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绿从沉睡中醒来,懒懒地伸手挡住阳光转个身,这个被窝真是舒服,让人恨不得在被窝里待上一辈子也不想下床,尤其是还有个暖炉在床上,温度的控制得刚刚好,不会让人感觉到太热,只是可惜吵了点,机器运转的声音好象人的呼吸声。
喂,喂,等等,呼吸声?杨绿猛然地睁大眼睛,往自己贴过去的暖炉‘用力’看去。
“唔——”她梗住了喉头的尖叫声和呼吸,她掐住自己的喉咙,防止自己非常想尖叫的欲望付诸实行。
孟凛德?她怎么会在孟凛德的床上?她昨天晚上不是在他的客房里睡觉吗?难道是孟凛德跑到她的床上来了?哦!他怎么可以。
但孟凛德不就睡在她的床上吗?还打着赤膊!杨绿实在没有勇气去翻开被子,瞧瞧他是否穿着裤子。哦!见鬼的老天啊!
杨绿非常、非常慌乱地爬下床,这一惊动,孟凛德辗转地从睡眠中清醒,他显然还是在半睡眠状态中,凌乱的头发翘得很可笑,但是杨绿实在是没心思去注意到这么细微的事情。
“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孟凛德不悦地蹙走眉头,他虽然知道自己刚起床时的脾气不太好,但是绿绿不敲门就跑进别人的房间的习惯真是太差劲了。
“有事?”杨绿不安地望着房间的四处,这究意是谁的房间啊?瞧他一副在这里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她都不确定这是谁的房间了,“我……在哪里?”
“在我家,你忘了你家昨晚已经被烧毁了吗?”孟凛德望着杨绿,怀疑她是不是一早就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我记得。”杨绿厌烦地挥了挥手,“可是你……怎么会睡在我房里?”
“你房里?”孟凛德看着每一晚陪他入睡的家具,“这是我房里啊,你睡迷糊了吗?“
他房间?!杨绿的脸色霎时刷白了,她瞪着孟凛德因为了解整件事而逐渐在唇边咧出的讥笑,她勉强地对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不起,我……“
“跑错房间了?”孟凛德代杨绿回答,心里有些遗憾他不是那个比较早起的人,这样他就可以看到绿绿睡在他身边的可爱睡颜了。
杨绿干笑了两声不作否认,连忙转逃出他的房间,“我……想早点出去办事,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呃——你快穿衣服吧!我去外面等。”
孟凛德望着她惊慌失措地逃出他的房间,不禁摇头起身着衣,他轻笑了出声,唉!都怪他睡得太熟了,错过了杨绿刚起床那副天就要塌在她头上的德行。
她怎么会半夜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睡觉?!杨绿在门外猛抓着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竟然会做这种事。她又不会梦游,半夜也没去上厕所,更何况客房里就有厕所。那她怎么跑进去的?难不成是自己在迷迷糊糊之间走到他房里的?哦!怎么可能?她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杨绿沮丧地弯下身来抱头呻吟,孟凛德一定把她当成笑话来看了,可是她又解释不出来自己为何会睡在他的床上。天啊!她身败名裂了。
孟凛德一出房门就见杨绿蹲在地上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漾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你怎么了?”
“我没事。”杨绿仰起头瞪着他嘴边的笑容,他的笑容实在是太可恶了,但她又找不出理由来骂他,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是她呢?
“别那么懊恼,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我会原谅你半夜跑错房间的小小差错,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在意。”孟凛德一针见血地刺穿杨绿心头的苦恼所在。
可是我在意啊!杨绿在心底对自己说着,“谢谢。我们可以去办事了吗?”
