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汝儿知道自己在短时间之内是无法逃离初云的掌握,因此她开始学着习惯,但习惯不等于妥协,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也许是下定了非走不可的决心,因此在这里的生活反而让她有了更多思考的机会,思考着如何离开、思考着初云。
从那天初云再度将她控制住之后,已经七天了,而在这七天之中,她没有再见到他,不是出于刻意,只是因为初云根本没有留下一个让她看到的机会。
他每天早出晚归,在汝儿还在沉睡时,他就出去工作,等到汝儿上床之后,他还没有回来,这种相处的方式,让汝儿稍稍放下了紧张而沉重的心,而在吕布、玫瑰及夜风的亲切陪伴下,她开始过着与以往不同但又平静的日子。
她不是没有暗示着吕布他们给她个机会,但是他们通常只是带着一个抱歉的笑容,而没有任何的表示。他们可以放任着她在屋里的每一个地方驻足,让她在这个空间里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但每当她想出去或打电话时,他们那略带抱歉的笑容就会从脸上再度出现。为什么他们会如此效忠着初云?他不像是一个善待属下的人啊?有时候汝儿都会这么想着,但是事实总归还是事实,他们仍忠心不二的遵照着初云的指示,温柔的留住了她。
“吕布!”汝儿还是习惯这么叫着大个子,“我想出去走走好不好?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来,很不方便的,你知道的对不对?”汝儿想用自己那可爱的笑容蛊惑吕布。
“这个我可不能做主。”吕布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但是他的确也看出汝儿身上那一套取自玫瑰,但却一点也不合身的衣服,“我帮你问问好了。”
用着满心的期待,汝儿看着吕布走到电话旁,她的心里升起一阵希望,如果她可以善用这个机会,也许她可以在外头找到愿意帮助她的人。
“是这样的,小姑娘说她没有衣服穿。”吕布拉大了嗓门对电话叫着。
“对,她是这么说的……这样啊,好,我告诉她。”吕布放下了电话,转头就看到汝儿那像小孩要糖般期待的眼神。
“吕布,他答应了吗?”汝儿兴奋而天真的问着。
“他说他会要人送衣服来给你。”吕布很抱歉的笑了笑,然后看着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的汝儿。
吕布很喜欢这个女孩,也很喜欢这个工作,汝儿的甜美与亲切让他工作起来更为快乐,而她那种不问他过去的善良,也让他觉得感动,但是,初云,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所给他的却也是别人无法给的,初云无视于他有前科的身分,敢让他来看护着这个柔美的女孩,他无话可说。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吕布。”汝儿懊恼的说着,不是吕布的错,她知道他的善良,但是计谋无法得逞的失落感,却只是更加让她怨恨着初云。
“汝儿,初云是为了你好,他怕你到外头去受到了伤害。”吕布觉得自己有义务为自己的头头说句话。
“不用替他说好话了,我早就明白他会这么说了。”汝儿带着低落的心情默默的走回客房里,现在这个客房已是她的房间了。
不明白初云心里在想什么,汝儿烦躁的发着脾气,纠着个枕头不放,若是他觉得她曾是伤害他的共犯,那他大可报复就是了,何必要用这种慢条斯理的禁锢方式来惩罚她呢?若是他觉得她无害,以他的办事能力来说,这早该是肯定的事了,那为何他又要留住她呢?
难道看到她痛苦对他来说能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吗?好,如果是这样,她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而从这个下午开始,汝儿自在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或是到初云的书房去看看书,反正她就是要活得好好的给他看,让他无法再凉在一旁等着看她哭丧的脸!
“汝儿,有人拿衣服来给你了!”下午,正当汝儿沉醉在一片书海中时,吕布大声的唤着她。
拿衣服来给她?汝儿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外头,初云准备拿哪一个情妇的衣服给她,天知道!
