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薏芸开着车,独自在市区里闲逛。
都市丛林里闪烁冶艳的霓虹灯,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肆意地耍弄着包裹在粉色糖衣下的欲望,迷惑着徨无依的人群。
“不愧是台北市,如此繁华……”她手握方向盘,对这不夜城有正面评价。
东行至林森北路上,妖丽的招牌正无忌惮地撒野着。
“‘星期五’餐厅?”她突然踩了煞车板。忆起与程茵茵的那段长谈——
???
“茵茵,你先别笑嘛!”丁薏芸拉长着脸。
“哈哈哈……哈哈……Siviɑ你……你实在可耻了……哈哈哈……”程茵茵笑得花枝乱颤,五脏六腑全都笑软了。
程茵茵兀自狂笑着,似乎笑不累。
“够了没?”丁薏芸这次果真发火。她是看在朋友的面上才向她“诉苦”哩!
没料到惹来程茵茵几近嘲弄的狂笑。
“唉唉……你别发脾气嘛,偶尔让我愉悦一下,都不行吗?”程茵茵立即收敛笑容,正经八百地说道。
丁薏芸白了程茵茵一眼,她真怀疑是不是看走眼?眼前这个笑到发僵,脸部神经不正常的女子,真是她结交多外的挚友吗?
“不帮我就算了,还笑我?”丁薏芸尖声嚷道。
全餐厅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此桌。
“嘘——嘘!你想将这等糗事昭告全天下吗?”程茵茵放松了声音道。
丁薏芸投了一记卫生眼给程茵茵,她自认为尚未白痴至此!
“好吧!你说你们……呃,你和实习男友Dɑvid在旅馆见面……”程茵茵瞧了丁薏芸一眼。“你坚持书上没教……所以……呃,就没成了,是吗?”
“对啦!”丁薏芸不情愿地答腔。
“现在,你来问我,怎么样……呃……让他有个满意的……”程茵茵强自收敛起肚里笑翻的态势,佯装一副专业的口吻说道。
话至正题,丁薏芸双眸发亮。
“就是呀!总不能三番两次地拒绝他、惹恼他,说不定他就拒当我的‘实习男友’哩!”她振振有辞地继续说道。
“问题在于我不想被他嘲笑,笑我没经验,笨拙得可以……”丁薏芸句句属实,出自肺腑。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想见——那个痞子将会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既负责又尽力地嘲讽她的差劲儿,顺便侮蔑她女性的尊严。
“说来说去,你就是盼望有个美好的第一次嘛!”程茵茵下了个结论。
丁薏芸猛点头,她虽然不是处女座,不过要求完美可出于她的天性。
“这样啊……”程茵茵咬了咬下唇,若有所思。
曼特宁咖啡的香味香味飘香,丁薏芸却一反啜饮美味咖啡的悠闲心情,此时只是迫不及待要倾听好友的锦囊妙计。
“有了!”程茵茵大叫一声。
丁薏芸崇拜地望着挚友,她可是她生命中的诸葛亮。
“嘿嘿……去找牛郎嘛!”程茵茵正经了神色,一副洽谈正事的严肃。
丁薏芸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牛狼’?”难不成……人畜……也可以。
“Siviɑ……你怎么脸色发青呀?”程茵茵关怀着。
丁薏芸困难地咽下口水,她实在难以相信。
“茵茵,我犯不为了这种小事牺牲到与牛同枕,屈就于与狼相交……”丁薏芸慌张地说道。
程茵茵一听,瞬间岔了气,差点儿断气而亡!
“天啦!Siviɑ……你想到哪去了?”程茵茵无法置信好友的“生活常识”竟缺乏至此?
“啊?我想偏了吗?”丁薏芸满脸狐疑,她自忖脑神经发育十分健全。
程茵茵急忙托住下巴,她得要谨慎发言才行,最近的医院离这里还有三百公尺之遥,实在不足以立刻接回她脱臼的下颚,若是急救不成,很可能造成终身遗憾。
“你……唉唉……牛郎不是指唉唉叫的‘牛’和阿呜阿呜叫的‘狼’啦!所谓‘郎’者,男人也……”
“噢!早说嘛,我以为是牛……还有狼,还以为……”丁薏芸满面羞愧,她的确误解了。
“以为什么?真够低级了!”程茵茵懒得数落她的无知,再跟她辩下去,包准少活十年!
