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巴在电视前看女子摔跤的冰冰,芷涵就开始觉得头疼。
好不容易她才说服冰冰接受她的改造,变身可爱美少女,结果那个韩钧天才一露面,冰冰又变回原先的怪怪少女,连好不容易把到的男友都飞了。
「冰冰,你别自暴自弃了好不好?」
看不过去的她站在电视机前,呈个「大」字挡住冰冰视线。
「自暴自弃?」
捧著一袋零食盘膝坐在沙发上的冰冰,眨著茫然双眸看著她。
「我只不过看个电视,吃个零食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谁在跟你说这个啦!」
芷涵将电视一关,坐到她身边去。
「小姐,你看看你,简直就是个欧巴桑嘛!」她戳戳冰冰的眉心。「难得的星期天又没有报告要赶,明明有联谊你不去,却在家里穿著睡衣看那种不知道哪里好看的摔跤节目,你真打算耗到毕业都不交男朋友了是不是?」
冰冰抠抠下巴,歪著脑袋想了想。
「有没有都无所谓啊,反正我头一次交男朋友的事早就被钧天识破,脸已经丢了,有没有男朋友都不急喽。」
「这算什么话,难道你交男朋友的唯一目的就是给他看吗?」
「是啊——噢!」
冰冰答得直率,却也马上被芷涵拿抱枕往她头上敲。
「你想气死我啊?」芷涵学起她的口吻。「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改造你,结果他三、两句话就把你打回原形,那样我很没成就感耶!」
「可是你不觉得他这次说的没错吗?」冰冰一边揉著头,一边为自己辩解。「骗也只能骗一时,我是不可能装一辈子淑女的,对方要是不喜欢我原本的个性,迟早还是会被我吓跑,不如我耐心等著会欣赏我的男生出现,不要改变自己算了。」
芷涵白眼一翻。「喜欢你现在这样的?那肯定不是变态就是异形。」
「才没那么惨呢!」她挺有自信地看看自己:「我是长得不如你的十分之一美啦,不过至少是五官端正,没什么地方吓人啊,你不用替我太担心啦!快点出去约会,你不是跟人家约好十一点碰面吗?」
冰冰忙著催她出门,不然就看不到刚刚那局摔跤的胜负了。
「不急,我预计要迟到二十分钟。」芷涵轻掠了一下发,霎时风情万种。
「又要要『下马威』了吗?」冰冰故意摆出一脸嫌恶。「跟你比起来,我不是更『温柔善良』吗?会喜欢你这种邪恶魔女的男生才比较像是变态加被虐狂吧?」
芷涵笑露一口白牙:「不好意思,男人就是吃我这一套,你嫉妒吗?」
「是啊,我嫉妒死了!」
冰冰说著便伸手挠她痒,和她闹著玩,直到门铃突然响起她才放芷涵一马,前去开门。
「钧天?!」
冰冰吓了一跳,没想到门外竟是他。
「你看起来好像吓了一跳……」他双手插在他的亚曼尼长裤口袋,微眯著眼瞅著她。「不用问,你一定把答应我的事忘得一乾二净了吧?」
「我答应你什么事了?」
她狐疑地盯著他,一副怀疑他蒙她的眼神。
「小姐——」他一手屈依著门梁,倾身靠向她。「同学会,国中同学会你答应跟我一起去的,你真的把它忘得一乾二净了啊?」
「啊,对喔!」
她敲敲脑袋,总算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还『对喔』!」他屈指敲了一下她脑袋。「快去换衣服吧,我可不想跟一个穿睡衣的小女生一同出席,时间快来不及了。」
她嘟起嘴。「我有说我要穿睡衣出席吗?你当我白痴啊?」
「别呕气了,」他笑笑,把一个百货公司的纸袋交给她。「我帮你买了一套新衣,还有搭配的鞋子,快去换上吧!」
她马上抛给他一个警戒的眼神。「又不是我生日,干嘛送我这些?你该不会在衣服还是鞋子里藏针吧?」
「你再疑神疑鬼我就当你得了被害妄想症,硬捉你去看医生喔!」他直接推著她进屋内。「快去换,不然我就亲自动手替你更衣。」
她飞红了脸。「你敢!」
「有什么不敢?」钧天懒懒地瞟她一眼。「我又不是没帮你换过。」
「真的吗?!」
要不是芷涵发出惊呼,他们两人一个是忘了她的存在,一个是眼里根本没看见她。
「那是小时候闹著玩的,不准给我想歪!」
冰冰「警告」完芷涵,马上狠狠赏了钧天一个白眼。
「我进房换衣服,你不要跟芷涵乱说话,不然我出来就有你好看!」
冰冰撂下狠话才进房,虽然还是对他不大放心,也没辙了。
「你好,我叫林芷涵,是冰冰的室友兼同学,久仰了。」
「既然是久仰,那我就不必再自报姓名了吧?」他露齿一笑。「其实我也从冰冰那听过你不少事,我们算是『熟人』,直接喊对方名字应该可以吧?」
「当然可以。」她手往沙发一挥。「坐下来等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必了,谢谢。」
他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立刻就发现芷涵毫不隐藏的打量视线一直盯著他不离。
「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本人比照片上还出色,在我见过的男生中,你算是第一名了。」
他笑扬眉尾。「多谢夸奖。」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就外表来说,我够资格做你女朋友吗?」
「够。」
「那你想不想追我?」
「不想。」
「我追你呢?」
「千万不要。」
迷遍男人无敌手的芷涵没想到会碰了个大钉子,还真是出乎她意料。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他的翩翩风采给迷惑住,他一举手、一投足,那浑然天成的俊逸神采,再搭上他唇边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懒懒轻笑,带些坏,又带些洒脱,想教人忽视他根本不可能嘛!