“而你要穿在这样出去?”孟凛德挑起了一端眉梢,瞅着杨绿身上那套过大而且皱翻天的燕尾服。
“我没其他的衣服可以换。”杨绿无奈地苦笑,昨天晚上睛宇把的也的制服擅自没收了,叫她舞会完了再去拿,可是昨晚她离开会场的时候简直气炸了,根本忘了拿回自己的衣服。
孟凛德想了想,然后耸耸肩,“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然后买衣服,再到保险公司办灾后理赔,还有到银行办……”
“够了,够了,这些我都知道。”杨绿很深地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今天一定会很忙,谢谢你好心地陪我去办这些麻烦的事情。”
“这是我应该做的。”孟凛德微笑地接下了杨绿的谢意。
“不,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去伤脑筋,这些问题。”杨绿很高兴这次他们两个人,终于能在完全理智的心态下交谈,过去自已每次见到他时,除了失去理智还失去理智,她都怀疑自己的个性是否变了,“我不能太麻烦你,我今天会顺便去找套房住。”
“找套房?”孟凛德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你住这里就好了,为什么要出去住?”
“呃,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你,就是这个意思。”
孟凛德双手抱胸地望着她,眉间皱出了几条线,“我不认为你很麻烦,而且我也不赞成你一个人住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小套房。住在我这里不是很方便吗?我有空的房间,你也不必花钱,每天早上还有专车接送,你课业上的问题可以问我,为什么不住在我这里?”
杨绿苦着一张脸,“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不能接受。住小套房花不了多少钱的,我可以找学校附近的房子,等房子重建好了我再搬回来。”
“绿绿,让别人来照顾你是那么困难的事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住,你可以暂时住这里,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他实在对他的固执很生气。
“可是我……”
“没有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好心呢?”孟凛德认真地说,“说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让你搬出去住。”
杨绿撇了撇嘴角,脑子里转了千万遍,居然找不了一个比较客观的论点,“我没有理由,但是我不希望住在这里。”
孟凛德懊恼地呻吟一声,“别跟我来那套‘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的老八股,我不会对你做出不规矩的举动,但是若是你怕今天早上的事情重演的话你大可心放心,明天我要到高雄出差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随你睡在哪里都行。”
“不是这个问题。”杨绿羞红了脸,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今天早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差池,他讲得好象她是个大色女似地。
“既然不是这个问题,那等我们路上再说吧!再这么争下去一天就过去了,而且我空着肚皮的时候脾气都不太好。”孟凛德拉过杨绿杵在他们前的身子,半推半拖将杨绿拖上车,他打算用一整天的,来说服杨绿这个固执的小妮子和他住在一起。
要不然每天不能借机见到杨绿,这个损失对他为说实在是太大了。
* * *
时令正式跨入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温室效应也被寒冷的北风调和,散发着凉爽湿润,虽见不到冬天那副皑皑白雪的景象,亚热带的台湾也不失为一个避寒胜地。在这里四皆有花朵绽放着,乔木也终年翠绿,加上极少下雨的天气,冬天的台湾可以说是充满了生机。
她最喜欢这种天气了!杨绿满足地嗅嗅湿润的空气,瘫坐在校园的草地上,非常难得地享受下午的空闲,顺便把这两个礼拜所受到的闲话全抛到脑后,他们要讲什么随他们去讲吧!嘴巴长在人家上她也管不住,何必自找苦吃,气坏了自己反倒令那些吃味的狼女们高兴呢!
她实在懒得再去跟任何人解释她跟孟凛德有什么瓜葛,为何孟凛德要把花插在她的耳际,他高兴不行吗?他当初也说过他不想和“绅士”跳舞,而这堆长舌女真是厉害,不仅可以把没的说成有的,还煞有其事地扩大渲染,光是她听到的版本就有好几版,什么林黛玉、七年之痒版、一舞定情版、麻雀变凤凰版的。
甚至还有人说她是孟凛德的私生女,真是令杨绿哭笑不得,实在是掰提太离谱了啦!她是孟凛德的私生女?那他几岁就开始“做人”?可笑!这些谣言制造者应该去当小说家才是,肯定大赚。什么电影情节全都钻进他们不切实际的脑袋中,要是他们知道她现在正住在孟凛德家中,那整个学校不全掀了才怪!
