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明年不出嫁 第六章
作者:唐海潮
  “不觉得很可惜吗?”小鸳听到她决定放弃补习班课程后,作了这样的表示。“你的唐哥哥已将一学年的学费都缴清了。”

  “周主任说按规定可以办保留。”

  “但是以后我旁边的位子又要空下来了。”短暂时间里,两个女孩建立起深厚友谊。千千的调皮嬉戏也成为小鸳每天平凡沉闷的生活中最值得期盼、最生动的部分。现在千千要离开,她心中满是依依不舍之情。

  “没关系,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上课,还是可以常相约见面或温习功课。”

  经过一周来规律的上课生涯,千千发现自己实在不是当乖鸭子的料,她没法强迫自己再在那不见天日的教室多坐一天或整天伸长了脖子动笔记,死记死背一些公式和要点。如果考试是非过不可的一关,她宁可选择自修的方式。何况自从整天上课开始,她能见到唐诺的时间变得非常少,回了家也是累得连说话都提不起劲,更无从知悉他在公司里的状况。那个装模作样的简碧姬有没有对他“性骚扰”或勾引诱惑什么的?没有亲眼“监督”,她实在不放心。于是经过慎重考虑后,她跟唐诺提出暂停上课的要求,在她一再保证会定时间表规律自修之下,他好不容易才点头表同意。“不管明年大学联考能不能过得了关,你这朋友是我这辈子交定了的。”

  “我们可以约好星期天作共同K书日。”

  “一言为定!双双可以作证。”千千连双双都带出来了!因为小鸳“久仰其名”这只有双下巴的兔子。事实上双双的双下巴是到台湾后养出来的;唐诺将小动物照顾得十分妥贴,天天红萝卜小黄瓜白茶叶伺候,双双成天躺在那儿光动嘴巴,不久脖子周围就跑出了一圈会跑动的浮肉,看来很有成为三下巴、四下巴的架势。

  教室外突然有人叫:“秦小鸳有人找!”

  千千循声看去,门口立着一位穿着深蓝色改良式旗袍的女士,小鸳曾提过她母亲是某私立女中的老师,这该就是秦妈妈了吧?

  “我妈妈来接我了。”小鸳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似乎母亲的出现使她感到拘束不自在,连轻松的笑容都不见了。“晚上要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早退要家长陪同请假。千千。你来!”

  千千跟小鸳牵着手到了她母亲面前,必恭必敬地叫“秦妈妈”请安问好。

  “千千,小鸳经常提起你,说你在补习班对她很照顾。”秦雯打量着眼前比女儿高半个头的女孩。在女中教书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孩,她用兢兢业业的态度以身作则教导自己的女儿;看着千千从容潇洒的神气,已大致明白这孩子的慧根灵气,她已通过她审核小鸳交友的关卡。“哪天来秦妈妈家吃饭,我弄几样小菜好好招待你。”

  “哪里!秦妈妈太客气了。谢谢泰妈妈。”千千一恭敬点头,怀中的双双也跟着她下拜。

  小鸳母女离去,千千再也不想进教室去。想着今天开始她就是自由身,再也不必被锁在“符合人体功学椅”上,她就不由雀跃欢呼!呀嗬!马上就去找唐诺,再“温习”一下他埋头工作疯狂认真的样子,然后设计晚上的菜单,勾引他的胃肠!她要他知道,有千千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双双,大餐也会有你一份的!”她嚷。双双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开心地摇着下巴,像煞一团滚动的小雪球。

  ***

  千千不会发现比这个更让她开心的事了!当她推开门,看见在作画的都达;他朝她摇摆手,笑容有些羞涩。

  “太久没拿笔,才玩两小时,手就抽筋了。”他亮一亮右手虎口。

  “真好!又开始看到你画画,这滋味不坏,不是吗?”她凑过去,但在那形象复杂的画布上看不出什么。“有题目吗?”

