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刚刚入秋,午後艳阳依旧,山中莺啼悠悠,秋蝉鸣声唧唧,山溪清澈见底,坐在溪边大石上的娇俏女子,将一双嫩白裸足浸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溅着凉意沁骨的溪水。
一支翠绿的竹笛凑近樱唇,她吸足了一口气,使劲吹出。
哔──哔──哔──
空幽的山谷里,只闻一声声单音断续回响,却始终听不出一首完整的乐曲。
「呼……不行了……」拿开竹笛,芸生无力地仰倒在大石上。方才过度急促大口换气,害她头都晕了。
奇怪,为什麽冥生哥哥好像一点都不费力,就能吹奏出悠扬美妙的音乐,而她吹得那麽卖力,却压根不成曲调?
她把笛子举到面前仔细端详,想钻研出个究竟。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麽也看不出个端倪,倒是手部举酸了。最後她索性放弃,放任自己整个人瘫在大石上乘凉。闭上眼睛,享受着由虫鸣鸟叫、清风流水、枝叶婆娑所交织成的自然韵律,没有掺杂一丝尘世烦嚣,舒服得令人快要睁不开眼睛……
恍惚间,感觉有片落叶从她脸上飘了过去……又飘了回来……飘过去再飘回来……甚至在她的鼻端前不停飘来飘去……
这是什麽怪叶子啊?
「哈啾!」打出喷嚏之际,小手跟着灵敏一扑!
果不其然,捉住了一只正捏着片绿叶恶作剧的大掌;而罪魁祸首,正是耶眉目含笑的俊秀男子。
「冥生哥哥!」她大发娇嗔,「你好坏!居然捉弄我。」撑起身子,柔荑不甘地轻打了他几下。
男子只是微笑,坐至她身边来,替她解开身後的发束,让一头黑瀑写意流泻,并轻柔拂去沾惹上青丝的细砂。「怎麽,累了?」
娇躯慵懒地往他靠去。「不是,是这里太舒服了,舒服得让人想睡觉……」尤其现在倚着他温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神经更不禁一根接着一根松弛了。
「可别真的睡着了。」杜冥生拍拍她微泛桃红的脸蛋,眼底全是爱怜。「或者早些回去,该还有时间让你上床睡个午觉的。」
「不要,不要那麽早回去。」一对弯月眉轻轻揪起,她揽着他的手臂,不愿他移动半分,小嘴微噘,「最好晚一些……晚到不会有人上门的时候再回去。」
俯瞰她苦恼的神情,他浅笑,自是明白,「开始觉得烦了?」
「是啊。真是好烦啊……」
自从小屋不幸落得被「火化」的凄凉晚景後,为了尽速宽得栖身之所,杜冥生向城里的刘姓大户租了一座院落做为新居。只租不买,是因为他没打算永久居留。
新居有一厅、一厨、二房、一澡间,外加一方可供凉晒衣服、活动手脚的空地,不但比原来的木屋要宽敞许多,後院还有一口清澈的井,取水极方便。
然而进驻不久,他便後悔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景色差不说,种种喧嚣之声、因人口稠密而显得浊秽的空气,都令他极度厌恶;周遭噪音也不是普通的严重,不仅白天吵得足以媲美舞龙舞狮,连晚上都不得安宁!
除去这些不谈,更恼人的是一群伪装慈眉善目的「善心邻里」打着「四海之内皆兄弟、落地不问骨肉亲」的名号,把他俩当作乞丐似的,携着一些旧衣剩菜登门「施恩」,进门後,东西一搁、屁股一坐,便开始行「打听八卦、挖内幕」之实,问将起来──
兄妹俩今年多大啦?祖籍在哪?父母可还健在?平时以啥为生?为何会到这儿来?可还有其他亲人?两人许婚了没有?哥哥喜欢什麽样的姑娘?妹妹又希望将来许配怎样的人家……
林林总总,诸如此类,大夥儿问得钜细靡遗,用这种变相的「关心」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每每见此,他只恨不得把这些人全一脚踹飞出去!
