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追出来--
瞪着身后长长的街道,夏胧光睁大了双眼也看不到所祈盼的那道焦慌身影。
“没有!”小脸缓缓皱成一团,无法抑止的哀情在胸臆间流窜,“他居然没有追来……无情的阿扬!”
她孩子气的一跺脚之后,苦闷不已地转身直直往前行走,小嘴的碎念不休:“可恶、好可恶的阿扬!他怎么可以这样不来追我?不来跟我好好解释?只要他追来跟我解释,我就会相信他,不会气他,可是……”
他摆明了还怀恨在心!他还在对她抛下他远走非洲一事念念不忘,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小气鬼!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都已经认错了,也很慎重的道
了歉,为什么他就是要一再地提起。”她越想小嘴也随之吊高。
她也是有脾气、自尊的,她不能老是让阿扬吃她吃得死死的,更不能事事都迁就他,她要恢复女性的雄风,这一次--她绝对不低头!
“今天我不回去了,我不要看见阿扬!”她气闷闷地往李教授的家宅方向走去,“我要带着亚瑟一起离家出走,直到阿扬来找我--”
她突地顿住了愤愤向前的步履,一抹焦虑紧紧攫住了她的心,令她忧心不已地低喃自问:“阿扬……阿扬他会接受金小姐的邀请?他会吗?”
幽幽的、浅浅的,她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着洗刷得一片青蓝的天空,思绪恍惚的飘回了好久以前的往昔。
“从以前……阿扬就特别有女人缘,这是为什么?”
依稀记得那天也是个晴天朗朗的好天气,她抱着满手的参考书籍匆促地奔出图书馆,直奔与阿扬约定好的学校侧门见面。
“糟了。”她急速的在校园小迳中奔走,轻扬的长发被风儿顽皮吹起,“迟到三十分钟了,不知道阿扬会不会生气?”
她太过焦慌急躁,抱在怀中的书儿像是感染了她的不安心情,纷纷群起抗议的掉落,让她几番来来回回的小跑步拾回。
最后,夏胧光将所有借来的参考书籍全部塞进背在肩侧的包包之内,脚下奔跑的步伐马力全开的冲向学校后门--
现在是什么情形?
当夏胧光气喘吁吁地的赶到学校侧门时,就见到一小群人将阿扬给围住,不知在搞什么?而围住他的人大半都是女性--
“阿……”正当她要扯着嗓子叫唤时,一个轻轻柔柔的娇羞声音抢先了一步。
“学长,我是药学系的江瑞儿,你还记得我吗?”
“江瑞儿?”左悠扬淡漠的瞥了她充满冀望且小心翼翼的脸蛋,轻点了下头,
“我记得,你是胧胧的学妹。”
提到夏胧光,江瑞儿的脸色微微僵了下,“学长,其实我不算是夏学姊的学妹,毕竟我跟她不同系……”
“嗯。”他依旧冷淡,目光转回手上的法律丛书凝神观看。
见他不爱搭理的态度,江瑞儿的心凉了半截,正暗算着要打退堂鼓时,身边的同学们却以眼神鼓励着她主动出击。
她一咬牙,想起了今天特地鼓起勇气上前攀谈的目的,于是她微微咬了下唇,拾起一双盈满倾慕的热切眸子,怯怯地再度开口。
“学长,其实我有点事想要跟你说……”
“嗯?”胧胧在搞什么鬼,都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了,她是还没有下课吗?
哦……望着他清俊的侧庞,江瑞儿的双眸进射出浓浓的爱恋情意,真不愧是她所看中的男人,就连那专注的神情看起来都是如此斯文迷人。
她不正是被他这种浑身充斥着书卷味,眼眉问荡漾着睿智的气质给澡深吸引住吗?所以她才不顾他是否有女朋友,也要尽力争取他的注意力。
她相信比起那个镇日沉浸在动物医学、古道热肠争取动物生存权利的学姊夏胧光还要适合他,毕竟她绝对不会为了一只阿猫阿狗忘记了约会,更不会为了一场小小的解剖学还无故伤心的好几天,进而把怨气发泄在男友身上。
“学长……”隐含春情的唤声夹带着满满的企图心,“其实我是想要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舞会,不知道你是不是肯赏脸?”