“先找个牛郎讨教讨教,切磋切磋……不就得了?”程茵茵提议着。
“哦?那牛郎该去哪里找呢?”丁薏芸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程茵茵双颊染上一抹神秘的绯红,左右张望着确定没别桌客人注意她们,然后刻决压低音量——
“林森北路……”
???
喝!
丁薏芸倒抽一口气,怎么回神后,有幢鬼影飘忽于眼前。
“喂!”一名穿着衬衫,黑西装裤,看来年纪顶多二十岁的俊男敲着丁薏芸的车窗,示意她摇下。
丁薏芸心下犯疑,瞧他并非警察装束,这陌生男子要她摇下车窗,有何用意?
“HI!正点的小姐,来找乐子吗?”陌生男子漾着俊逸的笑容问道。
头一次被年轻的“小弟弟”搭讪,丁薏芸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
“怎么?不说话呀?”小弟弟笑咪咪地调侃着。“看你目光涣散,是我长得太帅了吗?”
恶——丁薏芸犹如被当头棒喝!
痞子!
这家伙同Dɑvid一道,全是有自恋癖的自大狂!
“长得太帅应该会让人目光集中吧?怎么会是目光涣散呢?”丁薏芸不客气地捅了自大狂二号一刀。
小弟弟的笑容顿时僵住,这女客挺难缠的……
“是是是……小弟长相太差,着实有碍观瞻,还望小姐海涵……”他卑躬屈膝赔罪着。
“海涵是不敢当啦!虽然你拦住我的车,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不跟你计较,我要走了!”丁薏芸不领情地按自动钮,车窗缓缓摇上。
“小姐!等一等!”“自大狂二号”着急地望了望四周,与他同等打扮的男子不知有多少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哩!生意上门,岂可拱手让人?
丁薏芸对于“自大狂二号”的搭讪可是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按着自动钮。
“啊——”小弟弟发出足以在热闹的街上,吸引住群众目光的“杀鸡声”。
当然啦,听力尚未退化的丁薏芸自然也领教到“杀鸡声”的威力。
“喂!你叫什么叫?”她将目的移向窗外之人,不耐地问道。
“小……小姐……你没……没瞧见……我可……可怜的……的十指……手……手指吗?”“自大狂二号”噙着欲滴的泪水,幽怨地陈情。
丁薏芸扫向车窗——
啧啧啧……十根香肠吊挂在玻璃窗缝上!
“小弟弟,别这么爱玩嘛,下次人家在摇车窗时得多多小心呀!”丁薏芸一副大姐姐的口吻,谆谆告诫着“自大狂二号”。她难掩心中那股快意哩!既然荣膺“自大狂一号”的Dɑvid无法亲身体验……那么就由“自大狂二号”来代受惩罚吧!
她深信这不失为“替民除害”的善举!
“你……小姐……你……”“自大狂二号”简直对丁薏芸恨之入骨。
她竟残忍到连道歉都没有?
“看啥?大姐姐没空理你,你好好去敷药包扎吧!”丁薏芸准备踩油门,驶离现场时——
“等一下!”他不管手指夹伤的疼痛,反倒急切地挽留她。
噢?看来“自大狂二号”受的教训还嫌不够?丁薏芸恼怒地瞪着他。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姐姐不陪小弟弟嬉闹的……”她极其粗鲁地说道,这“自大狂二号”比一号更缠人。
“我不叫小弟弟,我叫Peter……小姐怎么称呼?”Peter咬紧牙关忍住手指的痛楚,尽力使脸上堆起愉悦的笑容。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丁薏芸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也有同情心啦!她倒是油然生出几分愧疚,夹伤了他,总是她不对。
“Siviɑ……”丁薏芸软化了态度,终于给他一个善意的回报。
Peter却在心头儿欢呼着!他得意地扫瞄周围尚自形单影只的“同事”们,他们嫉妒的眼光足以杀死一头暴龙。
钓到这么一个美人,有呷搁有拿,这桩美差事可是人人喊抢哩!今晚他可有得“忙”了……
“呃,Siviɑ……今晚月色如水,凉风醉人,与我同饮一杯如何?”Peter更进一步拉近关系。
“啊?”丁薏芸错愕了几秒钟,“自大狂二号”竟然邀约?