想到赚钱,杨绿不由得一声轻叹,她向书店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等于没有收入,想着也许“玫瑰园”的生意可以补贴一点生活费,结果生意奇惨无比。光顾的人是很多,就是没一个肯掏腰包,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看来以后来“参观她”的人一定要加收门票,妈咪的钱她不想多用,用多少她都得补贴回来,所以说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是很可怜的,为了省点房租,只好暂时将就地住在孟凛德的房子里了。
杨绿再度地叹了口气,发呆般地瞪着灰蒙蒙的天空。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任晴宇不知从那里蹦了出来,笑盈盈地咏着唐朝李白求恩怨情,她缓缓走到杨绿面前,低头瞧瞧杨绿皱起眉头,又继续念下去,“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她拉长了最后一个字,双眼充满笑意地飘向杨绿僵硬的坐姿。
杨绿不想搭理,就是这个疯子把自己踢下人间地狱独自欣赏好戏,她已经发誓和这个疯子绝交,不管任晴宇怎么逗她,她都不为所动,依旧瞪视着天空。
任晴宇才不相信杨绿没看见她呢,杨绿又不是海伦凯勒,翻脸两个礼拜气总该消了吧!她那时做得实在有点过分,不过后来她都道歉了,这个死杨绿还是继续和她冷战,绝不宽怒她的“小小”罪行。不成!这样下去她就快无聊死了。
任晴宇用两根手指头在杨绿面前晃呀晃的,杨绿一点反应都没有,任晴宇笑了,“这还真是的变成‘望夫石’了呢!整天盼呀盼、望呀望的,可惜咱们的男主角瑞还杳如黄鹤,死待在高雄出差不肯回来,可怜我们多愁善感的女主角望穿秋水,成了化石喽!”她自动地在杨绿旁边坐下来。
什么跟什么嘛!杨绿暗暗咬牙,不为所动。
任晴宇继续自编、自导、自演,还带动作,她故作忧愁地低叹,“唉!本来嘛,世间最难道尽是相思,小夫妻难耐离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希望天长地久,两人黏到生生世世,石头烂掉也拉不开。嗯,这种胶水真是好用,要是能分离出来大量制造,赶快去申请专利,包我十代之后的子孙感激地对我叩头,让他们坐吃十代还不会流落街头。”任晴宇边说边点头。
愈扯愈离谱了。杨绿翻翻白眼,仍然不理她。
还不笑?任晴宇愣愣地瞅着杨绿,她这样耍宝还不够,她戳戳杨绿的肩,“喂,杨绿,教教我怎么样把你和孟凛德之间的那层‘胶水’分离出来好不好?我一定分红给你。”
“你分得出来就分吧!”杨绿淡淡地回答,若把她和孟凛德之间的那层巧合分离出来,名称绝对叫作“孽缘”!她真是倒了几百辈子的楣,才会撞上孟凛德这个白虎星投胎。
任晴宇夸张地尖叫,“这么说来你们真的有什么喽!对不对,谣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是吧?所谓无风不起浪,是‘乱世佳人版’的吗?”任晴宇非常兴奋地问着,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
“乱世佳人版”是任晴宇自行开发出来的版本,她将杨绿昏倒事件再加舞会事件,加油添醋地凑在一起描声绘影,把杨绿当成郝思嘉,孟凛德当成白瑞德,反正都有个“德”字嘛!姑且把个性南辕北辙撇开不变,杨绿和孟凛德在为任晴宇心目中“乱世佳人”的翻版男女主角,二话不说就此定案。
杨绿沮丧地呻吟,“拜托你别乱说好不好?别人去说我不介意,舞会那天你刻意陷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况,还自己编了个版本来折腾我,你是想害我自动退学才满意吗?拜托!我又没欠你钱。”
“好、好、好。”任晴宇举起双手投降,“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个无心的错误好吗?小女子我已经心惊胆跳了两礼拜,就差没找我老妈挂急诊了呢!”
杨绿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算是勉强原谅了任晴宇的错误,“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和你绝交。”
“下次?还真的有下次啊?”任晴宇心直口快地问着,才发觉自己又说漏嘴了,连忙停下嘴皮,没敢再聒噪下去。
杨绿射了道冰冷的目光,任晴宇逃避地装作没看到,口中还喃喃着天气真好之类的蠢话。
“你来找我干么?不是来找打的吧?”
