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而占地宽敞的停车场,无异是蕴育着混乱及犯罪的温床。
梁雨冰一向不喜欢这里,但这几天她都特意留下来加班,并在人迹已逐渐稀少的停 车场逗留。
为了等待「猎物」现身,梁雨冰不惜以身陷险。
今晚,这股不安显得特别强烈,强烈到她几乎可以确定,就要有事情发生了。
梁雨冰缓步走至车道上,冷不防地在她身后出现了一只粗糙的大手摀住了她的嘴, 并且在同一时间,感觉到森冷的刀刃正抵在她的喉头上。
梁雨冰激烈地挣扎,其实她一点不觉得害怕,只有满心的愤怒,但她必须假装恐惧 。因为他愈是以为她害怕,便会放松警戒,而梁雨冰想制伏他的机率便相对地大增。
「乖一点!美人,你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他淫邪地嘎笑声,自她耳畔响 起。
梁雨冰停止挣扎,努力按捺自己的急切,她很高兴这该死的事情很快就要告一段落 了。
「走!」
在男人的胁迫下,梁雨冰合作地朝僻静且更幽暗的角落走去,直至她面对墙壁已无 路可走。
那男人一言不发,突然使力地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粗鲁地将她推靠在墙壁上,冰 冷的刀锋仍威胁地抵住她的喉咙。
梁雨冰直视着他,凭良心说,那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甚至西装革履,一点也不像坏 人,教人无从防备;只除了他狂乱的眼神,急切的喘息声,以及狰狞的淫笑。
「小美人,我会让你快乐似神仙……」
他显然已因想象而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丢下刀子,扑向她——就在这电光石火的 瞬间,梁雨冰猛然弓膝,使力朝他的下体撞去,随之响起他如杀猪般的哀嚎,痛得跪倒 在地上。而粱雨冰继续朝他逼近之际,他强忍住蚀骨的痛楚,抓起地上的刀子,反而逼 向她。
梁雨冰很高兴他试图反抗,这给了她继续痛惩这淫魔的机会。她利落地以手撑住两 边的车尾盖,一个漂亮的踢腿,那家伙立刻呈拋物线般的飞了出去,硬生生撞上停泊在 对面车辆的车尾盖上,继之跌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再来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梁雨冰忍不住挑衅。
而那家伙却只能像摊烂泥般软趴趴地瘫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梁雨冰走向他,毫不淑女地一把拽起他,恶狠狠地将他的双手牵制在背后,押着他 往外走。
「你才给我乖一点!别耍花招,否则,我会很乐意继续修理你!」
@@@@@@@@@@@@@@@@@@@@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出警察局,却正 巧看见高御风神情严肃地急步朝她走来。
「我刚接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
她一言不发地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跟了上来。「事情都解决了?」
她随意点个头,当作回答,始终不曾稍停过。
高御风继续跟着她走,他知道她在生气,而她显然有足够的理由。因这项认知,让 他变得耐性十足。
「你有开车来吗?」他始终跟着她。
梁雨冰终于不胜其扰地停下脚步,没好气地嘲讽:「真好,我是坐警车来的,我已 经两年多没坐过警车了,有机会回味一下,真是太好了!」
「让我送你回去?」见她想拒绝,他立刻低声下气地请求:「拜托!」
她所知道的高御风一向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这样「谦卑」的他,反倒教她不 知该如何应付。
终于,她坐上了他的车。一路上,他们并没有交谈,直至车在梁雨冰的公寓前停了 下来,高御风熄掉了引擎,显然没打算立刻离去。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疲累地问。
「坏蛋也可以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他不知打哪里弄来了一张职员证,谎称是 公司新进人员,就这样轻易地骗过了守卫。」梁雨冰仍因满腔怒气而僵硬。「只可惜他 运气不够好,遇上了我。」
他因这不幸中的大幸,而庆幸不已:「我应该谢谢你!」
他满心地感激,不意却激起了她压抑已久的怒气,她宛如一座毫无预警的死火山, 瞬间猛烈地爆发了。
「谢我?谢我甚么?」她的怒吼声如春雷般响起,而其中的讽刺意味,则像刀刃一 般锋利。「谢我没让今晚的事,成为明天各大报的头条新闻?谢我没让一大堆好事的记 者对你大加声讨、挞伐?」不给高御风开口的机会,她像连珠炮似的爆发。「想想这种 新闻对你或『富星』的形象,将会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堂堂『富星集团』,竟有女性员 工在自个儿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惨遭歹徒的强暴、甚至谋杀!高御风,你不怕你不可一 世、冷静睿智的虚伪形象,就这么毁于一旦吗?」怒气已凌驾于一切,梁雨冰气得连名 带姓地辱骂他。