每次有人上门,他总酷酷地丢下一句「请自便」,然後俊逸的身影便时而入、时而出的迳自忙和,懒得理睬;小厅只留下「因病而失去记忆」的芸生,一问全不知,让那些人彻底死心,趁早滚蛋。
「我好怀念从前住在河边小屋的日子,也知道为什麽你不喜欢住在人多的地方……因为真的很烦人哪。」她叹道。每回都是她被丢下应付那些大娘的质询,她受害可深了。
杜冥生轻挑了挑浓眉,「哦?我看你和几个姑娘处得不错,还以为你挺喜欢这样广结善缘、敦亲睦邻的呢。」
说起这个,娇人儿小嘴儿嘟得更高了,「她们根本不是真心来交朋友。」
那些未嫁的姑娘前来找她,表面上是欲同她交好,可事实上,个个的眉梢眼角无一不是偷看着冥生哥哥,嘴里问的也全是关於他的事。要不就是对她吹捧自家尚未许亲的单身汉,积极地想介绍给她认识,用心昭然若揭。
昔日栖住河边小屋时,总觉得只有两个人的生活单调寂寞了些,尤其当冥生哥哥处理药草、药材时,她因为笨拙帮不上手,只得独自在一旁排遣时光。现在迁进城里,多了左邻右舍,众人对他们俩是特别「关照」,可她却感加倍寂寥。
因为大家只是把他们当成茶余饭後的话题,一对对看似关爱的眼神,其实全是在看热闹。
「邻家的徐大娘、陈婆婆还常责备我,说我一个女孩家,不该仗着哥哥疼爱,家务事一样也不学,还说我再这样下去,以後嫁了人肯定要吃苦──」什麽都没做也要挨骂,真衰!
「徐大娘昨儿个才又来帮她侄子说亲事呢。」磁魅的嗓音沉道,语音带着一点讥诮的味道,「她也责备我身为哥哥,长兄如父,该早些替你许门好亲事,不应误了你的青春。」
「哦……」芸生无力呻吟,直往他怀里倒去。「我不喜欢这样……」为何无心招是非,竟也会无故惹尘埃?
她只是不擅持家,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什麽婚嫁之事,两人不也一直生活得好好的?为什麽旁人就不能让他们顺着过,偏要揪辫子、落话柄,非要那样才是好、那样才是对?
「人多,嘴杂,是非就跟着多。想和人群一起生活,就免不了被言论所左右,人言可畏,正是如此。」健臂顺势搂住纤弱的身躯,杜冥生淡语。
好比现在这样,她被围在臂弯里,靠着他的肩头,他下颚贴着她的额,如此毫不避嫌的相互依偎,与其说是兄妹亲情,更似恋人幽会,若让人瞧见了,纵使他们清白坦荡,仍少不得又是一顿伦理道德劝诫。
「如果我说,我想离开这里,你又觉得如何?」他轻问。
「离开这里?」
「嗯。」
「你要去哪里?」听他应答中带有笃定,她心惶地仰高了脸蛋。
望向男子居高临下的俊脸,她目光情不自禁地,细细勾勒起那美好的线条。
他的脸形匀称,轮廓分明但不刚绝,两条眉毛整齐秀气,低垂的眼睁微煽着两剪浓睫,挺直微翘的鼻梁自额宇间延伸而下,衔接两瓣菱薄红润、静抿的唇;极为细致光滑的肌肤,更是令女人又羡又妒。
冠群出众的面容,即便是看惯了粉面素颜的江南百姓,见到他也不禁要赞叹、贪赏!不论从什麽角度看去,都教人怦然心动;秀水城内的姑娘们如此,她亦是如此。
「也许是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也许是……到另一块没有多余是非的净土,过清静日子。」他一叹,「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从没有在一处留超过一季。这里我已经待得太久,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我也要去!带我去!」紧环住他的身躯,娇人儿大喊,澄晃晃的眼瞳里有着不容许拒绝的坚决,「你答应过要让我赖一辈子的,不许偷跑!」
期望的答案顺利到手,杜冥生将悦然的光芒隐於睫下,佯作犹疑。「可是……你若跟着我离开了这儿,只怕你家人永远也找不到你了。你不留下来等吗?」
「不等了、不等了!你都要走了,还等什麽等!」她拚命摇头,散乱了一头柔细发丝,「反正我一点也不记得他们、不认识他们、更不想念他们,我不等了!你要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哩!」对於只剩一片空白的家、全然陌生的家人,她早已不存任何期待,真正令她心系不舍的,仅有眼前人。「你会带我去吧?哦?」
白润的瓜子脸近近挨上前,似蝶翼般浓卷的长睫轻轻扑搧,没来由地搔痒了男子的面颊。他垂眸俯瞰,那俏媚的容颜,微启的朱唇贝齿,阵阵袭来的暖热气息,摇晃了他的心……
再一次地,他为她心荡神驰。
「只要你肯跟,我就带你走。」就算他自私吧!他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到一个不会有人罗唆的新地方,开始另一段新生活,发展另一段新关系。
他仍会尽心呵宠疼爱她,但,再不会是以哥哥这个身分。
朝夕相依,晨昏共处三个月余,初初怜养着的无名娇兰,如今尽情绽上天赋的清艳妩媚,他任她肆意在心房紮根展姿,幽香弥漫。他不是滥情的人,从不随意动心,也不轻易沾染腥臊,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了解他、在乎他的人伴在身畔,同赏历经的明媚风光,共度往後的朝朝暮暮。
不选在现下就开口表明,是因为他还有许多事尚未对她坦白,既未让对方认识真正的自己,又怎能急就章地逼着人家交出真心?他相信,他们之间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芸生喜不自胜。「真的?说好了喔!」离开也好,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一群吃得太饱的闲人,为了她不做家务而指责她;更不会跑出一票子的姑娘家,缠着她问一堆关於冥生哥哥的事,靠近他、讨好他,害她紧张兮兮,就怕他真对哪一个看上了眼,从此把她抛诸脑後。
偎着健实的臂膀,双脚优闲踢水,娇人儿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能不能等到这次赶集日过後再起程?」她用甜腻的声音,撒娇打商量,「再几天就是赶集日了,让我逛最後一回嘛,好不好?」
他淡然一笑,没有异议,「都依你。」谁能拒绝呢?