任晴宇收回远处的目光,怜悯地跳起身来,拍拍腿上的草,“当然不是,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杨绿确定自己没欠她钱。
“是啊!讨债,一堆债主上门要我当债权人,和你讨回她们要的东西。”
“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卖孟凛德的照片?”任晴宇试探地问着。
“我没说过。”杨绿果然反应激烈,目前她倒楣透顶,学校的谣言惹得她每天一下课就要冲去厕所躲起来,以防任晴宇及其他人过度的“关心”,她都快得“厕所恐惧症”了,尤其她现在还住在孟凛德的家里。
“杨大贵人你真忘事。”任晴宇不胜欷吁地叹息,“你忘了三个礼拜前的话啦?你说过‘要卖可以,一张五百,一套两千’当时我学以为太贵了呢!谁晓得他的魅力这么大,已经有十七个人跟我预约了,她们甚至还告诉我就算再贵上一倍她们也愿意买,磕牙兼拍照留念,这就非得由未来的‘校长夫人’出马啦,虽然拍自己未来老公的照片来卖是有点缺德,但是你拍的照片肯定卖钱,光想到相片里的人闪着温柔与爱意……一张卖五百还太便宜了呢!”
“他、不、是、我、老、公!”杨绿愤怒地大吼,“要拍她们自己去拍好了,五千块够她们洗上好几百打的照片。”
任晴宇懒懒地讪笑,“关键在于她们拍不到想要的表情啊!杨绿,那一种一往情深、温柔宠溺,用眼神迷死你的神情,孟凛德也许会对着她们的镜头笑,但是绝对不会有那种表情,要他的照片还不简单吗?校刊上一剪就是一大堆。”任晴宇前正视着杨绿,神秘又慎重地对杨绿说道:“只有你办得到,杨绿,我在舞会上见过孟凛德对你的眼神,我知道这种眼神就那堆顾客们想要的,只有你拍得到他那隐藏的深情,因为你未来的‘校长夫人’。”任晴宇信誓旦旦、非常自信地说着。
“哦!”杨绿甚是懊恼,“任、晴、宇,你是不是爱情小说看得太多了?白痴!你哪时候才会醒过来啊?拜托你认清楚事实好不好?他是校长、我是学生,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的,就算我现在住他家,我也不会……”
“你住在他家?!”任晴宇头一次听到这件事,“孟凛德的家?!”
杨绿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她不安地瞅着任晴宇好象又惊讶的脸庞,“我家两个礼拜前遭火灾,孟凛德刚好是我邻居,他很好心地让我在我家重建好之前,暂时住他家里的房间,因为不用花钱,所以我就……住下来了。”
“耶?你可以住在我家啊!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孟凛德的吗?怎么你家烧掉的事情我一点不知道?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啊?”任晴宇打心里就不信杨绿会这么地住进她口上直嚷嚷“最讨厌”的人家里,一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没说出来,或许杨绿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孟凛德。
“我不当你是朋友。”杨绿简短回答,“陷自己的朋友不仁不义,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啊?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质很容易见到那些好兄弟们,虽然我有祖传的镇邪耳环镇邪,但是我每次进了你家医院的大门就觉得很受不了。到最后我还不是得搬出来自己找房子?所以我只好暂时住在他家里。你别再扯上那些五四三的了,学校的传言真的令我很头痛,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你会害我在这间学校待不下去的。你明白吗?他是他,我是我,我只是借住一下,并不想和他有任何其他的关连。”她蹙着眉头说道。
任晴宇双手一拍,“那好,你去拍他的照片。”
“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我说过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连,你听不懂吗?死小孩!”
“嗨,嗨!我这是在帮你避谣唷!”任晴宇愉悦地笑着。
“帮我?你这是在害我吧!”杨绿嗤了一声。
“谁说的?校园里现在正传得不亦乐乎,如果你拿着他的照片来谋利,那些谣言就会自动停息下来啦!”任晴宇乐观地说着。
“我不懂。”杨绿眉头蹙得更紧了,到底这些照片有什么魔力,可以让校园一夕之间风平浪静。
任晴宇抚掌大笑,“真难得你也会有糊涂的时候。”
杨绿白了她一眼,“你还不快说?”
“好,我说,我说。”任晴宇咽住自己的笑声,“还说你聪明呢!连这招都想不到,你想想看,如果你拍了那堆照片去卖钱,那么那些三姑六婆会怎么想?她们当然不会喜欢孟凛德就此‘死会’,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放话出去啦!”
