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间的精灵 第十章
作者:楼家风
  见那番子坠地的惨状后,双双心想,她脚下的枝干不知可以撑多久?

  不待树枝自己断裂,她一个手脚不稳,身子便失去平衡地往下坠。及时地,她抓住了另一根树枝,身子在半空中像叶子般摇晃着。

  「阿劲,阿劲哥哥,你快来呀!」她失声尖叫。

  「双双,撑着点。」陆劲扬闻声心慌地往大树底下跑来,并试着找出双双的身影。

  「不行啦,我手好痛,我撑不住了。」

  「没关系,双双,妳先把脚弯起来,我会在下面接着。」他很快地赶了过来。

  「我怕!」

  「双双,听话,放手。」他惊见双双攀附着的枝干已经断了一半。

  双双闭上眼,在陆劲扬的命令下放开了手,将生命交托给他。

  「妳是故意的吗?」他稳稳地接住了往下坠的她,全身像虚脱般的无力,心想刚才和那群番子搏斗时,都还不觉得如此的身心疲惫。原以为将双双放在树上是最安全的,没想到那番子王竟亲自上树,逼得她只好往上爬,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

  「什么故意的?」她抖着身子任他抱着。

  「老是在有树的地方吓我。」他抱着她在树下席地而坐。

  「你……人家……」虽然明白他只是在逗她,她依旧忍不住委屈地泪水盈眶。

  「妳说怎么办才好?」他大口地喘气。

  「什么怎么办?」

  「每次只要妳一离开我身边就出事,几乎都快成了惯例了,妳说我该怎么办?」他凝视着她泪水汪汪的眸子,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脸蛋。

  「我──」她咬咬下唇。

  「我看我最好每天都把妳拴在身边。」他下了结论似地道。

  「什么?人家又不是包袱,怎么可以拴在身上?」哼!这个健忘的男人,不是不久前才坚决反对要娶她的事吗?才没几天工夫,现在却又要把她留在他身边。

  他没回答她,只是凝视着她。

  毫无预警地,他突地低下头吻住她噘着的小嘴。

  她睁大眼睛,忘了要抗拒地任他吻个够。他这是──

  「妳这个小妖精……」他沿着她的唇细吻着,不断地低声呢喃。

  她抓住他的前襟,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她喜欢他接近她的感觉,他身上那股清新刚阳的气味,让她心儿狂跳不已。

  「小姑娘,没人告诉过妳吗?」他抬起头好笑地看着双双圆睁的眸子。

  「什么?」她浑浑噩噩地回道。

  「要闭上眼睛的。」他轻笑道。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让他的唇再次覆住她。

  他慢慢地引诱她张开嘴,舌尖便乘机探了进来,开始他需索无度的掠夺……

  「天黑了!」

  双双羞红了脸,气喘咻咻、无力地任陆劲扬抱着。

  她很意外,只是一个吻竟可以如此的惊天动地。她曾撞见她爹亲吻她娘的样子,当时因她的闯进打断了父母的亲吻,她爹是一脸怒意,而她娘只是伏在她爹肩上没有抬头,如今她大概可以稍稍了解到父亲为何生气了。

  「该起程了,到牛背山麓的行馆还有一段路,看来咱们得用走的了。」

  陆劲扬起身放开她,并细心地为她拍掉身上的灰土落叶,拉起她的手往行馆的方向走去。

  负责陆家牛背山麓茶园行馆的赵总管,在仆妇的通知下,得知少主人带了客人亲访茶园行馆,人都快到大门口了,他忙吩咐下人小厮们先行准备晚膳、打理客房等琐事,自己则急汗如雨地迎了出去。

  「大少爷万福,你一路辛苦了,奴才该死未曾远迎,请少爷恕罪。」

  「赵总管,毋需多礼,行馆一向可好?」

  陆劲扬客气地和赵总管聊了些家常话,又向他介绍身边的双双,但没透露她是耿家庄的人,不实流言中伤的苦他受过,他不要双双经历那些。

  在赵总管的带领下,两人随着他步入茶园的行馆。

  「阿劲哥哥,这里好小好可爱哦!」双双低声地踮起脚尖在陆劲扬耳边道。

  「妳喜欢的话,咱们就多住两天。」他溺宠地捏捏她的嫩颊。

  行馆中大多的房舍是给长年在茶园中工作的工人居住的,在主屋里只有几个房间是供每年来访小住的主人居住。

  赵总管在安顿好突然出现的少主人,及少主人身边的姑娘后,马上吩咐厨子先备妥晚膳,不多时晚膳便在行馆的大厅中准备妥当。

  遣退了一旁服侍的仆役,陆劲扬挟了些茶园栽种的小菜放入双双碗中,道:「双双,今晚妳要多吃点,这几天妳一定没吃多少。」思及这段受囚禁的日子,他心疼得更加宠溺她。

  「那个送饭来的女人,每天老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吃。」双双歪着头,想起今天以前吃的那几顿饭菜。