林森北路上,星期五餐厅。“你……是牛郎吗?”她迟滞问道。
“呃……牛郎是‘俗名’,也有人这样称呼啦……”Peter完美的笑容瞬间扭曲。
“哦,是‘俗名’……那‘学名’呢?”丁薏芸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呵呵呵……”Peter无比尴尬地笑着,这算哪门子鸟问题?在星期五餐厅打滚了这么久,从没听说有女客人问起牛郎的“俗名”、“学名”。
“怎么光笑?‘学名’是什么呀?”丁薏芸毫不放弃地追问。
“这个……对了,附近有家PUB,请的Bɑnd都满有名的,咱们去那坐坐,听听音乐,喝喝小酒,好不好?”Peter抖出职场专业转移话题的伎俩!
“好呀!”丁薏芸爽快地答应。她对什么Bɑnd才没兴趣呢?她只对“自大狂二号”的“牛郎”身分具高度关切。
今晚若能向Peter讨教切磋闺房秘技,也就算没白夹他这一遭了。
???
丁薏芸扶着醉醺醺的Peter走向她的座车。
这是什么年头?小弟弟钓大姐姐也就罢了,差劲的是一个大男生的酒量竟不如弱女子?
“Peter,你还好吧?”丁薏芸眉心深锁,光挽着满身酒味的“自大狂二号”就让她几番欲呕。
“唔……还好,我很好……”Peter还在逞英雄,胃一翻搅,却要在她车内呕吐起来。
“喂喂!你可别在我的爱车上吐……”丁薏芸递了个塑胶袋给他。搞什么嘛?她可是女客,他是舞男哩!竟还要她“服侍”他?
Peter醉得两眼昏茫,倒头就睡。
“喂喂喂!你不能睡呀!”丁薏芸用力地摇动他。开玩笑!他的使命都还没完成,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
得再安上“有自恋癖兼无责任感的自大狂”之称号给他……怪不得他不如“自大狂一号”,而退居第二——
最起码Dɑvid的责任感,尚且禁得起考验!
“喂,你给我醒醒!”丁薏芸尽可能地拉开嗓门,试图唤醒昏的牛郎。
“倒楣!真是出师不利……”头一次就碰到个“千杯不醉,三杯昏睡”的失职牛郎。PUB里,她可是狠灌了十杯酒精浓度四○%的VODKA哩!哪知Peter才喝到第三杯半——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可是很浪费我的时间……”丁薏芸开到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下车去买茶。
“喂,喝下去!”她强硬地灌Peter五百CC的高浓度绿茶。
“唔……这是哪里?”Peter神志逐渐清醒。
“我也不知道啦!”丁薏芸心头一喜,醒酒茶果然奏效。
“还在林森北路上呀!”Peter揉惺忪地双眼,四处张望。
“噢,现在怎么办?”她才不在乎待在哪条路上。重要的是,既然牛郎醒了,接下来呢?
“嘿嘿……当然……呃……当然是上宾馆喽!”Peter打了个酒嗝。
“嗯!对对对……”丁薏芸十分赞同他的提议。
“可是,哪里有宾馆呀?”说得容易,连宾馆都找不到,怎么进行讨教切磋的事宜呢?
Peter指着前方不远处散发出晕黄色泽的大招牌,说道:“‘皇冠大旅社’看到没?就那家吧!”
丁薏芸依Peter所言,驱车前往。
???
“两位……一间房吗?”站在柜台前的老先生,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废话!还有没有房间?”Peter口气凶恶地骂道。
丁薏芸倒有些不悦,他没事找老人家出啥鸟气?少年人心性浮躁,等会儿待好好说说他才是。
“有有……五○四号房!”老先生将房间钥匙递给Peter。
“住……住宿愉快……”老先生说道。
“他妈的,讲话不要结巴!”Peter显然不满老先生的嗦。
“喂,他哪点惹你了?犯得着你如此凶他吗?”丁薏芸实在看不过去,原来台湾的牛郎这样没教养!
