朗世唇撇了撇,“我只是在想,在我告诉你之后,你会嗤之以鼻。”他冷笑着自嘲。
“为什么?”璀西儿十分惊异的表情。
朗世嘴唇牵动了一下,“其实我曾酗酒、吸毒,还因此被捕。”
吸毒?璀西儿大为震惊,她简直无法置信。
朗世做了个深呼吸,神情悲凄。“记忆恢复后,我突然不知如何抒发内心的悲伤和愤怒,我无法弹奏小提琴,害怕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它会使我想起外祖母的种种。”他声音粗嘎了起来。
璀西儿没想到自己又激出他更深层的痛。
“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以打架闹事来宣泄心头的忿恨,甚至酗酒、吸毒来麻痹自己……”朗世艰涩地吞咽了一下,“一个圣诞夜,我和朋友一起到纽约参加露天舞会,在那儿认识了一些朋友。跳完舞后,大家起哄要去机车狂欢,一群人分乘四辆车呼啸离去。
“一路上我们边喝酒,之前又嗑了药,更是情绪亢奋,车速也愈现愈快,没多久,其中一部车子就失控的撞上路树。当时我坐在另一部车上,看到这一幕,神智突然清醒,我立刻跳下车奔向伤者,前座的克劳和一个女孩血流满面的动也不动……”
朗世震颤地叹了一口气,语音不稳地说,“那个女孩她一条腿骨折,克劳他……当场死亡。又一个死在我面前……”他的喉头抖动了一下,心底一阵抽痛,“我坐在急诊室外,濒临崩溃边缘,昔日的痛苦又摇撼我的心,外祖母和克劳的死,不断的刺激着我。当我神智清醒时,我已被我家的家庭律师保了出来。”
“噢,朗世……”璀西儿心里一阵凄楚,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在她眸中凝聚,她无法忍住她的泪。
朗世压下胸口的痛楚,深呼吸,“那一次车祸事件,改变了我许多想法,我开始面对自己长久以来不肯面对的惨痛回忆,和失序的生活。回想起来,我不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还几乎断送自己的一生,也对一向爱护我的家人造成莫大的伤害,让他们蒙羞和受苦难。” 他长叹一声,又感伤了起来,“但我还是让他们伤心。失望了,因为我进入了联邦调查局。但我不后悔选择走上这条路,或许是一份责任和想弥补自己曾犯下的过错吧。”
璀西儿深深被他所感动了,泪水不觉流下了双颊。
“嘿,璀西儿……”朗世惊讶地看着她面颊上两行清泪悄悄滑落,银白的月晖照出她眼中闪着银光点点。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我很抱歉……影响你的情绪了。”
璀西儿摇摇头,吸了吸鼻。“不,我经常这样、稍一感动就会落下泪来。”她擦擦脸颊,俏皮的朝他扮了个鬼脸。
从大海卷起的寒气逼来。
璀西儿的身子不由得轻轻抖瑟。
朗世看着她轻颤着。“过来这里。”他出于关怀地说。
璀西儿在他身旁躺下。
朗世圈住她的腰肢,他们的身体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好一点了吧。”他轻柔地说,他让璀西儿的头枕在自己的臂膀上,抚弄着她细柔的卷发。
璀西儿绽开柔柔的笑容。
海风吹拂着他们,潮水声不断。
她偎进他怀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躺了几个钟头。
* * *
凌晨时分,四周一片沉静。
朗世迷迷檬滚的睡着了,朦胧中,他欠动身体,将脸埋进璀西儿柔滑丝缎的长发中。
璀西儿仰起头,俯望着他。在月晖的照映下,她将他棱角分明、轮廓深刻的的脸部五官看得更清楚。她不禁心中一动。
她伸手探向他的脸描绘着,像是雕塑家抚摸着最心爱的一件艺术品。
她的手指传达她被深深吸引的一颗心、她的情感。
她的手指下移探向他的嘴唇,轻绘他刚毅有型的唇瓣。突然,她起了一阵轻颤,芳心悸跳。
她渴望这双唇释放她未曾体验的热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竟是这样狂野奔放。她心里明白,那全是因为朗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激起她内心情感的涟漪,和那一份渴望。
她情不自禁地凑近自己的唇轻轻碰触他的……
朗世在睡梦中闻到一股玫瑰幽香,她的唇抚过他的唇时,他的身体起了一阵震悸。
“噢,璀西儿……”他轻喃。嘴唇找寻她的,他的手滑过她纤细的腰肢、带进他的胸膛前。把她更贴近自己的怀里,深深的吻住了她。
璀西儿回应着朗世的每一个吻,深深沉醉在他燃烧的柔情中。
璀西儿那苦甜娇柔的唇瓣、柔软无比的女性娇躯,激起他内心一股狂乱的欲潮,震悸的,他呻吟一声,翻身覆在她身上,他的唇沿着她的下巴轻游移至她的颈窝徘徊,探索、吸吮着。
璀西儿禁不住逸出一声快乐的轻吟,感受到全身不由自己的轻悸抖瑟,朗世的激起她从未有过的感官需求,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在她内心深处也有着情欲的渴求,而朗也则唤醒了她的感官知觉。
朗世的唇滑过她柔腻的颈肩,流连着,炫惑的情潮中,另一波欲潮风暴般涌向他,他的唇往下移向她香肩下一片光滑如缎的粉嫩肌肤。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月光映出她的柔唇分外殷红湿润。那是因为激情——令他颤抖的激情之吻。他的唇依恋不舍的又想再吻她。天啊!他必须停止。
他的指尖划过她泛起酡红娇色的粉颊,温存地抚触,“你看你让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该阻止我的,我差一点就失去控制的占有了你。”他声音嘎哑地说。
璀西儿掀起眼睫,困惑的迎视他;她细细地喘息着,注视着他和她一样情潮澎湃的双瞳。她依依不舍的留恋着缠绵余韵,指尖流连不舍地轻抚着他胸上的柔软胸毛。
她娇眼慢回,芙蓉脸上泛着幻梦般嫣然笑靥。
“我爱你。”她吐气如兰,在他唇瓣上轻语。
朗世的心大大一震,璀西儿的话震慑了他,他感到一股窒息。