  「什么东西?」他好奇地问。

  「我也不清楚,没见过的,只是那些东西味道好奇怪,我都不太敢吃,只喝水或吃些白饭和小饼。」

  他闻言,双眉立即轻蹙起来。

  陆劲扬边吃边哄着要双双再多吃点,但他不过才五分饱,双双便喊累想先回房。他于是放下碗筷,先送她回房歇息。

  到了房门口,两人停下脚步,双双拉拉陆劲扬的袖口,有些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事不大好意思开口。

  「阿劲哥哥,我──」

  「嗯,怎么了?」

  「人家想……人家想先洗澡再睡觉,好不好?」她红着脸愈说愈小声,被囚禁的这些天可把她关得够脏够惨的了。

  陆劲扬会意地马上派人去准备,他知道双双每天沐浴的习惯,是他粗心忘了吩咐下去。

  「双双,需要什么就让下人去准备,这里虽然不比家中,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进了客房,他在客房内大略地巡视了一圈。

  「阿劲哥哥,你想我爹和我娘现在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他们要是知道我被那些人抓去了,一定很担心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阿汉已修了家书告知耿世伯这儿的情况,很有可能耿世伯已专程下江南来,或到扬州巨鹿山庄去了。怎么,怕耿世伯责怪妳?」

  「才不呢!爹和娘向来最疼我了,我只是怕他们会操心。唉!那我哥哥他们人呢?」

  「阿汉他们由水路包抄,等和何堂主会合,料理那群无法无天的外邦人后,他们便随后赶到。」

  「希望哥哥们能平安无事才好,那条惹事的小念珠都不存在了,可别再将事情闹大了。」

  「什么小念珠?」

  「那个索拉河王子拿了人家的小念珠,硬说那念珠是什么南昭之星,其实是他搞错了,那串念珠是三哥给我用来驱寒保暖的首饰。」

  「原来如此。」陆劲扬终于明白原来是双双身上的首饰惹的祸。据龙门镖局探到的消息,南昭国这几年来一直在寻找失落的镇国之宝──南昭之星,且不问双双这串念珠是否为真的南昭之星,光是那番子敢对双双起邪念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待沐浴用的热水送来后,陆劲扬才起身离去,让双双独处。

  卸下身上的束缚,双双踏进大木桶将自己全身浸泡在热呼呼的水中。事实上,刚才吃饭时她就觉得不大舒服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心想或许是这两天吃的太少,身体太虚弱了。

  热水慢慢地松懈了她的神经及全身的肌肤,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得洁洁净净,便舒服地泡在热水桶中,想躺一下子再起来。

  ※※※

  「双双,双双。」陆劲扬在双双房门外敲了半天的门,却不见双双出声或前来应门。

  一股不安由心底袭了上来。她怎么耗了这么久?她说洗好了要再出来吃些厨子特别为她烘焙的小茶点才睡的,但如今个把时辰过了,人却还没出来。

  他径自开了双双的房门,生怕她病了,或──

  眼前的景色让他猛然停住脚步,呆愣了好一晌。

  双双躺在木桶中水遮住了她赤裸的身子。

  他让房门在他身后关上,自己却痴愣地走向沉睡中的女孩。一定是这小妮子太累,才会在沐浴时睡着了,瞧那洁净的小脸上正泛着微微的粉红,宛如婴儿般的纯真,小嘴上的红唇欲滴,让他隐忍不住地低下头,轻轻地啄了一下。

  突地,他自觉孟浪地向后退了两步,双双不是他可以碰的。

  他没忘记家中给他订的亲事,也没忘记自己该是个无情的人,无情的人若真动了情,那怎堪得叫无情?他四周的朋友,不论是商场上、官场上,甚而是黑白两道上的弟兄,都和他是同类,堂上双亲之命自是不可违,但娶了正室再纳偏房收侍妾,依旧在外逍遥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双双值得一个正直忠贞的男人来好好待她,绝非是他这冷漠无情的生意人配得上的。