不!她说的都对,唯独这点错了。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会因此而被毁灭,他只在 乎是否有人因他的疏失而受害。
但高御风不想为自己辩解,这是他首次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当然应该谢我,你一定因为事情『正巧』被我碰上,而暗自庆幸不已吧!」她 瞪着他的双眸中,闪着熊熊的怒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遇上的不是我,而是其 他的女同事呢?那会有甚么样的后果?你还会有机会像现在一样地站在这儿谢她吗?」
他因为这恐怖的想象,而紧绷得像石头。「你不会是正巧出现在那儿的吧?」
「程琳告诉我,停车场附近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且连续出现了几天,令不少女 同事提心吊瞻。」她简单地说明。
「所以你就拿自己当饵,以身陷险?」自责的情绪,像潮水般淹没了他。「该死的 !不该发生这事的!」
「是不该!」他的话,再度助长了她的怒焰。「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是你和林志 信那伙人一意孤行造成了这种结果。你知道我最最无法忍受的是甚么吗?你们所否决的 不是我的提案,而是我!你们完全不肯花时间去了解,我所提出那份有关『停车场安全 』的报告,究竟有几分的必要性和实用性,你们只是不愿让区区一个小女人强出头,不 愿承认女人在某些方面强过男人,因为那样会损及你们不可一世的男性骄傲!」她的嗓 音已因嘶吼而显沙哑。「当时你毫不考虑就否决了一切,如今再来自责,不觉于事无补 吗?」
「你可真懂得如何让人感到愧疚,我开始相信,自己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
高御风忍不住挖苦自己,长这么大以来,他还不曾感到如此愧疚过,因为梁雨冰说 的或许是对的;潜意识里,他更怀疑女人在工作上的表现,因为,在他传统的观念里, 女人绝大部份都是软弱而情绪化的。当然,梁雨冰显然是个例外。现在,他终于知道, 自己为何对她深感兴趣的原因所在了。
「是啊!我让人歉疚的功力,就跟我跳舞的段数一样高。」梁雨冰极其嘲讽。
「不!应该是和你抓贼的功力一样高。我听守卫说,那家伙被你打得奄奄一息?」
「他活该!」想起那淫邪的嘴脸,她就恨不得再折返回警局,好好痛殴他一番。「 凡是欺侮女人的男人,都该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高御风承诺:「我会教他受到最严厉的制裁!」
「明天,我会递出辞呈。」她突然说。
高御风感到内心一阵冲击,一时无法反应。
「你始终认为女人该甘于『花瓶』的角色,我无法接受这种不平等的对待,我曾答 应过你爸爸要竭力做好保安主任的工作,更要保护你的安全,但我既无法得到你的信任 与配合,又何必非赖着不走!」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不需要就这么离开啊!」他极力想留住她。
梁雨冰傲然地斜睨了他一眼。「就因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对的,所以才决定放手 。」
「你不可以在这时候走!」
情急之下,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这只有使梁雨冰去意更坚。
「我可以!」
他无奈地呻吟,梁雨冰的固执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锁;而她的骄傲就如同太平洋一般 浩瀚。
「就算不为我,你也应该为其它的女性员工而留下来。」
他开始了解该如何对付她了,梁雨冰那种女人很可能是吃软不吃硬的。「经过这件 事,她们一定会将你当守护神般的崇拜,留下来吧!她们需要你。」
梁雨冰没有立刻回答,但他可以自她犹豫的眼神中,察觉了她的软化。
他再度游说。「况且,你会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公司在保安方面显然有漏洞, 你安心在这种时候放手,置那些女性员工的安全于不顾吗?」
她是不能!满心的犹豫,让她无法立即反驳他的话,无法立即作出决定。她对这份 工作,其实还有着极深的眷恋。
「我累了!」她不愿即刻表态,手握门把,下车离去。
高御风轻柔而坚决地抓住她的手,以充满期待的眼神凝望着她。「别忘了,明天你 得陪我到南部出差。」
梁雨冰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我会准时上班的,我一向不迟到。」
说完,轻轻挣开他的手,下车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高御风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释然充斥在心中。这感觉如此强烈 又真切,令他不能否认,梁雨冰的去留对他而言,已变得异常重要。
高御风其实可以找到一个和梁雨冰一样,甚至比她行的男人来顶替她的职位,而且 ,他绝不敢像梁雨冰一样朝高御风怒声咆哮、甚至破口大骂。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不让她走!