“邀请我?”左悠扬终于被她的言词给转移注意力。
“是的,不知道你这个星期五晚上有没有空?”江瑞儿俏丽的小脸上写满期望,一双灿亮的瞳仁盈满了暧昧情愫。
定看了下她蒙着点点红潮的秀丽面容,左悠扬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带着一团女学生将他给围住了,也终于看清了她脸上的娇羞神情及双瞳闪烁的光彩代表着何种意义了。
真是奇怪,难道她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了吗?否则她怎么
敢光明正大的邀请他参加她的生日舞会呢?她的意图非常明显--
“江学妹,我想你应该知道胧胧是我的女朋友--”
江瑞儿脸色微微愀变,颇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嗯,我知道夏学姊是你的女朋友。”
“所以--”
“所以你休想抢走阿扬!”越看下去,脸色越发难看的夏胧光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她气呼呼地挡开围绕在阿扬身边的女人军团,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神情颇为不善的瞪视着意图染指她男友的江瑞儿,“瑞儿,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江瑞儿脸上交错着青白之色,没料到原本看似一向和顺善良好欺侮的夏学姊,竟也会咄咄逼人的警告她。
“学……学姊……”
“胧胧,你误会了。”
“我才没有误会。”她一转头便对上他那双萦绕着柔情的眸子,霎时恼气消了一大半,不甘的情绪随之取代,“阿扬啊!为什么你这么有女人缘?”
感情一向迟顿的她都快被他的女人缘给烦透了,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的时候,她还呆呆傻傻的站在旁边看戏,直到她发现所有女人的意图都是为了他时,她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你言过其实了,我哪来的女人缘?”除了她之外,他可没有兴趣再去看别的女人一眼,全心全意的看好她、拴紧她。
夏胧光清澈的眼斜斜扫过一脸尴尬莫名的江瑞儿,“难道我刚刚听错也看错了?江学妹她明明就要邀请你去参加她的生日舞会……”
“就说你误会了。”左悠扬的眼底掀起了暖暖波潮,难得见到她醋意横生的俏模样,“江学妹是想要邀请你,所以她才找上我,要我转告你一声。”
“是这样的吗?”坦率真诚的眸子往江瑞儿脸上一扫,警告意味相当浓厚。
她夏胧光平常是迷糊了点儿、感情迟顿了一点儿,但是可不代表她真的胡涂到
会傻愣愣的让人把男友给抢走。
江瑞儿青红的神色在脸上不断地翻转,聪明的她当然明白这是左悠扬给她下的台阶,遂强扯出笑,“是啊!夏学姊,我是想要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舞会,就在星期五晚上,请你跟学长一起来吧!”
“你看吧!人家真的是为了邀请你才顺道一并请我的。”弯身贴近她的耳畔,左悠扬如是说道。
夏胧光没好气的撇撇嘴,拿他没办法的啐了声:“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聪明如他,他一定知道江瑞儿对他存什么心,可是他竟反过来为她找台阶,他真的是好笨--
左悠扬的回应则是温柔的揽住她的肩,温柔的注视着她,徐徐融去她心中的点点恼气,然后咧出一个煞是迷人的笑,贴在耳畔逼问:“请问,你为什么迟到三十分钟呢?小笨蛋……”
夏胧光心上一凛,斜眼看向他,暗忖着:果然是个精明的家伙!
回忆的画面到此完全停格,她心情低落的继续往前行走,“阿扬从以前就精明到现在,就连爱记仇的小性子依旧没变,他还说什么人总是会改变……他根本什么也没变……”
心中缠绕着无法挥去的闷气,夏胧光一脸苦闷的垂首往前走,“笨蛋阿扬,要是真的去参加金小姐的生日宴会,我就……我就跑回非洲去,让他再也找不到。”
忽地忆及他那张未曾泄漏出情绪的漠视脸孔,她的心一阵凄凉。
是她伤害阿扬太深了吗?所以才让他用这种手段报复她?还是……她太相信他了?相信他的情意会一生一世不变、会一直倾注于她?是她太相信他了吗?
迳自沉浸在苦闷情绪中的她没有注意到一直尾随于她身后不远的黑色房车,更加没有注意有人正密切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赵先生,我们还要一直跟监下去吗?”一直小心翼翼尾随于夏胧光身后的司机沉声低问。
“等等,你先让我好好想想--”
“赵先生,你还要想吗?别忘了,董事长比谁都看重游乐场的开发,现在万事都具备了,一切都在进行中,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女人不卖地而毁了一切吗?”