  「双双,双双,快醒来,水已经变冷了,再躺下去妳会受寒的。」他回过神来轻声唤她。

  但仍不见她醒来。

  「双双。」他提高了声量。

  「啊?」双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往四周看了一下,就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

  陆劲扬见状不禁倒抽了口气。

  「我想睡觉。」她仍站在浴桶中又闭上眼。

  他心一横,便取来放在床边的浴巾将她包裹着,打横抱在怀中走向床边,并取来一条毛巾将她的长发先拭干。

  「我要睡觉。」她努力地睁开眼,心想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全身好热。

  「双双,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人家好热。」

  「什么?」他没听清楚。

  「人家好热,想睡觉。」她不停地轻声呢喃。

  他将睡衣快速地为她套上,扶她躺下。这小姑娘一定累坏了,他摸摸她的额头,奇怪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见她已沉睡不再出声,他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并放下床幔,转身唤来仆役将浴桶抬出去。

  今夜该让双双好好休息的。

  ※※※

  夜已过半,陆劲扬孤身躺在床上仍了无睡意。这几天为了营救双双的事奔波,一直没有休息,如今双双人已安全地回到他身边,原本希望能好好休息、补补精神,怎知才闭上眼,脑中便浮出她那净白完美的身子,柔娇欲滴的红唇。他打着赤膊,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心想一定是他太久没有女人陪伴了,这阵子有双双在他身边打转,他竟也忘了他那些红粉知己或平常可以享乐逍遥的地方。他太注意双双了。

  既然睡不着,陆劲扬便光着上身走出房外,提了桶冰冷的井水往身上猛冲,直到自己的身体冷静下来才住手。他抬头望着天边墨黑的月色星光,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房,心中直念着不知双双这小妮子是否安好?收不住脚的,他转身往双双房间走去。

  关上身后的房门,床边的床幔依旧是放下的,和他先前离去时一样,只是帐内却传来阵阵呻吟声。

  他冲到床前掀开床幔,生怕双双若真的病了,在这三更半夜的该上哪儿找大夫。

  「双双,怎么啦?」见她全身扭来扭去,被子已被踢在一边,白色的睡衣也敞开了一半,他扶起她,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高烧。

  「阿劲,我全身好不舒服。」双双迷迷糊糊地倚在陆劲扬身上想得到他的安慰,但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在他身上磨蹭着。

  他拍拍她的脸颊,很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双双,停下来,妳知不知道妳自己在做什么?」老天,这小妮子该不会是被那番子下了春药吧?

  「我好难受,全身都好热好热。」

  「双双,别这样。」他想制止她攀附在他身上不停动来动去的柔软娇躯。

  「阿劲,怎么办?我快死了,我一定是快死了。」她淌下串串的泪珠,直滴到陆劲扬赤裸的身上。

  「妳不会死。」他心疼地抹去她的泪水,斩钉截铁地道。「双双,妳睁开眼睛看着我。」他摇晃着她的双肩。

  她勉强做到了。

  「双双,妳不会死,妳只是病了。妳要相信我,我不会让妳死的,听到没有?」

  「好。」她直喘着气,才想再和陆劲扬说话,怎知后颈上突来的一阵疼痛,她便跌入深深的黑暗中。

  他整理好她的衣裳,急急招来一个仆妇看住她,不得已在深夜召见行馆的赵总管商讨对策。

  不一会儿,赵总管便带着一名仆役,准备了些厚礼,两人快马加鞭地往牛背山东麓拜访一个众所皆知的老巫妇去找解药。

  四更天,去取解药的赵总管终于不负主人之命,将药引子取了回来,彻夜开了炉火熬药膳。

  ※※※

  哦!老天,双双觉得自己的脖子好似要断了似的僵痛着,嘴巴还留有一股奇怪的药味,尝起来有些恶心。

  梳洗后她总算清醒了,昨夜的事她全记得,真是羞死人了,一定是昨天在那客栈里吃了外邦人制的小饼及水才会这样的。她原以为她会死的。

  才着好装,房门就响了。

  「阿劲哥哥──」乍见是他,她突地涨红了脸。

  「怎么起来了?好多了吗?」据那老巫妇说,今天双双就会没事的,只是那帖药得多服两次,体内的毒才会散尽。

  「嗯!」她点点头。

  「走吧!早膳准备好了,用膳前妳得先吃药。」昨儿个夜里他一直守着她,虽然知道她不会有事,但仍旧放不下悬着的心。

  两人相偕出了双双的房门,往大厅走去。

  「怎么啦?」才入座见她垂首不语,他纳闷地问。

  「阿劲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

  「又给你惹麻烦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双双,妳先喝了这药,咱们用完早膳再谈。」

  接过他端起的药汁,双双憋着气将那碗药汁喝完,但看见摆在她眼前的盘盘碟碟,她却苦了脸。

  「双双──」

  「阿劲哥哥,我吃半碗就好,可不可以?」她噘着小嘴,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不可以。」他拒绝。