“莫小姐吗?这是初先生要我们带过来的衣服,你先试试看。”一个年轻的小姐礼貌而亲切的对汝儿招着手。
这会是他的情妇吗?他的眼光倒是不错,年轻貌美又爽朗,比她好得大多了!至少这位小姐那身名贵的打扮就可以让她知道她是一个典型的都会女人。
发现到自己的想法居然有点酸涩的味道,汝儿苦笑了一下,你到底还在想什么?他是那样绝情的对待着你,而你居然还会为这种小事不高兴,莫汝儿,你真的是太没有志气了!
“来,看看,初先生特别到我们店里去挑选的呢!”甜甜的笑容不断出现在都会小姐的脸上,汝儿觉得有些讶异。他亲自去挑的?怎么可能?他哪里知道她要穿些什么衣服呢?
但是,等她将衣服换上之后,她才发现,那一套套的外出服、休闲服、运动装,好似是为她特别订做的一般,全是那样的合身,连内衣、睡衣的SIZE都完全正确,这不禁让汝儿大吃一惊。
“汝儿,真是不错呢!”吕布睁大了眼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人,口中则不断的赞叹着。
“不用了,全拿回去。”汝儿挥挥手,她才不想让初云连在这方面都控制着她,虽然她自己也知道那些衣服对她来说是她以前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札物,但她就是不想称了初云的心。
“莫小姐你不喜欢吗?”都会小姐有些惊讶的看着汝儿,“这全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衣服呢!”
“不用了,谢谢你,我不想要。”汝儿还是回绝着,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女人是个精品店的老板,而不是初云的情妇。她是谁关你什么事?你干么一副兴奋样?汝儿察觉自己高兴的心情,便在心底骂着自己。
“那可不行,初先生已经都把钱付了,既然衣服是那样的合身,我当然不能再将它们带回店里,好了,就这样了,莫小姐再见!”都会小姐有点疑惑的看看汝儿,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满意,不过反正钱也赚到了、事也办成了,她该走了。
看着都会小姐飘然放下一堆衣服走出了门口,汝儿只盯着衣服直看,一点也没有想将它们带回自己房里的意思。
“汝儿,要不要我帮你把衣服拿进去?”吕布跃跃欲试的说看。
“不用了,就放在那里,反正他自己买了就留给他穿好了,我一点也不想接受他的拉拢。”汝儿扁扁嘴走回自己房里,看也不看衣服一眼。
“初云怎么穿嘛?他又不是个女人!”
都回到自己房里之后,汝儿还听到吕布不断的在大厅里嘟嚷着。
他到底想干什么?只为了不让她出去就用这些衣服来拉拢她吗?门儿都没有,他休想!
###
就像住常的夜里一样,汝儿在自己的房里安睡着,但睡到半夜,她突然被一阵细小的声音惊醒,警觉的,汝儿半闭半睁小心的从睫毛下看着自己的房里有一个人影!
谁?!汝儿心里不断的狂跳着,谁会在半夜里来到她的房里?不可能是吕布的,他并不睡在这间屋子里,也不会是玫瑰,因为身形不像。
小心的注视着房中人的动作,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轻轻的将一堆东西放在她的床头,汝儿赶紧将眼睛闭好,不让来人发现她是醒着的。
就这样僵持着,汝儿等着来人自己离开,但是他没有,他只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前,似乎是在凝视着她,而那种被人当成目标物的紧张感,让汝儿更加的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她感觉到在羽毛放下的身子不断的冒着冷汗,直到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叹息之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个声音让汝儿知道他走开了,于是她赶忙的将眼睛张开,看到了他临去的背影。
初云?!居然是他?!汝儿不敢相信,他来这儿做什么?转头看着床头上的东西,是下午的衣服,而时钟,正指着四点,他刚回来吗?