@@@@@@@@@@@@@@@@@@一踏进办公室,便看见程琳一脸亢奋地朝 她迎了上来。
「梁小姐,你真是太神勇了……」
「够了!」梁雨冰忙不迭地打断她,极为苦恼地轻叹:「如果你是想『歌颂』我昨 晚的表现,就免了!」
程琳兴致不减,还一个劲儿地赞美她。「梁小姐,你真是我们女性员工的救星,替 我们解决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你不知道我现在有满肚子的赞美想对你说呢!」
「饶了我吧!」太多的赞美,反而让她有一种被「疲劳轰炸」的感觉,「从我踏进 公司大楼,已不知听了多少句恭维话,少你一个只会让我觉得轻松绝不会有丝毫遗憾。 」
梁雨冰知道事情一定会传开的,但没想到如此之快,这种速度,只可以「风驰电掣 」来形容。
「奸吧!我不多说。不过,我只想再告诉你,我和几位女同事打算联名请愿。要公 司在大门口为你立个铜像。」程琳似真似假地露齿一笑。
梁雨冰也笑了,她不自禁地想起昨晚与高御风之间的对话。
「难不成你们真把我当守护神一般的膜拜?」
「你受之无愧!」
郭永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梁雨冰由他脸上那和程琳如出一辙的亢奋表情中看出 了他的意图。
梁雨冰决定先辈夺人。「如果你不想被我赶出去,就甚么也别说。」
「好的!」郭永维无奈地耸耸肩,讨价还价地要求:「就只说一句!」
梁雨冰不置可否的翻眼向天。
「Youarethetopone!」他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梁雨冰轻松地笑了开来。「简单、明了,而且非常受用。」她接着又问 :「你不会是专程来赞美我的吧?」
「不是。」郭永维这才想起公事。「大老板要我来转告你,待会儿你不必陪他到南 部出差去了。」
「为甚么?」
难不成,睡了一觉之后,高御风已改变了初衷,不再极力想留她下来,反而是决定 以开除来报复她昨晚的疾言厉色,藉此来挽回受损的自尊?
郭永维的回答却全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下午,他替你约了保安公司的人。 」他又接着说:「高先生亲自接洽了保安公司的人,决意要在停车场安装一系列的安全 措施,高先生要你留下来全权负责,因为他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梁雨冰还来不及反应,程琳已抑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太棒了!梁小姐,你成功 了!成功了!」
「是啊!」快乐、满足在梁雨冰胸臆间翻腾。
梁雨冰欣喜于自己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更重要的是,她将因此而赢得了高御风的 信任与尊重。这胜过了一切。
@@@@@@@@@@@@@@@@门铃响了起来,梁雨冰原以为是蓝霓购完物回 来,想来接仔仔回家。门打开的剎那,她的心不觉加速跳了起来,站在门外的不是蓝霓 ,竟然是高御风!