「哇!冥生哥哥最好了!」她抬起头,娇颜灿若骄阳。
午後,大树茂密的荫凉下,男子只觉神魂都因她这一笑而迷眩了……
☆☆☆
每月初五,是秀水城的赶集时间,为期数日。这几天,许多贩子会从邻近的几个村落、小镇往秀水城集申过来,贩卖各式各样的货品,吃食、茶叶、书本、丝绸织料、古玩、胭脂、杂耍……应有尽有。
逛看市集,是芸生的最爱;而自街头至街尾的走走停停,杜冥生自当甘愿奉陪。
本来嘛!富家千金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已不被允许,何况在市井大街上和人肌肤相亲的摩肩擦踵。加以芸生身子本属赢弱,怕是连自家花园都没法走完,还提什麽逛街呢?然而今非昔比,他不介意陪她一乐。
「哇!冥生哥哥,你看,这荷包好可爱唷!绣工好,作工也精细……」绣品摊前,小女子拎起一只水蓝缎面、银丝滚边、上绣波光水纹和两只金鱼的精美荷包,赞不绝口,大大的水眸舍不得移开。
杜冥生唇片微扬,只是静静地听,欣赏伊人欢绽的丽容。
见她爱不释手,小贩赶紧顺水推舟,「哎呀!姑娘真是好眼光,这荷包是用杭州的绸缎制成的,两只栩栩如生的金鱼呢,可是名满天下的苏绣,再瞧瞧这银苏衬边、真丝绣线,说有多贵气、就有多贵气,真是再合适姑娘也不过!价钱也不贵,只要一两银,很划算的!」
揪着荷包上两条亮晃晃的金鱼,芸生眉眼闪动。
小贩堆着笑脸,继续推波助澜,「姑狼,甭考虑了,您手上的金鱼荷包可是我这摊子上最後一只,再迟疑,可就没有罗!」
瞧佳人看看荷包,又频频昂首向身旁男子投射充满期待的询问眼光,精明小贩立刻察觉真正能做主、掏腰包的人是谁,随即见风转舵。
「一两银而已,或者,旁边这位公子爷买给姑娘如何?这上头的金鱼恰好一对,您何妨买了送给姑娘,正好当你们俩的定情信物嘛!」
定……定情信物?
无意间被小贩看成情人的一对男女,彷如被雷打中般,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彼此愣愣相视一眼。
四个字恍若火球,在芸生脑中炸开,一张俏脸直到脖子瞬间全红透!她忙不迭低下头,佯装端详荷包,以掩饰脸上失措的红霞。
「好,我买了。」男子微哂,自腰间翻出一锭银两,伸手递给小贩。
贩子一张嘴快笑裂到耳根,心底更料定了眼前必是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多谢关照、多谢关照,祝您二位像那对鱼儿一样,永浴爱河!」
杜冥生轻颔,笑意加深,牵起身後人儿绵软的柔荑,离开了绣品摊。
赶集期间,小城里热闹非凡,摆摊的集子足足排满好几大街,人迹纷沓,挤得水泄不通。吆喝声、喊价声此起彼落,行走其间,芸生却觉心头轻飘飘,脚步也轻飘飘,整个人轻快得好像漫步在云端。
牵着她的男人没有多说什麽,俊雅的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笑容,从容地直视前方。而她也不想多问什麽,怕自己多此一问,换来的会是打碎美梦的答案。
宁愿让这暧昧不明的气氛旋荡在两人之间,由她自行发挥想像。她可以假装他是明白她的,假装他买下这荷包给她是认真的,假装他们就是小贩口中所说的一对恋人,他爱着她,就如她爱着他一样……
纵使只是个白日梦,小女子仍为此满心悸动,嫩额上的红云久未散去,脸庞上亮丽的光芒益发闪耀……
怀着愉悦心情定最後一次市集,芸生特别开怀,也玩得特别起劲。
「冥生哥哥你瞧,这张面具好好笑!」
「冥生哥哥,你看这灯笼,晚上点起来一定很漂亮,对不对?」
「哇!冥生哥哥,我想掷圈圈,好不好?」
走了两条街後,聒噪了整路的芸生拉拉驻足书摊前男子的竹青色长袍衣袖。
「冥生哥哥,我好渴哦。」
「渴了?」艳阳下,燠热的人群中,杜冥生依然清风飘逸。「我记得街前有个茶水摊子,去买杯水吧?」约略翻阅挑起的书,他有点不舍放下。
「我知道那摊子,我自己去就成了,你要看书不是?」够贴心吧?看他眼下也舍不得离开书摊子。