“就说我接近他是为了拍这些照片?”杨绿脸上终于泛出了一线曙光,她怎么没想这个。
“对!好乖!孺子可教也,这会儿你总算把脑筋转过来了,杨绿,那些女人闲话说归说,但总不会希望谣言变成真的,要是听到你这么撇清,她们不但不会再去制造话题,还会感激地乖乖奉上钞票,酬谢你不惜牺牲的作为,而且你现在和孟凛德住在一起,多的是机会可以拍照嘛!多赚一笔不是很好吗?”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杨绿面带笑靥地回答,设计孟凛德拍照也许是她目前能理清谣言最佳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卖他的照片给别人的主意并不是很喜欢,她明明很讨厌他,可是心里又不象是真的讨厌,五味杂陈的情绪总是环绕在心底。唉!见到他总没好事发生就是了,所以当她两年前在开学典礼初见到他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决定她要讨厌他一辈子,但是……
“喂,喂,回魂啦!”任晴宇张开双臂在杨绿上空交叉挥动着,声调夸张地‘招魂’,“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杨绿抬起头来看了任晴宇一眼,“人还在这呢!鬼叫个什么劲?别在我面前卖弄你的楚辞念得有多好啦!再多的魂被你给叫跑。“
任晴宇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吃力不讨好的委屈模样,“我这是好意耶!天晓得你去梦游仙境了,怎么?好不好玩?我倒想知道仙境里不是真如小说般说的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你自己不是去过吗?跟你走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只见任晴宇更古怪地瞅着她,“我没去过啊?”
杨绿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说出这么没头脑的话,根本是完全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仙界她也没去过,但是为什么她觉得任晴宇和她曾在仙界待过呢?
“别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了,晴宇,我是说真的,你刚刚说有十七个人预约,而且每个人都愿意当冤大头付五千块买‘阿祖’的照片,你有没有骗人啊?”杨绿想到那个令她心动不已的提议,十七个人乘以五千……哇!八万五!玫瑰园四个月不开张都不成问题。
“我说……你被我骗了!这生意的正主儿是你,我岂敢漫天要价?有十七个要是真的,不过全部都是两千五,但也有四万多块的收入。”任晴宇用着非常兴奋的语气说着,“杨绿,四万多耶!你刚刚还没回答我你究意要不要去拍?”
四万多……杨绿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可真是得来不易的好机会,不是常常遇得上,嗯……就算她和孟凛德有着深仇大恨,她也不会让这个到手的鸭子白白飞掉,而且还可以洗清她的清白。
“好!成交。”就算是她老妈,四万多块也能让杨绿把亲生老娘卖到南极去陪企鹅。
“郝思嘉”果然把“白瑞德”卖了!任晴宇好笑地想着,而且还卖得干净利落,唉!可怜的“现代白瑞德”。
“杨绿,你觉不觉得你很象一个?她跟你一样惟利是图,你搞不好是她来投胎的哦!”
“谁啊?”杨绿很有兴趣地问着。
“郝思嘉。”任晴宇说出来她的心中人选,声音嗲得恶心。
任晴宇惨遭杨绿一阵毒打,差点躺进自个儿家的医院挂急诊,要不是她长年练空手道练就了一层很厚的皮,说不定会要杨绿的姐姐杨青儿亲自来替她瞧瞧。
若等到杨青儿来看她的时候,任晴宇只能请求上天保佑……
* * *
“看这边。”
飞快的闪光和胶卷特有的卷动声,让孟凛德颇有错愕之感,他停顿了一会儿,蹙着眉将大门关上。
杨绿学着他也将眉头蹙了起来,一手调着相机的光圈,“怎么这么难看的表情啊?摆一个能看的姿势行不行?”
孟凛德望着她手上的相机,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怎么晚了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去睡觉?”
