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观察,白雨苹伤势没有大碍,只是还不能随意行动,所以移到单人病房,以方便照顾。
白雨苹住院,商子廷和冷月理所当然要陪在医院里。
这个时候,冷月不仅要负责他们母子俩的安全,更要照顾白雨苹的生活起居,无法离开。
由于冷月不放心让黎心颖一个人待在住所,所以她也暂时跟着他们住到医院里来。
起初几天,她因为心里对白雨苹受伤一事怀着歉疚,所以极力想要以照料白雨苹来作为补偿;但渐渐地,她发觉自己存在是多余的。
所有的事冷月都处理得很好,就算是他没留意的小事,白雨苹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以日常琐事来说,像吃饭,她只肯吃冷月为她买的;而她买给她的,或好意为她炖煮的补品,她总是以对食物过敏或没胃口这种理由婉拒掉。
每次都是这样,她真觉得泄气。
像今天,因为冷月有事去找司徒汧,晚上才会过来医院,留下她在这里照顾白雨苹。中午的午餐,她特地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替白雨苹买她曾经说过很喜欢吃的港式粥品,结果还是被她拒绝了。
黎心颖有些为难地提着大老远买回来的午餐,站在病床前。
「妳还是吃一点吧,好不好?妳不是说过很喜欢那家店的粥吗?我特地跑去买的。」她勉强笑着劝说。
如果让冷月知道她中午没让白雨苹吃饭,他大概会不高兴吧?
「谢谢妳了,心颖。我是很喜欢那家卖的粥,但这几天冷月买了很多给我吃,我已经吃到很腻了;对妳专程跑那么远很不好意思,但我真的吃不下。」白雨苹客气的拒绝。
「这样啊,可是妳不饿吗?」被她这样拒绝,黎心颖也无话可说。
她怕白雨苹饿着了,毕竟她的伤还没完全好;可是人家不领情,她也无可奈何。
「早餐吃得有点多,所以不饿。」
「喔。」
黎心颖提着粥,讪讪地回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商子廷似乎看出黎心颖为了那些多买的粥,而感到困扰,所以抱着他的麦当劳儿童餐跑过来她旁边。
「小颖姊姊没关系,妈妈不吃,我帮妳吃光它。」
黎心颖笑了一笑,「先把你的汉堡吃完再说吧。」
「我很快就会吃完了。」商子廷说着,真的拿着汉堡狼吞虎咽起来。
「子廷,吃东西不可以这样!」白雨苹见状,出声喝止他。「过来妈妈这里,我帮你擦擦嘴。」
商子廷只得依言走过去。
看着他们母子两个聊天甚欢的模样,黎心颖又察觉到自己的多余了。
她有点坐不住,便借口要出去买饮料,溜出这个令她感到郁闷的病房。
白雨苹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呢?
其实关于白雨苹受伤一事,她也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可是当她向白雨苹道歉的时候,白雨苹又坚决地说不关她的事。
虽然白雨苹并没有怪罪她,甚至不认为是她害自己中枪的;但她总觉得,白雨苹自从受伤之后,到她的态度就很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檬,但就是很不对劲。
唉,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黎心颖坐在外面走廊上的椅子,对着天花板吐气。
商子廷见黎心颖出去了,他也想跟出去。
「妈咪,我要去找小颖姊姊。」说完,就溜下病床。
白雨苹没有阻止他。
她知道黎心颖应该也已经察觉到,自己对她态度的转变了吧?!
其实她也不愿意。
黎心颖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她明白;而自己受伤的事情,说实在的也不能怪罪于她。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想到事发当时,冷月因为要救黎心颖,完全忘了自己和子廷的存在,她就觉得好恨!
为什么在冷月心中,那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居然比自己重要呢?