「不要紧吗?那麽挤。」他不大放心。
「没问题、没问题,才前几摊而已,钻过去喝杯水,很快就回来了,这书摊的招牌大,不会认错的。」
「那……快去快回,千万别乱跑。」他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路过摊子要有什麽中意的,随你买。」
「谢谢冥生哥哥!」接赏似的受过银两,她笑灿娇颜。
「我在这儿等你回来。记住,千万别走丢。」他再三叮咛。
「去去就回!」她回头挥挥手。
眺着纤影快速没入人群,杜冥生转回视线至书堆里,继续挑拣书册,心想来回不会花去太久时间,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
☆☆☆
「掌柜的,您老就行行好,让我再赊一回吧!我娘是真的需要这些药材呀……」
「去去去!再让你赊下去,我还要不要做生意?我们荣春堂是药舖,可不是做慈善救济的!滚远一点儿吧你!」
闹烘烘的市集大街上,一名体形甚为削瘦的年轻人从一间挂着「荣春堂」字号的药舖,狠狠地给赶了出来。
势利眼的掌柜哼一声便撇过头,两个夥计则忙着硬是把年轻人挡在门外不给进。
「掌柜的,求求您!没有那些药救命,我娘就危险了……」朱平跪在地上哀求。
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却只能抛给同情的眼光,迳自而去。或有几人驻足在路边,用怜悯的表情看热闹。
「得了呗,朱平,你娘的病拖得也够久的了,虽说没那些药不能活命,可有了那些药,也不见得就能救命呀!」夥计一啐道。
「是啊,你娘吃那些药都吃多少了,不就还是那个样儿吗?」夥计二接道,「日子那麽苦,你倒不如看开些,让你娘早些解脱算了。」
「正是!欸,人要是穷啊,就没那资格生病;病了,也别太勉强医,大不了,下辈子找个仔一点的人家投胎,岂不更好?」
句句揶揄,引来路人指指点点,但也爱莫能助。朱平求助无门,因长年曝晒而黝黑的脸,满是无处可诉的绝望与不甘。
「掌柜的。」一位姑娘站定在药舖的柜台前,钻地砸上一锭银两,亮晃晃的银子映在掌柜的眼里,他见钱眼开,当下就涎着脸,摇尾奉承起来。
「哎唷唷,这位人见人爱的小姐大驾光临,不知要些什麽药材?我们荣春堂应有尽有,只要您说出口,小的马上给您找着!呵呵呵……」眼前这姑娘可是罕见的漂亮,说她人见人爱,当真一点也不为过。
两片似粉荷花瓣的朱唇微启,轻轻吐道:「这些钱给你,外面那个小哥想要什麽药,你统统配给他,能给多少就给多少。」
呃?
在场的人不禁全傻了眼,包括朱平自己。
「姑、姑娘,你这是……」是菩萨闻声救苦来了吗?
清丽绝尘的小仙女看看他,笑了笑,「你不是要给你娘买救命药吗?我帮你。」她又转向柜台,「掌柜的,能快一些吗?」
「哦,好好好……」掌柜的赶忙使唤夥计进来帮忙,一边心里犯嘀咕。
这朱平今天是走得什麽好狗运,感动了这麽一个小天仙,下凡来替他助阵还债?
经过一番精打细算,克扣掉朱平先前欠下的药钱後,余银仍配足了将近一个月的药,教朱平怎麽也抱不牢。
他正愁着不知该怎麽拿回家,那好心的姑娘已经在旁边拣着药包往怀里抱。
「姑娘?」朱平一怔。
「这麽多,你拿不完吧?我帮你拿。」她微微一笑,如同观世音菩萨般的美善笑靥令所有人眩然。
目送朱平和那不知名的美人姑娘离去,夥计一傻傻喃道:「要是当个快病死的穷苦人家,就能有小仙女来救的话,那我也要……」
夥计二也晕晕的搭腔,「要是被掌柜的踹出门去,就能有小天仙来帮的话,那我也要……」
「我帮帮你俩怎样?」掌柜的从後面冒出头,凉凉一笑,瞪着两个赫然回神的夥计,「你,就回家去慢慢等死!至於你──」他抬起猪腿,痛快地给了一脚。
「哎唷喂呀!」夥计二果真如愿地滚出了门口。
可惜,除了路人的一阵哗笑,他什麽也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