赵陆瞪了眼这个多嘴的司机,“小子,我是请你来当司机,不是请你来教训我的。”
“赵先生,对不起。”
赵陆为难的看着夏胧光纤细的身影,怎么也想不透她怎么会这么固执,好好的一笔钱送上门也不要。
难题!她真的丢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给他。
想起老大的交代,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起来,既然要不择手段,他就不择手段到底吧!
“小子,我决定了,绑她上车!”
“好!”一得到命令,司机更加小心的掌握住方向盘。
当夏胧光转进一条人烟鲜少的巷道中时,司机连忙踩下油门超越她,然后急急地煞车阻挡了她的去路。
夏胧光被这辆突如其来挡住去路的车子吓了一跳,“是我太久没回台湾的关系吗?现在的驾驶人可以这样横冲直撞的开车吗?”
她的疑惑声才刚刚消失,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迅速地打开车门下车,一见到她便直直走上前。
“夏胧光小姐?”他咧出一个笑。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这张脸……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失礼了。”他微微躬身,大手迅速地采出,一把捣住她的口鼻,强行将她拖行上车。
夏胧光连尖叫的时间也没有,待她一回神便发现她被困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小手飞快地去拉车门开关,却发现车门一动也不动,心莫名的惊慌起来,“你们这样……这种行为是绑架。”
赵陆没有看他一眼,手指轻叩前座座椅两下,“小子,开车。”
“喂,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目光停留在赵陆脸上,她想起这个人的脸了,“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要我卖地的人。”
“是的,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我姓赵,你可以称呼我一声赵先生。”他深吸口气,试着想表达出他的善意,“夏小姐,我想先前几次的恳谈可能无法让你了解我们董事长的决心,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赵先生,你这是绑架!”他们的行为就跟那些猎杀保育动物的没天良猎人一样,都大胆的游走于法律边缘,挑战公权力。
“夏小姐,那是因为你逼得我不如不出此下策。”他头痛不已,“你明明知道我们集团非常需要你手中的那块地,你为什么要坚持己见,就是不肯卖地呢?”
“那你们集团为什么又非要那块地不可?”那块地可是父母留给她跟韶光的遗物,而她想要利用那块地完成父母生前的理想国度。
“这个问题我跟你解释过了。”赵陆已经开始厌烦去说服她,“夏小姐,我很不愿意以蛮力胁迫你就范,但是我们董事长交代了,无论要用何种手段都一定要把那块地给买到手。”
心,漏跳一拍,令她浑身的神经竖起,紧张不已地紧盯着他,“所以你想……”
“我决定采取柔性方式来逼你就范。”既然老大都说要漂白了,他也不应该用一些黑道手段逼迫她,“既然你不想卖地,我就会每天每天来说服你,而这段时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住处了,你将会见识到我的不择手段。”
“你要软禁我?”她睁大双眼,脑中浮现了阿扬及亚瑟的面容,“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做……这样是违法的……你无权禁锢我的人身自由。”
赵陆充耳不闻,低声朝前座交代一声,“小子,直接开到阳明山别墅去,夏小姐将会成为我们的客人……”
心更加慌乱不已,不要--她不要就这样被软禁起来,这样一来她就会再也见不到阿扬了,她不要--
“赵先生,你不可以这样逼迫我。”处于险境下,她敛起的灵敏心思迅速崭露头角,“其实,你找我谈是没有用的,我把土地的所有权状都交给别人了,因为我
长年都不在国内,所以我就把一切权利全部都交托给他了,你找错人谈了……”
赵陆沉吟了一会儿,一双阅人无数的老眼仔仔细细扫过她焦慌真诚的脸庞,“好,那你说,你交托给谁了。”
“我的男朋友--左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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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脚掌不断地拍打着地面,亚瑟不满地盯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快的别过脸。
“为什么是你来接我?”他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想抢走妈咪的大色狼。
对于他早熟的质问语气,左悠扬不以为意的勾唇,“为什么我不能来接你?快进去跟胧胧说一声,说我来接她了。”
女人是要哄的……
他当然知道女人是要哄的,但是那个造成他心理不平衡的女人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反过来好好哄哄他呢?