她也不过是脸长得和自己相似罢了,难道冷月会爱她胜过自己吗?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当日冷月因为黎心颖,忘了保护她和子廷的安全……
白雨苹一想起这件事,忍不住又气又伤心地哭泣起来。
她已经无法不怨恨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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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多月,白雨苹从医院搬回冷月的住宅。
虽然已经出院,但由于伤口未愈,所以事事还是需要冷月的照料。
关于那个商子廷父亲遗书宣布的会议,因为白雨苹受伤的缘故,改在一个月之后举行。
搬回冷月住的地方之后,黎心颖变得沉默许多。
白雨苹有意无意地禁止商子廷和她在一起玩,而冷月在日夜照料白雨苹之余,好象又在忙着些什么事情,所以她也很难见到他。
冷月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问,但心里还是不免在意。
有时候见他晚上出去,就整夜没有回来;有的时候则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夜深了才悄悄地归来。
当她知道冷月出门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好象怕他不会再回来了似的。
冷月不在家的夜里,她怎样也睡不着觉。一定要等到听见冷月的车开进车库的声音,她才会安心地沉沉睡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为他等门。
反正没见到他人回来,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那不如等他回来好了,还可以顺便为他准备些消夜什么的。
冷月见到她每次都在客厅等他回来,没有问她为什么等他、没有告诉她他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说什么。
黎心颖很想问问关于他的行踪,但每当她看到冷月回来,她就安心了,什么也不想多问。
然而当她在漫漫长夜等待他回来的时候,又不免陷在忧心忡忡的情绪里。
最近不晓得为什么,冷月出去的时间越长、回来的时间越晚,让她越担心惶恐了。
好象……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似的。
黎心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容厅,唯一一盏开着的台灯,在壁上投映出她纤弱的人影。
四周的黑暗让她有一种凄惶的感觉,但却又不想开大灯,怕明说的光线会把她的孤单和恐惧照得更明显。
怎么会这么害怕呢?即使是她舅舅一家被杀害、她失去世上所有的亲人的时候,恐惧的感觉都不曾像此刻这样清晰。
她好怕,好怕再失去些什么。
一个人待在昏暗的氛围中,黎心颖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幽幽地流下泪来。
这世上早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尽管心中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她还是不禁掩面而泣。
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黎心颖没有注意到冷月的车声自远而近地归来。等到关门的声音让她从手心抬起头,已见冷月站在她面前。
「妳在哭什么?」冷月一如往常淡然地问,却在淡然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地多了几分关切之意。
那样平淡的声音,让黎心颖原本惶然的心整个安定下来。
她自沙发上站起来。
「我以为等不到你了。」她坦率地说,眼里还闪烁着泪光。
冷月微微一愣,有些莞尔。
「怎么会等不到?胡思乱想。」他伸出大手,静静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这是冷月第一次这样亲昵地碰触她,她却无心拒绝。
原来,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黎心颖冷不防地伸出双臂抱住他,任由泪水在他宽大的怀中奔流。
曾几何时,她曾经仇视过的冷月,竟成了她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如果失去了冷月,她还能往哪里去呢?
长久以来,她习惯了他的庇护和照顾,她无法想象万一冷月不在了,她该如何一个人活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害怕他们会分开、害怕哪一天,醒来冷月已经不在。
心里的恐惧让她将冷月搂得更紧,像溺水的人拚了命要抓牢眼前唯一赖以救命的浮木。
随着对冷月的依赖和眷恋日益加深,当初仅剩的一丝丝仇恨之意,早已消弭无迹;如今她日日夜夜只担心着会失去冷月。
只要有他陪在她身边,什么仇呀恨的,她都不在意了!