杨绿二话不说地又拍了一张他在说话时的照片,“你没看见吗?我的拍照啊,明天星期天,我想通宵都无所谓。”
“熬夜对身体不好。”孟凛德一手抢过杨绿的相机,“快去睡觉,要拍明天再拍。”
杨绿不满地环着双臂,斜睨着孟凛德,“你怎么唠叨得象个老太波似地?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一回来就说这个扫兴的话,把相机还我,我还想多拍一点东西再去睡觉。”
“不准,现在就去睡。”孟凛德轻描淡写地发下命令,将公事包和相机放到客厅的置物柜上。
杨绿扯了扯嘴角,今天晚上若达不成任务,那么她也睡不好觉了。自从晴宇提供她这个好主意之后,她整天想的就是尽快拍到孟凛德的相片,让学校里的狼女们有照片可以瞻仰瞻仰,多流点口水在孟凛德的相片上,少让她受到众多恶言恶语的侵袭,总之,事情是愈早解决愈好啦!
孟凛德松了松领带,又看到一直杵在面前不肯动的杨绿直瞪着他瞧,“怎么还不回房去,需要我请吗?”
“你不希望看到我。”杨绿板起脸,不悦地见到孟凛德这样希望她尽快离开他的视线。搞什么?她等他从高雄回来等到现在耶!两个礼拜不见了,一见到她就叫她回房去省得碍眼。
“怎么会?”孟凛德平静的表情之下可是波涛汹涌,他当然希望一进门就见到她,但是他连想不敢想杨绿会等他回来等到半夜。
真的吗?她真的在等他回家?孟凛德的心里涌起了一种满足。
杨绿瞅着他,实在不信自己居然会为了他不想见到自己而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甚至还带点呼吸困难,似乎都忘了这么呼吸了,她将嘴唇咬得泛白,“很抱歉,我想我当初误会你的话了,显然我在你这里停留的时间过久,让你出差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我赖在你家里不走,这两个礼拜的租金我会算给你,明天我就出去找房子,希望你不介意我还要在你家里多呆一晚。”
“我没有……”孟凛德愉快的心情一下子被浇了一头冷水。
杨绿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我总不能死赖在你这里不走吧?这两个礼拜很谢谢你让我暂住在这里。”“你在讲些什么啊?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这房子随你爱住多久都行,如果是我说了哪些话让你觉得不对,你可以说出来。”孟凛德爬过子夜般漆黑的头发,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好不容易说服绿绿肯住在他家里,怎么她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反正我明天就会离开你的视线,你放心吧!”杨绿不悦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想回到客房。
孟凛德迅速地抓住杨绿的手臂,“等等。”他明白了,她真的在等他回来,而他叫她回房去的举动让绿绿认为她并不受他的欢迎。
“完全免费,你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我都不会收你半毛钱,我想你误会了,我叫你回房去睡觉,只是担心你晨昏颠倒对健康不好,并不是不想看到你。”孟凛德的眼里开始闪着会溺死人的光芒,“其实我很高兴你等我回来,甚至还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我真的很喜欢家里有人在等我的这种感觉。
“干我什么事?”杨绿嘴硬地回嘴,她又不是他老波,说这种恶心透顶的话会不会过分了点?可是他的目光似乎太过……亲密了些……
杨绿避开他的目光,撇过脸不去看他的神情,她可不想让学校时里的那些谣言变成真的,那太可怕了,校长和学生谈恋爱,这可是超级不伦的师生恋啊!不论是她或是孟凛德,都不能承受这种结果。
“我不想念你感觉不到。”孟凛德决定豁出去了,他根本不明白杨绿心里想着什么,对他的感觉又如何?他轻轻地板正杨绿的脸蛋,让她正视着他。
杨绿的心脏禁不起这番折腾地飞速蹦跳起来,奇怪的气氛开始弥漫在他们四周,孟凛德的眼神好象会说话般地凝视着她,令她的脸一下子涌上了比平常多上几倍的血液,身子几乎要烧起来似地,眼看着他那个较平时英俊万倍的脸就要向她靠过来了。
不行!杨绿开始用力推着他强壮的臂膀,这时才发觉自己几乎都被他完全收进臂弯里了,她强敛起心中起伏不定的心神,将脸上蒙上一层冰霜对上孟凛德的目光,“你……起码大我十几岁,校长……我希望……我所想到的,不是你正在想的……那种情形。”还好,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过颤抖,她非常庆幸地心想,不晓得她的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孟凛德立刻放开了她,脸上那抹惊愕霎时被冷静所覆上,他……他做了什么?用这种强迫的方式,逼绿绿说出她心中的话?很显然地绿绿比他理智多了,用一句话就提醒了他和她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她说得没错,他们之间差了十五岁,身份更是一般人不能接受的。