  「为什么?」

  「妳得吃多点才行,妳这身子骨可比以前瘦多了。」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她羞红了脸,这个男人可真不害臊,他不过看过她的身子一次,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上回曾看到她在溪边沐浴的事。

  陆劲扬盛了两碗粥,陪双双慢慢地进食,今早双双的食欲并不好,他也尽量顺着她,时而哄她多吃一些。

  「阿劲哥哥,人家不要喝参茶。」

  「双双,妳乖一点,喝一碗就好。」

  双双在陆劲扬监视下,只好将一碗她生平最痛恨的参茶喝个涓滴不剩。

  「待会儿咱们上荷塘去赏荷。咱们家这茶园附近有个大水塘内种了不少荷花,水塘边也种了些柳树,等妳休息够了就去。」

  双双一听可以到茶园附近绕一绕,笑得眼儿弯弯的,脸上布满动人的光采。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巨鹿山庄?」

  「明儿个一早就动身。」

  「那哥哥他们呢?不等他们吗?」

  「阿汉他们现在还没到,就表示那些番子的事尚未料理好,咱们先回扬州。」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陆劲扬想早早送双双回巨鹿山庄,在那儿会安全些。

  早膳后,陆劲扬带着双双沿着茶园漫步到荷塘赏荷。

  「哇!这儿的水荷和耿家庄的好像呢!」

  「耿家庄也有养荷?」

  「那当然,娘和我都喜欢荷花,所以爹就命人在我住的地方盖了个小水塘养了些荷花,还将我住的地方取名为『临荷园』呢!」想起家中点滴,双双不由得更兴高采烈了,但眼中也泛着闪闪的泪光。

  「想家吗?」

  「一点点。」

  他轻轻地拥她入怀,也真是难为她了,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就遇见这么多的波折,想家也是当然。

  「双双,昨儿个夜里的事──」他想知道双双到底怎么想?

  「我想不打紧的,只要别让我爹知道就成了,我爹若真知道会打死我的,而我娘和哥哥们会谅解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担心。」她一副一人做事一人担的表情。

  「谅解?别担心?」他心想只怕那三兄弟会嫌连五马分尸之刑都不够处置他!

  「当然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要嫁给你当你的夫人嘛!」她一副提醒他这老是健忘的毛病的样子。

  「双双──」唉!这个固执的小姑娘。不过他很意外,双双竟没有以昨夜的事来威胁他,若是一般的黄花大闺女遇上了这种事,除了哭闹之外大概就是逼他成亲了。

  到底耿家夫妇是如何教出如此出色又特别的女儿?抑是这小丫头太过天真?

  「阿劲哥哥,你以后都不可以有别的女人,知不知道?」双双学她爹的命令口气,用小指头点着陆劲扬的鼻头。

  「什么?」他睁大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只能有我一个妻子,绝对不可以再看别的女人一眼。」她有些霸道地说。

  「哦?那妳打算怎么做,我才不会……嗯──有别的女人?」他大笑道。这小女人竟还没入他陆家的门就想先控制他?

  果然,双双天真无邪的性格中还是带些微耿家人该有的傲气和霸气,果真和阿汉他们是兄妹。

  双双小手攀住陆劲扬的颈子,踮着脚尖仰着粉粉的小脸,自负道:「我要把你迷得团团转。」说完,她红了脸。

  陆劲扬任她缠着他,为了她的话失神了好一会儿。

  「怎么做?像这样?」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竟可以如此自负又害羞的,他搂紧她,让她全身上下和他贴紧。