冷月原本放在黎心颖肩头的大掌下移,慢慢将微微颤抖的她抱紧。
「妳在害怕吗?」
黎心颖没有回答,只在他怀中点点头。
「没什么好怕的。」
「我怕有一天你会不在我身边!」黎心颖呜哽地说。
也许她不应该对率领杀手杀害她舅舅全家的男子这样坦白,可是她真的已经离不开他。
等到她发现自己喜欢上冷月的时候,已经是如此不可自拔。
冷月绿眸一黯,微微垂下眼帘。
「我会永远陪着妳,永远。」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永远;不过对他来说,这是来自生命的承诺。
他说永远,就是承诺陪着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黎心颖自他怀中抬起头。
「我不会让妳离开。」
他从来不曾对谁说过这句话,即使是当年的白雨苹也不例外。他难得出现的自私、霸道,都只是为了现在他怀中这个他所深爱的女子。
他要永远留住她,让她融入他的生命,再也不分离。
在那瞬间,她在他的绿眸中看到一种坚定的神色。
她的灵魂在他眸中沉溺,迷失于那泓绿色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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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黎心颖在冷月的大床上醒来。
大约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吧,阳光透过窗帘的隙缝照进一室明亮。
她转头看书身旁的冷月,发现他仍沉睡未醒。
望着他安然平静的睡容,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好幸运,可以一醒来就看见他;昨夜一个人等待他时的那种恐惧,早已消失无踪,彷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她好想抱抱他;但稍稍一动,她才察觉冷月的大掌正搁在她赤裸的腰间。
轻轻掀开盖着他们两个人的被子一看,黎心颖不禁红了脸,连忙又将被子盖上。
被子下的两个人都是赤裸的不说,原本素净的床单上,还沾染了昨夜她留下的血迹。
她觉得尴尬极了,真想抱着床单赶快溜出这个房间。
但她毕竟不能这么做,因为冷月还在睡,而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他身边。
以前她从来没有靠冷月这么近过,可是,为什么觉得他身上的温暖,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好象在什么时候,她也曾经沉睡在这样温暖的怀里,让她依恋不已。
正当她在努力回想的时候,身旁那对绿眸慢慢地睁开,正对上她若有所思的迷离神情。
「想什么?」冷月侧身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和身形高大颀长的冷月对比,黎心颖显得更加娇小,彷佛缩在母鸟翼下的小雏鸟。
黎心颖不好意思地靠在他胸膛上,「你醒了?」声音细如蚊鸣。
「嗯。」冷月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神情还有些疲惫慵懒。
「今天不出门吗?」
「没必要了。」他抱紧了黎心颖,头靠在她发间。
「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黎心颖有些怯怯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些日子都出去做什么呢?」
本来她是不敢过问冷月的事,但他们现在都是这样的关系了,也许冷月会告诉她吧?!
冷月沉默了一下,只是淡淡地说:「妳没必要知道。」
这样的回答让黎心颖大失所望。
「喔。」
还是一样……
她早就想到冷月也有可能不告诉她,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不禁难过起来,悄悄落泪。
「妳……」胸前的点点湿意,冷月知道黎心颖在哭。
她连忙擦去泪水。她也不想动不动就哭,只是控制不住。
「那些事情与妳无关,妳真的不需要知道。」
「嗯。」黎心颖点点头,收起泪水,没有再说什么。
此刻她靠在冷月的胸膛上,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但却听不到他内心的声音。
她真的离他很近吗?
泪水蒙眬中,黎心颖静静地依在他身边,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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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黎心颖赶快将床单、被单都拿去洗一洗,虽然应该不会有人看见,但她还是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觉得非常心虚羞愧。
在阳台晾那些洗净的被单床套之时,商子廷突然来到她身边,害她吓了一跳。
「小颖姊姊,我都看见了喔。」他故意以神秘的语气说。
「看、看见什么呀?」黎心颖故作镇定,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床单看了一眼。
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不过她确定她洗得很干净了,应该没问题才对!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不料商子廷说的却不是那一回事——
「我今天中午看见妳从冷月叔叔的房间里出来喔!」
黎心颖听他这么说,蓦然红了脸。
大概是作贼心虚的缘故吧,她片刻说不出话来;但后来想了一想,她没必要这么怕,并不是没有理由搪塞的呀。
「那又怎么样?我中午有点事情去他房间找他而已呀。」
「是吗?可是我今天一整个早上都没见到妳,去妳房间找妳也不在……有点可疑喔。」商子廷小小的脸蛋露出狐疑的表情。
看着他的神情,黎心颖不禁失笑。
「你真是人小鬼大。」说着,她顺手拿起洗衣篮,转身下楼。
商子廷蹦蹦跳跳的跟着她身后。
「不过,说到可疑,我妈咪也很可疑喔。小颖姊姊妳知道吗?」
「怎么样呢?」黎心颖不是很认真地随口问道。
「今天中午冷月叔叔到房间去找妈咪,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黎心颖不由得停下脚步。
一直亦步亦趋的商子廷因为她突然停步,差点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小颖姊姊?」
「没事。」她摇摇头,继续走。「也许冷月有事找你妈咪谈吧。你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吗?」
「不知道啊。冷月叔叔一进房间,妈咪就叫我出来了,真讨厌。」
什么事情,需要这样瞒着他们呢?