但他又何尝希望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如此大呢?倘若他只是个讲师,而她再大上个五岁……孟凛德狼狈地放开了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只是希望你……别到外头去,太危险了。”
危险?杨绿在心中拉起了警报,在这里才是真的危险呢,哪天孟凛德要是兽性大发,头一个遭殃的可是她这个未经人事的小红帽,看来她一定得快点搬走,住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不管你说什么,我明天都会搬。”
“我真的很抱歉,我向你保证刚刚发生的那种情形不会再发生了,我不希望你搬出去一个人住,没有人照顾太危险了。”孟凛德想尽脑中所有的辞句,竟然都找不到一个较新点的理由让杨绿别搬出这间屋子。
而杨绿望着孟凛德那不经意露出的心急,居然有股想笑的冲动,在他诧异的目光追随下,她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就突然跑回了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孟凛德急急地追上她,苦恼地瞪着她紧闭的房门,“你生气了?”这么突然地回她的房间里,不作生气解释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杨绿背贴在门板上,嘴角的弧度教她想扳也扳不回来,生气?她的心里有很多、很复杂,而她暂时又无法解读的情绪,但是她实在找不出有哪一个情绪是愤怒。她是很想笑,所以才逃回房间里来偷笑的,尤其当她想到门外的人那脸尴尬的神情,完了,她更想笑出声了。
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脸上出现过那种表情,而她在孟凛德的脸上居然见到了。堂堂一个大校长耶!被她这个小女子弄出那种表情怎么不好笑呢!杨绿咬着袖子闷声地笑着,听着他在门外踱步又搔头发出的声响。
孟凛德忐忑不安来回在她房门外走着,心中的矛盾和理智对峙着,他很想冲进她的房里,却又不能做出这样举动,绿绿显然已经被自己给吓到了,他再这么莽撞地冲进去,只会让她想搬出去的决心更坚定。
唉!他怎么会被这一个小妮子耍得团团转呢?
“别在门外制造噪音了,搬出去的事情我会再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案。”
杨绿很好心地给了孟凛德一个可以让他回房间去睡觉的特赦令,要不然他很可能会在她的房门外走上一整晚,况且他不走她就不能很放心地笑,她听着孟凛德的脚步声停了下业,然后脚步声似乎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等到听见他的关门声,她才克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这种情况她是不该笑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她搬出去又不是流落街头,他犯不着这么紧张嘛!
杨绿走到床边拍了拍松软的枕头,她不是不愿去想为什么孟凛德坚持不肯让她搬出去的理由,但是她能以这一点为威胁,明天强迫孟凛德换掉他那身百年不变的西装,摆几个诱人的POSE让她多赚一点钱。
尤其当她今晚看过孟凛德那种令人有点吓到的温柔表情后,她可以确定晴宇说得没错,孟凛德的照片的确有卖大钱的实力,可真是便宜了学校里的那堆狼女们了,花个几千块买到一个成熟英俊男人的……温柔,值得!
但是那眼神也让她心跳到现在还稳定不下来呢!杨绿在床上不安地想着,过去她见过那些被她拍照的男孩眼中有过那种神情,但她只是把他们当作商品,心里没有一丝的不安或其他想法,可是她现在为什么一想到会有别人分享到孟凛德眼中的温柔,她就浑身不是滋味呢!她甚至不想把他的照片卖出去了。
杨绿用被子蒙住头。唉!她一定是被他给吓到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卖掉照片对她最好,况且明天他说过要任她宰割的,她大不了叫他别摆出那么煽情的眼神,照片一样卖得掉的。
而他的眼神……杨绿很担心地想着,她不能让自己陷进去,虽然那个眼神让她有一点心动,有一点想要独自占有,但她不可以、她不可以,因为这种“超级不伦师生恋”实在太危险了,她玩不起这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