他望进她那如梦似幻的紫眸——那种他先前看到在她瞳眸中流露的某种情愫,噢!他早该看出来的——璀西儿爱上了他。
他轻放开她,拉起她坐了起来。
“朗世……”璀西儿看见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双瞳变得幽深。她的心儿莫明其妙地往下沉。
朗世沉吟了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璀西儿,我们才认识不久,”他缓缓开口说道,“这太快了,我想你只是一时的冲动,以为自己爱上了我。”他的声音语调透着烦乱,“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
璀西儿摇着头,“不是一时的冲动。爱上你是更早以前的事,在船舱……你吻我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就已经告诉我——我爱上了你。再见到你时,我的心清楚。更明白了,我爱你,朗世。”她细柔的吐露心语。
朗世不禁愕然了,“璀西儿,这太……”他深深提一口气,瞳视她,“我有可能真的是作恶多端的不法份子、走私、毒贩——”
“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我爱上你的事实。”璀西儿幽幽地说。
天!朗世双瞳更加愕然。“璀西儿,你这太——太盲目了。”他试图不受她的告白影响。
“不,不是盲目。是我的心告诉我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让我有爱的感觉。你就好象是我生命中一直等待的男人,而命运让我们以如此不平凡的方式相遇了。”璀西儿深情款款的凝视他。
“璀西儿,停止你的浪漫幻想,我不是你生命中等待的那个男人。我们之间不可能存有任何感情,而我也不会让它发生的。如果有,那也是不具任何意义。”朗世面容一转而为严肃。
一阵悸痛窜上璀西儿的心口,她觉得自己好象被揉碎了一般,“你是说……刚才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任何一个吻,也都不具任何意义?为什么?”她双眸尽是受伤的表情。
她赤裸裸的受伤,揪住了朗世的心。他感到内心深处一股骚动他的情愫溢上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会让他害怕。他告诉自己只是一时情绪的冲动。
他深深提一口气,“刚才我只是一时的冲动,我很抱歉。”不安的看着她,“我想要你,就像任何一个男人一样都会有的感觉。我很抱歉,让你错爱上了我,伤害你的感情。在我还没伤你太重前,你必须停止,不要再错下去了。”
“你不爱我。”他的话刺入璀西儿的心,痛楚在她心中激荡。
“我希望能爱你。”
“那你——”
“不。我无意欺骗你,我不想也不能爱你。”朗世狠下心打断她仅存的一丝希望。
“为什么?即使是一点点也没有?”璀西儿固执的凝视他。
“璀西儿,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的这个任务已结束,随时都会离开,你也必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而……我们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到面。”
璀西儿的心似遭电殛,“不!我不要你就这样走出我的生命,你走了,我该怎么自处?假装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梦。”她激动喊道,脆弱无助的泪水凝聚。
“璀西儿,不要这样!”朗世捧起她的脸,不!他好恨自己,竟一再伤害她。但他没有选择,“你冷静听我说,”他保持平静,冷静的语调不带感情,“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不要把你的浪漫构筑在我身上。我是多么的不愿意也舍不得这样伤害你,请你了解,好吗?我走了以后,你会痊愈的。”
璀西儿咽回眼泪,唇颤抖着,幽幽的启齿,“难道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你留恋吗?”
“我不会为女人改变自己的生活,你会忘记我的。”
“不,不会的……”璀西儿摇摇头甩出泪水,“你是我生命中一直等璀的人,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
“这太疯狂了!璀西儿,只有两天——”朗世深深的吸入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那个男人不是我,你该把你的爱留给和你厮守一生、能给你幸福的男人,而我只会惹你伤心。”
璀西儿绝望地闭上眼睛。“我的感情只给我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叫朗世·卓尔·梵迪·法鲁斯。”
朗世呻吟一声,内心交战着,闭上了眼睛,“璀西儿、璀西儿……”他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他软弱下来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屋前。
朗世帮她下马。在骑下山丘的路上,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对方。然后,朗世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爱你。”璀西儿在唇间轻语,然后退开,走进屋里。
“璀西儿……”朗世看见她走进屋内,直到身影消失。
璀西儿快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扑倒在床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