虽然如此,不过她也没被迷昏头,还记得他可是出身豪门的贵公子,又是个天才,不是她随便媚眼一抛就会成为她裙下臣的呆鹅,所以她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试问,没想到他却认认真真地答她,还给了个让她傻眼的答案。
「千万不要?」事关荣誉,她可得问个一清二楚。「为什么?你认为我不够格吗?」
钧天摇摇头:「你是个美丽迷人的女孩,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绝不会『染指』冰冰的死党,免得让她有机会一刀砍死我。」
芷涵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她能改变自己的「类型」,却绝不会见色忘友,像冰冰那么好的朋友她当然不会为了嫁入豪门就放弃,用这理由拒绝算是插中她的罩门了。
「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冰冰不晓得什么时候换好衣服来到沙发後,一出声还真把他们俩全吓了一跳。
「你这小子是在怂恿芷涵跟我绝交吗?」她听起来就像这样。「竟敢对我朋友乱放电,根本就是在太岁头上动上,看我不把你的脖子——啊!」
芷涵看著冰冰伸手往钧天脖子上掐去,却也目睹钧天像後脑勺长了双眼睛一样,看都不看,一伸手就抓住了她手臂,像耍猴戏一般直接将她由沙发後甩到沙发前,在尖叫声中劈腿直接坐上了他大腿,看得芷涵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你……」
冰冰魂都快吓飞了,瞪大眼,手软、脚软,想破口大骂却是连声音都抖得不成句。
「我?我知道,不能对你的朋友乱放电是吗?放心,我已经牢牢记住了,不过……」
钧天双手牢牢圈住她纤细腰枝,眼角眉梢净是促狭笑意。
「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的嫉妒心那么强啊,连看著你朋友说几句话都能让你气成这样,你对我的占有欲还真是强呀!」
「少恶了!」冰冰又羞、又气。「什么嫉妒心?什么占有欲?我才没有咧!」
「没有?那你人坐在我腿上,两只手还紧紧抓著我的肩干嘛?你现在不就『霸住』我不放吗?芷涵,你说是不是啊?」
突然被他抛过来这么棘手的问题,芷涵只是乾笑,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她总算见识到冰冰所说的被他吃得死死的是怎么一回事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光是刚刚那招过头摔就够让她自认「匹配」不起,她这身骨头可没冰冰那么粗又硬,心脏也不够强,这么「玩」她早晚吓到暴毙!
「呃……我有约会,正赶时问。」她指指手表,咧嘴假笑。「你们两个慢慢沟通,我先走了。」
她两边都不想得罪,立刻脚底抹油先溜再说了,反正这两人听说是从小「玩」到大,应该是不会出人命啦。
「芷——」
屋外铁门「砰」地关上,冰冰想拦人是来不及了,只能接受好友「落跑」的事实。
「你还要抱多久啊?」
她没好气地问,钧天那双手臂像铁钳一样,她坐在他大腿上的「浪女」姿势想变也变不了。
他掀唇一笑。「你喜欢的话,要抱多久都可以,谁教我就是这么疼你呢。」
她打了个哆嗦!「疼你个鬼啦!你想害我恶心死是不是?快放手啦!」
他耸耸肩,松开手,冰冰立刻跳下他大腿,飞快扯下差点春光外泄的洋装裙摆。
「气死我了,不跟你去了啦!」
她跺跺脚,转身就朝房里走。
「真的不去?」他跟在她後头。
「真的不——啊!」
她话才讲到一半,就被钧天由後抱住,直接倒上她天蓝色的床单。
她心快蹦出来了,他想做什么?!