黎心颖虽然很努力不去想,但还是难免有些在意。
她拗不过商子廷的要求,陪他坐在客厅看卡通,心里一直觉得有些异样。
他们真的只是在谈论事情吗?那又何必这样害怕别人知道?如果真的只是谈话,他们又在谈论什么,是连她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黎心颖无法抑制自己这样想东想西,分不清楚内心是怎样的感觉。
她早知道白雨苹对冷月旧情未了,如果冷月他也……
对了,到目前为止,她都还不知道冷月对白雨苹,是不是仍存有情意……
她不禁开始有些不安。
一股突来的冲动让她站起身来,想立刻去找冷月问清楚。
但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蓦然愣住了——
她在做什么?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小心眼,疑心病那么重了?
「小颖姊姊,妳怎么啦?怎么突然站起来?」看卡通看得正入迷的商子廷,冷不防让她吓了一跳,遂抬起头来看她。
「没事、没事,对不起。」她慢慢坐回原来的位置。
想太多了,她不应该这么多疑的。
黎心颖告诫自己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内心却仍不禁感到一种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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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种事情?怎么会呢?」
「妳可以不相信,反正与我无关。」
背光伫立在窗台前,面对白雨苹的诧异,冷月一贯地漠然。
「小叔商仲殷虽然一向和先夫不和,但他们毕竟还是亲兄弟,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冷月沉默不语。
自从商子廷受到狙击之后,他联络一些从前在道上的伙伴,暗中查探当日那些杀手的来历。
经过一段时日的追查,终于探出这事件的幕后主使者。
原来,扬言要杀掉他们商家父子的人,并不是当初他们以为的商场上结怨的仇家,而是白雨苹丈夫的亲弟弟——商仲殷。
商仲殷从很久以前就对他哥哥独揽家族企业,感到极度不满,多年来一直想争取继承权都没有成功,所以他才决定雇用杀手暗杀掉他哥哥,以及下一任的继承人商子廷。
这是冷月意料中的事,但白雨苹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要杀子廷的人真的是小叔,那该怎么办?」她的神情有些空洞茫然。
要阻止商仲殷的野心,她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要反击,她又没有那样的能力。
「这阵子我可以保障你们的安全;等到遗书宣布之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冷月抬眼看看窗台外的阳光,漠然地说。
他一向不管闲事,这次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算是仁尽义至了。
他这样说,让白雨苹不安的心更是恐慌。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要求冷月再为她做什么,但他为什么可以把话说得这么绝情呢?
「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吗?」白雨苹眼中含着泪意。
冷月看了她一眼。「不然妳还希望我怎么做?」
他不带感情的反问,让白雨苹的心冰得彻底。
「我……」
是呀,她还能要他怎么做?当初错的人是她、背叛他的人是她,她还能怎样要求冷月为她付出呢?
今天就算冷月袖手旁观,不管她死活,也是理所当然。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但……不甘心啊!
从前冷月对她呵护备至,今天竟然变成这样的冷眼相向,她心里不禁既悔又恨。
都是她的错啊!如果她现在回头,一切还来得及吗?