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但一抹火星在黑暗中升起,他为什么还不唾?他每晚都这个时候才回来吗?汝儿不断的思考着这些问题,但没有人给她答案。
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睡着的,当汝儿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初云已经不在了,因在大厅里的只有早起的玫瑰正对她温柔的笑着。
“早安,玫瑰!”汝儿温和的向她问候了一声,看着她很高兴的笑了起来。
一个哑女,一个可爱而年轻的哑女,他从什么地方将她找了来?而她又为什么愿意无条件的听候初云的差遣?这个像谜一样的男人,就像一个等待着解答的问题,让汝儿在不经意的时候都会想起他。
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汝儿仍无法忘记想他,她常常恨着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出息,对一个将她当成囚犯一样的男人,她却怎么也忘不了他,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虽然他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她却已经习惯在夜里四点悄悄的醒来,然后蓦然发现他的身影就站在她的床前。
就在汝儿盯着电视上的影像却视而不见的想着一些事时,夜风的声音传了进来。
“汝儿,今天过得好不好?”就像往常一样,夜风准时在晚上八点来到初云的家,陪着汝儿一起看电视。
“老样子,好不到哪里去。”汝儿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轻笑了起来。
夜风是这些人里面跟她聊得最好的一个,他爱开玩笑,喜欢逗着她,让汝儿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在他的面前,汝儿可以说自己任何想说的话,包括如何救了初云、如何在情人滩里跟着一堆可爱的村民过着快乐的日子,而夜风从来只是微笑的倾听,然后适时的发出他可笑的问题,让汝儿知道,他从没有过过那种正常人的生活。
“你到底是过什么生活啊?这都很平常嘛!”终于,汝儿忍不住的问着夜风,因为他居然不停的问着她咖啡豆要怎么煮,一杯咖啡要多少钱,那些村民们为什么很快乐,这让汝儿都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会吗?”夜风大惊小便的叫着,让他那原本就有点英挺但却凶狠的脸,霎时看起来有些可笑,“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去过咖啡店耶,你怎么会想到要开一家叫‘二十四街’的咖啡店啊?”
“好玩嘛!什么柔情咖啡馆、浪漫咖啡馆听起来多可笑啊!我的二十四街多有派头,就像美国名字一样。”汝儿得意的说着,因为其实她的确是看了一部美国电影,发现里头二十四街这个地方相当的有趣,所以她才会取了这么个名字,希望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亲切以及自在。
“这倒是。”夜风点了点头。
“你真的没有到过咖啡馆吗?我以为在台北的人早就习惯到咖啡馆里谈事情了呢!”汝儿好奇的问着。
“我们才不会去什么文绉绉的咖啡馆里谈事情呢!要是动刀动枪了起来,多煞风景啊!”夜风忍不住的叹息着,想着一群老大在咖啡馆里谈判的驴样,实在是够可笑的了。
“动刀动枪?!”汝儿听到这句话瞳孔霎时放大了一倍,为什么他们要动刀动枪?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看到汝儿脸上的表情,夜风马上就知道自己泄了初云的底了,这还得了,要是被初云知道他在汝儿的面前干了什么好事,他不被初云剥去一层皮才怪。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汝儿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下去,一点也不管夜风那急欲隐藏真相的表情。
“没什么,跟正常是一样的,你就别再问了,再问被初云知道我就真的死定了。”夜风苦哈哈的哀求着汝儿,但是汝儿却一点也不肯放过他,她要知道为什么初云天天都要工作到那么晚,又要一大早的出去?有什么工作必须这样折腾人呢?
“好吧!不问就不问,你干么这么怕他?他又没有强迫你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汝儿换了个方式,但是还是想知道真相。
“不要露出这种可怜的样子嘛!我会心疼的。”夜风流里流气的笑着,“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你不是……”
“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汝儿立刻堵住夜风的话尾,什么也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像,至少从初云口里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夜风像捉到汝儿的小辫子一样。
“他告诉你什么了?”听到初云曾经对他说过什么,汝儿一心一意的想知道。
“什么也没说,你们两个一模一样,半个口风也不露,不过这点你们倒是相同的。”夜风仔细打量汝儿眼中的急切,发现她并不真的像她自己口中所说的,对初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永远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的关系!”汝儿恨恨的说着,就算她以前真的曾经跟他……但是以后绝对不可能!