  「还是这样?」他抬起手沿着她的身侧轻抚。

  她信任地任他搂着,只是直视他的下颔,好奇地用她的小舌头舔了一下。

  他全身震了一下,忍不住诱惑地俯下头吻住她的红唇,这小女人果真办到了──她正把他迷得团团转。

  「妳是生来折磨我的吗?」他沿着她的嘴角吻向她的颈项,喃喃道。

  她只能攀着他任他摆布。他不禁想到,这无邪的小妖精竟如此全心地信任他,倒令他深觉有些罪恶了。

  历劫归来的陆劲扬和双双在回到巨鹿山庄时,方知耿家三兄弟比他们早一步回来了。

  此时耿家夫妇早已在陆府等候多日,夫妇两人再见到爱女竟恍如隔世般,不料女儿离家才月余,竟受了这么多的苦,在心悸之余,对这唯一的掌上明珠更加疼爱,夫妇俩便不多做停留,准备在陆家再多盘桓一、两天,随即计划隔日上路返回耿家庄。

  ※※※

  日已西沉入山边,在带走阳光之余,亦不忘在天色暗淡下来之前,在天际先划下几道淡灰又带粉紫与橙黄的云彩。

  再过半个时辰晚膳就准备好了,趁着双亲及哥哥们在大厅中和陆家的父执长辈们别前相聚,双双溜了出来。

  她真不明白,为何突地陆家的长辈们在今晚全都出现了,是因为他们全家明早就要离开的原因吗?那些叔公、婶婆什么的她全不认识,只是大伙儿一进陆府就直盯着她瞧,还低声地说着悄悄话,不时微笑着直点头。

  她受不了这些怪异的眼神,趁她爹娘及哥哥全忙着跟一屋子陆家的亲戚谈话,没人理她之余,她索性溜了出来想去找陆劲扬。

  ※※※

  在巨鹿山庄西侧一座沿着小湖兴建的小亭子里,陆劲扬站在亭中,石桌上备好的酒菜他动都没动一下,只是锁着眉望着湖的对岸,心神不知游荡到哪儿去了。

  回到山庄的这两天,陆劲扬就发现家中气氛有些反常,怎么那些母舅叔伯亲戚全都到了?由侍僮那儿打听,方知是他爷爷帮他这个长孙订了门亲事,前些日子下聘了,这几天女方家人有人到扬州,也顺道到陆家来拜访,所以才将这些亲戚全招了来,毕竟两家合婚乃大事一桩,草率不得。

  对自己的婚事他向来是能闪就闪,没想到这回他爷爷竟不知会他,就径自帮他决定了亲事,甚至还下了聘,让他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若在一个月之前他也是会不高兴,但他会接受这门亲事,毕竟他是家中长孙,的确有传宗接代的责任;而如今──他是万万不能答应。

  「阿劲哥哥,发什么呆啊?」双双由他身后接近,侧着头打量正浓眉深锁的他。「你在这儿欣赏日落吗?」见他只是转身看着她不说话,她又开口道。

  「双双,我──」

  这教他如何开得了口?

  告诉她,他陆劲扬再不久就要有新媳妇过门了?不。

  还是问她,是否介意当他的二房?荒唐!

  双双见石桌上备了不少酒菜及小点心,立刻食指大动地坐在桌边,并拉陆劲扬一道品尝。她心想,一定是这一路上护送她回来,他太累了,才会看来如此疲惫。

  他是该好好休息的。

  「阿劲哥哥,你快尝尝,这鱼肉好嫩!」她尝了一口便甜甜地笑了开来。

  「双双,嗯──这两天在庄内玩得开心吗?」他试探地问着,怕哪个下人多嘴让她知道了他即将娶妻的事。

  他怕她会难受、心碎。

  「还好。昨天上午才刚下马车,就让爹娘叨叨絮絮地唠叨了一天,他们好挂心,还专程到巨鹿山庄接我,还好我平安回来了。」她俏皮地伸伸小舌头。

  「那──是否有人──嗯──提到亲事?」

  今早她原本预计要向爹娘说她想嫁给陆劲扬的事,只是她起晚了,爹娘又忙着交际,让她一直没机会开口。

  「亲事?我的亲事?有啊!我爹昨夜本来──」

  「什么?妳订亲了?妳爹将妳许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可以──」他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不分青红皂白地咆哮起来。

  「阿劲哥哥,你先别急,别这么大声嘛,我爹他──」

  「妳为什么不先阻止妳爹?我──」他好似要七窍生烟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爹?爹又──」

  「为什么?妳──」

  「先别生气,你听人家说嘛,阿劲──」

  「不用再说了,待妳成亲大喜之日,我会托人送份大礼过去,我最近会很忙。」陆劲扬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阿劲哥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愤怒离去的背影,没去阻止他。

  他很少这样的,这么大的怒火好似要将人灼伤了似的。他对她向来是体贴又不失温柔的,今儿个他是怎么了?

  连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都要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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