牙牙学语的仔仔,立刻吸引住高御风全然的注意力,只有「震惊」两字足以形容他 脸上的神情。
他劈头就说:「你隐瞒了你已婚的事实吗?」
「我没有!」她只回以这么简单的一句。
他继而臆测:「看不出来你也是前卫主义中的一分子,早做了未婚妈妈?」
要不是手上正抱着仔仔,她真想敲敲他那自以为是的笨脑袋。
她故意不纠正他的问题,只是反问:「我的私生活与你有关吗?如果我真是一个未 婚妈妈,是否表示我在『富星』的工作,立刻将成为泡影?」
高御风还来不及回答,蓝霓正巧踏出电梯,朝他们走来。
「妈咪……」仔仔一见到蓝霓,立刻手舞足蹈了起来。
蓝霓快步地走来,将仔仔自梁雨冰手上抱了过来,歉然地看着梁雨冰及那陌生的男 人。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还托你帮我看仔仔,真不好意思!」
「我自己都不知道,会突然有『访客』。」梁雨冰毫不留情面地据实回答。
蓝霓的出现,立刻让高御风明白了事实,他已经因为自己的误会而尴尬不已,而梁 雨冰的嘲讽,更让他深觉愚不可及。
「好了,仔仔跟妈妈回家去。」
蓝霓笑着告退,但仔仔却又咿咿哑哑地朝着梁雨冰张开小手:「抱抱……」
「他又想黏你了。」蓝霓轻柔地制止。「不行!雨冰阿姨有客人。」
梁雨冰轻吻仔仔柔嫩的小脸,好脾气地哄道:「仔仔乖!小宝贝,阿姨待会儿再抱 你过来玩,好不好?」
高御风因梁雨冰这异常温柔的一面,而讶异不已。他显然并不真的了解她,他心目 中那冷如冰霜的女人,原来也有这么温柔似水的一面。
梁雨冰跟郭永维可以谈笑风生,也随和地愿意帮邻居照顾小孩,而她对小孩是耐心 十足,却唯独对他从不假辞色?他真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蓝霓带着仔仔一消失,她果真又戴上了一贯冰冷的面具对他。
「你为甚么来?」梁雨冰脸上有着防备。
「我可以要求先进去再说吗?』他瞥了屋内一眼,语气温和地调侃:「或者,你习 惯在大门口招待访客?」
她有些犹豫,但又不确知自己到底在犹豫些甚么?她必须承认,高御风始终带给她 有形或无形上的压力。
「你到底在怕甚么呢?」高御风无奈地调侃:「如果我真有甚么不轨的举动,你大 可用柔道来对付我啊!」
高御风带给她的并非是体型、气力上的压力,而是别种方面的威胁,她最无力反抗 的那种。
「请进!」她终究妥协。
「我为刚才的事道歉。」一坐进柔软的沙发,他立刻示好。
「你确实应该。」她理直气壮地接受。
「其实那也不能全怪我,那孩子实在跟你长得太像了,尤其是那对眼睛!」
当时,高御风真的相信梁雨冰跟那孩子一定有血缘关系,虽然不至于像是同一个模 子刻出来的,但那神情、轮廊实在像极了一家人。
梁雨冰不以为然,只把它当成是高御风找台阶下的一个借口罢了。
「看起来,你似乎相当喜欢小孩?」她那异常温柔的模样,实在令人难忘。「有没 有想过找个男人结婚,为自己生个宝宝?」
「想过。其实想生孩子并不难,但想找一个『适合』的男人,却难如登天。」
「你严重伤了我们男人的心!」他玩笑地捧着心。
今晚的梁雨冰,似乎特别随和、特别好相处,高御风不觉放松了下来。
「我无意讽刺,但那是肺腑之言。」她美丽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了,我 以为你现在人应该还在台南的,不是吗?」
「事情比预期中提早结束。」他直视着她。「出差一回来,我就朝你这儿直奔而来 了。」
她不解。「有突发的公事?很紧急吗?」
如果是,他又怎么会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家客厅,净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我想知道停车场的安全系统谈得怎么样了?那家保安公司你满意吗?」
就为了这个原因?他原可以等到明早,甚至可以先打电话来询问,真需要专程而来 吗?
「他们非常专业。」隐藏心中的疑问,梁雨冰就事论事。「谢谢你的决定。」
「谢我?」高御风仍无法完全摆脱心底的那一丝愧疚。「谢我的亡羊补牢?」
「晚做,总比没做来得好吧!」高御风的愧疚如此明显,让梁雨冰不觉地安慰起他 。
她淡淡的抚慰,正是他所需要的。「为了奖励我的知错能改,或许你愿意跟我一道 出去晚餐?」
这就是他专程而来的目的吗?