  “我想画两个女人。”

  “女人?”

  “我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从她出生,我就无缘与她相见相处的女儿;一个从最深的爱转变到最深的愤怒怨恨的妻子。千千,你说得对,我不要在期限到前就自动宣布放弃。日子是我的,多一天我就要过,能多完成一幅画,我都会欢喜感激。我这辈子或者乏善可陈,不过反正我也用不着对谁交代,时候到了,我走得无牵无挂,没有遗憾,就很足够。”

  就这样,都达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惯于贫穷的他,将物质欲望减至最低,每星期三、六下午招收四、五个小学生教授水彩素描,每半个月的药钱和每月生活费就靠这四、五千块打发。他通常自己烹煮些清淡简单的食物裹腹;为省油钱,将那辆快报废的机车跟人换来一辆二手自行车,闲暇时便照着他不吃油的铁马四下逛,算是固定健身锻炼体力。

  他的画也在这种稳定规律的生活中逐渐成型。除了人物,他画静物与风景;千千发现他的画里渐萌出了些生意,那是整个人放松了、柔软了才能释放出来的感觉。他相信这样专注创作和有规律的生活对都达的精神和健康都有助益。

  千千不到公司的日子就往都达家跑,他画画,她念她的书;尽管她不晓得背那些白山黑水的位置或函数公式和充实内涵、学识有何关系,不过她想大学是个再进修的好机会,值得她辛苦半年去争取。常常这样一屋悄然,不知天色既黑,千千才快地跳起来冲回家,回家去满足那两张“嗷嗷待哺”的大嘴。

  一天早上,她到公寓去,都达一听见声响自动给她开了门。他看来有些异样,浮肿的眼袋和疲惫而微紧绷的神情透露了他一夜未眠。他带她到那幅终于完成了的画前,一个婉约少妇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铝黄色的木椅上,格子桌巾,墙上挂着的外套和角落的铁锅,十分家常,然而在平凡中透着深厚情味。

  “你不该熬夜画画的。”

  都达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这一夜我好像又回到从前。曾经我连画笔都烧了,四天四夜泡在牌桌上,她挺着大肚子求我回去.我说我要等挣够钱、给你们好日子过才回去,她肿着眼睛离开。等到我两手空空带着破碎凄惨的现实回家,哪里还有家?哪里还有她跟孩子?那时我才晓得,好日子是有她在身旁的时候,听她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抱怨都温暖过再多世俗对你的吹捧。”

  千千无言。

  “我们是美术系同班同学。她来自南部,是当地名绅的富家小姐,而我是一无所有的落拓穷学生。我骂她傻,但她说她就是爱我,她不顾家庭反对跟我在一起;毕了业,同样是一贫如洗的日子,生活虽贫穷,可是精神快乐。我知道她为了我牺牲很大,直到宝宝生下,她娘家始终没谅解过她……”

  千千看到他又哭了。这次和上次不同,然而她看见了至情至性的都达,是用着怎样虔诚的心去面对、坦承自己的罪行。

  “是我太荒唐,没能及时抓住自己的幸福,一步错,全盘皆输。”都达痛心叹息。

  “你有没有试过找她们?”

  “没有用。秦雯的脾气是不做则已,一旦下定决心,任凭怎样也挽回不了。她一走,就不会让人找到她们。我当然找过,发狂了一般,动用所有能动员的力量找她与宝宝.但是全如石沉大海……我想她真的恨我,不会想再见到我、也难怪,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原本一个幸福可期的家是毁在我的手里。”都达茫然地望着自己握拳的右手。“多年来,我身边有关她的一点点堪追忆的东西也就是这么一张小小的被照片,有时候想起来真像是场梦,都弄不清自己是不是真走过了那一场又一场的……”

  当千千见到都达小心呵护着的残照中人,有一时的眩感惊诧——不可能的吧?!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吗?然而她再将两个影像对照一遍,便缄默了!