“没……没有……”Peter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急忙堆笑,他可没傻到去得罪恩客。
“跟他道歉!”丁薏芸发令道。尊重他人是她认为应有的品德。
“道歉?Siviɑ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Peter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老先生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女人也太有正义感了吧?
“不道歉是不是?算我多事好了!”丁薏芸扭头便走,跨步踏离旅社。什么嘛!碰到个心胸狭隘、欺善怕恶的牛郎——
她一出门口,即迎面撞上路人——
“哎哟!”她吃痛嚷道。
“走路不看路的啊!”丁薏芸捂头破口大骂,这冒失鬼将她的鼻梁都撞歪了。
“小姐,是你突然冲出来的……”路人正欲驳斥时,却收了话尾。
怪了,怎么不继续骂?丁薏芸抬头一望——我的妈呀!
竟然是……Dɑvid?!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骆炜惊讶地脱口问道。
“我……我……”丁薏芸正想要解释时。无奈——不幸的事总是接二连三的发生。
“Siviɑ——Siviɑ!等等我!我跟老头道了歉了咧!”Peter好死不死自旅社内奔出。
骆炜抬头一望……好个“皇冠大旅社”。
他眯起眼端详着冲出旅社,一直喊着Siviɑ的男子——
骆炜的脸色陡然泛青!
“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丁薏芸声音细若未闻。她怯怯地着骆炜瞬间变幻的神情……
只消半秒钟——他原先惊讶的表情完全被沁凉的晚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肃然脸色!
“Siviɑ你怎么呆在这里?走啊,咱们赶紧进去,春宵苦短,可别在门外吹风浪费时间了哩!”Peter一个劲儿地说着。
“呵呵呵……我……我真的可以解释解释……”丁薏芸努力从发僵的脸上扯出笑容,心下着急。
唉!果然是未成年的小弟弟。大难临头,还不知死活?
“很好,我倒要看你如何解释!”骆炜像阵吸魂飓风般,席卷了周遭的生气。
丁薏芸只能傻愣愣地待在原点,瞧他铁青着脸朝她走来。就像电影慢动作重演——
他先推开挡在身前的路人甲,再踹走赖在脚边的野狗,无视于行人不解的神情,笔直地朝她逼近。
“喂!你是哪根葱啊?”Peter除了牛郎的正职之外,还身兼“护花使者”,他瞧骆炜来势凶恶,必是匪类无疑。
“让开!”骆炜灼热的眸光激射出怒火。他极力忍住飓风摧毁生物的爆发力。
“不要!除非你先说明你是谁,还有你跟Siviɑ是什么关系?”Peter自以为是地追根究底,他横身挡在丁薏芸前,好歹也充充英雄。
“Peter……你还是……”丁薏芸正欲好心地提醒这“冒牌英雄”,眼前只消用“目光枪”,就只以射死一打人的男人,可是“正牌杀手”。
“哎哟喂呀!”Peter吃了一记“骆氏颈爆拳”,捧着内伤的肚子痛得蹲下身来。
“你还是……先闪了吧!”丁薏芸修长的手指半捂住双眼,她话还没说毕,惨剧竟已发生?
唉唉,她万分同情蹲在地上哀嚎的Peter。
骆炜旋即将既怒且威的眸光锁定丁薏芸。
“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他拎起丁薏芸,就像拎只兔子般。
“有……有话好说嘛……”丁薏芸软语哀求。她可真傻!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还有哪门子的闲情逸致去关心“自大狂二号”的死活?她早该开溜才是呀!
“Siviɑ……”Peter站起身来,恩客早已“名花有主”,这牛郎强夺“生意”也太不上道了吧?
“还想再吃我一拳吗?”骆炜冷冽的眸光迅速地扫向妄想败部复活的Peter。Peter立即缩了缩脖子——
这同事……呃,这没有职业道德、抢人生意的牛郎,他阴鸷的眼神似乎在警告着他,他再上前一步,将会死无全尸!
“你别指望他会望你!”骆炜寒酷的眸光冻结丁薏芸求助于Peter的最后一线希望。
丁薏芸万分无奈地苦笑着——
显然“自大狂一号”的确比“自大狂二号”强硬霸道多了。
???