梁雨冰再次犹豫了起来。因为工作关系,她和高御风也不知一起吃过几次饭,但因 为他的刻意,反而把气氛搞得怪怪的。
「为了提早把公事办完,我的午餐是以小小一个三文治打发的;这会儿,我想我可 以吃下一整条牛!」他采哀兵政策。
「我想,我并不这么饿。」她变得婆婆妈妈了起来。
「别这样!」高御风最后决定再加上一点激将法。「今晚的你,一点也不像我印象 中那最果断、直接的梁雨冰,我不晓得吃顿饭对你而言,就跟面临人生大事一般的慎重 ?」
「走吧!」他的激将法终于奏效。「反正,我也不想再自己弄吃的。」
她的回答有点伤人,但高御风仍因她的首肯而露出笑容。@@@@@@@@@@@ @@@@高御风带梁雨冰来到一个十足平民化的小餐馆。
「你是为了迁就我的穿著,才不得不选择这种地方吗?」她低头瞥了眼自己轻便的 牛仔衣裤,随意地问,脸上不见丝毫羞赧。
突发奇想,提出邀请的人可是他;她可没义务为他而盛装赴会。高御风的魅力和身 价,或许对别的女人而言是极大的诱惑,但她梁雨冰可不屑成为他猎艳名单之中的一分 子。
不管他到底有何意图,她保证——他将无功而返。
她决意以冷淡的态度,快快捱过这餐饭。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一进餐馆,他便熟识地和里面的员工打招呼,显然是这里的常 客。
「你看起来似乎有点迷惑。」高御风笑着问,明显看出她的意外。「你以为我每天 都吃法国大餐?」
她不讳言地坦承。「我确实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去的地方一定是那种灯火辉煌,只 有西装笔挺或珠光宝气的女人,才适合进去的地方。」
「我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一样。」他非常专注地凝视着她,彷佛这热闹的餐馆只有 他们的存在。「你应该试着重新认识我。」
「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其实根本与我无关,我所在意的只是你的安全。」梁雨冰 口气温和地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高御风捺着性子示好。「现在早过了下班时间,你无须把我当老板看,为何不轻松 一点呢?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深入了解彼此!」
喔——不!这就是她所抗拒的,她不要高御风了解她,进而掌控她。过往的经验教 会她——聪明的女人,该保有一颗独立、完整的心。
「我们无须彼此了解。」她努力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墙。
侍者送上菜,离去后,他微蹙着眉头挖苦:「在你的字典里,难道没有『随和』这 两个字?」
他那十足委屈的模样,教梁雨冰忍不住泛起笑容。「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吧!『随和 』并不是女警或保镖所须具备的美德之一。」
「不!你对郭永维、程琳,甚至对公司守卫都很随和,唯独对我例外。」他不平地 抗议。
他嫉妒?是的,不知为甚么,这种不平的情绪带给他莫名的困扰。
「你何必在意?我只不过是你的保安主任兼私人保镖而已。」
她始终很努力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局限于上司与下属,这种单纯是她所要的。
「我就是在意。」高御风的语气、眼神中,皆满溢着坚持。「我想知道,自己是不 是真的那么让人讨厌?」
「你真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拍你马屁吗?」她避重就轻。
「你很讨厌我吗?雨冰?」他执意追问。
在高御风紧迫盯人的凝视之下,她终于说话。「不,我不讨厌你。」
她不想说谎。事实上,那并非厌恶,而是害怕,害怕高御风具有足以影响她的本事 。
「那么,为甚么?」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你是老板,我们的世界并不相同。」她立刻抓起筷子吃了起来,不再给他开 口的机会。「我记得你刚才说饿得可以吃下整条牛,现在,我比你还饿!」
高御风识相地决定放弃,暂时地放弃。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敲开她冰冷的保护壳,因为冒险、挖掘,一向是他最拿手的 。而且他深知一个道理——愈艰难的冒险,将会挖掘出愈珍贵的宝物。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展露了最绅士、最温和体贴的一面。他不再刺探隐私,一边吃 饭一边谈着自己的童年、求学生涯以及其它……他们的话题,从职业棒球聊到天文,从 灵异聊到科学,真可谓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梁雨冰意外地见到了他这异于平常的一面,高御风原来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如此 轻松幽默的。但她又忧心地发现,这样的他,愈加吸引人、令人无法抗拒。
直到餐馆打烊在即,他们不得不结束这堪称愉快的夜晚。
@@@@@@@@@@@@@@@@@高御风执意送梁雨冰至家门口,梁雨冰婉转 地下起逐客令:「谢谢你的晚餐,我现在酒足饭饱地只想上床好好睡一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极专注地凝视着她,彷佛一辈子再也不会 移开视线。
轻松的气氛已如泡沫般消逝无踪,存在她与高御风之间一贯的紧张气氛再度回复。
他突然将她搂进怀里,她的抗议和挣扎,在他需索的热吻和坚硬的身躯之下,完全 起不了作用。
她很快地停止了挣扎,木然地承受着他火热的拥吻。
上帝助她!她竟然不讨厌他这突然的吻,她只能勉强自己不作丝毫的响应,直到他 主动结束一切。
整个晚上,她始终带着防备,但在这真需要反击的一刻,她却震惊得甚么也没做!