  “她最不爱照相,生平也就这么一次。高校毕业时,她家里请了摄影师,九十岁的外曾祖母居中,一家族两百多人照了团照,她自己另外摄了小照;不是很漂亮,可是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女人。”

  “可以让我看看吗?”千千谨慎的接过相片。这类老式相片斜角上都会打上“勿忘影中人”的字样,背面下方角落里有两个娟秀的字迹“秦雯”,看着照片中青春娟美的脸庞,千千真有马上一探究竟的冲动!她想立即求证,这个千万分之的巧合,真的让她碰上了?……

  那么小鸳不就是……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又能再见到你的妻子与宝宝,你会怎么样?”

  都达的眼睛散发出特殊的光芒。“只要这辈子能再见她们一眼——哪怕一眼也好——我死都无憾!”

  ***

  当门铃疯狂响起,唐诺整个人跳起来冲了出去!等到他发现浑身米酒气熏人、颠颠晃晃的千千,气得脸都白了,积压一个晚上的恐惧担心沉沉埋伏。

  她是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要念书?怎么变成被灌醉酒回来?是她交上坏朋友学了他们乱来?有男孩子吗?那些在坠落街呼啸而过的小混混?千千可是被谁欺侮了?……

  一整个晚上,他的脑袋就被千百个可怖或恼人的揣测占据,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是千千第一次没打电话交代行踪,是不是出了意外?撞车?昏迷?遇上了麻烦?她无消无息,他的一个大好晚上就这么给毁了!

  千千进门就一个大踉跄!唐诺赶紧从背后抱住她,把她半拖半抱到沙发上。

  酒嗝打不停的千千竟是醉态可掬,红咚咚的脸有如兴奋过度的小老太太,咯咯咯笑个没完。“哇!我发现你有好多个下巴,跟双双一样!”

  “千千,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害我担心得……你到底跑哪去了?谁准你喝这么多酒?你竟连打电话回来说一声都没有!”

  “我,呃,忘记了,不对,没有电话啊!”千千心情好极了,她不晓得臭臭的米酒也有这么好的滋味!她好像飘在半空腾云驾雾,快乐得不得了。

  一整晚,都达告诉她好多过去旅行中的趣事,艳遇佚闻、女人和小丑,广场上的鸽子和指挥家,她笑了又笑,干杯又干杯,晕陶陶地连回家都忘了。“你的脸都扁掉了,你为什么要那么担心呢?没有人会再绑架我,我已经又自由又安全……”她右腿一乱蹬,失去重心,整个人仆倒在他身上。千千就这样舒服地赖在他身上。

  唐诺周身起了异样的感觉!他几乎是惊异地发现千千的改变,这是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认,千千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幼稚天真的小小女生,她已成熟,如青春饱满的蓓蕾,已有小女人的风情,以及令人难以抵挡的魁力。糟就糟在她是那么全然信任他,相形之下显得他的心猿意马太邪恶,他要怎么跟自己坦承:这一回他抱她的感觉已不一样?!

  哦!不行!他不能趁人之危,否则搞不好做出离谱的事情!千千和他之间存在太多差距,他不该随意破坏了这段距离。唐诺将她扶进沙发角落,千千的手臂却自动爬上了他的颈子。

  “你为什么都不理我?你好严肃,老古板一个!”她醉眼迷茫,根本找不到焦点瞪他。“你都帮那个简碧姬,老妖女!你跟她有说有笑,专门来气我!我恨透你这点,你净帮别人,不像唐瑞,唐瑞都会站在我这边。”

  “我有吗?”唐诺柔声说。

  “当然有!你很可恶,都跟妖女同一国。我总以为你应该是最能了解我的人,你天天都住在我心里,应该对我的喜怒哀乐知道得最清楚。可是没有,我好失望!真的好失望!”她打了个超级大的酒嗝。唐诺忙帮她拍背顺气,张罗开水,千千挥挥手,专制地压住他,教他别动。

  “很多时候我总希望你在我身边,但是你实在跟不贴心,连我要什么都不知道!”她戳他的胸膛。“枉费我等了你好久,你却都不肯跟我明说。今天我要逼你,非逼你不可!如果我答应把这一辈子都给你,你要我吗?给我最简单的回答!”