“算了,换个话题吧!难得你愿意说这么多话。”夜风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想不想到二十四街去尝试看看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喝着咖啡?”汝儿果真换了个话题,但却在无意中诱导着夜风。
“想啊!”夜风兴奋的搓着手。
“那我带你去好了,就算可怜你一次。”汝儿假装牺牲一样可怜兮兮的说着。
“好……”夜风听汝儿这么一说,高兴得都跳起来了,但好的尾音都还没结束,他就警觉的望着汝儿,“你有企图哦!”
“我哪有?”汝儿死赖着不承认,好不容易让他放下了戒心,居然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
“你哦!”夜风调皮的揉揉汝儿的头发,“居然敢诱拐我做错误的决定!”
“我才没有!”汝儿还是怎么也不肯认罪,不自在的甩去夜风在她头上的手,却突然发现有一道凌厉的眼光射到她的身上,她急忙的转身。
“初云!”倒是夜风先大叫了起来,他高兴的走到初云的身旁,“怎么声音也不发一个,你想吓死我们啊?”
“我只是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好’兴致!”初云眼光深沉的看着汝儿,让汝儿浑身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这是什么话?”夜风像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初云语中的怪语气,拍了拍他的右肩,“今天怎么这么早?才十点就回来了。”
“我回自己家还犯法啊?”初云脸上闪过一阵痛苦的神色,然后马上恢复平常的冷漠,“你还待在这里干么?”
“哦!对,我该回去我自己的地方了,汝儿,明天见!”终于后知后觉的看出初云眼里一种纯男人的占有欲,夜风聪明的摸摸鼻子走回自己的屋子,好弟兄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而他是个聪明人。
“明天见!”对夜风甜甜的笑了笑,汝儿缩回沙发上一语不发,脸上像是这房子里除了她一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在。
走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下,初云仍穿着他厚重的外套,也当客厅里没有半个人一样。
又看了十分钟左右的电视,汝儿一点也不知道里头上演的是什么东酉,她只是很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里,因这种气氛太诡异了。
“不要客气,就当是你自己的家,有我在会让你不自在吗?”初云带着揶揄的声音从汝儿背后传来。
才刚想站起来的汝儿被他这种语气弄得一肚子火,马上就又坐了回去,谁伯谁?他当她是个弱女子,还是那个用真心爱着他的女人吗?别想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汝儿就像自己以往的作息,在这个该洗澡的时候站了起来走回房里,但回房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发现初云已经睡着了。
睡死算了!汝儿恨恨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汝儿换上了他买的睡衣,她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不得已的,她根本一点也不想穿他买的东西,实在是因为她没有衣服换。
从浴室走回自己的房里,汝儿瞄瞄初云,他还是睡着,汝儿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他真的这么累吗?她故意大声的做着事、大力的走着路,可是他居然一点也没有被她弄醒,还穿着那件风衣躺在落地窗前。
还是没办法不去注意他,汝儿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做个没礼貌的人,穿着人家买的衣服、住在人家的地盘,而连句晚安也不说。
走到初云的面前,汝儿瞪着他,仿佛希望这祥就能将他瞪死一样,但是忽然间,她觉得有些怪异,因他的脸苍白得可以!
“你怎么了吗?”汝儿冷冷的问着。
他没有回答,只是睡着。
在汝儿来回的瞪视下,她发现到一个不寻常的景象,他的风衣右边的袖子上有点不正常的颜色,汝儿仔细一看,是深红色的!而在他的手上,有着凝结的红色块状物,她一看就知道,那是血!他受伤了!