他所带给她的冲击,就像几千瓦的电流般,震得她四肢麻木,脑中一片空白。
「你疯了!」久久,她终于开口斥责,但那虚软无力的音调只比耳语大上了那么一 点。
「我没有。」他低沉嗓音因欲望而更显得沙哑。「我只是做了一整个晚上想做的事 。」
「你不该这么做的!」她的声音并没有提高多少,但不再显得茫然,而是充斥着满 满的怒火。
「为甚么?我不想再漠视我们彼此吸引的这项事实!」
「我们没有!」她低嘶。
「我有!」他的大手抚上了她被他吻红的双唇。「你不知道吗?你的倩影常常会不 期然地闯进我的脑际,我……」
梁雨冰用力拍掉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别来招惹我!我知道你要的只是刺激 ,我不像其它女人围着你脚下打转,很伤你的自尊吗?所以想藉由征服我,来重振男性 雄风?」
「雨冰,你为甚么不对自己有点信心呢?你不相信自己能吸引得了我吗?」
「性吸引?」她极为嘲讽地冷嗤:「谢谢你,我不需要!」
「那你要甚么?」梁雨冰那怒气腾腾的模样,让他渐渐失去了耐性,同样嘲弄以对 。「难道我必须因为想吻你,而先承诺婚姻?」
他的话,令她怒火更炽,她的脸因怒火而涨得通红。「去你的婚姻!别的女人或许 很渴望,我却不屑一顾!」
「我们都不要婚姻,但我们都需要正常的两性关系,没道理我们不能互相取悦啊! 」
「当然有!因为我不要你!」
梁雨冰夺门而入,当着他的面用力甩上门。
「想不想谈谈?』在梁雨冰第N次忽略她的问题后,蓝霓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对不起,我有心事。」梁雨冰为自己的失神而致歉。
这几天,她常常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可恶的高御风。
事情发生后,他装得若无其事,对她的态度则较以往客气而公事化。这是她想要的 ,但……她却再也寻不回内心的平静。
「你的老板很让你心烦?」蓝霓递了杯水给她。
梁雨冰差点弄翻了手中的水杯,惊讶地瞪大了眼,没想到蓝霓竟能一语猜中她的心 事。
蓝霓主动招供。「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你们在走廊上的争执。我无意窥听,而是担 心你。」
「我知道。」以她那晚激动的情况,要想不惊扰到蓝霓也很难。「男人——真是教 人心烦的动物!』
「可不是。」对这点,蓝霓有着极深刻的体验。
蓝霓那陷入沉思,而带着忧郁的神情,令梁雨冰不禁脱口而出:「仔仔的爸爸呢? 」她愀然而变的脸色,教梁雨冰立刻陷入自责。「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那根本不干我 的事。」
「没关系。」隔了半晌,她终于静静的说:「仔仔跟着我姓,他……是个私生子。 」
「该死!」梁雨冰毫不淑女地低咒:「那混球呢?他不肯对你们母子负责?」
蓝霓掉入了那曾令她痛不欲生的回忆中。
「那一年,我到美国叔叔家度假,遇上了他,我们很快地就陷入热恋中……」蓝霓 冷冷地自嘲:「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我全心全意地付出,以为会得到同等的对待,但 我错了,我错在根本完全不了解男人。女人是感情的动物,男人却不是。」伤痛自她眼 角眉梢间自然流泻而出。「他因为某种原因,认为我的存在将会影响他的事业和前途, 于是毅然向我提出分手的要求。当时,我已经发现自己怀孕了,但自尊使我甚么也没说 ,默默地回到这里,独力生下了仔仔……」蓝霓美丽的眸子,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就这么放过他?」梁雨冰不平地低嘶:「这太便宜他了!蓝霓,你知道他现在人 在哪里吗?我恨不得狠狠教训他一顿!这种狼心狗肺应该遭天谴!」
「打他并不能抚平我心中的创伤。我要以另一种方式来惩罚他。」
蓝霓一向柔美的脸庞,如今却彷佛戴上了面具般的冰冷、僵硬。梁雨冰不觉以陌生 的眼光看她,她突然有种感觉,她根本并不完全了解蓝霓。
「如果,当时他知道你有了身孕,或许会作出不同的决定?」
「以孩子博取同情?」蓝霓平静地反问:「雨冰,如果是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对蓝霓更多了一分尊敬,蓝霓的勇气是值得佩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