「不去就陪我睡。」他对著她绽露迷人笑靥。
「什么?!」
她没被迷惑,倒是被他的猖狂要求给吓傻眼。
「陪我睡呀!」他拢住她双手,下巴直往她头顶蹭,慵慵懒懒地说:「善尽你做『抱枕』的义务,不要乱动,别趁机吃我豆腐喔!」
「谁要做你的抱枕呀!」
气死人了!
她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好歹也是个发育健全的少女,他对她没有生理冲动,拿她当男人看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她降级当抱枕?!
「死韩钧天,我是女的耶!」她乾脆自己提醒他。「现在是你在吃我豆腐吧?你把我压倒在床上已经算是性骚扰了喔!」
他当作没听见,还乾脆右脚跨到她身上,把她「塞」进他怀中,完全是抱抱枕的姿势。
「唔……唔……」
她在他怀中发出抗议的怪声,像条毛虫蠕动个不停,浑身的热度也直线上升。
「又怎么了?」他脸上满是忍俊不住的笑意。
「你想闷死我啊?」她大口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说:「好啦、好啦,我跟你去同学会就是了,快点放我起来啦!」
他笑露一口白牙:「不想去没关系呀,我不会逼你的。」
这叫不会逼?
这小子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嘛!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想去,行吗?」
「你『想』,那我当然奉陪喽!」他坐起身。「走吧。」
还好他还没坏到会拐卖人口,不然冰冰真怀疑自己会是他头一个目标,而且还肯定成功。
,有这么精明厉害的青梅竹马,她真的好可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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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晓得钧天是哪根筋不对劲,突然想参加国中同学会,还逼著一直对这种聚会敬谢不敏的冰冰一同出席,硬是把她架来这欧式海鲜餐厅。
「你现在後悔还来得及喔!」都到餐厅门口了,冰冰还想力挽狂澜。「别忘了我们国中三年都被当成班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这会儿我们再一起赴约,肯定又要被追问到死,一定会烦死人的!」
「无所谓呀!」他仍是一副怡然自得。「我不会因为被人说成和你是一对,就想不开去跳河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谁担心你呀!」她瞪视他,指著自己鼻尖:「想不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冰冰,」他盯著她看,还握起她的手。「别想不开,我说不在意跟你配成一对是真的,你实在用不著觉得对不起我。」
看著他眼中的顽皮光采,冰冰还真想当街海扁他一顿,教他清醒些。
「懒得理你!」
结果,她只是撇撇唇,讪讪地说了一句,连斗嘴都懒得再跟他斗一句。
一进入同学会会场,他们两人还没开口,五年没见的国中同学们却一眼就能叫出他们两人的名字,倒是冰冰的记忆力没钧天好,大半的人她都只剩模糊印象,全亏钧天偷偷在她耳旁「唱名」才没出错。
「那个女孩子也是我们班的吗?」
冰冰不著痕迹地暗指著一个独自坐在角落一桌的微胖女孩,那女孩脸上布满了暗疮与脓包,十分落寞地坐在那,完全没人跟她打招呼。
「不是说这一区全被我们包下了吗?那她应该是我们班的吧?可是我们班有这一号人物吗?」
「她是王欣媚。」
「什么?!」
钧天的回答让冰冰诧异大叫,毕竟他所说的可是当年的班花耶!