“初云!初云!”汝儿急急的推着他的肩。
“什么?”初云大梦初醒般的呻吟了一声。
“你受伤了是不是?”汝儿着急的问着,可是初云却只是皱皱眉,什么也没多说,又将眼睛闭了上来。
他是受伤了,汝儿肯定的想着,而一想到他居然连最基本的处理都没有做就呆呆的睡着,她不禁又不忍心了起来,于是她走到浴室里,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后又跑到初云的身旁,“把风衣脱掉。”
“别吵我了,去睡你的。”初云不耐烦的叫着。
“不行,快点把风衣脱掉让我看看你的伤!”汝儿气得大叫,怎么会有这么烦的男人啊?都受伤了脾气还是一样的拗!
仍然不作声,但是初云却将眼睛张开看着汝儿,他的跟神有些涣散,让汝儿一看就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前兆,如果她再不加处理的话,可能他真的会一睡不醒了。
好,他不动她自己来!汝儿粗鲁的拉起初云的右手,将风衣的袖子一把捉下,里头还有一件西装外套,她用同样的方法将它再脱下,然后看到里头的白衬衫是一片惊人的血红。
“你到底在干什么?”初云粗声的甩去汝儿的手,不让她碰触到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你想死是不是?”汝儿火大起来干脆扳起脸骂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却忘了自己有多少次真的是像这样的诅咒着他。
“你不是很希望我死吗?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但初云却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一样,迷蒙着眼对汝儿说着。
“这……”汝儿听他这么说倒是不晓得要怎么回答,他是清醒还是真昏了头?这个时候还记得他自己说过的话,“我可不想你死在别人的手上,要杀你我自己可以动手。”
“那现在这个机会不是正合你意?反正也绝不会有人怀疑是你动的手。”初云微笑的说着。
“你,该死!”汝儿也不禁骂出了自己平常绝不会说出口的粗话,“不要废话了!”
将初云的白袖子一把扯破,一堆伤口立刻出现在汝儿的面前,那些伤口就像是被碎玻璃刺到的,有些深有些浅,但全都微微的涌出血来。
“为什么,汝儿?”初云抬起眼看着正为他止血的汝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汝儿专注的为伤口止着血,根本没看到初云眼中的那抹温柔。
“你恨我不是吗?为什么要救我?。
“我恨你,我巴不得你赶快死,但是我很惋惜我是个护士,一个发过誓的护士,不管是谁,只要是受伤,我都必须尽我的力量救他。”
“就算是我吗?汝儿?”初云的声音愈来愈小。
“对!就算是你这种早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汝儿恨恨的大叫,然后发现初云又睡去了。
好吧!睡着了好,免得他一直开口说话延误了她救人的时间。翻箱倒柜找来了一个医药箱,汝儿皱眉看着里头简单的药品,虽然在她心里不怎么满意,但总算也是药,因此她帮他好好的点上药,不让血有再并冒出的机会,然后用力的为他缠上纱布,大功告成的看着她完美的作品。
而这个时候汝儿才发现自己又是一身汗了,原本洗过澡的身体又被汗浸湿了,看样子她又得再洗一次了。
看看初云的呼吸还算平稳,就是脸色白得吓人,以他这种身体本不应如此虚弱的,但汝儿了解他的作息,他累坏了!他真的想搞垮自己的身体才甘心吗?
再度洗了一个澡,汝儿让热水不断的从自己的头上流下,想冲去自己那颗担忧的心。为什么她还是忘不了他?为什么当她在为他疗伤的时候又想起了从前同样的经过?她要恨他的、她该恨他的,但是她就是做不到!
当他用着低哑的声音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无法不想起他从前在她身旁说过的每一句爱语,那些话还是不断吞噬着她的心,让她再度沉沦。
冲过澡后的汝儿以为自己会平静点的,但是看到初云凌乱的发梢、苍白的脸庞,她还是不知不觉的伸出手来抚着他的额头,就今晚吧!让她忘记,让她忘记自己是他的囚犯,让她忘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事,像从前一样的关心着他、疼惜着他,就今晚吧!
拿起一条毯子,汝儿柔柔的为他盖上,因为也许明天,当第一道曝光升起,他还是她的禁锢者,而她,是他无法逃离的囚犯!