虽然明知是自己痴心妄想,但看着冷月那曾经只让她一个人依靠的怀抱,白雨苹心里仍存着这样的念头。
如果现在冷月还愿意接纳她,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一切能回到从前,她和冷月一起生活的那段岁月。
白雨苹看着冷月出神。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之后这件事要如何解决,妳自己决定。」
冷月说完之后,转身走向房门口。
「等一下,冷月!」
他闻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们……不能再重新来过吗?」她问得急切而哀伤。
当初是她自己意志不坚,才会顺从父母的意愿嫁入豪门;要是让她重新选择,她宁愿放弃一切,也不要失去冷月。
冷月没有回答,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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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黎心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了很久,她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她一直想着日间冷月到白雨苹房里那么久的事情。
虽然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随意猜疑,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白雨苹和冷月余情未了,她该怎么办呢?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千回百转,挥之不去。
困扰了很久,黎心颖抓起棉被蒙住自己的头,懊恼不已。
真是想太多了,可是又不能不想。
白雨苹不应该再跟冷月在一起的,毕竟当初是她先背叛了冷月,现在又怎么能回头呢?何况她丈夫虽然已经过世了,可她还有个孩子呢。如果现在她还想改嫁给冷月的话,那子廷怎么办?
冷月也不会再接纳白雨苹吧?他们都分开那么久了。
可是如果要冷月在她和白雨苹之间选一个,冷月会选谁?
白雨苹虽然长得很漂亮,可是她也不差啊,而且她比白雨苹年轻很多……
这样乱想一通,黎心颖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都觉得好笑。连冷月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她都还不知道,就想了这么多。
感到有些闷,她将盖住头的被子掀起来。
被子一掀,就看见冷月站在她床前。
她愣了一下,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没有听到开门声跟脚步声……
「刚刚。」他简单的回答,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跨上床。
黎心颖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坐起身子往后缩。
「你做什么?」她一时有股想尖叫的冲动。
「不欢迎我?」冷月问归问,却已经自动在床上躺平,拉过被子盖好了。
「不……不是。」见他没有别的举动,黎心颖才稍稍冷静下来。
她在紧张什么呀,又不是没有跟他一起睡过;何况人家也不一定对她有什么企图。她这样告诉自己,重新在冷月身边躺下。
才刚躺好,冷月手臂一揽,她已落入他怀中。
黎心颖不自觉地挣扎了一下,还不习惯和男人这样的亲昵。
「我想抱着妳。」冷月轻轻地说,绿眸已经阖上。
她愣了一下,感到一阵令人安心的暖意。不知是来自身体的接触,或是由于他轻柔的话语。
黎心颖不再乱动,乖乖地窝在他怀中。
此刻她一罪他好近,耳边听到他规律的气自心,背部感受到他和缓的心跳。
怎样也想不到,他们会有如此靠近的一天。回想当初被冷月禁锢时的恐惧和不安,一切都像梦一样。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呢,原本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黎心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但很快地又想到——
是因为她长得像白雨苹的关系吧!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白雨苹相似,冷月当初一定不会救她的,更别说现在能这样亲近了。所以仔细想起来,一切都是因为白雨苹的缘故啊!
想到这里,黎心颖有些泄气。
她动了动身子,转过来面对冷月。
感觉到她的移动,冷月立刻睁开那双深沉的绿眸望着她。
「什么事?」他轻易地看出她眼中的困惑。
「……没事。」她心里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事想问,但当她面对着他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何说起呢?其实她心里很乱。
冷月爱她吗?如果他爱她,那他爱的是她黎心颖,还是她身上白雨苹的影子?
看着她似乎满怀心事的脸,冷月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及那几丝垂落在她额前的秀发。
这张脸,当初乍看之下,真的像极了白雨苹,所以让他无法坐视她被杀害,然而,随着相处的时日越长,他总觉得她身上白雨苹的影子越淡。
有时候,他静静地看着黎心颖,几乎无法想象有另一个和她相貌相似的人。
难道是因为他对白雨苹己经没有感觉了,才会这样觉得吗?
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守候的人是谁。
确定这一点,那就够了。
冷月看了她片刻,又闭上双眼。
黎心颖悄悄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掌中,感受他温热的体温。
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好象握着他的手,她就可以什么都不怕。
带着一抹淡淡的微芙,黎心颖慢慢在宁静的梦里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