骆炜不由分说,砰地一声摔上房门。
“你……有话好说嘛,发那么大火……小心气坏身子……”丁薏芸一面缓兵之计与敌军周旋,一面张望逃生路线。该死!这五○四号房总不会只有一扇门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谁知世上的巧遇全被她碰光了?随便在街头一站,马上就遇到熟人——或者用仇家称呼更为恰当!
“怎么?鬼头鬼脑地找另一扇门吗?”骆炜看破她的心机。
他像尊门神般,宏伟矗立地紧闭地门前,面无表情,但隐隐约约透露着杀机。
“嘿——嘿嘿!你……你就要一直杵在那呀?”丁薏芸见唯一活路已然被全面封死,心虚地陪笑着。而脑中正快速筹谋着破敌大计,如何将门神诱出门边呢?
“别费心思啦!除非你今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就得委屈你在这破旅舍将就一夜吧!”骆炜按捺住心中的愤懑,极其冷静地说着。
“是……是吗?”丁薏芸质疑起他话中的可信度。
但当她仰首与他四目相对时……骆炜深黯的眸子内除了冷酷和冰寒之外,还多了几道利箭——
“你怀疑我吗?”难道你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自量力地想逃出这房间?”他嘴角扬起电视上反派专有的贼魅笑容。
“不敢不敢!”丁薏芸连忙摇头否认。性命攸关之际,危急存亡之秋——她可不能愚昧到激怒这头猛兽,拿自个儿的死活当赌注!
“很好!”骆炜双手环抱于胸,十分满意点着头,她的识相省去他不少功夫。
原本以为还须动用他的“骆氏擒拿手”,捉住这只爱玩躲猫猫的小兔子……现在她竟如此合作?
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要……要现在解释吗?”丁薏芸走到床沿,一股脑儿坐下。
“当然!”骆炜惜言如金,够酷了!
丁薏芸贼不溜丢的眼珠子转呀转的……
“哇!好舒服呀!这床可真软,躺在上面果真消除疲劳,能养精蓄锐呢!”丁薏芸作势在双人大床上滚来滚去。
“你一直站着不累吗?过来歇歇嘛!”她媚了骆炜一眼,“美人”与“软床”诱饵双管齐下,神仙也动心。
“不必!你别岔道,快快招来!”骆炜却如不点头的顽石般,不给半分面子,紧咬着主题不放。
“好嘛好嘛……让人家休息一会儿,爬了五层楼,你不累,我可是累坏了!”丁薏芸翻身面对着床被,恨恨地捶打温软的床。
她咒骂着骆炜的难缠与执拗,一面磨着恨得发痒的牙,一面寻思着脱身之道。
“你说是不说?再拖下去对你可没半点好处,反正我今晚是打定主意跟你耗到底了!”骆炜撂下狠话,他可是当真,绝非虚张声势而已。
“好好好好……”丁薏芸一个劲儿敷衍着,她只得坐起身来,反正就见招拆招吧!
“你为什么住进旅舍?跟楼下那个陌生男子是何关系?”骆炜咄咄逼人,大有兴师问罪的气概。
“这个嘛……说来话长……”丁薏芸还痴心妄想着拖延战情。
“没关系,我很有耐性!”骆炜沉声说道。
“啊?”她惊叫道。他的话仿佛一记巴掌,热辣辣地熨在她双颊!
“啊什么?既然话长,还不说来吗?”骆炜继续逼问道。
丁薏芸偷瞄着他板着脸的表情——啧啧啧,活像是拷问犯人资历长达二十年,久久无法蒙长官关爱而升迁,抑郁不得志的狱卒。
“干么那么凶嘛……”丁薏芸嘟着小嘴,她可不是犯人哩!
“到底说不说?”骆炜没耐性地吼着。只要一想她和某个陌生男子进出旅舍,他就揪心、他就恼怒!