“早安!”
当汝儿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大厅里的时候,初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用他低沉的嗓音轻声的向汝儿问候着。
看了他一眼,汝儿马上就将眼神移开,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居然是那样的俊挺,那种刚洗完澡的肥皂味与刮胡水的味道,让她的呼吸都几乎停止,她讨厌自己这种无法忽视他存在的感觉。
“吕布告诉我你想出去?”初云假装没看到汝儿的表情,淡淡的问着。
“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话中的语气是要让她出去的意思吗?
“想,还是不想?”初云又再度问了一次。
“去哪里?”汝儿怯生生的问着。
“去换衣服吧!穿那件蓝色的礼服。”初云点起一根烟,却让汝儿看到他手里惨不忍睹的绷带,那绷带早已被水弄得一塌胡涂,而且上面又再度沾满了血迹。
“你在干什么?”看着汝儿拿着医药箱一把冲过来将他的香烟捻熄,初云挑着眉毛疑问的说着。
没有回答,汝儿只是将初云手上的绷带解了下来,看着里头又微微肿起的伤口,皱着眉一语不发的将它们料理好,然后退到一旁。
看看自己的伤口再看看汝儿,初云有点不明白她眼中的情感是不忍,还是另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她那种担心的感觉还是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阵温暖,“去换衣服吧!”
听话的走了出去,汝儿拿起初云所说的那件蓝色礼服,心里不断的挣扎着,要跟他一起出去吗?但是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要是失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因此她慢慢的换上衣服,在心里告诉着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自己逃走,不为其他的事。
换好衣服后的汝儿,发现自己的脸有些苍白,因此她淡淡的在脸上上了一点妆,静静的走到大厅里。
初云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套全黑的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凸显得更为出众,而他现在正抽着烟望着落地窗,直到他听到她的声音。
呆了一下,初云眨了眨双眼,经过淡妆洗礼过的汝儿看起来是那样的脱俗,将他整个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动着,就像一道美丽的瀑布。
“走吧!”意识到自己的凝视超出了平常,初云清了清喉咙首先走出了门,而汝儿则跟着他走下了楼,抬头看着天空,来这儿的这些日子,她第一次见到了台北的阳光。
静静的坐在初云的身旁,车子行驶在台北的街道上,汝儿专心的凝视着街道。有多久了?她没有见到这样鲜活的人与街?她不断的看着一闪而逝的景物,忘了身旁还有一个她一直以为自己痛恨着的男人。
很难得从汝儿的脸上看到如此多样化的表情,初云问着自己,这样做对吗?经过昨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他还带着她大大方方的出门,会不会让躲在暗处的那匹狼等到更好的时机?
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带她出来了,所有的后果他将承担,而他知道,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车子停到了一栋大楼面前,汝儿好奇的看着里头穿着高贵的男男女女,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初云要带她来到这里?
就像她所知道的上流社会的宴会一样,当初云走进去的时候,每个知道他真实身分的人都礼貌且敬畏的微笑着,但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拉住汝儿的手往会场走去。这是初氏一个新医院的落成典礼,以往他是不必也不想参加的,但是他想让汝儿出来透透气,她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出过门了!