可是细细一看,那眉眼、那轮廓,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决定相信钧天认人的天份。「是不是生病了?」
「国中的时候你不是很讨厌她吗?」钧天笑瞅著她。「怎么你脸上非但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而且还好像满可怜她的?」
她斜睨他一眼。「我是那么缺德的人吗?」
他不置可否地微笑耸肩。「要坐哪一桌?我看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这个嘛……」
她只犹豫了两秒钟,脚步便开始移动。
「嗨!」冰冰一屁股往王欣媚身旁的空位坐下。「你是王欣媚吧?我是冷冰冰,好久不见了。」
「好……好久不见。」
王欣媚对於冷冰冰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好像吓了一跳,毕竟国中时她们可是互看不顺眼,冰冰骂她「假仙鬼」,她骂冰冰「男人婆」,两个人打招呼都是用「白眼」,根本就是死对头。
冰冰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王欣媚一个人坐在这没人理就是於心不忍,虽然国中时对自认美丽又有男生缘而娇纵任性的她很「感冒」,但看到她从当初众星拱月的小天鹅变成无人闻问的丑小鸭,她就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火气太大了?」冰冰好奇追问。
王欣媚一脸郁卒,幽幽地说:「这是生病吃药的副作用,连身体浮肿也是。」
「什么药这么恐怖啊?你生什么病?要不要紧?」
两个女人不再像国中时那般水火不容,反而真的聊了起来。
钧天一直坐在冰冰身边微笑看著这幕大和解,原本空荡荡的这桌也开始陆续有其他同学入座。饭吃到一半,两人已经互相在对方手机里输入电话号码,还约好了由冰冰陪王欣媚去看某名医的「约会」,让身为召集人而不得不现身的王欣媚总算重绽欢颜。
「对了,韩钧天,我在一本八卦周刊上有看到你的绯闻喔!听说偶像歌手黄若滢是你女朋友啊?她超美的,你艳福不浅唷!」
一位男同学又羡、又护地突然提起这件事,钧天当场成了大家目光焦点。
他淡淡一笑:「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假的?标题可是写你『夜探香闺』,还有你抱她——」
「那是因为她喝醉了嘛!」冰冰接口。
这件事一上娱乐新闻,冰冰就被好奇心旺盛的芷涵推去「审问」钧天事实真相,所以早知来龙去脉,也就代他答了。
「钧天和她一起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她喝多了,因为顺路才由钧天送她回家,她醉得走都走不稳,只好由钧天抱著她下车,没想到这么巧就被狗仔队偷拍了,他还真不是普通的倒楣呢!」
冰冰难得的「怜悯」他一次,因为她可是亲眼瞧见乾妈为了这件事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只差没像小时候吊起来打屁股了。
「那抱进去之後呢?」那个男同学一脸促狭地说:「周刊上写他还在黄若滢家里逗留了两个多小时,那段时间可是能做很多事喔!」
「我是做了『很多事』,光是清理她家地毯和我西装外套上的呕吐物就花了不少时间。」
「就这样?」
冰冰可不知道他还在美人家逗留了两小时之久,看著问话的男同学想入非非的眼神,她也不禁好奇地盯著钧天,想知道他那晚到底是做了君子还是色狼?
「还能怎样?」
钧天突然转头望住冰冰,在她的错愕之下牵起她的手,凑近唇边一吻。
「我要是对不起冰冰,我妈头一个宰了我,你就别再怀疑了,我跟黄若滢绝对没有暧味关系。」
男同学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你和冷冰冰真的是一对呀!」
「是喔,我还以为你那么『恰』,大概一辈子都交不到男朋友了呢!」
本来冰冰是想立刻否认,但是王欣媚死性不改的抢先冒了那么一句看衰她一辈子没人要的话,害得死要面子的冰冰只能虚弱地假笑,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敷衍大家,只希望能有个善心人士快点转移这个让她冷汗直冒的话题。
「好好喔,我最羡慕这种青梅竹马的爱情了,感觉好童话喔!」
同桌另一个女同学对冰冰投来羡慕的眼光,冰冰只觉得哭笑不得。
同一时间,冲著钧天的「美貌」而坐到这桌来的好几个女生也把又妒、又怨的眸光全集中到冰冰身上,好像在怪她剥夺了她们美梦成真的机会,巴不得她会在她们的视线中消融无踪一样。
不过,冰冰对这种眼光早习以为常了。
就因为自己长相普通,是街上随便抓就一把的那种大众脸,而钧天又偏偏长得太偶像,每次走在街上总是有那种穷极无聊的女生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惋惜眼光对钧天投以无限哀怜,一开始她还会瞪回去,现在早练就一番不痛不痒的能耐,根本不在意了。
还好,大家很快就聊到别的地方去,一直到聚会结束都没人再提她和钧天交往的事,冰冰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总算尘埃落定。
「韩钧天,谢谢你今天遵守承诺来参加同学会;冰冰,别忘了星期六下午一点的约会喔,byebye!」
散会到了停车场,王欣媚和他们两人道过再见便坐上她的粉绿march离开。
「王欣媚谢你遵守承诺是什么意思?」冰冰好奇追问:「她虽然是召集人,但是透过我告诉你同学会的事,你也没她的联络电话吧?那你是什么时候跟她有承诺的?」
「就你告诉我有同学会的那天晚上,」他边说边看自己的车停在哪。「我们在餐厅巧遇,她说她变成这样会被嘲笑,或许还没人理,所以不想出席同学会,要我接下她召集人的身分,我答应她会参加,还会跟她同桌,但当召集人就免了。」
「原来如此!」这下她总算恍然大悟了。「难怪你本来说不想来,当天晚上又临时改变主意说要来,原来就是为了来解救王欣媚没人理的危机呀!想不到你还满有同情心的嘛!」她顿了一下:「咦,那你干嘛问我要坐哪桌?你不是早决定跟王欣媚坐同一桌了吗?」
钧天笑睇她:「你的意思是无论我坐哪桌,你都不会跟我分开坐喽?原来你那么黏我呀!」
「谁……谁黏你啦!」
冰冰羞红了脸,他言下之意就是「凑巧」才和她坐同桌,要是她刚刚还对以前的事记恨於心,不跟王欣媚坐,钧天也没打算跟她坐,除非她自己死黏著他喽?