“那我说……可是,可是你必须答应不能骂我哪!”丁薏芸提出条件交换,她实在没啥把握。他一发狠,她就想到狱卒挥鞭无情审问人犯的景象。
“还跟我谈条件?”骆炜鼻气一哼,嘴角一撇,语气上扬。
丁薏芸心惊,狱卒又甩了一鞭。
“不敢不敢……我老实说吧……”她被狱卒折磨得伤痕累累,若再不从实招来,恐怕那骇人听闻的“烙刑”,凭他紧咬住话题的记性,应该会想到可以拿出来用用看的。
“呃,就是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啦!”丁薏芸话锋一转,予头直指狱卒。
“我?”骆炜愕然,这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她竟扯上他?
“对,就是你啦!别想赖……”丁薏芸嫣然一笑。好玩好玩!大家来瞧瞧狱卒反被指控的错愕神情。
“我赖什么呢?你得说明清楚!”骆炜虽愕然,仍能理出头绪。她若想栽赃于他,甭作梦了!
“唉……”丁薏芸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冤狱如何平反呢?首先,必揪住幕后真凶。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骆炜有点搞糊涂了,怎么她一下子引个话题,一下子却又唉声叹气的咧?
“就你呀!要不是你这‘实习男友’的大帽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会沦落到找牛郎讨教切磋吗?”丁薏芸极其委屈地娓娓道出。
“牛郎?”骆炜竖直耳朵。老天!
他没聋没耳背……没听错吧?
骆炜那对眼珠子简直要爆出眼眶,吓人的模样倒是提醒了丁薏芸——她与猪头同辈吗?笨得招供出最吐血的关键处。
“你去找牛郎?”骆炜加大音量,瞅着她心虚的神情,心中是忧喜参半——
一则以喜,乃是他的听力完全如初,直追土狼的灵敏度,一则以忧,却是“牛郎”确是实际情,他的“实习女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背着他去找牛郎?
“这个……反正都是为了你呀!”丁薏芸狡黠地扯出重点,一副摆明了“原因在你身上,我是绝对无辜”的泰然表情。
“哦?你去找牛郎是为了我?你倒说说看,这道理该如何讲得通呢?”骆炜皮笑肉不笑的哼道。
“这道理随便论述都通嘛!”丁薏芸一副强词夺理状。
“你是我实习男友,对吧?”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骆炜点了个头,心下提防着,这丫头不会又想玩什么把戏吧?
“我们当初说好的实习关系……包括性关系,对吧?”
“是这样没错!”
“你……你知道我是第一次嘛,想给你一个好印象哩……”
“然后呢?”骆炜歪着头,不解地问着。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吗?‘尽信书不如无书’,对吧?”丁薏芸小心翼翼地说着。
“那又如何?”骆炜理不清她话里的含意。
“既然‘不如无书’,那代表着亲身经历或许更有效果,对吧?”她牵强地扯出自成一套的逻辑。
“这个……倒不一定!”骆炜的逻辑学得还不错,至少没被蒙混过头。
“哎哟,反正呢,就是我虽然从书里找到性方面的知识,可是没有亲身经历,宛如纸上谈兵,全是空谈嘛。为了让你和我有个美好的‘第一次’,我可是煞费苦心地寻求任何可以见习,又可以‘教学相长’的方法……于是,就找上牛郎啦!向他们讨教切磋嘛,他们这么专业,想必一定有什么诀窍吧?你说对不对?”丁薏芸一口气说完原委,吁了几口窝囊气。她舒坦啊!
原来说真话能解除心理压力,连带着心情都跟着愉快起来。
“喂,轮到你发言了!”她向骆炜努了努嘴。
骆炜却像是被人点穴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边,宛若石雕人像。
“Dɑvid?”丁薏芸狐疑地研究起他僵立的身子与冻结的五官。
“你……说的话都是实情?”骆炜稍嫌迟钝地转着慢了半怕的语调。
“当然!骗你干么?”丁薏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向来都是光明磊落,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当然不做坑拐哄骗之事。
“你……”骆炜像是弃置许久的发条,吃力地转着。
“怎样?”丁薏芸心情一放松,马上就忘了逃生的第一要务,还不知道轻重地走向门边的狱卒。
“你……真想讨教切磋吗?”骆炜的目光逐渐浓浊。他无法忍受她的娇躯躺在其他男人身下的模样。
他不允许她向别的男人讨教切磋!除了他——她的“正牌实习男友”之外,她竟然胆大妄为地寻觅其他三流雄性人类?