静静的跟初云站在一旁,而在他们的四周有几个人护卫着她与初云的安全。他是初氏的首领不是吗?为什么大家的焦点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不是他?汝儿实在不明白。
虽然整个典礼几近于无聊,但是汝儿仍是开心的,她不常有机会看到那么多的达官贵人,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除了身旁的这一位。
他脸色不耐烦的站在一旁,仿佛所有的事都跟他无关一样,如果他这么不喜欢这种场合就不要来嘛!干么老板着个死人脸?汝儿低咒着。
不会是因为她吧?突然汝儿想到了这个理由,但是她马上将它抹去,不可能的,这种没天良没感情的男人才不会为她做任何事——除了折磨她。
所有的事都引不起初云的注意,他只是观察看汝儿、观察着初胜,却发现汝儿一点也不认识初胜,她乖巧的站在他的身边,就像他的女人一样。
如果汝儿不认识初胜,那初胜也必定不认得汝儿,但是他可以小心的察觉到有些不同的眼光不断的留连在汝儿的身上,他提高警觉沉思着可能会接踵而来的问题。
汝儿看了看大厅里的人潮,再看一看初云,他正低着头沉思,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是一个好机会,她的自由就靠现在了。
汝儿轻轻的往人群中移动,混到人群中,然后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着,她告诉自己,只要能趁机躲起来,她就能避开初云及他那些保镖的控制,然后就可以乘机逃走,回到情人滩、回到那些可爱的村民的身边。
在人群中慌忙的走动着,汝儿不小心撞到身旁的一个人,她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又迈开逃亡的脚步。
“汝儿?”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许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回头一看,天啊,为什么是他——戴少轩?!她曾经的医生男友,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放弃她的那一个男人!
汝儿霎时定在当场,不知道要怎么移动,但奇怪的是,在这么久之后的时间看到这个曾让她心碎的男人,她居然没有任何的感觉,以往那种被离弃的痛意,早就再也升不起来了,现在她就像是看到一个不怎么熟识的朋友,只有惊讶。
“你怎么也来了?”戴少轩惊讶的看着汝儿,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她只是一个小护土啊!而且不是听说她逃很远远的,只为了避开他,但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却仍像以前那样的美丽,而且还多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跟朋友一起来的。”汝儿微笑着,好奇怪,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她曾经为他那样的心痛,但现在却什么也没了,而且居然还可以这样自然的跟他说着话。
“哦!你会有什么朋友,”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占有似的拽住戴少轩的手,炫耀的,也是鄙视的望着汝儿。
“小妮!”戴少轩有些不自在的叫着这个女人,他的未婚妻。
“怎么,心疼啊?”李妮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打量着汝儿,她已经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小护士了,她现在身上多了份淡淡的女人气质,比以前更加的吸引人了。
“你怎么混进来的?”李妮看着汝儿无惧地迎向她的双眼,心中很不高兴,她不容许有人比她更受戴少轩的注意,而且还是个身分低下的小孤女。
“汝儿!”就在汝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初云的声音传入了汝儿的耳中,他柔柔的靠在她的身后,贴着她,轻拉起她的手,“你跑哪儿去了?害我差点找不到你。”
戴少轩跟李妮目瞪口呆的望着初云,他们并不认识他,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及俊美的外表,马上就将他们震摄住。
“你的朋友吗?”初云温柔的对汝儿笑着。
而这笑容令汝儿整个人都傻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温柔了?
“初云。”初云对戴少轩点点头。
“初……先生你好,我是戴少轩。”戴少轩一听之下更是楞在当场,初云是初氏企业的首脑,所有人都闻其名而不见其人,而如今他对汝儿的态度居然就像对一个宠爱的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对不起,我带汝儿到一旁休息,她有点累了。”初云没等其他人回答,便牵起汝儿的手就走到一旁坐下。
“你……”汝儿有点感谢也有点内疚的看着初云,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他应该知道她是要逃走的啊!为什么反而还对她好得像从前一样?
“喝杯水吧!”初云接过保镖倒过来的水拿给汝儿,不改先前的柔情。
默默的接了过来,汝儿真的是被他搞混了,怎么回事?他是来帮她解围的吗?
“跟我说话,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对我露出你最美的笑容,他们在盯着你、你不想被人看扁吧!”初云突然凑到汝儿的耳旁轻声说着。
汝儿是不知道要怎么笑才是最美,但是她已经先脸红了起来,他靠她太近了,近得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而从这个时候开始,初云不断的带着他自己那令人炫目的笑容对她低语着,而汝儿只能傻笑,好奇怪,跟以前一模一样!