「我不坐你的车了,我自己搭车回去。」她可是很有骨气的。
钧天正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见她扭头就走,他飞快拉住她的手。
「不是那么开不起玩笑吧?」他浅笑说:「其实我早知道你一定会跟王欣媚坐同一桌了。」
「骗鬼!」她朝他吐舌。「你乾脆告诉我你会预言算了!」
他呵呵笑语:「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是太了解你了。」
她眉尾一挑。「什么意思?」
他伸指轻戳了一下她眉心:「简单,因为你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不会记隔夜仇,有时同情心还会泛滥成灾,看到王欣媚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独坐,没什么人搭理,就算我不开口,你也一定会选择跟她同桌,这是你最讨人喜欢的优点。」
这算在夸她吧?
冰冰脸儿泛红,想不到他也会有夸她的时候,而且还说她讨人喜欢呢。
「上车吧!」他瞅著她淘气一笑。「还是要我抱你上车才行?」
「谁要你抱了!」
她自己开门上车,既然他给了个台阶下,她也不跟他计较了,毕竟要她自己一个人搭计程车说不怕是骗人的,昂贵的车资她更是不大舍得。
「对了!」在他踩下油门之前,她突然想起了有一件事得先跟他说清楚。「这次我就大发善心当一次你的挡箭牌,但下次你可别再在别人面前说得好像我跟你有什么不寻常关系一样,你要是害我嫁不出去,看你怎么负责!」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冰冰被他这么一瞧竟然莫名其妙地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你不用『提醒』我负责,还是你现在就急著要我负责了?」
「什么?」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嗯,难怪你听不懂,照理说应该是你必须对我『负责』才对。」
「嗄?」她更不懂了。
他魔魅一笑,伸手扣住了她下巴。
「你忘了吗?我们真的是有『不寻常』的关系喔,乾妈和我妈上个礼拜才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突然停住下说,存心吊她胃口,她也果然立刻追问:
「愿不愿意什么?」
「我说不太好,」他唇上噙著诡异笑容。「你直接问乾妈好了。」
「切,装什么神秘,我才懒得问呢!」
她长发一甩,装作毫不在乎地闭眼睡觉。
天知道,她已经快被好奇虫挠死了啦!
*******
冰冰知道,钧天一定是存心故意的!
没事说个哑谜让她挂心,害她急得想拨电话跟老妈探听,他却偏偏缠著她又看电影、又跳舞,非得把她「煎熬」到晚上十二点半才放人,差点没把她憋死。
「妈大概睡了吧?」
回到房里,她握著手机走来走去,芷涵正在热线,她考虑著要不要明天再问,最後还是忍不住拨了通电话扰人清梦。
「冰冰?」手机里传来如乐睡意深浓的鼻音。「怎么了,那么晚还不睡?」
「都怪钧天啦!」她这端可还是精力旺盛。「那家伙他——」
「什么『那家伙』,冰冰,我跟你说过千百次了,女孩子就要谈吐斯文,不可以说话那么没有礼貌!都怪妈小时候让你跟你那些堂兄弟相处太多时间,害你学得那么粗鲁……」
天哪……冰冰皱眯著眼,头疼地直按著太阳穴,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老妈就是不死心,还在幻想能将她调教成名媛淑女呢?