只为了给他所谓美好的“第一次”?
骆炜不知道此时该哭或该笑?
“对啊!不过你实在太莽撞了,你打跑了Peter,我还得再去找第二个牛郎,唉!找牛郎是很辛苦的……”丁薏芸像个过动儿般,在他前方跳来跳去。
“真是对不起,我破坏了你的好事……”骆炜像只猎鹰,瞅着猎物——眼前这只精力旺盛、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他嘴角向上弯曲,形成柔和优美的弧线。
“咦,你笑起来还挺顺眼的哩!”小兔子单纯地赞美着,不知道空中的猎鹰正预备以“精——准——狠”的姿势,发动第一次攻击。
“呵呵呵……是吗?”骆炜紧盯着丁薏芸,伺机偷袭。
“没人这么好心吧?只有我这样的善心人士,日行一善,勉强赞美你的尊容,你得要感谢我,知道吗?”丁薏芸自认心地善良,奉行童军守则,偶尔为了哄人开心,撒个小谎,对她而言倒是家常便饭。
“是是是……我当然感谢你啦!”骆炜瞄着丁薏芸单纯的傻大姐模样,毫不客气地向前跨一步——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猎鹰,命中目标,叼住了小兔子!
“你……你做啥?”丁薏芸被这么陡然一抱,待她回神之际,纤细的腰肢早已被骆炜紧实的大手锁住了。
骆炜微使手劲,让丁薏芸不得不倾向他的胸膛,他低头吸着她发际的淡香。
“我破坏了你的好事,你的精心布局,真是对不起呀……”他那沙哑的嗓音响在她耳际,搔得她又慌又痒的。
“你……你已经道歉过了,我……我原谅你了呀!”丁薏芸只要一吸气,便可品尝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不禁双颊染红霞。
“唉!你虽然原谅了我,可我不能原谅自己呢!”骆炜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逗弄着。
丁薏芸被逗得频频发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别……别闹了!很……很痒的。”
“怎么办?我不能原谅自己呀!”骆炜将唇贴于她耳畔,一字不漏地敲入她的心坎底儿。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别太苛求自己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她细喘着气,困难地说着。
“告诉你唷,我有办法原谅自己了!”骆炜舔着她的耳垂。
丁薏芸心下犯疑,他口口声声说不能原谅自己——怎么不到半分钟时间,就又能原谅自己了?真是善变!
“说说看!”丁薏芸鼓励他说。
她倒要瞧瞧他是怎么个办法!
骆炜一字一字,缓慢有序地脱口而出。“我——要——你!”
“啊?”丁薏芸恰似被雷劈爆脑袋,暂时无法思考。
骆炜不理她的愕然,索性将她抱到床上。
“为了不让你再花心思去找第二个牛郎,我决定帮忙你减少心理负担,直接要了你!”骆炜压在丁薏芸身上。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还未出师哩!半点功夫都没有……”她想说服他。
“嘿嘿……这不成问题!我教你,一来省了买牛郎的开销,二来……我不再有机会去痛殴牛郎,就不必对你曾投下的心力感到愧疚,当然谈不上原不原谅自己的白痴问题了!三来……”骆炜还打算亮出所有充分的理由。
他还有一百个理由,叫她不得拒绝!
今晚他要定了她!
“停!你说得我头昏脑胀的!”不敢领教他仿佛说不完的道理。
“很好,我也懒得说下去!”骆炜本来就没想将一百个理由悉数说全。
“现在呢?‘老师’?”丁薏芸注视着骆炜长而微翘的睫毛。她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师”比那个牛郎俊俏多了。若他失业,她会建议他从事“牛郎”一职,凭他的姿色,铁定赚翻了!
“你说呢?”骆炜目不转眼地盯着丁薏芸美丽的水眸。
她的眸光里漾着迷惑或好奇,菱形的朱唇荡出纯真的笑容,最是诱惑着他的意志,她身上漫出的淡淡体香刺激着他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骆炜逐渐浓浊的眸光里,晃动着她巧笑倩兮的姿容,他低吼一声,热情如火的舌蔓延燃烧,彻底狂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