  唐诺帮她拭去额上的汗。“你喝醉了……”

  千千拼命摇头,不理会他的手。“简洁有力!快!”

  “千千,”唐诺终于开口。“你实在太小了!”

  一句话逼得千千心酸地流下泪来。

  “两情相悦无关年龄的嘛!是我自己喜欢、我愿意!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心里有你?这六年来,你未婚娶、没乱搞男女关系,不就是为了等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唐诺被她稚气的措辞弄得啼笑皆非,然而认清自己的感觉——真的是等待吗?他真的在心中默默等待他的小小精灵回来?连他也说不上来。过去六年感情生活的空白,无理由可说,亦可牵扯上一百个理由,然而在重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心里长久的空白霎时填得盈满,一如六年前那两个月的生活。千千像鼓满风的帆飞进他的世界,四处飘扬飞舞,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空间可思想——

  但是不可能的吧?你怎可能把一个十三岁孩子的话当真?那是痴话梦话,怎么和一个小小孩子谈恋爱?

  等不到他的回答,千千心焦地对准他的嘴唇,纠缠他个死去活来!

  她那小小的舌头蛮横极了!恣意地攻城掠地,探索每一寸陌生而刺激的区域,柔软与延伸盘绕,与他的唇齿相依,一步步大胆,一步步贴近,敏感的接触挑起她全身心的迷醉、战栗,不能自禁!

  这个吻对唐诺的震撼性不亚于她。从何时起他化被动为主动,回应她逗弄的邀请,火热的气息吞吐,嬉戏、追逐、欲迎还拒,热情缠绕,直到将她退至角落,只余柔情,除却霸气……

  唐诺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千千迷朦流转的眼中光亮烁人,他一时心绪澎湃.忍不住又追着她的舌,再重温刚才暖热的记忆,这回重辟另一条火热轨迹——

  千千抱紧了他,身子柔软如水瘫在他怀抱中,有如天生胶合的那般。

  他轻轻化掉她每个叹息的呻吟。

  “你不要再逃开了!”千千在他耳畔低语。“不要再让我等待。”

  唐诺扳过她的小脸,那莹洁的脸庞、甜蜜的语气勾引他心中的柔情。

  是怜惜。他未曾有过的感觉。

  “不会了,我保证。”经过今晚,他再不舍得让她由他怀中逃开。

  “可是我还是怕你。又爱又怕,无从说起。”

  “我不会让你怕我的,过去我或许有些迟钝、鲁莽,可是不会再胆小的把你的真心推开,千千,听我……”

  唐诺摩挲她的肩,竟是一动也不动.醉在他怀中的千千真的是——睡着了!

  唐诺笑着叹了气。用自己的外衣盖住她,紧紧抱着,像是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

  月底,樊奇、海潮终于带着三个可爱的宝贝爱礼、爱乐、爱诗“班师回朝”,让唐家顿时成了儿童乐园,屋顶瓦砾又有再次受考验的机会。

  爱礼和爱乐是男生,唯一的女孩爱诗摆中间硬是矮了一个头;不过三胞胎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光是看着就觉逗趣得很。他们还有使不完的耍宝本事,逗得千千哈哈大笑,一个大人三个小孩凄一起,好比热闹的庙会醒狮团。

  樊奇看来一点都没变!硬要说有,那绝非皱纹,而是愈增的稳重睿智。拥有娇妻美眷的他仿佛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满足溢于言表。“千千,你长这么高,樊奇要抱也抱不动你了。”

  海潮打从进门就牵着她的手不放,同她像亲姊妹那样亲昵。“他还以为你是从前小不隆鸣三八的模样呢!”她比比腰部以下的高度。

  “千千,有什么长高的秘诀,也透露给爱诗进补一下,我们家兰个小朋友同时开路,她从小就比哥哥们接上半截,海潮正烦恼……”

  “矮也没有什么坏处,”爱诗不平地为自己申辩。“天塌下来爱礼爱乐得帮我扛着!”