「Stop!」她怕老妈一本金刚经念到天亮都不停,连忙出声打断,导入正题。「妈,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我打手机很贵耶,你不想接到上千元的电话费帐单吧?」
「什么,你用手机打呀?那快说吧,你这么晚打来要说钧天什么事?」
冰冰露出满意浅笑,对生性俭约的老妈祭出这一招果然有效。
「妈,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风流快活却找我当垫背,跟别人说得好像我正在跟他交往一样,我好心不戳破他的谎言,他倒当成理所当然了,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欠揍?」
「女孩子说什么『欠揍』,真是的!」如乐顿了顿。「咦,你不是本来就跟钧天在交往吗?」
「哪有?!」冰冰拿著手机大吼,怎么连正经八百的老妈也在跟她「壮孝维」!
「怎么没有,那天钧天送你回台中,我明明从二楼阳台看到他亲了你一下呀!」
冰冰一听不禁头皮发麻,双颊立刻飞上两团火红。
「那……那又不是我自愿的,是钧天那个混蛋自以为他还在国外,说那叫什么晚安吻,趁我不备偷袭我!我已经慎重警告他,再有下次我就拿芭乐塞他屁——」
「冰冰!」
在老妈狮吼前,冰冰已经快一步捂住自己老实的嘴巴,不过她已经可以想像老妈快气炸的模样。
「妈,这个不重要啦,我最主要是想问你,上礼拜你跟乾妈到底问了钧天什么东西『愿不愿意?』他话说了一半就装神秘,害我一直挂在心上,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事?」
「上礼拜?」如乐沉吟片刻,「喔,我想起来了,你乾妈那天刚好跟我提起婚约的事。没想到我把你教得那么差劲,你乾妈还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说她巴不得你早点嫁给钧天——」
「什么?!」
这一吓,冰冰的手机差点掉落地,她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痛死了!
「妈,你还没睡醒是不是?」既然她会痛,那就不是她在作梦,一定是老妈在说梦话!」
「我清醒得很!对了,冰冰,我跟你爸,还有你乾爹、乾妈全商量好了,虽然大家口头上订过婚约,不过还是办场订婚筵正正式式——」
「什么婚约?什么订婚筵?」冰冰一手牢牢扶著墙壁,免得自己昏倒。「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那家伙有婚约?我才没那么衰哩!」
如乐不「护短」地责叱女儿:「你说那是什么话,『衰』的是钧天吧?」
「我……」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哪有做母亲的这么看扁自己女儿,太没天理了!
「是啊,反正我就是配不起钧天啦!」她口吻酸得不得了。「你那个心肝宝贝麻我高攀不起,就算你逼我也没用,那个自大狂才不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婚事呢!」
「他答应了。」
「……」
这话让她比被雷劈到还震惊,冰冰反而张嘴结舌,一个字都吭不出,足足哑了十秒钟。
「开什么玩笑?!他存什么心啊?!那家伙是不是想把我当菲佣使唤一辈子?还是觉得要我二十年还不够,想玩我一辈子才过瘾?那个心机有够深的家伙真的说要娶我?!他真的有胆敢娶我?!」
要不是冰冰那眉、那眼像极了她,如乐真要怀疑起自己当初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也不晓得女儿这火爆脾气到底是遗传到谁了?
「妈!」
「听见了!」如乐把电话筒拿离耳朵远一点,等女儿喊完再搁回耳边。「钧天是没有亲口说好,但你乾妈问他的时候他没反对,还面带笑容,一点也没你这么大反应。你乾妈说他没说『不』就是答应了,反正他从小就知道跟你订过亲这件事——」
「但是我一点也不知道呀!」她满心冤枉。「我什么时候跟那家伙订过亲啦?天哪,老妈,你不会厶一厶到还学古时候的人指腹为婚吧引」
如乐不悦地说:「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小时候『非礼』钧天……」
一些早被冰冰忘到九霄云外的童年糗事被老妈重新提起,她渐渐有了一些模糊记忆,她是有看过自己和钧天小时候的共浴照,可是她真的有白目到抓著他的命根子裸奔到客厅间那种白痴问题,还亲口答应要嫁给他吗?她真是那种蠢蛋吗?
「我……真的做过那种事吗?」她声音小得像蚂蚁。
「千真万确,而且是你自己亲口答应要负责钧天的终身幸福,长大要嫁给他做老婆的。」
老妈斩钉截铁的声音像巨石一块接著一块砸上冰冰脑袋,她跌坐於地,傻了。
难怪钧天会说和她有「不寻常关系」,还说什么按理她得对他「负责」,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呀!
他还说她在「提醒」他……拜托,那家伙该不会以为是她煽动老妈上礼拜去「提亲」的吧?!
噢,让她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