不过在他以那样的方式气走她之后,他不以为外表看似好说话实则倔脾气的善心人士胧胧会轻易的原谅他。
所以经过几番思考挣扎后,他还是来到了李教授家,准备来接闹脾气的情人。
亚瑟闻言只是用力哼了一声,“你才要把妈咪交出来。”
“亚瑟小子,你别玩了。”他可没有耐心去应付他的抢夺战,“快去叫胧胧出来,我们回家了。”
“你才不要玩了咧!”亚瑟气呼呼的张口大喊,“分明就是你把妈咪给藏起来了,你这样是作贼的喊捉贼!”
“小子,成语倒是用的不错。”左悠扬蹲下身子与他的双眼平视,双眼隐约透出严厉之光,“不过,最后一次警告,别玩了!”
“左先生,亚瑟没有说谎,胧光她说要回去找你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教授夫人缓步来到门口,为无辜的亚瑟澄清。
“胧胧没有来这儿,那她上那儿去了?”
除了这儿,他不以为胧胧真的会笨到离家出来,以兹对他的抗议。
“不知道。”亚瑟扁起了嘴,大胆的猜想,“大色狼,该不会是你惹妈咪生气了吧?所以妈咪她不想理你了对不对?”
“这个臭小子……
他伸指弹了下他的额角,“你明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你就不能像个小孩吗?”
“我不要当小孩!”亚瑟激动的低喊,“当小孩一点也不好!不好--”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迫使左悠扬暂时停止与亚瑟的争辩,赶忙接听电话,“喂,是胧胧吗?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以前她为了带一只小猫回家,结果反倒是让自己迷了路,直到半夜才打电话过来跟他求救,她该不会又做出这种蠢事了吧?
“阿扬,救我……”
他只听见夏胧光说了这么一句话,电话立即被换手接听,“左悠扬先生是吗?”
他的心被刚才那一句求救话语给紧紧揪住,不祥的预感让他拧紧了眉头,“你是谁?你该不会是绑架了胧胧?”
“你放心,你的女朋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的话,你也别想活了!”该死!她这一回不是迷路天使,而是成了他人手中的禁脔。
“别急着威胁我,这种威胁言语我听得太多了。”
“你是虎威帮的人?”他一点也不怀疑,除了他们会这般强势外,没有人想从胧胧身上获取利益。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继续接口,“左先生,看来你不是省油的灯。”
普通人哪里会对黑道这般了解,再加上他并无慌乱惧意,从他冷静的言谈中不难窥知他的沉稳及特别。
“闲话少说。开出你的条件。”
“爽快!那么就请你交出你手上的权利吧!夏小姐说她把东部那块地的权利转移给你了,所以收购土地的事是要跟你谈,而不是她。”
左悠扬挑了挑眉,没料到胧胧竟然会来这么一招,不过这一招当真是高招,将问题转移至他身上,也顺道点出了她此刻的困境。
“没错,从一开始你就找错人了。有话直说,你想要怎么谈?”
“左先生,决定权是在我手中,不是在你手上。”
“是吗?等你先查清楚我的身家背景后再来找我谈!”
“左先生,难道你不顾夏小姐的安危了?”
“你最好不要把我的威胁当成屁,给我好好善待她。”不等对方回应,他直接结束通话。
“妈咪!”虽然他年纪小,可是他清楚明白什么是绑架,“你这个坏蛋,你赶快去救妈咪回来,快点去啊!”
亚瑟小小的身子不断地撞击、挤压他,小脸上布满了惊忧恐惧,让他看起来不再早熟懂事,也令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小子,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胧胧给救回来的。”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的安慰。
亚瑟小嘴一扁,溢满害怕的双眼迎向他,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坏蛋,你要说到做到喔……你不可以让妈咪……让妈咪跟我妈妈一样……就这样一去不回,我不要!我不要失去妈咪,我不要--”
“你不会失去她,我也不会。”他流露出的真情让左悠扬动容的将他抱入怀。从胧胧口中他得知亚瑟会如此老成早熟的原因,那是因为他的母亲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给不良猎人误当动物给射杀了。
早晨,他开开心心的送走母亲,晚上却是迎接回母亲冰冷的尸体。
他的父亲都接受不了失去妻子的打击而精神崩溃了,何况是他这个才不过八岁的小男孩。
“别哭了,你乖乖的继续待在这里,我保证,我一定会把胧胧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