  大伙儿都笑了。晚饭后众人在客厅下棋聊天,海潮拉了千千到外头散步,说是要交换女生的悄悄话。今晚街上很凉,天际明月高悬,千千一算,正值十六,是月亮最圆最美时。

  “你们找我的事,汤姆爷爷都转告我了,他觉得很抱歉的是有承诺在先,所以不得不向你们隐瞒我的行踪。”

  “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人平安无事,我们就放心了。这些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千千望着她,笑了,眼中映着明月。“没什么啦!”

  “你回来了真好!自从你再度失踪,我一直感到良心难安,辜负了你爹地的信赖与托付。他把你交给我,我却没能善尽责任保护你……”

  “海潮姊,千万不要这样想,现在我不是就在你面前?我爹地并没有托付错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的朋友,但是我相信你在我爹地心目中一定有着极特殊的地位。”

  海潮的喉咙被紧紧拉扯着。她的心猛然一动!

  “爹地一向没什么朋友,有一回他突然提起你的名字,说你是他亲爱的小朋友,有事,可以找海潮,她是可以代替爹地陪你的人。”千千默然了一会儿。“或许爹地对自己的健康状况了解得太清楚;也有死在赛车场上的心理准备,最后那场WGS世界赛,他用生命争取胜利他的唯一对手就是自己。”

  “你一定非常爱他。”

  “我们都是,不是吗?”千千顽皮地眨眨眼。她是在偶然之间确定并懂得了海潮与爹地间曾存在的情感。“爹地走了后,我才发现身边没有他的照片;其实并不需要,爹地永远活在我心里,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你决定好了长住下来吗?”

  “当然,我喜欢跟你们一起。另外,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等我办完一件重要的事,并且满廿岁拿到继承权,我就要嫁给唐诺哥哥!”

  海潮的嘴巴没法再张得更大了。“我哥?”

  “我爱他呀!你们非要我说,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了?”千千羞死了。

  “我……没想到。”难怪!海潮恍然大悟过来。难怪她老觉得今天的聚会空气不对劲,老哥连笑容都不一样了!但是海潮初听乍闻还是讶异;唐诺和小千千?!“我哥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他!想结婚目前还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啦!”千千扳着指头。“可是我从小就喜欢上他,不耐烦再等太久,再等下去就只等到一个老头子了!他通常对我的决定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就算有,我也会想办法要他答应,包括硬押了去算数。”

  海潮听了悲喜交集、高兴的是千千从此与唐家人亲上加亲;担扰的是还不明朗的未来。千千真是个令人惊异的孩子,十三岁的女孩已张开懵懂的眼睛去辨识爱情了吗?然而她再回想自己初识威远时的天崩地裂之感,也是相仿的青春年岁。原来早熟的眼眸是早就植了根的,遇见命定中的人便如逢了春风就要热烈茁长,缠绵到情缘尽了的时候,机缘宿命,原是无可回避。

  千千和唐诺,又会走到哪里?

  “你所说要完成的那件事?……”

  千千忙不迭地说:“先保密好吗?等到我完成了它,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千千,你知道我想到什么?我在理清我们将来的辈分关系,要是你真嫁给我老哥,我和樊奇都得叫你……”

  嫂嫂啊!还有唐瑞!一定气都气死他!谁不好找,偏偏找了个小娃娃来当嫂嫂!还有三个小萝卜头就要从称姊姊升格成舅妈,哇!顿时老了二、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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