“汝儿,该走了!”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因为汝儿根本无法猜测,她被他的笑容迷惑了,她只知道宴会还没有结束,可是他要走了。
轻轻的点点头,汝儿忘了自己要逃的这件事,在初云的轻拥下,他们离开了会场,然后坐上了车子。
“快,回去!”初云一上了车,脸色马上大变,他整个脸都紧绷了起来,向司机吩咐着。
“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夜风也出现在车里。
“有麻烦,他请了老外来,我看过那老外的档案,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失手过。”初云手抱着胸,心里不断的思索着。
没想到初胜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他本以为经过昨晚的突袭他会放慢动作,但是原来昨天只是道开胃菜,好戏今天才上演,而且他还带着汝儿,想见初胜一定知道她的身分了。
“该死,我还是不该带你出来的。”初云低咒了一声。
但是汝儿却完全误会了初云的意思,她以为他在生气,他自己刚才那种反常的态度,再加上她还想逃跑这件事。当场,汝儿的心整个像被巨石打到一样,痛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抬头看着他,眼底的伤痛无法隐藏,如果他这么不希望她出来,为什么他又要带她出来参加这场宴会?像一切都是她的错一样。
“我不是骂你!”初云哀嚎了一声,她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那么让人心疼,可是这种时候他哪有空跟她解释呢!
此时突然一道银光从远处闪闪出现。
“趴下!”初云想都没想就将汝儿压到自己的身下。
“初云!”
汝儿听到夜风凄厉的叫声,怎么了?刚刚是怎么一回事?汝儿在初云的身下动弹不得。
“快!”夜风在车子行进中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让司机将初云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住处,而他则和后面两辆车中的保镖去找寻开枪者的下落。
“初云,初云,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汝儿在初云的身下大声的叫看,可是他却动也不动,眼睛紧闭着。
“初云!”汝儿试着想推开他,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是不是死了?不然为什么都不说话?汝儿不断的胡思乱想着,然后发现脸上有一阵温热的暖意。
“你……”汝儿呆呆的望着眼仍没有张开的初云,他的唇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移动,因为他整个人是抱着她的,因此汝儿根本动不了。
“你好香。”初云喃喃的说着,但仍压着汝儿,而唇,则移到了汝儿的唇上,柔情的吻着她。
他是不是伤得太重了?不然为什么会做这种动作?汝儿脑中虽想着这些事,但唇上传来的阵阵热力却不断的冲击着脑门,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热情,吻她唇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变,他还是教父,在这个深吻下,汝儿根本忘了初云是谁,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教父,是她温柔而体贴的教父。
许久许久之后,汝儿火热的身躯还是被初云压着,但他的唇离开了她,而汝儿居然觉得有些不舍,但忽然间她又想起他的伤,他刚刚为了掩护她而受伤,现在呢?
“不要动!”初云的声音警告着她。
“你,受伤了?痛不痛?”汝儿焦急的问着。
可是初云却轻轻的笑了起来,他怎么会痛呢?有汝儿在他身下,而她刚刚温暖红唇的感觉还在他的唇上,再加上——“汝儿,我的车有防弹玻璃。”
“什么?”汝儿呆呆的说着,他的车有防弹玻璃关她什么事?她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什么!他的车有防弹玻璃?!
“你……”这时汝儿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他只是……
“拜托,不要乱动,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一个男人疯狂吗?”初云低沉的声音传入汝儿的耳朵。
这话使得汝儿脸一红,动也不敢再动,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
“让我起来!”汝儿小声的叫着。
“不行!”初云一口就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你脸上的红潮会被人家看到,我不想让司机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初云俏皮的笑着。
去他的啦!都这样了谁还会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汝儿的心里,却在这时缓缓的温暖了起来,他好像有点变了,变得像以前的教父了!可是这个事实却很让她矛盾,因为她早就告诉自己要恨他,但此时此刻,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哦,该死的初云他居然让她对他的关心都浮上了台面,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他嘛?更何况她根本一点也不知道他对她的感觉,这该死的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